见惯廖国友此时心情不好,可这面子上的周全还是要顾及的。
    听见廖国友的指责,这回张萍却是没有反驳,不好意思冲薛向笑笑。
    薛向摆摆手,冲廖承志笑道:“不相信你薛叔叔?”此时,薛向的心理年龄已然三四十岁了,自称廖承志的叔叔,却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无。
    先前,廖承志挨了重重的两巴掌,连素来宠爱自己的母亲也不维护了,这会儿,倒是不敢在出言讥讽,只高高翘起下巴,拿眼斜睨着薛向,虽不说话,可不信的意味儿,便是谁也瞧得出来。
    却说薛向此来萧山县原本就势单力孤,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他薛某人要想真正立足县委,纵横萧山,单靠上次常委会上那种小聪明和嘴皮子功夫自是远远不够地。而眼下,廖国友遇到的无解难题,在他这儿,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况且,中午不慎偷听到廖家三口交谈,这张萍似对俞定中心生不满,如此,便是他薛向绝好的机缘。
    虽然,今次襄助廖国友,未必能把这位拉过来,可一份大大的善缘算是结下了,总归是天大的好事。
    一念至此,薛向笑道:“大侄儿,方才你说你薛叔吹牛。得,今儿个你薛叔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说吧,想去哪支部队?”
    廖家三口齐齐愕然,竟没想到薛向竟然如此大的口气,好似全国军队都是他家的卫兵一般。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廖承志噗嗤一笑,眼珠子一转,道:“既然您如此口气。小侄儿若是说得简单了,岂不是显不出您的能耐,得。别的部队,我也看不上,我就想进特种师!”
    哗!
    “死孩子,有这么跟你薛叔叔开玩笑的么?”张萍狠狠瞪了廖承志一眼。
    而一边的廖国友更是连连苦笑摇头,直道这孩子让他惯坏了,让薛向别见怪!
    细说来,廖氏夫妇如此表态也是有原因的。究其根源,实乃是这特种师名气太大,声势太盛之故。原来,自对南蛮子的反击战的主站结束后。我军大获全胜,中央为砥砺士气,振奋民心,便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庆祝、宣传活动,而其中尤以薛安远麾下的那支特种部队。屡立奇功,又兼老百姓最爱听这种本领高强的战士,袭杀敌酋的戏码,便被主流媒体拿出来重点宣传,更早早的把兵王部队加冠到这支部队的头上。且后特种师组建后,央视和中央广播电台。还联合摄制几期关于特种师的访谈节目,因此这支全军全国瞩目的兵王部队,便在神州大地,家喻户晓了。
    而这会儿,闻听廖承志竟给薛向出了这等难题,廖氏夫妇哪里还有不责怪廖承志的,毕竟先不说薛向有没有门路,即便是薛向再有门路,也不可能直接把一个平头百姓,直接弄进那支部队,因为那支部队的选拔方式,谁都知道的,都是从各大野战军的精英份子中挑选出来的,廖承志连兵都不是,哪里够资格。
    就在廖氏夫妇责怪完廖承志要冲薛向道歉之际,薛老三哈哈一笑,道:“成,大侄儿吩咐,我照办就是!”
    说罢,薛老三瞅准不远处的招待所招牌,大步就行了过去,十分钟不到,便又从里间步了回来,廖家三口却是依旧等在原处。
    “呵呵,您这也太有意思了吧,往招待所跑了趟,然后又灰溜溜跑回来,就当把戏耍完啦,要是这样,我还真就服了您了,以后您就是不当干部了,就您这套本事,走江湖,耍把式,一准儿也饿不死您,不过,您还别误会,我说的这套本事,可不是指您变戏法的本事,而是您闹笑话的本事,哈哈………”
    廖承志捧腹大笑,廖国友和张萍相视一眼,面现尴尬,却是没有再叱责廖承志,显然这二位也不认为薛向去了趟招待所,打个电话,就能把这难如登天的事儿办下来,毕竟先不提特种师绝对不可能招一个平头百姓,便是宋运通那关,薛向也决计过不了。
    因为县里征兵无论如何要过武装部,而上回薛向在常委会上搅了高达的任命,显然也是打了宋运通的脸,想必宋运通恨薛向,较之他廖国友更甚几分,就更不可能卖薛向面子了。
    廖家三口的表情,薛向看在眼里,这会儿却是懒得分说,且也分说不清。他笑道:“怎么着,我替大侄儿,办了这么大件事儿,用咱们东北话讲,那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你廖书记和嫂夫人,可不能没点儿表示吧,饭点儿到了,我这肚子可是还空着呢……”
    张萍推了廖国友一把,娇笑道:“这倒真是嫂子的不是了,老廖,赶紧去菜场买些好菜,晚上可得好好招待招待咱大兄弟……”
    张萍干脆就不点廖承志进部队的事儿,显然是照顾薛向面子,怕他尴尬,再说,按薛向此时的身份,纵是不帮忙,张萍也乐意帮丈夫打好同僚关系,更何况这位薛县长来历神秘,年纪轻轻,发展前途远大,而最让她心动的则是,这位薛县长在常委会的份量似乎不轻!
    廖家虽然在县委的筒子楼里有住所,可原先廖国友老家也在县城里,而这会儿宴请薛向,自然要避讳些,因此宴席便摆在廖家大院儿里。时下,阴雨天气放过,空气清新得紧,而廖家大院虽然空旷,却有一株数人合抱的大槐树生得甚是壮观,再加上天气凉爽,宴席便摆在这大槐树下了。
    尽管廖承志极为不爽这位空口白话的便宜叔叔,可廖氏夫妇却甚是热情,尤其是张萍,竟和薛向连干三杯白酒,豪气不输须眉,倒是让薛老三暗暗喝了声彩。薛向在何处吃饭,都不注意形象,甩开膀子,胡吃海塞,如此作态,反倒叫廖氏夫妇觉得这薛县长为人不做作,大生好感。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薛向便停下了凶猛的进攻,浅酌低饮,夹着花生米,陪廖氏夫妇闲唠。这会儿,廖国友倒是一反上次在常委会办公室的活跃,竟完全成了听众,而变成张萍和薛向谈笑风生了。
    张萍左一句“大兄弟”,右一句“嫂子”,叫得甚是亲热,气氛也让她撩拨得极为融洽,可谈笑之余,却总往京城的风土人情、辽东高层上扯,套话儿的意味儿不言自明。可这位风韵美妇极有手段,笑语嫣然,问询得极是宛若,偏让人生不出一丝反感。
    这种攀询根底的把戏,薛向自打入仕以来,尤其是在江汉省时,应对耿福林、胡黎明等人时,不知碰见多少,这会儿,应对起张萍来,自然是游刃有余,不着半点痕迹。
    这厢,张萍见薛向口风严紧,心声失望之余,又有几分赞叹,正待转移话题,忽然,门外陡起一阵巨大的机车轰鸣声。
    俄尔,那轰鸣声停了下来,巨大的探照光柱,照得大铁门外恍若白昼。强烈的灯光,让人眼睛瞬间失明,再睁开眼时,透过铁门的栅栏缝隙,便能清楚地看见门外停着一辆吉普车。那吉普车浑然不似普通军用吉普那般大小,而是极其硕大,快赶上小型卡车了。
    那吉普车在门口停稳后,咔嚓一声,除了驾驶位那处车门,其余的车门全数打开,霎时间,便从其间,跳下数名战士来。待那数名战士推开虚掩的铁门,光柱打到几人身上,这才看清几人的容貌来,俱是身材高大,面目冷峻之辈,一身的迷彩套在这几人身上,当真是锋芒毕露,杀气天成。
    看清那几名战士的模样,站起身子的张萍激灵灵打个寒战,身子竟有些站不稳,靠在了廖国友身上,哆嗦着声儿道:“你,你们是干什么的,可知道这里萧山县委常委、政法书记的家,你,你们....”
    张萍一句话未说完,行在最前方的国字脸军啪的一声,一跺大头皮鞋,敬礼道:“我奉命前来接收廖承志同志入伍,请问哪位是廖承志?”
    原本钉在椅子上看稀奇的廖承志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道:“我就是,可我还没通过县里武装部的选拔呢,那个,你们是哪儿的,怎么知道我住这儿啊……”
    廖承志一口气,问了七八个问题,那国字脸军汉一个未答,从上衣口袋,掏出张文件纸来,背着灯光看不清上边写何文字,但鲜红的印章甚是夺目,“我部是101特种师师部的整训大队第一分队,今天傍晚正在长白山进行整训,接到师部命令,要求来此接收一位叫作廖承志的同志,这是师部的命令,请接收!”
    哗!
    国字脸军汉一句话罢,廖家三口齐齐把眼睛定在了端坐在老槐树下品酒、夹菜的薛老三身上,心头同时浮现一句“他说的竟不是玩笑话!”
    第七十一章强征入伍
    “请接收征调令!”国字脸一声喝出,打断了廖家三人的浮想。
    忽然,廖承志跳着脚,叫了起来:“我不去,我不去....”
    却说这廖承志还真不是叶公好龙,人家欣赏、敬佩、仰慕特种师不假,可从始至终还真就没一点想加入其中的想法,之所以说想进特种师,只不过是为了臭臭薛老三,只为打脸而已。当然,廖承志想去当兵确实不假,可从未想过进特种师,一者,因为不可能,二者,即便是有可能,他也不想,不愿想,不敢想,因为特种师的整训方法,媒体虽未详细报道(军事机密),可诸如什么拿根麻绳,在深山老林待一个星期、或吃老鼠、青蛙、毒蛇等等项目,想想都让廖承志心底发寒,那里愿意进那个被他看作人间地狱的所作。
    可眼下,廖承志却是玩儿大了,薛老三叫了真,彻底叫他廖公子想回头,眼前已是无路。
    果然,那国字脸军汉听见廖承志的拒绝声,立着的脸立时就寒了,沉声道:“保家卫国,人人有责,岂容你挑三拣四!”
    却说这国字脸军汉本来傍晚正领着部队,在深山老林里整训,可突然接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总教官办公室电话,让他到萧山县来接一个叫廖承志的年轻人入伍。原本这国字脸还以为总教官又发现了什么有什么了不得本领的好苗子,眼前一见,竟是个普通少年。心中便有了三分不喜,再听这小子竟然敢拒绝拥有着军中至高荣耀的特种师征调。若不是有总教官严令,这国字脸非拔出枪来,执行战场纪律不可。
    因为在国字脸眼里,接到征调令那刻起,便是特种师的人了,而特种师何时出过这种窝囊废?按特种师的钢铁纪律。此等行为,便够得上枪毙了!
    国字脸的声音寒冷如冰,森冷的眸子直直盯着廖承志。宛若在看死人,浓浓的杀机,便是廖国友这上过战场的老兵。都有些扛不住了,更不提在这几位杀神闯进门来时、便已魂不守舍的张萍了。这会儿张萍,简直就瘫软在廖国友怀里,浑身竟没一丝的气力。
    廖承志打着机关枪似的拒绝声,被国字脸一扫,霎时便停住了,嘴巴宛若结冻一般,半张着,却是再也不能闭合,也不能说话。
    就在满场无声之际。薛向说话了:“行了,大侄儿,你可别当这是玩笑,你说要去特种师,你叔我可是帮你申请下了调令。这回想撤销,怕是不可能的,因为此调令是军委授权,下发容易,撤销就得去军委,你叔我就是再有本事。那边也是够不上啊,你还是从了吧,据我所知,特种师的纪律,违令不从,可是要吃花生米的哟........”
    薛向说得轻松至极,却立时吸引了五名军汉的注意力,那国字脸这时才认真打量起薛向来,他可是知道这对眸子的厉害,便是独狼对上了,也得闪避,那可是百人斩后遗下的毛病,可眼前的年轻人和自己对视,竟是毫无压力,再听他对特种师如此了解,且扬言这调令便是他申请下来的,那此人的身份当真非同小可。
    “萧山县、调令、康大队、有机会给我三哥代个好……”国字脸脑子陡然闪现出一连串的关键词,惊道:“您就是薛向同志?”
    薛向讶异地点点头,正要问出这国字脸是如何得之,忽然,国字脸一声“立正,敬礼”,五条军汉竟齐齐冲薛向敬了标准的军礼,礼罢,国字脸伸出大手,道:“薛向同志,我叫陈国柱,去年越战时,我就是康队长分队的,康队长话不多,却是总提起您,康队长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是我过命的战友兼兄弟,既然您是康队长的三哥,我陈国柱也厚着脸皮,叫您声三哥,三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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