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三方才只顾着打量着这一堆军汉,倒是没顾得上掺和这眼前事儿,显然,这白面男子的叫屈,远远及不上眼前这特制的海军军服来得有意思。
    要说军服薛向见过不少,将校呢便有数套,独独没见过海军军服,今日一见,却是心折。
    “你是?”
    听薛向叫叔叔,卫阶却不识得他,其实,以卫阶的才智,早就知道是薛向干的了,不说别的,单说这位王衙内狰狞的眼神,几乎要黏在薛向身上了,简直就替众人点出了标的物。
    而尽管锁定了目标,卫阶还问卫阶,就是希望薛向自承,毕竟今日是他生日,同志、战友来了不少,若是为小儿辈的矛盾,坏了兴致,那就太不值得了,尽管眼前这事儿闹得貌似不小,不过在他们血火军人眼里,不值一笑,军人子弟干仗,不见点儿血,那才得挨收拾。
    是以,卫阶就只等薛向自承,便挺身做了和事佬,将此事遮盖过去。
    “我叫薛向,家伯父薛安远,今日特代伯父,来给卫叔叔贺寿!”说话儿,薛向提溜起手中的礼盒,“几斤寿桃,不成敬意,祝卫叔叔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薛向此来,原本是为祝寿,这会儿,见了正主,该尽的礼节,自然得尽到。
    哗!
    熟料薛向话音方落,卫阶在内的军装汉子们,齐齐面色一变,卫阶脸上更是闪过一抹惊异,忽地,伸手抱住薛向的肩膀晃了晃,“原来是老三啊,好小子,我上回见你,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呢,这回再见,竟变大小伙子了,是了,是了,快二十年没见了,我都快成老头子了,你也该长大了,对了,你小子可别乱叫叔叔,叫大哥,不然,回头见了洪映、天明,非挨数落不可。”
    卫定煌此言一出,反倒薛向讶然了,这位卫司令显然在自己幼时见过自己,但自己对他却是毫无印象了,不过,待听卫定煌提到洪映、李天明,他立时便了然了。
    细细算来,因为有着薛安远这么个伯父,薛老三的辈分愣生生高了不少,洪映、李天明等薛安远的老部下,皆是四十大几的人了,却皆以薛向兄弟相称,眼前的这位卫司令显然亦是此种情状。
    却说卫司令和薛向这般亲热,当真是闪瞎了不少眼睛,卫定煌身侧的那帮军汉还好说,他们皆知卫定煌出自何人门下,待听见薛向报出薛安远,心中便已了然,反倒是包括卫阶在内的王衙内等人,彻底傻了眼。
    卫阶傻眼,倒不是因为薛向身份惊人,而是埋怨自己凭空又多出了这么个同龄叔叔,再看薛向身边的小丫头,料来多半自己还得多出个娃娃姑姑,任谁辈分陡然低到这种程度,心中也难免回不过劲儿来。
    而王衙内等人纯是惊吓成分居多,他们这帮人皆是军中**,若说对政坛大佬生疏,但对军中大佬,却个个如数家珍,而那位薛军委,显然就是最让他们津津乐道的大佬,不说薛军委一手主打的征南战争,单是薛军委一手推动的军事革新中诞生出的各式先进武器,就是这帮军二代们平时的主要话题。
    再者,时下,薛安远已是公认的军中巨头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如今便是资历这一最大的短板,也给弥补了,薛家人在军中的风头已然一时无两,此时,众衙内对上这薛衙内,哪里还生得出半点争雄的心思,更不提那位王衙内还拿箭去射这位多半是薛军委侄女、孙女的小女娃,此行此举,简直就是老寿星喝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王衙内一张白脸,先前因剧痛和愤恨,胀得通红,此时,再拿眼去瞧,哪里还有半分颜色,透明如白纸,王衙内甚至想到这事儿,若让他老子知晓了,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想,照他野蛮老爹的暴脾气,挨皮带绝对是最轻的,弄不好能被打残。
    就在王衙内小脸惨白之际,让他最惊骇的事发生了。
    “老三,方才怎么了?”
    卫定煌再次问起了方才之事,显然,这会儿,卫司令的屁股已然全歪到薛向这边了,先前,他还担心没法儿给华东的王副司令交待,此刻,他一脑门子的都是看顾老首长子弟的想法,若是在自己地头,让老首长侄子吃了亏,回头让洪映、李天明等人知道了,羞也得羞死。
    闻听此问,王衙内一众纨绔已经忍不住身子发抖了,熟料薛向淡淡一笑,“方才和卫阶他们游戏,一不小心,手重了些!”
    幼时的薛向,就没打不赢架,找大人的毛病,如今,他堂堂明珠市委督查室主任,就更不会没出息了。
    薛向一语落定,王衙内一干人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了,软软摊在了地上。
    以卫定煌的心智,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只不过见薛向如是说,他也不好穷究,便拉了薛向的手,乐呵呵地招呼开席。
    熟料卫定煌话音方落,身后忽然起了喊声,“司令,司令,门岗处来电,薛部长到了,薛部长到了!”
    声音又急又促,几近凄厉,不见半点军人该有的沉稳。
    可这声喊出,却没一个人叱责,卫定煌赶忙整了整军容,忽地,一拍薛向的肩膀,喜笑颜开,“好你个老三,瞒得我好苦啊,还以为老首长不来了呢!”
    薛向亦是满脸惊诧,他怎么也没想到自个儿伯父还跟自己玩儿了这么一手。
    果然,片刻功夫,便见主干道上驰来一列车队,共计七辆,前三后三皆是新簇簇的苏制吉普,独独中间一辆红旗,最是醒目。
    车队方停,前车奔下一位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小跑着到了红旗车门处,伸手打开了车门。
    未几,一位身材高大、威武不凡的军装老者,便下得车来,细细一瞧,不是薛安远又是何人。
    “敬礼!”
    不知谁喊了一声,满场的军汉全齐刷刷平举了手掌,“首长好!”
    忽地,薛向身边的小家伙,甩脱了薛向的大手,迈开小腿儿,小鹿一般地便蹿上前去,边跑边大声喊着“大伯”。
    薛安远正准备回礼,见了小家伙,抬起一半的手,忽然撒开,笑得满脸都开了花,急匆匆地迎上去,接住了小人儿。
    “大伯骗人,你说几天就给我一个电话的,这都几个月了,都没给我电话……”
    小家伙扑进薛安远怀里,便撅着嘴抱怨起来。
    薛安远苦着脸,不知如何招架,只得不住道歉。
    还是薛向知道轻重,慌忙上前,接过了小家伙,薛安远才得以脱身,和一众军中将士问好。
    第八十四章臂助
    “定煌,等久了吧!“
    薛安远握着卫定煌的大手,含笑说道。
    “不久不久,首长您能……能来就好,就好……”
    卫定煌双手握住薛安远的手,很是激动,眼中已然泛出泪花。
    细细算来,因着转了军种的缘故,他和薛安远也有近七年未见了,当时,薛安远尚未解放,如今,七年过去了,老首长一飞冲天,卫定煌欣喜之余,却是没脸凑上前,因为他自觉这些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去探视老首长,有些惭愧。
    原本卫定煌以为薛安远都忘了自己这个老部下的时候,数个月前,军委一道调令从天而降,卫定煌这位原海军基地的教官主任,一跃数级,被调到这东海舰队任了司令官。虽然此时的东海舰队编制不大,但总算是一方人物了,在最讲究宁为鸡头,不为牛后的军方,这个职位较之那个教官主任,显赫了不知多少。
    若是恢复军衔制,东海舰队司令长官最少也是少将,若是今后海军兴起,那卫定煌就是扶摇直上的局面。
    而卫定煌能飞鸟化凤,有此番机遇,几乎不用推理,霎那间,他便知是借了老首长的光,收到调令的当天,卫司令就灌了两瓶二锅头,借着酒劲儿,要通了薛安远的电话,在电话里,忘却尘俗,嚎啕大哭了一场。
    细说来,今次,他生日原本没打算如何操办,即使有许多军方要员表示要来祝贺,卫定煌依旧婉拒,直到薛安远来电说,会来给他庆生,卫定煌才隆而重之地操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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