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挽了袖子,放下书包,就要进厨房。她一边准备,一边不经意道:“对了,下午我还得回学校,明天有考试。”
    说完,也不等李云丽反应过来,就钻进了厨房。
    从头到尾,她就没有给李云丽张嘴说话的机会。李云丽本来就心情不好,见状不由瞪眼,伸着脖子就冲厨房骂道:“什么德性!一个两个都像是我欠了你们!供你们吃,供你们穿,还要供你们读书,除了要钱,屁用都没得!”
    早上她让张岳帮忙找那些果子,他不答应,掉头都出去耍,她现在心里都不得劲儿!骂了张岳一顿,又舍不得打他,只能自己难受。
    现在张小寒回来,看她从头到尾都冷冷淡淡的样子,不由得更来气,咒骂道:“狗**,书是越读越回去了!我是你妈!不是你仇人,板起一张脸拿跟哪个看?跟隔壁的老不死的一个德行,你滚过去跟他们一家算了!老娘伺候不起你们!”
    “你以为你拿了两回奖学金,翅膀都硬了?尾巴翘上天!我告诉你,我要想收拾你容易的很!最好不要惹毛我,要是那样,我直接让你滚回来种地喂猪,还能多个劳力!再像村里其他人家,养你个两年,嫁出去还能赚笔彩礼钱!”
    ……
    早在张小寒开学后没多久,李云丽心里就有些后悔送她上学,不仅要花一笔学杂费,家里的事情也没人帮忙——要知道,早在张小寒五六岁的时候,就帮衬着干家务,特别是厨房的活儿,一帮六七年,现在冷不丁全撂她头上,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
    加上她陡然发觉,自从张小寒去市里读书,她对她的掌控力度直线下降,早就心生不满,此时小题大做,不过是借个由子发泄罢了。
    张小寒在厨房里做饭,自然把李云丽骂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这样的情形出现得多了,她也麻木得没有感觉了。这世上,能用这么难听恶毒的话骂自家孩子的,恐怕不多。李云丽,是其中的极品。
    看不顺眼了,就肆意打骂,这已经是常态了,只上了五六年级之后,情况才逐渐好转。但她还是容不得张小寒质疑她,不听她的话,她说东就是东,她说西就是西。
    前世,初中三年,是她和李云丽关系闹得最僵的时候。李云丽不分场合随意打骂、呼来唤去的态度,让她有种自己其实是古代卑微的贱婢,毫无尊严可言。于是她反抗了。
    可惜,一直沉默寡言的她,根本不是李云丽的对手,加上经济命脉被李云丽把得死死的,为了能继续读书,只能以妥协收场。
    那时她是怨恨的,怨恨生在这样的家庭,更怨恨自己的不争气……
    甩掉突然涌来的情绪,张小寒放下碗筷,对上张岳撅起来都能挂酒壶的嘴,眼底闪过浓重的厌恶。
    “我看到你给张丽颖东西了,不会没给我带吧?搞清楚,我才是你亲弟弟!”
    亲弟弟你妹!忍着爆粗口的冲动,张小寒面无表情的从书包里拿出两包金丝猴薯条和一袋大白兔奶糖,打发道:“拿去。”
    零食一拿出来,张岳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喜滋滋的一把抢过东西,顺手撕了包装,剥了一个糖放进嘴里,叭叭的嚼着,视线掠过张小寒,直盯着她的书包,不满道:“还有没,就这么点儿东西?”
    “要吃自己拿钱去买!”垂眸,张小寒冷冷的回了一句,不再看他,重新端起碗自顾自的吃饭。
    张岳不甘心,伸手拽了她的书包翻过来一阵抖落,见只有一本书和一支笔掉出来,才嫌弃的扔开手。
    “小气鬼!下次我要吃牛肉干,你给我买回来!”说完,也不吃饭了,拔腿出了门。
    李云丽碗往饭桌上一放,站起来大喊,“张岳,你给我站住,还吃不吃饭!”可惜,他已经跑得人影都没了。
    “等晚上回来,老娘不揭了你的皮,我就不姓李!饭都不吃,饿死在外边算了!”嘴里咒骂着,李云丽转身取了干净的碗,对着菜碗一阵扒拉,一样留了一半起来,放进碗柜里。明显就是给张岳留的,怕他饿了回来,一点儿吃的都找不到。
    把她的动作都瞧在眼里,张小寒只做不知,面无表情的弯腰把书和笔捡起来,排干净放进书包。
    重新坐定,李云丽看了张小寒一眼道:“有钱买零食?看来你手里的钱还挺多。这学期我就不给你生活费了!到时候饿肚子都不要问我要!老娘供你读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不要不离好。还有,以后生活费你都自己想办法!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种性格,以后要让你养我,悬得很。我也不求多了,你不读书了,都把这些年的学费还我,我都心满意足!”
    陡然抬头,张小寒直视李云丽,眼里有说不清的情绪。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该说的话?这简直就是逼着她辍学!现在还未九年义务教育,责任和义务,她也不想多说。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李云丽一心想的,确是要断了她的未来!
    咬唇,张小寒半晌才缓缓出声,“放心,学费就当我借的,早晚都会还你。”她知道李云丽手里有一个作业本,上面记载着她每学期的花费,让她还钱的话,并不是说笑而已。
    “那就好。你要晓得,你是遇到我,才能让你想读初中就读初中!你看村里那些女儿,哪个不是小学毕业了,就去读技校,两三年都出来找钱?不要埋怨我,我自认为对你已经够意思了!”
    这样做,不过是想要隔壁对着干罢了,以为我是傻的,什么都不明白?张小寒望着李云丽,虽然早已了然一切,但从她嘴里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她还是心里发寒。
    这就是她的母亲,真切感受了二十几年,还抱着希望的自己,真是脑子秀逗了!
    “那我回学校了。后面可能也没空回来……”
    “不回来?不回来走哪儿去?”不回来,谁帮着干活儿?李云丽竖起眉,不悦道。
    “挣生活费啊,您不是不给我钱了么?难道要饿着肚子上学?”讥诮的回答,让李云丽面色顿了一下,钱财和劳动力,她当然选择钱财。只要不问她要钱,怎么都无所谓。只是可惜张小寒这么能干一帮手。
    “不早了,晚了没车。”
    看了李云丽一眼,张小寒垂眸,提着书包,缓缓离开。虽然过程有些不同,结果却和前世一样。只不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次,居然提前了两三年。
    让自己出生活费的话,前世她可是等自己上了高中才说出口的。
    皱眉,回头望向坐落在山间的村落,眉宇间郁结和不解之色渐浓。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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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张岳挨打
    张岳从家里跑出来,就直接在村里找罗贵。村前屋后的转来转去,经过打谷场,正好见他抛了诱饵,准备抓雀鸟儿。
    张岳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凑到他身边,不过再小心,也还是惊飞了不远处的麻雀。知道自己惹了罗贵不快,赶紧讨好的拿出兜里的零食递过去:“贵哥,请你吃糖!”
    眼看要飞下来的鸟儿又扑棱棱的飞走,罗贵瞪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喝骂道:“狗日的,来也不挑时候?没见老子正忙?”
    张岳把兜里的糖全部奉上,忙不迭的道歉:“对不起,贵哥,我错了!下次再不这样!”
    “算你识相!不然老子揍死你!”举着拳头威胁了张岳一翻,罗贵对着远处吐了口唾沫,才不客气的笑纳了张岳手里全部的东西。
    漫不经心的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罗贵撩了撩半长的刘海儿,一腿搭在旁边的石台上,抖着脚道:“听说你姐回来了?”
    被张小寒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回想那时自己的狼狈,罗贵依旧恨得她咬牙切齿。
    只是,后来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村里是不能动手的,但她又考去了市里,很少回来,时间掐不准,摸空了好些次。这一次,怎么都得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罗贵的想法,张岳丝毫不知,听到他问,撇嘴道:“回是回来了,不过又要走了!我这个姐姐,小气得很。得了那么多奖学金,不说分我这亲弟弟一半,零花钱也得给两块吧?结果呢,一毛不拔!”
    呸,要是我有这么个贪婪又吃里爬外的弟弟,我也会一毛不拔!罗贵轻蔑的瞧了张岳一眼,吃里爬外的狗崽子,要不是他还有些用,他都不惜得搭理!
    不过一想到张小寒又要走了,赶紧道:“已经出发了?”
    “不,不知道。”不明白罗贵为何这么关心她姐的事,张岳摇头。
    “赶紧去看啊!还站着干什么!”
    踹了张岳一脚,见他诺诺的回去看,自己也走到村里的大路上张望。半晌,张岳才回来说人已经走了一会儿了,不由恼怒的一脚踹飞脚边的石子,飞出去哗啦一声,打破了人家的窗户!
    “哪个要死的龟儿子!”
    户主出来看,人影都没得一个,只能嘴里骂骂咧咧的自认倒霉。
    藏在另一家屋后的罗贵,因为又没逮住张小寒,心里不爽!视线落在张岳身上,罗贵眼睛一眯,流里流气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没打什么好主意。
    “张岳,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学弹弓么?我可以教你,不过,怎么着,你也得先交点儿学费不是……”
    张岳听他终于松口,心里欣喜,可很快又急了眼:“贵哥,昨儿那些……不算?听我妈说,城里两三块一斤呢,那些全卖了可是有一两百块!”
    听这意思,李云丽那两棵树的脐橙一夜消失不见,竟是张岳伙同着罗贵干的!
    “一笔是一笔,账可不能这么算!”罗贵不怀好意的笑,已经到手的东西,哪能再吐出来?
    脐橙因为只能通过嫁接繁殖,护理麻烦,所以瓮城种植的果农很少,是稀罕物。罗贵就是前些日子,在他一‘兄弟’家见了这东西,知道金贵,才打上张家这两树脐橙的主意。
    加上张岳正粘着他,让他带他去镇上‘见见世面’,他顺其自然的答应,条件自然是李云丽宝贝的两树脐橙。
    事实上,是张岳亲自动的手,罗贵精明的只待在远处转运这些东西,如果被发现,他拔腿走了,也牵扯不上他。毕竟,张家和罗家近些年来,气氛越来越僵。如果被逮,张家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他。可是张岳不一样,他本来就是张家的人,被逮了也没什么大事。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更可恶的是,张岳勾结外人,干得却是损己利人的勾当!如果李云丽知道,她宝贝的儿子,是个这么蠢的货,不知道会怎么想?
    可惜,现在正瞪大眼盯着全村男女老少的她,暂时是不会知道了。有点儿灯下黑的意思。
    罗贵哥俩好的搂主张岳的肩膀,云里雾里的忽悠了他一翻,才邪笑着放他离开。
    没过三天,李云丽的咒骂声就又传遍了村子,她放在抽屉里准备买农具的钱,不翼而飞!金额,七十块!
    而此时,钱早到了罗贵的手里。张岳一分没得,被李云丽怀疑审问的时候,自然是一问三不知。可是,那抽屉在李云丽的卧室,平时除了自家人,再没人能进的!
    张启昌不可能,张小寒不在,只剩张岳,狡辩也没用!
    张岳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自然抵不住压力,招了。只说是自己偷出去花了,半点儿没提罗贵,一是小男孩儿心里觉得要讲义气,二也是不敢,罗贵早就说过了,要是被李云丽知道一星半点儿,以后都不教他打弹弓和打枪!
    “啪!”
    李云丽气的第一次对张岳动了真格,拇指粗的竹鞭,狠狠的抽在他腿上,咒骂道:“你个败家子!老娘抽死你!学什么不好?学别人小偷小摸?还偷到你老娘头上,这么多年,真他妈白养你了!我还指望你将来出息了,能让老娘过上好日子呢!照现在这样发展下去,你可以直接进监狱吃白饭!老娘是这样教你的么?手脚不干不净?我抽死你!抽死你个混账!今儿不抽得你长记性,从此再不敢伸手,老娘就不姓李!”
    才被偷了东西,贼还未抓到。现在又发现张岳手脚不干净,李云丽心里的气全都积攒到一起,哪里有他好果子吃?
    一鞭一鞭,啪啪作响,全都是落到实处的。张岳年纪还小,早就被李云丽发狠的样子吓住了,自第一鞭子下来之后,便呆愣在原地,纵然身上痛得钻心,也只敢挂着眼泪惨叫不已,却不敢有丝毫躲闪。
    很快,他腿上的裤子,就成了一条一条的,还有细细细细的血丝带出来。从未经受过这样的惩罚,张岳缩成一团,扯着嗓子哭得撕心裂肺。
    ☆、第五十二章 执迷不悟
    张岳的惨叫声引来了张启昌,瞧见宝贝儿子的惨状,顿时怒得目訾欲裂!
    “李云丽,你疯了!没事你打岳岳做什么?”一把扯开儿子,张启昌夺掉李云丽手里的鞭子,质问道。
    “你自己问问,他干得好事!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偷东西!我放抽屉里的钱,全部不见了,不是他还能是谁?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生出个这么无法无天的东西?今天他要不是我儿子,我肯定砍断他两只脏手!”
    在农村,一旦手脚不干净的名声传出去,那将是被万人唾弃的!不说远了,就是娶媳妇都艰难!更不要说,李云丽对张岳报了极大的期望,此时心里的失望愤恨,是显而易见的。
    张启昌闻言也是一怔,犹自不相信。他严厉的看向儿子,沉声道:“岳岳,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偷拿?”
    嘴里问着,心里竟是存了许多的希望,希望是李云丽误会了。张岳是他唯一的儿子,以后老了可都要靠着他的,如果真不学好,那可真是……越想,张启昌的脸色就越难看,直至最后,他的目光,已经锐利得像把刀子!
    “……呜呜 ̄爸,我、我错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好痛,好痛 ̄呜呜,都流血了……”张岳从未见张启昌这样严肃,不敢否认,只低着头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
    “……”
    张启昌只觉得全身无力,好半晌才伸手把张岳拉开,面无表情道:“别哭了!进屋!”
    说完,也不管母子俩,直接迈步进去。看到丈夫的举动,李云丽反应过来!家丑不外扬!先前她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这样大张旗鼓的在外边收拾张岳,村里的人肯定会嚼舌根子。
    能挽回一点算一点,后面再不能让人看笑话了!这样想着,李云丽不禁挺直了脊背。
    狠狠的瞪了张岳一眼,一把扯过他的衣领,也跟着进屋,并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穆伍芳从堂屋里出来,一边剥瓜子,一边觑向对面紧闭的房门。张岳是个什么德性,她从小看着,能不清楚?今天犯下这样的事情,在她看来,是早晚的事。反正也不指望这一家子养老,她也不在意这孙子是好是坏!
    说不得,这里面还有她的手笔呢!嗤嗤的笑了两下,吐掉嘴里的瓜子皮,穆伍芳眼珠子一转,轻松惬意往的西面的邻居家行去……
    屋里,张启昌看着面前的儿子,冷声道:“跪下!”
    “爸!”张岳委屈的哽咽,身上的痛,让他涕泗横流,一张小脸脏兮兮。
    “听不懂话?”狠下心,不管他可怜的模样,张启昌自认为家里虽然穷,但堂堂正正,立身干净,没想到张岳不知道哪儿学了这坏习惯,恨得他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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