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弓着腰,一点点扶着沙发走出来,看着段西楼的眼神中顿时弥漫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复杂但是略带着激动,“段少爷,你又来了,这次还带着一个小小姐。”
    段西楼的目光紧紧打量着这房间内的一切,仿佛时间静止在了此刻,墙上的钟滴答滴答的敲打着,仿佛拨弄着心弦,“张叔,您不认识她吗?”
    张叔凝眸使劲观察着余久久,然后摇了摇头,“我不认识,是您的亲戚吗?还是段老爷的亲戚。”
    段西楼淡淡一笑,那薄薄的唇仿佛染上了星辰,“不是,她是余久久。”
    张叔先是在脑中搜索着这个熟悉的名字,继而瞪大了眼睛,然后连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他嗫嚅着,“是小姐……小姐……”
    余久久带着晨光中温馨的笑容,柔软而绵长,走过去扶着张叔说道:“是我啊张叔。”
    张叔用力抓着余久久的双臂,那手上的力道还一再抖动着,此刻他的激动是无以加复的,“是小姐,真的是小姐啊。”
    余久久扶着张叔坐下来,“是我,是我。”
    张叔深深叹了口气,“哎!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小姐,我真的是没想到啊,小姐,你过得还好不好啊?我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你。”
    余久久安抚着张叔的肩膀,语气和软道:“我很好,张叔。”
    张叔一点点看着余久久的脸庞,从上额慢慢移动到下颌,“小姐啊,余家唯一的小姐……张叔做梦都想见到你。”
    余久久拍着他的背脊安慰着,“这些年,张叔你辛苦了,你就是我们余家最后的守门人。”
    “不,我不是,我也不敢自居,我只是忘不掉这里曾经繁荣的一切一切,就好像过眼云烟,我还活在过去那个繁华的梦中没醒过来。”张叔叹了气,那语气仿佛这里曾经弥漫着经久不衰的荣华富贵,然后一夜崩塌。
    余久久也是看着周围这虽然熟悉却已经记不清楚的一切,喃喃道:“张叔,我打算把这里彻底封存起来,我给你安排了一间别的公寓,还有一笔养老金,你去那儿养老吧。”
    张叔有些诧异地看着余久久,“小姐你是认真的吗?这里可是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啊。”
    余久久的十分认真和坚决,“我是认真的,这里是该彻底关闭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缅怀就放在心里好了。”
    张叔木讷地看着余久久,“小姐你的意思是你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余久久瞥了一眼身边的段西楼,笑道:“算是吧。”
    “小姐是打算结婚了吗?”张叔好奇地问道。
    “算是。”余久久并没有犹豫什么。
    “不知道老朽有没有这个机会参加小姐的婚礼。”
    “当然可以,张叔你永远是我的长辈。”
    张叔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张叔的心愿也就满足了,看着唯一的小姐长大成人,然后出嫁,只是不知道小姐未来的丈夫是谁?”
    余久久愣了楞,那细细长长的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那涂着粉红色唇膏的双唇缓缓淡出一个优雅的笑容,“是段西楼。”
    这一句话,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了张叔的脑门上,毕竟段西楼和靳音的事是余家每个人都知道的,如今余久久和段西楼结婚,这……张叔彻底被震惊了。
    他看看余久久,又转眼看看段西楼,那眼神仿佛是迟疑和难以置信,甚至觉得是段西楼欺骗了余久久什么。
    但是余久久立刻放缓了语速说道:“张叔,你别乱想,和我的母亲没有关系,我也知道母亲和西楼的事,我和他结婚是我们的事,和其他人都无关。”
    张叔的眼神机械地转动着,“小姐你知道你母亲和段先生的事?”
    余久久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希望得到余家最后一个人的祝福,而你,在我心中就是这个世上余家除了我之外最后的一个人了。”
    张叔纳闷地看着余久久,喃喃着,“这……曾经我也是多么惋惜段先生和小姐你母亲的姻缘,如今竟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只能祝福,希望段先生这次好好珍惜。”
    段西楼双手插在口袋里,始终站在一边注视着余久久和张叔两个人的一举一动,他修长的身影拉出一个长长地人影在地面。
    他带着非常温柔的笑容,“你放心吧张叔,我会好好照顾久久的,你也大可放心,我心里只有她。”
    张叔无奈地摇了摇头,“哎,一切都是冤孽啊,小姐,张叔没别的要求,希望你以后获得轻松和高兴就好。”
    余久久点头道:“我会的,张叔。”
    随后两个人才慢慢离开了这个大庄园,而余久久也和张叔商议了彻底关闭段宅的事,张叔也会搬到别的地方开始他新的养老生活。
    回去的车里,缓缓悠扬的音乐弥漫着,段西楼一边掌着方向盘,一边问道:“你确定要把段宅彻底封存了?”
    余久久看着车窗外,“是的,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过去就封起来吧。”
    段西楼无奈轻笑了一声,“反正现在余家你最大,什么都你说的算,小富婆。”
    说到这个,余久久现在真的是一个富婆,拥有了整个余氏的钱财,她现在觉得自己都富可敌国了,不过这么庞大的财产她是真的不会打理,结婚后还是交给段西楼来打理。
    一年后,余久久和段西楼的婚礼如约举行。
    在经过了一年的铺垫,人们都已经接受了余久久原来真的是余家的唯一后人,只是被寄养在了段危名下。
    如今余久久不仅继承了余家的财富,还和段西楼结婚联姻,未来段家和余家的联合也许真的能称霸整个国内能源市场。
    这场声势浩大的世纪婚礼如期举行了。
    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两位相差十六岁的年纪是如何酝酿出一场传奇浩大的爱情的,毕竟余久久不缺名不缺钱,应该不会为了名利钱财和段西楼在一起。
    但是以段西楼的这张皮囊,想必也并非配不上年轻的余久久。
    而这场婚礼上最高兴的人竟然是段危,之前余久久一直以为段危可能会是最沉默的人,虽然他表示不反对余久久和段西楼,但是也应该不会那么高兴。
    但是段危确实很高兴,在婚礼上他不断在说着,“我终于要有孙辈了,哎,等了那么多年了。”
    然后余久久才明白了,段危这是催着她赶紧生孩子呢。
    回头想想,这好像确实是段危这么多年,十几二十年的心头大患了。
    最后,整个婚礼的场面定格在余久久和段西楼相拥着亲吻的一个画面上,从余久久的脸上至少可以看出她是幸福的,而段西楼是深情的。
    接下来就是他们两个人的生活了,虽然年龄相差甚大,但是双方的亲朋友好都认为两个人一定会甜蜜相处的,都开始翘首以盼新的生病诞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
    段珏是在一个冬天出身的,刚出生的时候他连哭都不哭,医生都以为他是不是哑了。
    用力打了几下他的屁股,他才哇哇大哭起来。
    由此可看出,这个孩子从小就是一个安静不喜欢说话的人,这一点倒是很像他爸爸。
    新生命的出身,最高兴的可谓是段危,虽然余久久和段西楼都更喜欢女儿,但是段危可是盼着一个孙子盼了很久了。
    他听到是个男孩,这七十多岁的老人都可谓是差点开心地晕过去。
    他的名字也是段危取得,他说珏,王之玉,多好的名字,出于对老人的尊重,余久久和段西楼便给儿子按上了这个名字。
    段西楼守在余久久的床边,用力握着余久久的手掌,而此刻余久久因为疼痛的关系眼角尽是泪水。
    余久久内中只有一个念想,她竟然生孩子了。
    段西楼刚抱起那孩子,那小东西就像被摁了开关一样的哭上了,从上楼梯到最后攀着拐角看他的那么长时间里,那小东西仿佛没有哭闹这个情绪一样很安静的在他的小世界里,可是等他抱起来的时候瞬间就炸开了,他手足无措,他只僵硬的维持了那么个抱孩子的动作,压根不知道怎么让那小东西不哭,但是身为父亲,他心里确实欢喜的。
    随后他去守着余久久。
    余久久躺在床上,已经不哭了,可是忽然间看起来就和之前不一样了,是个完完全全的孩子母亲的样儿了。她本来是个精致的干净的女孩子样,可是此刻她的眼神毅然已经充满了母性的神采,段西楼站着看了半天,终于这会儿觉得余久久真的是个女人了,是个孩子母亲了。
    他这么想的同时甚至有些窃喜,还有些陌生的满足感和归属感,这孩子长成个女人,是因为他,由孩子长成孩子母亲也是因为他,孩子是他的,女人也是他的,从今往后他也是有妻有子的人了,孑然一身从世上来,活过了四十余个年头依旧是孑然一身,这会儿却清晰认识到有另两个生命是和自己有了很大的干系,她们往后的生活要他负责。
    而此时,余久久也睁开了眼,她看着床边上的那个男人,他的鬓角都隐隐能够看出几缕银丝了,他是老了。
    从二十岁意气风发到如今四十二岁步入中年的年纪,余久久也算是见证了这个男人一次次的变化,心里有些暖意,原来他们认识那么久了。
    月子里,有很多人来看望她,那人数多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当苏珊走进来的时候,她带着一大朵花束进来。
    余久久裂开嘴唇随口问道:“这可不像你送的,你哪有这么好的品味?”
    苏珊挠挠头,一副被鄙视了之后不满的样子,“好吧,我承认,确实不是我送的。”
    余久久侧过头问道:“那是谁送的?”
    苏珊将花束上的卡片拿下递给她,“你的一位老友。”
    这句话一出,余久久似乎就知道是谁了,她翻开卡片一看。
    “祝贺喜得贵子。”
    间断的几个字,但是余久久认得那几个字,但是此刻她的心情非常坦然,淡淡笑道:“哦?他回来了?”
    “是啊,他今年也要结婚了。”苏珊的口气带着些感叹。
    有些人命中注定,就是兜兜转转依旧能转回身边。
    有些人注定不是,那么即使常年厮守,也未必走到最后。
    余久久缓缓将卡片塞回花束里,将花束插进了窗台下的花盆里,问道:“他还好么?”
    “好,听说未婚妻是德国人,某个大财阀的千金哦,铁了心得要追着他来中国。”苏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
    余久久淡淡一笑,“那好,他结婚的时候我也送他一份大礼。”
    十个月后,段珏开始能够开口喊爸爸妈妈了。
    这令余久久和段西楼喜悦不已。而此时的余久久显然已经完全进入了一个母亲的状态中,她甚至推掉了无数通告,只为了和儿子呆在一起,段西楼也每天都尽量准时回家,能够让一家三口在一张饭桌上吃晚饭。
    一岁的时候,段西楼第一次呵斥了孩子,他甚至拿着一根传家的檀木棍在那里吓唬孩子。
    “不许哭!”那声音冰冷中带着严肃。
    余久久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把他手里的孩子抢过来,呵斥他,“你干什么!”
    “别动他。”段西楼看一眼涨红脸显然是生气了的人,扳着脸很是严肃的说了这么一句。
    余久久不知道什么事,连忙看过去,这一看她立刻哭笑不得,段西楼竟然让一个一岁大的孩子在那里识字。
    她急忙抱着孩子就要走,“你发什么疯,才一岁的孩子知道什么,我抱走了。”
    段西楼双手插着要,一副不悦的样子,“我教育孩子,你别挡在前面。”
    余久久不从,“你这哪里是教育孩子,你是要打他吗?我告诉你段西楼,你要是敢打我儿子,我和你拼命!”
    段西楼看着余久久,他眸色沉沉隔了点距离看那头的孩子,不,不是孩子,女人了,完全是个女人了,玲珑精致。
    她九岁那一年还是一个精致的小小姐,穿着牛仔短裤和蕾丝衬衫,长发微微卷曲着,一双长而浓密的睫毛打在眼帘上形成了扇形,如今却变身成为真正的女人,母亲了。
    一晃好多年。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心软,他看着余久久,暖声道:“你把孩子报过来,我不打他。”
    余久久将信将疑地靠近他,他却一把余久久搂在了怀里,在她额头上落下轻吻,“真的是做母亲了,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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