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床上躺着的周安鹏本来还在“唉哟”呼痛,见迟德哲回来,立刻眼睛一瞪,说:“你揍没揍到安程那小子?”
    迟德哲含混地“嗯”了一声。
    周安鹏一身的疼痛都轻了许多似的,高兴地问:“揍成啥样了?拍照片没有?最好揍成内伤,叫他以后再不敢惹我。”
    迟德哲这回就没吭声了。
    周安鹏觉得没对劲,而且,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安鹏不禁大声地问:“你到底揍没揍到那小子?”说着,一着急,还从床上翻了起来,不小心扯到尾椎附近,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迟德哲将手上拿着的西服扔地上,一个健步冲上前,扶住了他,说:“身上不舒服,就好好躺着养着,起来干什么,还起得那么急!”
    周安鹏摔开他的搀扶,横眉立目地问:“我问你帮我揍到那小子没有!到、底、揍、到、了、没、有!”
    迟德哲垂下眼睛,半响,说:“没有。因为你爸要来了,我现在揍了周安程,你爸肯定得记恨我,所以,我想还是往后推推日子,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
    “滚你的!老子白给你玩了!这点事都做不来!”周安鹏大声咒骂着跳下了床,尽管全身上下像是被打散了又重新组装了一遍似的,却依然身残志坚地换衣服要出门去。
    “你去哪里?”迟德哲怒了,说:“快回去躺着!伤还没好呢,乱走什么?”
    “你管得着?别以为昨晚上咱俩打了一炮,你就能插手本少爷的事情了?你算个屁!要说炮|友,本少爷至少能数出几十号来,你还得排队去!”周安鹏不屑地说,忍着疼往门外走。
    迟德哲本想温柔地对待才和自己有了肌肤相亲的情人,故而跑去揍周安程这样可笑的事情也去做,虽然没做到,但是,现在看周安鹏这样,又听到他说的这样那刀子戳人肺管子的话,哪里还忍得住?高大的身躯往门前一挡,嗓音低沉地威胁道:“看来是我昨晚上太温柔了,叫你还能有力气出去胡闹!”
    一个要走,一个不许走,周安鹏本来力气就不如迟德哲,现在身上有伤,就更菜了,到底给迟德哲搬到了床上,按在被子里,被命令道:“睡觉!养伤!不许起来!”
    周安鹏气得说:“你刚才不是说我爸来了吗?我爸来找我,我未必躲着不见?赶紧地,好狗不挡道,让开!我要去见我爸!”
    迟德哲这下子没了反驳的理由,只好扶着他起来,说:“我陪你去。”
    周安鹏上下打量着他,冷笑着说:“你陪我去?以什么身份?睡了我的男人?你存心想气我爸呢?还是说,你以为睡了我一次,就自以为可以当我的男朋友?门都没有!”
    迟德哲真恨不能再把这家伙拖回床上去,以强有力的征服动作迫使他认清事实:我已经是你的男朋友了,这辈子,你都栽我手里了!
    不过,想到岳丈大人马上就到,算了,暂且忍一口气,不跟他一般见识!迟德哲搀扶着他往门边走,说:“得了吧,说得你跟个大孝子一样!我还不知道,哼哼,气你爸的事,你一向也没少干。算了,我送你到门口,我不进去,总行了吧?”
    周安鹏到了周家门口也没敢进去,就在房子外面的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里等。直到大约一个多小时后,看到周安程陪着周元奕出现,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手里提着大皮箱,周安鹏开始还以为是田大壮,仔细一看,却又不是,身材高挑瘦削,长相气宇不凡。
    这他妈的又是谁啊?周安鹏心里有些纳闷。
    管他妈是谁?反正老爸来了,看着自己这一身伤,总要给点公道,教训安程那小子一顿的。周安鹏想好了,转头瞪一眼陪着自己猫在这小角落里的迟德哲,说:“我进去了,你滚吧。”
    “我在这里等你。”
    周安鹏哼了一声,说:“少恶心人了?要跟你说多少遍,就是打了一炮而已,别他妈跟个苍蝇一样一直围着我打转,还妄想混到我家里人去!像你这样的,顶多也就值个一夜情,我再不会找你了!”
    ☆、81|第 81 章
    一行人回了家,自然第一件事就是看宝宝。
    宝宝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婴儿哈衣,头上戴着一顶十字绣的婴儿软帽,白白的、嘟嘟的小脸蛋藏在帽子里,可爱得像一个小天使,插上翅膀就会飞走似的,把周元奕和傅俢然都稀罕得不得了,抱了又抱,亲了又亲,一叠声地问:“宝宝,还记得爷爷吗?好宝宝,看爷爷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安程笑嘻嘻地看着两位爸爸,说:“爸,傅爸,你们看起来气色很不错啊。”果然,爱情的滋养叫人容光焕发,呵呵呵。
    周元奕微笑着说:“是吗?”心情好当然脸色就好。
    安程注视着傅俢然的行走起立,没有手杖却也十分自如,算是彻底痊愈了吧?心里着实为他高兴。
    傅俢然抬眸看到儿子这样的表情,心里自然也是喜悦。他是个性格内敛的人,尽管无比像和周元奕一样亲昵地去揉一揉儿子的头发或者脸蛋,终究还是没有。
    儿子大了,缺失的那一份亲昵终究还是缺失了,贸然地亲近,只会让儿子觉得不自在,何必呢?
    傅俢然如此想着,在怀里抱着的宝宝的小嫩脸上亲了一下,说:“宝宝,傅爷爷给你带了很多礼物哦,要怎么谢谢爷爷呢?来,亲亲~~”
    宝宝长牙期间特别爱流口水,既然爷爷自己主动要求了,也就毫不客气地糊了傅俢然一脸的口水。
    周元奕和安程都笑了,安程忙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傅爸,巧妙而幽默地解释:“宝宝喜欢谁,就糊谁一脸口水,没办法,小婴儿的爱,就是这么肤浅。”
    傅俢然真心觉得很自豪,看安程这孩子给教导得多好,风度翩翩,说话又行事自然又熨帖,滴水不漏。
    一会儿,箱子打开,先倒出一大堆玩具来。安程看着就笑了,说:“爸,傅爸,你们两个是把人家商场的儿童玩乐区给搬来了吧。”
    傅俢然现在身体基本恢复了,终于可以抱得起宝宝了,此时便抱着宝宝不撒手,随意拿了一个玩具在宝宝眼前摇来晃去,逗宝宝玩。宝宝新奇地伸着小手去抓,高兴地格格直笑,一点也不认生。
    许阿姨连忙迎上前来,说:“周……老先生,傅……先生,宝宝正长牙齿呢,最喜欢把玩具放进嘴巴里咬,现在先别给他,等我拿去厨房里高温消毒了之后才能给宝宝玩。”
    呃……这个阿姨倒是个细心的,只是……好吧,安程在这家里是周先生,我就周老先生吧,问题是,我变成了周老先生,而傅俢然还是傅先生,这不乱了辈分吗?周元奕脸色一沉,顿时不爽了。
    傅俢然看着许阿姨,说:“你……以后叫我傅老先生,别弄错了。”
    许阿姨郝然地说:“是。”关键是这男人实在看起来就顶多三十岁,叫“老先生”真的感觉很怪啊。许阿姨心想。
    安程出来打圆场,说:“那这样吧,咱们学香港那边的说法,许阿姨,你喊他们都是先生,喊我和大壮呢,换一个叫法。你喊我周生,喊大壮的话,就是田生,或者,周sir,田sir,也可以。”
    许阿姨忙说:“好的,知道了。周……生。”
    这么一来,周元奕倒是更不好意思了,说:“算了算了,一本正经地说,倒好像很当回事一样,不如不介意好了。”
    傅俢然也郁闷了,看着年轻也不好,本来两男的在一起就够引人注目了,再来这一出,闹得元奕心里越加有疙瘩了。
    安程看着爸爸,一脸诚挚地说:“爸,你不老,真的,许阿姨呢,一个是习惯,一个口误,一时脑子抽筋了没转过弯来,你别怪她。”
    周元奕摆摆手,表示算了,别再提这个事,就在这时,听到门铃叮咚一声响,几个人便趁势转了话题,都笑着说:“是大壮回来了?”
    安程说:“有可能,他最近挺忙的,不过,听说爸爸们要来家里,赶早都得回来,给你们做饭。”
    周元奕体贴地说:“大壮做的饭菜是好吃,不过,他今天忙了一天,回家里来也累了,就别叫他做饭了,咱们出去吃。”
    安程笑着说:“也好,正好小区外面开了一家蛮不错的潮州菜馆子,咱们去尝尝。”
    结果门口传来的是许阿姨的有些惊讶的叫喊声:“你……你……你……你怎么又来了!”
    “切,好没记性!你都知道我是周家大少爷了,我不能来?”
    周元奕站了起来,讶然地问:“是安鹏来了?……他没事就好,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叫我担心了半天。不过,许阿姨说的他又来了,难道他之前已经来过这里了?”
    安程还没来得及回答,安鹏就已经大踏步地进来,到了周元奕的面前,开始一脸悲愤地告状。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安程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哥,还真是坚强啊,挨了一顿打,菊花也受创了,居然还走得这么稳,步子这么快,说话底气也足,还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怎么这么愁人呢!
    为了表明自己说得都是真的,周安鹏把上衣都脱了,给老爸看背上的斑斑血痕。
    周元奕看着都代大儿子疼,嘴里发出“嘶”的一声。
    周安鹏气愤地说:“爸,还有腿上和屁股上呢。特别是屁股,简直就是重灾区,我坐都不敢坐了!爸,你可不能轻饶了他!”
    安程冷笑着说:“是,我多心狠手辣啊,不光是这点伤,还把你打出内伤了呢,赶紧地脱裤子给爸爸看啊!”
    周安鹏怒道:“周安程,你别不要脸啊,叫我在爸面前脱裤子?”
    安程撇嘴说:“你自己说的啊,屁股是重灾区,你得把证据亮出来啊。在爸面前露屁股有什么关系,你在外头那些女人面前随便脱衣服裤子,倒是跟家里人生疏上了!还是想要藏着什么*,不给我们看?”
    周安鹏在心里骂着,安程这个无耻的,专门往看不到的肉厚的地方打,总不能叫我在老爸跟前脱裤子验伤吧!
    其实脱脱裤子亮亮屁股也没啥,主要是周安鹏心里有鬼:这不才刚做了没多久,后面那地方很明显,叫老爸看到了还了得吗?毕竟周安鹏一直在老爸跟前踩安程的性向问题,现在自己也被人采了菊花,不等于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
    “去你妈的!你个小妇养的,倒是会挑拨是非!”周安鹏随口怒骂道。
    殊不知,这下子,周元奕和傅俢然两人被戳了痛处,都齐齐变了脸色。
    傅俢然当然不可能对周元奕的这个儿子有什么好感,再一看他一进门的嚣张,还口出污秽之言,越发心里厌恶,只是碍于元奕的脸面,不好说而已。
    安程看着老爸震惊而明显心疼的表情,慢吞吞地说:“爸,对不起,我上次答应了你不跟安鹏算那笔旧账的,可是,他自己跑来我公司里混搅合,还带了谢达敏来,当着大壮的面前闹,叫我怎么不生气?当时我想着答应了爸你不追究的话,还是忍了。后来,他非要跟着我们回家,说这房子他也有份,我也忍了,带了他回家。可是,他一进门,就对着许阿姨和宝宝大吼大叫,把宝宝吓得哇哇大哭,我就不能忍了。爸,你知道的,做父母的宁可自己委屈,就是见不得孩子委屈,所以,我打了他。因为,忍无可忍。”
    周元奕马上联想到那时候安鹏派了杀手去追杀安程,这就够令人发指的了,更可气的是,安程当时还大着肚子,要是那次没躲过,还能有安程吗?还能有眼前这么可爱的宝宝吗?
    周安鹏见爸爸被安程三言两语说得没了声音,顿时着急了,冲着爸爸大声狡辩,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爸爸,你别听他装可怜,他一贯是这样狡猾的,张嘴乱说,没影的事能说出花儿来,坑死人没商量。倒是看看我这身上的伤啊,这才是铁证!”
    别人还犹可,傅俢然先就怒了,正好宝宝在他怀里玩着一个小玩具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注意到这一场大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傅俢然忽然有了主意,他一个使劲,将玩具从宝宝的小手里拿走,宝宝马上扁了嘴巴要哭闹,傅俢然再不露声色地在宝宝屁股上拧了一下。
    宝宝猛一抬头,正看到周安鹏一脸青筋暴起,脸色狰狞地指着爸爸怒骂,便勾起了昨天的回忆,不禁被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下子,没人再去理会周安鹏的质问了,一群人都冲过去哄着宝宝,“宝宝,怎么了,别哭别哭。发生什么事了。”
    豆大的泪珠从宝宝的眼眶里滚出来,沿着白嫩嫩的小脸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宝宝扁着嘴哭得伤心,怎么哄都哄不住,叫众人都纳闷:“宝宝怎么好好地哭起来了?”
    许阿姨也从厨房里出来看动静,这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指着周安鹏说:“宝宝昨天被这大少爷凶得吓住了,这会儿又见了他,所以才哭。”
    周安鹏凶狠地瞪着许阿姨,说:“老太婆,你乱说话,我炒你鱿鱼!”
    许阿姨胸脯一挺,说:“我又不是你雇的,你说炒就炒啊?”
    周安鹏“切”了一声,说:“我是周家的大少爷,别说你一个带孩子的保姆,年薪一百万的财务总监我都照炒不误!”
    这句话终于戳中周元奕的肺了,他铁青了脸,说:“安鹏,你胡闹总要有个限度。说起来,我还没过问你随意解雇胡总监的事呢,公司底下的人都说,是因为胡总监查出你捏造假账转走一千万才被你公报私仇解雇的。本部那边现在对你意见很大,你知道吗?”
    周安鹏昂了昂头,说:“不是那样的,胡总监就是小心眼,缩手缩脚,老是卡我的费用,公司的钱都是用在公司了,我一块钱也没有私用,都是那帮子人私下看不惯我,老是污蔑我。所以,我也不想不回去了。本部那边拘手束脚,成天一群老头子这样那样地啰嗦,我早就受够了!我要来魔都这边工作!”
    周安鹏心里暗笑:周安鹏,找死也没你这样找的,现在老爸不会再问责我打人的事情了,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周元奕站了起来,沉声说:“安鹏,咱们书房去说话。”
    周安鹏便跟了爸爸去了书房。
    安程和傅俢然留在客厅里,傅俢然恨恨地说:“要不是看在他也是你爸的亲儿子的份上,我揍扁了他!跑人家家里耀武扬威来了,这不找打吗?”
    安程知道傅爸的心情,拍了拍他的手背,说:“别担心我,从小到大,我没怎么吃亏过。现在有你们,还有大壮,就更不可能吃亏了。”
    傅俢然想想也是,不过,周安鹏那死德性,真的叫人牙根儿痒痒。
    说曹操,曹操就到,大壮也回来了,见了傅俢然便笑着说:“傅爸,你们来了,咦,爸呢?怎么不见人?”
    安程说:“周安鹏来了,这会儿跟爸在书房里说话呢。”
    大壮顿时警惕地说:“他来干什么?”
    “哭诉我们欺负了他呗。”安程耸耸肩。
    大壮捏着指节,恨声说:“他还敢来告黑状?他怎么不说上次他派……”
    安程急忙捏了一把大壮的手心,示意他不要往下说。
    大壮知道安程是不想叫傅爸听到.毕竟,这两个爸立场不同。在傅爸,自觉亏欠了安程,肯定是疼儿子疼得恨不能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堆在儿子的面前,哪里听得别人欺负安程?而周爸呢,手心手背都是肉,能和稀泥就和,还是希望兄弟两个好好儿相处的,所以,安程领会了周爸的苦心,虽然心里还是气恨周安鹏,到底没把他往死里整,也就不想叫傅爸知道了心疼。
    书房里,周安鹏倒是先问上了:“刚才那男的是谁?怎么盯着我那眼神没对劲儿呢?倒好像我和他天然有仇一样!”
    周元奕蹙着眉,说:“哦,那是傅叔叔,我正想告诉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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