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白仲?白仲做为一个军人,在私下里给嬴政支招是无所谓的,但面上他还是表现的更像一个纯粹的军人,只问军事不问政治,以打造自己纯洁的军人形象,方便他在军队中混,同时忠君爱国不结党的身份,为嬴政拉拢军中无派系人士。
    只靠着自己和李斯,面对如此多的老臣和群臣的反击,再加上郑国罪名属实,连他自己都辩无可辩,一时之间坐在高座之后的嬴政,竟然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起来。
    随着一声熟悉的“气死寡人了”,房间里再次响起一阵“噼哩啪啦”的摔东西声音。
    白仲看着愤怒的嬴政,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开始有些怀念二十一世纪那些黑的能说成白的律师。
    “阿仲,告诉你!他们想逼我!想逼我!我绝对不会这么屈服的!”
    嬴政一甩袖子,生气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不时脚下踩到什么不平的东西,还会气愤的一脚将物品踹出去。
    不过,看嬴政灵巧的从直线距离上一个青铜小鼎旁边绕过去,而不是冒着脚趾甲被踢裂的危险去踹那个鼎,说明他生气归生气,但还没有被愤怒冲破理智。
    此时,廷尉府大牢之中,一身囚衣的郑国,正对着另一个中年人,开口说道:“请李卿转告大王,郑国死不足惜,有生之年,只希望有人能将此渠挖成,郑国就在地下,也已经余愿足矣了。”
    “郑兄,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你死就能解决问题的了。”李斯冲着郑国摇了摇食指,一脸无奈的开口说道。
    “此为何意?郑国不解。”
    郑国虽然身在大牢之中,但因为上头有人关照,所以抛却随时有生命危险之外,小日子过得算不错,每天有酒有肉,还有牢头给他送各种情报,比他挖渠之时每日风吹日淋,吃食堂菜可过得好多了,因此对于最近朝堂上的争执,郑国也是略有所闻的。
    堂堂秦王和他的李客卿,为了自己这么一个奸细,天天被人喷满脸的口水,郑国心中难免愧疚。
    郑国虽然是韩人,但是在韩国却没有发挥的余地,反而是到了秦国之后,先有相国吕不韦慧眼识英,一力孤行为自己保驾护航;现在阴谋揭穿之后,又有爱惜人才的少年秦王为自己每日挨喷,做为一个纯朴的理工男、技术宅,郑国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偏向了秦国。
    哪怕他知道,此长渠一旦修成,韩国灭国之日就不远了,过往十年里那种因对国家的不舍和难过,以及对自己能一展所长的兴奋和开心,两种情绪纠结在一起而产生的痛苦之情也都一扫而空。
    秦王年纪虽小,却连我这种奸细都能容忍,不但有主见、求贤若渴,还是一个胸怀广大的王。
    大约,这算是嬴政和李斯每天被喷,而唯一收获的一点好处了吧。
    但是如果只是一味被喷,而保不住郑国,就算人才们想投效嬴政,也要考虑到这位君主是否有能力保住自己,一个有心无力,保不住手下的君王,是没有人愿意效力的。
    这也就是李斯为什么会说,“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你死就能解决问题的了。”
    虽然按照秦国的规矩,秦王行过冠礼之后就能亲政,但规矩和誓言一样,都是用来打破的。
    有宣太后和昭襄王的前例在,臣子们未免不会想将嬴政变成另一个昭襄王。
    而实际上,数百年来秦国一直是臣权压制君权。
    先以郑国的事做为引子,逼迫嬴政退让;而退让这种事,有了第一步,就很容易有第二步,如此步步紧逼下去,温水煮青蛙之下,君王很容易成为臣子手中的傀儡,任由臣子所摆布。
    因此,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人心,嬴政都不能退,哪怕前头是刀山火海,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以展示自己君王的权威。
    最近,喷他的人又多了起来。
    可能是看宗室喷了半天,还没把嬴政喷改主意,华阳太后一急之下,干脆出动了自己楚国的嫡系人物。
    宗室……楚国……
    自从吕不韦倒台之后,秦国朝堂之上三足鼎立的情况被打破,宗室和楚国各得江山半壁,唯一庆幸的是,军中大佬们暂时还是支持嬴政的……当然,如果哪天他软弱成傀儡了,那就不好说了。
    “可恶!实在是可恶!”
    嬴政这一回,已经不安于在家摔东西了,他直接拔出放在架子上的太阿剑,一剑就将身前的长案斩成两半,嘴角不住哆嗦,且有白沫不停的流出来。
    野史八卦上,频频有始皇被气得口吐白沫的记录,当年本侯还不相信,原来这竟然是真得。
    看着这样子的嬴政,白仲并不开口说话,只是往旁边使了一个眼色,赵高立刻乖巧的退下。
    嬴政在屋子里乱劈乱砍发泄一顿之后,气喘吁吁的以剑支撑住身体,斜着眼睛委屈的看着白仲。
    你也不来劝劝我!
    白仲正想说话,就听见远远的已经传来一阵孩童的嘻笑之声。
    一听这个声音,原本因为生气而有些狼狈的嬴政,立刻站直身体,整了整仪容,挤出一个温柔而充满爱意笑容,方才抬脚向外走去,“阿宝、小贝,父王抱抱……”
    人的感情是相处出来的,历史上嬴政的长子扶苏,和野史里被嬴政嫁给王翦的长女,和嬴政相处时的情景是怎样的,白仲并不清楚,但是秦阿宝和秦小贝一见到嬴政,那是立马的兴高采烈、手舞足蹈、你推我掇,都想让父王第一个抱自己。
    ☆、1416.6
    大约是因为白仲的身体多,所以她生下来的孩子发育也比较好的原因,龙凤胎虽然只有六个多月,但已经能够不靠大人,独立自足的完成地面前进工作——虽然是用爬。
    因此,白仲一见到双胞胎,立刻一挥手,示意乳母将两个孩子放下来,然后一把拽住正往前走的嬴政。
    “干嘛?”嬴政回头,看着白仲一把揪住自己腰带的手。
    “矜持矜持你懂不懂?”白仲开口说道。
    嬴政略一沉思,摇了摇头说道:“不懂!我就知道,我要是矜持,你现在还是一男的!”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你可是秦王,是孩子他爸,怎么能表现的这么儿女控,一听到孩子的声音就跑过去呢?高冷高冷你懂不懂?当然要等他们俩自己过来请安啦!”
    “那没办法,谁让他们俩是你给我生的。”
    白仲默默松开手,小嘴一抿,心里开始偷笑,谁教出来的男人,教得这么嘴甜。
    就在嬴政跟白仲油嘴滑舌之时,龙凤胎已经开始“吭哧吭哧”的往前爬,而且都是爬向嬴政。
    其实高冷弟弟更小一点的时候,是不喜欢嬴政的,经常用冷屁股对准嬴政的热脸,以表示自己对粑粑身为堂堂秦王,竟然如此接地气而不开心。
    但嬴政多有耐心,又多会伏小装低的一人啊——只要他想哄的人,就没有哄不好的,更何况高冷弟弟还是自己的长子兼独子,因此在嬴政爱得感召之下,高冷弟弟在嬴政面前终于不再高冷。
    当然,以上只是嬴政单方面的说法。
    白仲表示,据她观察,高冷弟弟纯粹只是想和傻白甜姐姐争宠而已,最为明显的就是,一个人面对嬴政,而傻白甜姐姐不在的时候,高冷弟弟依旧该怎么高冷还怎么高冷,大有扎根珠穆朗玛峰一百年不动摇之势;但是傻白甜姐姐在场的话,高冷弟弟立刻就会化身大型汪科生物,在嬴政脸上又是舔又是摸,只恨自己不会说话,不能亲自向自己最爱的父王吐露心声,“父王最好了么么哒”、“阿宝最喜欢父王了么么哒”。
    当然,傻白甜姐姐傻白甜归傻白甜,但也是个“金可让银可让,爹娘不可让”,一见嬴政和白仲就亲得不得了的孩子。因此,当傻白甜姐姐看见高冷弟弟竟然会跟自己争父王了,立马她就从黑化了。
    看着“吭哧吭哧”往前爬,时不时还互相伸个小脚挡路,伸个胳膊拽人,心机得不得了的龙凤胎,白仲只觉得脑仁一阵一阵疼。
    好吧,其实这无关人类的劣根性,更无关王室孩子缺乏童年,其实说到底也只是动物的本能而已。
    自然界里,先破壳而出的小鸟,也会将其他鸟蛋推出去;强壮的孩子,会将兄弟姐妹的食物抢走。
    庆幸的是,除了争爸爸抢妈妈之外,龙凤胎相处的还是挺不错的。
    一个傻白甜,一个高冷,完全不同的画风,让他们俩神奇的互补起来。
    比如说,傻白甜总想将自己认为好吃的东西给高冷吃,而高冷则总是用那种“女人,你喂我吃什么”的表情,怒目看着傻白甜,并且试图反抗傻白甜。
    但是很可惜,男孩子在二次发育之前,根本不是女孩子的对手,再加上高冷平常就爱宅在那里高冷,不似傻白甜般活泼好动,虽然是双胞胎,但发育却没傻白甜好,如此种种原因之下……高冷屡屡反抗,却屡屡如被流氓强x的少女般,只能默默忍辱含悲。
    现在也一样,高冷弟弟眼看着就能抓住,正蹲下身冲着自己伸出手的粑粑了,忽然感觉左脚一痛,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没等他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傻白甜姐姐已经“吭哧吭哧”的爬过高冷弟弟的“尸体”,一头扑进嬴政的怀里“咿咿啊啊”的叫了起来。
    高冷弟弟看着抱着傻白甜姐姐,满口“心肝”、“宝贝”、“小贝真棒”的嬴政,委屈的扁了扁嘴,两行清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当高冷弟弟正准备扯着嗓子嚎时,见势不好的白仲立刻弯下腰,一把抱住高冷弟弟,又哄又劝的说道:“阿宝乖……娘亲最爱阿宝了……阿宝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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