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也跟着清晰起来,看着只剩下筋连着的小拇指,吓了一跳,忙把镰刀扔到一边,猛地站起身来,刚想开口,眼前一片漆黑,摇晃了两下,终于是撑不住倒在地上,想叫人却发不出声音,此时的他就像是离了水的鱼,不停地张着嘴,却没有半点用处。
    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他除了下意识地护着左手外,当时并没有昏过去,努力了许久都爬不起来的杨天河终于知道害怕了?因为没一会,身体完全就不受他的控制。
    他怕,自己一直这么躺着,会不会死了才被人发现,看着从他眼前爬过去的蚂蚁,对于死亡他自然是有些害怕的,今天这事,他如何不知道是爹故意的,最难受的时候,他甚至有赌气地想过,就这么被累死吧,看爹会不会后悔,还会不会那样的误会他?
    可直到真正面临的时候,他才知道害怕,后悔了,他怎么能够生出那样的想法?
    若他死了,留下司月孤儿寡母的,小宝还小,撑不起一个家,她们会是什么结果杨天河心里很是清楚,即使他们家自己这个男人还没有媳妇能挣钱,可只要有他在,司月担心的那些问题就永远不会出现,可他不在了呢?
    若是司月靠绣活挣的钱被家里人知道了,会不会被娘日夜不停地催促着绣花,伤了眼睛,小宝去村学读书恐怕也不可能的,杨天河觉得他想了好多好多,可实际上,倒下后时间只过了那么一点,他就彻底地昏迷了过去。
    司月远远地看着那边收割的场景,心里更加急切,“别着急,没什么事情,要不也没这么平静。”一路上司月的焦急是越发的明显,让杨大夫都不得不出言安慰她。
    可是司月的心不知为何更加的不安了,那是一种仿佛做电梯失重的感觉,实在吊着落不到实处,“杨大叔,还是先去看看吧。”
    “好,”杨大夫点头,不远处杨大夫的儿子看着自家爹挑着桶过来,忙跑出来迎接,却发现爹在中途拐了弯,去了杨二叔的地里,很是纳闷地跟了过去。
    小宝是一天都没有见过杨天河,看见到地方了,扯着嗓子就开始叫了起来,“爹,小宝来看你了。”
    “哎哟,四弟妹,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小宝的身体不好吗?你还在这个时候带着他出来,即使他不是你的亲儿子,可他是姓杨的,若是有个好歹,我们杨家人是不会放过你的。”小周氏用袖子一抹额头上的汗水,声音依旧尖锐,还是像中午那般高声大叫,生怕外人不知道一般。
    “你胡说,小宝是娘亲的亲儿子!”对于这个问题,杨兴宝比司月更执着,原本的坏人两个字要出口的,可想着娘亲之前的叮嘱,就忍了下去,不过,该说得还是得说,不能让娘亲被大婶娘哄去了。
    放桶的杨大夫皱眉,看来经过上次之后,二哥依旧没有将他们家里的这一群女人管好,不说她们妯娌之间的磕磕碰碰,可他这么一个长辈出现在这里,招呼都不打一声吗?还是根本没有看见他这个人,老四媳妇和小宝亲近有什么不好的,非要挑拨一个孩子,难道她不知道小孩最不定性吗?
    如果是按照司月的脾气和战斗力,她是不会这么放过小周氏的,可想着小宝那么大的声音杨天河应该听到了啊,再说,按照杨天河的性子,自己来了,他不应该第一时间屁颠颠地带着愚蠢的笑容跑过来吗?
    不对劲,司月的眉头皱得更紧,绷着的脸掩饰着她极度不安的心,哪里还有理会小周氏的心思,抬脚就朝着杨天河的方向而去。
    而杨双吉看了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这老四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瞧瞧,家里的几个女人都快要赶上他的进度了,不过,有杨大夫在,他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杨老弟,”杨双吉去田边跟杨大夫打招呼,杨家人此时除了杨天山,其他人都趁机歇着,因为他们清楚,在外人面前,杨双吉不会斥责他们的。
    找到杨天河并不难,诺大的地,杨双吉分工明确,一人负责两行,不知是杨家人故意表明他们有多不待见杨天河,他两边的那一行都没动,走在麦茬中间,地面凹凸不平很是咯脚,可司月的脚步硬是更快了些。
    直到看见那倒在地上的杨天河,整个人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司月的心强烈地跳动了两下,两手一松,差点就把小宝摔在地上,赶紧抱紧,也想要找个依靠,这时微弱的血腥味传来,让她心里更有一股不祥地预感。
    “娘,爹他是怎么了?”小宝拉了拉司月的衣服,问话的声音都带着哭意,看着这个样子的爹,不由自主地让他想到了娘亲的娘亲。
    司月回神,“小宝,别害怕,没事的,”看着小宝充满害怕的脸,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不由得为刚才的反应皱眉,她怎么能够为了这个男人就分寸打乱,要知道,她见过的伤患病人比杨天河惨烈的不知道有多少,为什么会这样?
    恩,一定是因为这个男人若是有个好歹,她的靠山就没有了的缘故。
    “杨大夫!”可即使是这样,司月高叫杨大夫的声音还是带着颤抖,同时响起地还有小宝恐惧的哭声。
    本来还在跟杨双吉寒暄,想着这事怎么开口的杨大夫,一听司月母子的动静,给杨双吉盛药茶的手一抖,真出事了吗?没有停顿地走了过去,这样的反应,让杨双吉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宝,站好。”司月放下小宝,此时也没有心思安慰哭泣的他,快步走到杨天河身边,动作熟练地搭在杨天河的脉搏上,虽然微弱,却总算不是她想到最坏的结果,猝死。
    可刚刚放下来的心在看到他的左手时倒吸一口气,眼眶都有些发红,灰色的衣服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不是早就告诉过他,不要硬撑的吗?这男人,得有多蠢那时候得有多难受,才会硬生生地把手指割到这样和断指差不多的程度。
    最让司月难受的是,瞧着这不小的一滩血,这男人得有多可怜才会一个人昏迷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旁边的亲人发现。
    “爹,呜呜。”杨兴宝可怜巴巴地靠着司月,看着杨天河,努力地压抑着哭声,小小的身体因此而不断颤抖。
    杨大夫走过来看着杨天河的情况,面色就沉了下来,果然情况比他想象地严重好多。
    “杨大夫,得先给当家的止血,”司月开口说道,“一直让他这样流下去,怎么得了。”
    杨大夫这才看见杨天河手上的伤,他也曾经做过农活,能伤到这般地步的情况会是怎样,他能想象得出来,最主要的是,司月刚才想到的,他也想到了,原本对于来这一趟还有些迟疑的他,如今倒有些理解司月的做法。
    这二哥家的人得有多不经心,他都无法想象,如若不是他因为司月提前走这一趟,或者是他从最近的地方一路送药茶过来,这杨天河得躺在这里多久才会被发现,这样的天气,到时候能不能救回一条命他都不敢保证。
    “我现在手里没有止血的药,”杨大夫沉吟了一下,“把你的手绢给我。”
    司月在第一时间递了过去,好在因为一路上抱着小宝,并没有擦汗,这手帕还算是干净,杨大夫两手利落又小心翼翼地将杨天河的小拇指包扎好,站起身来,看着跟过来的大儿子,“你快点过来,把天河背回去。”
    “好,”杨天云愣了一下,看着地上倒地不起的杨天河,再看着围在他身边的除了女人孩子,剩下的就是他爹,皱眉,二叔家是怎么回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在后面慢悠悠的,他刚才寻着他爹的脚步急匆匆而来,还被杨天江拉住,说什么杨天河只是为了干活偷懒才故意装的。
    杨天云心头不屑,以为谁都是杨天江啊,称病不干活,只是他没想到二叔竟然也默认了这话,以前二叔不是挺聪明的,看看老四这样,能是是装的吗?二话不说,上前,蹲□子,把杨天河背了起来。
    虽然现在的天气很热,太阳很辣,可一接触到杨天河的身体,他都在心里一惊,“爹,这老四身上咋那么烫啊?”
    “先回家再说,小心着他的手指。”杨大夫想了想对着司月说道:“直接去我家吧,药箱药材什么都比较齐全。”
    “恩,”司月点头,看着杨大夫扶着杨天河的走手臂跟上了杨天云的步伐,忙一把抱起小宝,也匆匆忙忙地跟上,至于出门前的那些打算,早已经被司月抛在脑后。
    一行人还没走两步,总算是遇上杨家人,“老四这是怎么了?”
    这时杨天江也不说话了,笑话,这吓人的脸色,还有那染血的手帕,若真是为了偷懒,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坏人!”杨兴宝此时也早已经忘记了司月出门前的叮嘱,红着眼对着杨双吉等人吼道,小小的脸上带着愤恨的神色,撕扯着他稚嫩的嗓子,带着哭意的声音既让人心疼又让人鼻子发酸。
    “你们这些坏人,我爹和娘亲都告诉你们,爹的身体不好,不能干重活,你们,你们。”小宝是边哭边说,小小的身子在司月的怀里不断的打颤,打嗝。
    司月担心他哭出个好歹来,“小宝,不说了,你爹不会有事的。”
    只是这样的安慰对于小宝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他怕,他真的很怕他爹也会像姥姥,被放进大人们所说的棺材里,然后被埋到土里,那他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爹了。
    “娘亲,他们是坏人,他们是想要害死爹的。”杨兴宝哭得越发的厉害了,最后抱着司月的脖子嚎嚎大哭起来。
    杨双吉也有些慌神,不是为了偷懒吗?怎么会厉害到要死的地步,此时的他有些不敢去仔细看老四的脸色,只得匆忙的将视线移到杨大夫的身上,见他脸色实在是不好,不由得心跟着一沉,那总归是他的儿子,就算是再生气,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的,“杨老弟,老四他,他怎么样了?”
    “哎,二哥,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杨大夫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老四躺在地上到底多久我是不知道,可二哥,你们一起干活,难道就没有觉察到他的不对劲?”
    没觉察到吗?怎么可能,只是他以为,杨双吉张了张嘴,他能说什么,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老大,快走。”留下这话,一行人匆匆离开。
    “爹,你没事吧?”杨天山担心地看着自家发呆的爹,“我们不去看老四吗?”
    杨双吉清醒过来,“老大,你跟我去,快点。”说完,脚步再不似之前那般的悠闲,杨天山点头。
    “大哥,我也去。”杨天江也有些害怕了,他真的是以为老四装病的,从来就没想到是真的,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亲弟弟,若真是因此而有个三长两短,那他的罪孽岂不是大了去了。
    回去杨大夫家的路比来时少了一倍的时间,将杨天河放到床上,杨大夫动作迅速地解开杨天河的衣领,“老大,去井里打一桶凉水过来,别忘了拿面巾。”
    “恩,”杨天云看着自家爹的模样,自然是不敢耽搁的,喘着气匆匆而去。
    司月抱着杨兴宝站在一边看着,见杨大夫不停地按压那几处穴道微微放心下来,只是,她和杨大夫有同样的担心,这高温一直不下的话,恐怕会烧成傻子,还有他因为体虚引发的其他症状,这一路折腾过来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怎么看情况都不容乐观。
    “杨大叔,要不先给他点水喝,你看他的嘴唇都干成什么样子了?”司月开口说道。
    杨大夫点头,司月忙放下小宝,倒水,看着杨天河紧闭的嘴唇,掰开,喂了进去,好在杨天河还知道吞咽,摸着那滚烫的额头,“杨大叔,要不用酒擦吧。”
    “瞧我这脑子,热昏了,用酒擦是更快一些,”杨天河的衣服已经被扒了下来,只剩下一条亵裤,拿着冷面巾擦拭一遍之后,又在额头,腋下,大腿等关键的地方敷上冷面巾,“天运,把倒一杯过来。”
    “可是父亲,”杨天云犹豫地说道:“那药酒是给你补身子的,里面有好些贵死人的药材。”那些药还是爹之前从城里带回来的,不然,即使这些年爹存了些银子,也不可能会花那银子的。
    “叫你去就去,哪来的那么多的废话。”杨大夫呵斥道,“有什么比命还重要,老子又不是少喝了那点药酒就会死的。”
    “呸,爹,你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去就是了,你可别这么说自己。”杨天云说完就走了出去。
    父子两的对话司月当做没有听到,这个时候客气个什么劲,看在这些日子杨天河对她还不错的份上,她也不能让这男人变成傻子,再说,杨天云的想法并没有错,一声不吭汗流浃背地背着杨天河回来,这又忙里忙外的,已经算是很够意思了,如今还要往里面搭在他眼里很贵重的东西,就是换做她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杨二叔,你们来了啊,快请进,这酒可是我爹的药酒,到时候给药费的时候,多少看着给点也就是了。”杨天云刚倒好一小碗酒,就看见杨家三个男人走进来,笑得一脸憨厚地说道。
    “臭小子,还不快将酒端进来,瞎咧咧什么呢。”杨大夫在屋里开口吼道,看了一眼司月,见她神色平静才放下心来。
    杨双吉父子三人是跟着杨天云走进来的,看着他们,司月并没有起身打招呼,就是杨兴宝也只是鼓着眼睛瞪了一眼,随后安静地站在司月身边,小脸紧张兮兮,两眼担忧却直直地盯着杨天河,生怕他一眨眼爹就不见了一般。
    等到用酒精擦拭了之后,杨大夫才开口说道:“这中暑的症状只要温度降下来,老四神智清楚就不会有大问题。”
    听着杨大夫的话,杨双吉几乎是立刻就抓住重点,在他看来降温并不是难事,用冷敷,用酒精擦这些他都知道,也用过,只是,“你说老四神智清楚是什么意思?”
    “那么高的温度,若是醒过来无事你们就该去酬神了。”杨大夫对着杨双吉的语气依旧说不上好,“更有很大的可能会变成傻子,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
    “什么!”杨双吉父子三人齐齐叫道,虽然刚刚杨天河的样子确实很吓人,可一路上他们自我安慰调节,都认为只是普通的中暑,很快就好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杨大夫没有再理会三人,拿起杨天河的左手,解开上面的手帕,认真地清洗之后,上药再包扎好,“你们也看到的,他这手指已经伤了骨头,这根指头算是废了。”
    说完这话,便专心地把脉,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得出和那老大夫一样的结论,正是因为如此,他心里对杨双吉的不满才更盛。
    杨双吉父子三人自从清楚地看了杨天河那小指头之后,三张脸都白得吓人,在此时此刻,他们甚至有种在做噩梦的感觉,仿佛一觉醒来,老四还在地里活蹦乱跳地割麦子,因为他们实在不明白,明明之前老四什么事情都没有,割麦子这事他又不是没干过,怎么这一次就弄成了这样?
    好久之后,才放开杨天河的手,拿出银针刺穴,并没有急着拔出,声音略显低沉地说道,“二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老四这病完全是因为长久的操劳所致,我就不明白,你怎么会认为他是因为想偷懒才装病的?”
    “我,”杨双吉要如何说,现在想想,老四之前确实是几个兄弟之中最勤快的,农忙时候他干的活最多最重,就是农闲了,也没有在家里休息,而是去城里找活计,想着他每次风尘仆仆地回来都会带回来银钱,这样的老四,他为什么会那样想?
    杨天江努力地缩小身体减少他的存在感,虽然他知道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可在这件事情上就是他自己也不认为他是完全无辜的,当然,若真要追究责任的话,在他心里,主要的还是在杨双吉身上,而他,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
    “你也不必跟我说,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杨大夫看着杨双吉这样,对于这件事情他也不是非要有个答案不可,刚才之所以那么问,也只是一口气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如今我们还是说说老四的病情吧,在身子没养好之前,重活是一定不能再干了。”
    杨双吉点头,即使杨天河不是长子,也不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可也是他的血脉,怎么可能会一点也不在意。
    “别看着他身体强壮,其实内里差不多都被掏空了,虚得很,”说到这里,杨大夫心里都止不住的难受,他实在不知道像二哥一家子这般拼死拼活就为了能够送出一个读书当官的后背,到底值不值的,他这些年在外面见识不少,在他看来好些当官的看起来还没有地里刨食的农夫活得自在,好些人的下场啧,他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虽说和杨双吉是算是兄弟,可到底隔了好几房,这些话杨大夫自然是不会跟他说的,况且,他也知道,即使是他苦口婆心地说了,也不会有用的。
    “今天这事虽然还不至于会所他的身体是彻底垮了,可也好不到多少,”杨大夫继续说道:“接下来一定要精心地调理,不然的话,白发人送黑发也是极有可能的。”
    不得不说这一句话吓到了杨双吉,他是明白杨大夫的个性,从不会夸大病情,眼神更加复杂地看着床上的杨天河,或许这一次他是真的错了。
    “我开个药方,估计得吃上好一阵子,二哥,你要有心里准备。”杨大夫接着说道。
    这个心里准备杨双吉明白,是让他准备银子,“杨老弟,你开药方吧。”
    对于杨双吉的态度,杨大夫还算是满意,“这药方中须有一味百年人参,当然年份越久越好,最低也得一百年的,才能起大补元气,滋阴补身,扶正固本的作用,对调理好他的身体是极好的一味药。”
    百年人参,杨双吉父子三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他们就是再没有见识,也知道这人参是极贵的药,更何况还必须的一百年以上的,他们哪里有银子?难不成让他们倾家荡产?无论是做大哥的杨天山还是身为三哥的杨天江心里都是不愿意的,他们还有儿子媳妇好不好?
    要说杨双吉,如果不是老五还有两三个月就要参加秋试,即使是倾家荡产他也会选择救杨天河的,可那也只是如果,事实并不是那样,在杨双吉的心里,杨天赐的前程是关系到能不能光宗耀祖扬眉吐气的天大之事,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个更重要的,所以,他也是不愿意的。
    “杨老弟,没有人参就不行吗?”当然,杨双吉并没有立刻拒绝,想了想开口问道。
    可杨大夫是什么人,见识过更多比杨双吉有心机的人,如何能不明白杨双吉心里的想法,“若是不赶紧地将他身子养好,这么拖着,即使不早死,也是一辈子的药罐子。”
    此时杨大夫说话的语气就有些生硬了,站在一边的杨天云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如若用亲人的性命来换取以后的风光,他是宁可苦一辈子的。
    “那百年的人参要多少银子?”杨双吉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开口问道,若是能两全其美的话,他们咬咬牙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不是不可以。
    “如若现在没有那么多的银子,也可以买人参片,一副药大约需要一小片的样子,百年以上的这样一小片应该在十两左右。”杨大夫说着这话,还不忘查看床上杨天河的情况,见面巾不凉了就拿下来,递给大儿子放进进水里淘一遍,接着冷敷。不过,幸好这孩子如今昏迷着,不然,心里肯定难受得很。
    “不过,这每天一副药,这样买不划算,质量差一点的整个人参一百五十两应该能买下来。”
    一百五十两,杨双吉知道家里还是有的,可这单单只是人参的药钱,还有其他的,以后老四和他儿子的吃食恐怕也得精心,又是一笔,这样算过之后,老五秋试时家里能掏出的银子就不多了。
    想到这里,杨双吉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司月,虽然这老四媳妇对他们不好,可对小宝甚至是老四却是不错的,老四是小宝的亲爹,昨日卖地应该有几十两银子的。
    杨双吉的动作不仅仅是杨大夫看到了,就是司月也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不过,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什么也不说。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起来,“老四媳妇,你手里应该有不少银子吧,如今你男人都这样了,你打算不管不问?”杨天江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若是爹点头同意,一百五十两,五个兄弟平分一人也有三十两的,如若老四媳妇能出一部分,他的损失就少一些。
    司月抬头,看着杨天江,“三哥,心中有佛,处处皆佛,反之亦然。”
    “当初我们再三强调了当家的身子不好,你们以己度人,认为当家的是为了偷懒,如今还没有分家,你们不愿意出当家的药钱,我也并没有说你们什么,如今又将注意打到我的嫁妆上,从一开始我就没说过我不愿意,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们心里想的一样,三哥,我说句十分不客气的话,你这完全就是小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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