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婵这才抬头往廊下看了看,就见廊下挂了个鸟笼。
    苏婵都意外了下,没料到香寒她们还真是带全了,便连之前她在王府里养的那只秋雀都带了过来。
    此时笼子里的小家伙争转着黄色的小米粒似的眼睛,在左右晃着小脑袋的看新地方呢。
    等苏婵过去的时候,便发现这小家伙长的还挺胖的,尤其是胸口的羽毛,毛茸茸的,一看便很暖和。
    虽然外面很冷,不过秋雀这种鸟一直都是怕热不怕冷的。
    而且瞧得出来,小家伙换了新环境还挺高兴的,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叫声都明快了几分。
    苏婵走过去的时候,便用手抚着笼子问它:“你你还记得我嘛?”
    小家伙低着头小脑袋像听懂了一般,头顶有朵羽毛还竖了起来,跟个冠子似的。
    苏婵越发的想笑。
    只是天太冷了,出来了没多会儿,香寒已经担忧的说着:“外面冷,王妃仔细冻着,还是回暖阁吧。”
    说完便要搀扶着她往暖阁去。
    苏婵这才重新回了暖阁。
    早在几天前,屋内的地龙便在烧了。
    这个时候因天气骤然冷了下来,地龙烧的旺旺的。
    一直在暖阁内还觉不出什么,此时从外面进来,便觉着暖阁内一股热气。
    趁着她出去的功夫,留的暖阁内的元香还让人把桃木四扇围屏摆了上。
    等苏婵再进到暖阁的时候,便看到自己的那一方软榻跟个小天地似的。
    桃木四扇围看似材质普通,可是细看便会知道里面的玄妙,看着有镂空一样的雕刻,可是每一个镂空都不是雕透了的,反倒是弯弯曲曲,几个镂空连在一起,既可以透气,却不会通风。
    苏婵第一次看到这个屏风的时候都惊呆了,不得不说在有限的技术内,这些名匠们简直手艺逆天。
    等进到暖阁内,苏婵也没什么好做的,便上到榻上半倚着。
    香寒忙在小坑桌上摆了一些吃食,又把针线娄拿了出来。
    苏婵也便叫着香寒跟自己坐到暖阁内,她也不拘着这些丫头们,又让春晓元香俩个也拿了个人的茶杯过来,只是春晓元香哪里敢坐在榻上,只搬了俩个小坤凳陪坐在下方。
    四个人在暖和和的房子里一面喝着茶水,一面做着针线。
    倒是香寒想起冬至的事儿了,不由的问了王妃一句。
    苏婵一边顺着如意结,一面说道:“非常时期,咱们这里吃的好穿的暖已经可以了,这样的节气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从简便是。”
    说完她顿了下的又道:“说起来倒是我的疏忽,自从我到了这里一直都在想着王爷的饮食起居,可是这天一边比一天冷,咱们在暖阁内尚且觉着如此,更何况那些戍守边关的将士们了,那些人保家卫国的,拿的也不过是微博的俸禄,便是战死沙场也不过是马革裹尸。”
    她是真的经历过战争的人,知道战事的残酷,更何况这场战事是卫国战。
    这么一想苏婵也便说道:“不如我拿银子出来,让伙夫到那天好好的准备准备,也算是给那些戍关的将士加个菜。”
    香寒知道王妃是个心善的人,忙点头应了下来。
    而且这种事儿怎么也是个好事儿,不会犯什么忌讳,不过是给将士们吃好点罢了。
    苏婵不大懂外面的米面油加个,在那又同香寒春晓几个商量了下具体拿出来的银子。
    这些丫头们各个都有自己的绝活,不管是计算还是对市井的了解。
    等商量好了,苏婵便让元香去取银子。
    这么风平浪静的,苏婵在总兵府里住的都要忘记自己这是在战区了。
    时间倒是过的很快,转眼便到了冬至那天。
    很幸运的是原本时不时便要冲击着城墙的蛮人,最近一阵倒是偃旗息鼓了,好像他们也要准备过冬日一般。
    苏婵没有特别的准备,不过是普通的菜式外加了两样饺子罢了。
    倒是那天王爷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了,苏婵从天黑的时候便在等。
    一炷香一盏茶,一个时辰,俩个时辰……
    中间几次膳房的人过来瞧瞧请示,都被香寒挡了回去。
    到最后香寒都忍不住了,在那小心的说道:“王妃,王爷多半是被什么绊住了,不如您先垫点什么。”
    说完香寒便对春晓使了个眼色,很快春晓便端了一盘三丝瓜卷进来。
    苏婵却是面色凝重了起来,齐王从没有这样晚过,之前知道蛮族好久不进攻了,她隐隐的便觉着蛮人是在积蓄力量。
    她都知道冬天到后,这里冰天雪地的不好熬,那些蛮人没道理也想拖长战线的。
    而且最近一段时间是太风平浪静了。
    她正这么想着呢,忽然便听到如同闷雷一样的声响,从与庸关的方向响起。
    ☆、第37章
    与庸关早在齐王到来之际,便在加固城墙,中间关内也曾迎击过几次蛮人的进攻,可这一次与任何一次都不同。
    从傍晚开始,当夕阳在西方慢慢落下之际,一些黑色的影子蠕动着,好像一只巨大的怪兽,在慢慢的向与庸关内靠近。
    起先是一声并不怎么明显的号角声,当与庸关上的将领登上城墙向西方望去的时候,眼前看到的便是黑压压的一片移动的战阵,在落日的余晖下有节奏的前进着。
    鸦雀无声中,只有风在沙沙作响。
    城墙上无数的人屏住了呼吸,敌人正在移动着,与之前的进攻不同,以前会用骑兵快速冲杀的敌军,这一次的行进速度却是意外的缓慢。
    萧杀笼罩着整个与庸关,落日的余晖照在守城将士的脸上,许多人都明白,他们中有许多人讲熬不过去这一夜。
    这是战场上非常罕见的一幕,没有骂战没有进攻,所有的军士都在按部就班的做着准备。
    握着弓箭的弓箭手沉默的望着黑压压的行进而来的步兵,不远的地方还有骑兵同样远距离攻击的弓箭手,那些蛮人握着长矛、刀剑,他们长途跋涉而来,为的便是攻入与庸关内烧伤抢掠。
    旌旗在风中烈烈作响,先遣队、重骑兵,督军,阵列分明。
    刚刚吃过冬至饺子的士兵们,沿着与庸关内的官道疾驰而来,在登上城墙之际迈着有条不紊的步子,在城墙上的甬道中移动着,按部就班的按照口令寻找着最合适的位置。
    城外原本该有一些树木的,可守城的将士为了视野宽阔,早在很久前便让把那些树都砍掉了,此时往城墙下看去,一无遮掩视野极佳。
    齐王身上披着软甲,眼中映射着城墙上星星点点的光亮,无数个火把点燃着,火光照得城墙上恍如白昼。
    与此同时城外大片的空地上,越来越多的火把出现。
    星星点点的到了最后宛如燎原之势。
    每一个火把下都是一个士兵,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火把所召示的乃是这一场战事的残酷。
    对方的人马已经要逼近到□□的射程范围了,城墙上的众人屏息凝气,紧紧的望着齐王,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
    这是数年来与庸关最大的一次决战!
    齐王的表情却是没有任何变化,任是再多的人望着他,任蛮人泰山压顶一般的迈步而来,他稳稳的站在此处,脸上的表情始终未曾有丝毫变化。
    这个时候负责全程巡防事务的陆言匆忙赶了过来,因身着重甲不便下跪,陆言在见到齐王后,只得单膝跪在地上回禀道:“王爷,奴才巡视发现南城墙有些薄弱,已命人去加固了,只是王爷您是军中统帅,万不可亲涉险地,请王爷移步。”
    守城的时候刀剑无眼,万一有个失察伤到王爷,可是天大的罪过,更何况之前王爷守城的时候便被流箭所伤,这个时候万万是不能让王爷再冒险了!!
    齐王听罢,却是淡淡的回道:“无妨。”
    随后齐王望了身后诸人一样,身后除了他的那些亲随心腹外,总兵陶如舒副总兵柳云两个废物也还在呢,他特意把这俩个废物安排到了自己身边,防着便是一旦战事吃紧,这两个废物临阵脱逃会乱了军心。
    此时总兵陶如舒果然不断的用眼睛望着他,显然是不愿意还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齐王看在眼里不易察觉的浅浅一笑,他很快调转视线,目光往城下望去。
    对面要与自己一较高下的乃是阿卡那族的大帅阿达卡汗。
    在沉吟片刻后,齐王的一向低缓的声音,稍有的微微扬起一些,“诸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望诸位以进死为荣,退生为辱,今我在此处与儿等同在,临阵脱逃着杀无赦!”
    众人听了纷纷跪下,一时间慷慨激昂道:“誓死追随王爷。”
    与此同时趁着夜色,蛮人特有的冲锋号角响起,随着山洪海啸般的冲杀声,不出所料,负责第一批攻城队伍的,乃是蛮人最常使用的骑兵。
    那些骑着彪骑的骑兵不怕死般的往城内的方向冲来。
    在进入射程的瞬间,城上□□齐发,无数骑兵应声落地,战马横在空阔的战场中央,发出阵阵的嘶鸣。
    让人心生寒意的是在,在这样的反击下,那些蛮人竟然一批接着一批的冲了过来,仿佛不知道两军之间的那个空隙是死亡之地一般,不断的冲击着,不多会儿数百人都成为了尸体,还有些没死透的战马在试图站起来,只是很快的那些战马因支撑不住,重又倒了下去,有些没有受伤的战马,此时背上空荡荡的,它们的主人已经成为了城下的尸体。
    没有主人的战马犹豫着徘徊着,终于也被□□射倒。
    一时间两军之间,陈列了数百具尸体。
    城墙上萧杀之气弥漫,所有的人今夜都将大开杀戒。
    血气充满着每个人的面孔,齐王却是面沉如水,目光清冷。
    他从十五岁便被派到了这种地方,大大小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恶战,以下犯上的下属,包藏祸心的侍从,还有与京城截然不同的气候,狂风严寒,一如他脚下的与庸关一般,他从出生起的那一刻,他便退无可退。
    在一次又一次的冲锋,不断涌来的骑兵中终于出现了漏网之鱼,在躲过了最初的攻击后,那些侥幸脱逃的骑兵,乘着战马飞快的奔驰到黑色的城门下。
    他们将手中有黑色桐油,向城墙上泼洒着,在点燃后,火瞬时顺着那些桐油开始燃烧起来。
    久经考验的与庸关城门,是由厚重的木材建造而成,外面包裹了沉沉的铜皮。
    此时厚重的城门正被火势吞噬着。
    桐油只烧了一会儿,便被城墙上泼洒下来的水浇灭了。
    只是再厚的木门,遭此一烧也要朽了。
    一直看着的总兵陶如舒冷汗都要下来了,副总兵柳云也是一副吓破胆的样子,尤其是副总兵柳云,他原来有着大好的前程,不过是过来历练的,想来靠着柳皇后的提携,也是不会差的,这个时候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可便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又不能走,这位齐王爷看着像是个白面书生一般,可杀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的,每次只要对上齐王的眼睛,柳云都觉着自己汗毛直立。
    战况一时间有些焦灼,更主要的是这么一烧,壮了那些蛮人的血性,此时喊杀声震天撼地。
    陆言不由往齐王面上看去。
    这位城府极深的齐王到了此时面色也没有一丝变化,只抽调兵马去南北侧驻守。
    就在陆言不明所以的时候,便见黑压压的的步兵战阵过来了。
    那些战阵第一排具是些拿着盾牌的士兵,后面的则手握长矛。
    这样的阵仗一旦摆好,便会变得刀枪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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