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外面议论纷纷的,苏寒洲却隐隐觉着有什么不对,他忙从掏了银子扔到桌上,很快的牵着他的马准备往宫内的方向过去。
    只是如今宫外早有护卫层层守着呢,严密的如同铁桶一般。
    苏寒洲原本身份便敏感,他也不敢靠近,只在外面担忧的看着,心里不由的担心着苏婵的情况,还有小皇子那么小,不知受了惊吓没有。
    他这样思索着,便见趁着夜色的,从宫里出来一辆简陋的马车,那马车上堆着几个人。
    赶马的人身材壮硕,旁边的人倒是个机灵的,一等被守备拦下,便笑嘻嘻的说道:“官爷,我们是奉命出来扔这些死人的,刚才大殿着火,这几个倒霉鬼都没来得及跑,被浓烟呛死了,大过年的太监掌事说晦气,你也知道宫内不能留死人过夜,我们这才出来的,您行个方便,这是腰牌。”
    那守备一听是装死人的车,脚立刻往回抽了一步,忙掩着鼻子的接过腰牌,见没大错,便挥手对着其他的人喊道:“把栅栏打开,放他们出去,大过年的也不嫌晦气!”
    那机灵的小子忙把腰牌收好,双手抱拳一脸歉意的,对周围的人道:“不好意思了,实在是奉上面的命令……”
    苏寒洲远远的看着,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丝异样,他以前是当过御林军的,虽然这种事儿在宫内不算稀奇,可是那马车乍看平凡无奇,可那轮子却有些乾坤。
    可不像是宫里什么人都能随便用的,更何况装死人的马车能讲究到哪去?
    看着那做工很精致的车轮,苏寒洲不由的握紧手中的缰绳,他瞧瞧的骑上马背,从侧面跟了过去。
    只是路上人烟稀少,那马车不知道是否看到了他,渐渐的有些放慢速度。
    可等一出了京城,那马车的速度便又加快起来,这下苏寒洲已经确定了心里的猜测,他举起马鞭对着马背狠抽了几下,马蹄狂奔,原本被拉开的距离又有些近了。
    一直沉默着赶马的马夫终于是恼了,对着身后的主子问道:“主子怎么办?咱们被人跟上了,看他倒不像是追兵,让我过去干掉他?”
    “不必,等到前面再说。”原本被破布盖着的人,终于掀开了身上的破布,随后他解开身边的麻袋,露出里面的人。
    怕里面的人被闷坏了,他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脸颊。
    苏婵迷迷糊糊的知道自己在马车上,她眼皮重的不得了,心里明白自己是被下药了,想要起来,可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直到脸颊被人轻拍,有个略带浅笑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的时候,她才终于抬起了眼睛。
    潋悠笑呵呵的看着她,她乌云一样的浓密黑发,如今有些松散了,趁着她肌肤赛雪。
    知道自己行为莽撞,可是当初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觉着她该是自己要找的人。
    倒是一直在后面追赶的苏寒洲,在月光的照射下,如遭雷击一样,他用力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样的地方遇到妹妹苏婵。
    他握着缰绳的手越来越紧,等要靠近的时候,他手一拄马背,整个人都跃了起来,在空中轻轻一个腾挪,他便跳到了马车上。
    这一幕没有十年的硬功夫是做不出来的,一直赶马的人耳力极灵,一听到声音,回手便是一马鞭。
    苏婵原本迷迷糊糊的,忽然间便觉着自己被人拥到了怀里。
    她微微睁开的眼睛看到,两个身影你来我往的,而马车还在疾驰着。
    大约是前面控制车的人力气小,而车上的人打斗的又太厉害,车子很快的一歪,险些翻倒。
    而且就在这个时候,苏婵终于看清楚正在与人颤抖的苏寒洲了。
    她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呢,她怎么便做了这样的美梦,她哥哥竟然会特意跑过来救她?
    她嘴唇张了张,被喂过药的喉咙干干的,她语诺着:“哥……”
    苏寒洲闻言快速耍了个剑花,随后跳到苏婵面前,用剑尖指着苏婵身后的潋悠王子道:“你放开她!”
    “你确定要这样威胁我?”潋悠淡淡笑道,他早拿出了一把匕首,此时正明晃晃的架在苏婵的脖子上呢。
    原本还算淡定的苏寒洲一等看清楚匕首,脸色便是一变。
    苏婵怕哥哥吃亏,“哥,你不用理他……”
    话音刚落,潋悠已经割下她一律头发,拿在手中把玩着。
    苏婵在苏家的时候可是掌上明珠一样的宝贝,如今竟然被人如此折辱,苏寒洲气的脸色刷白,他把手中的剑扔到那人身边,冷冷道:“你不要伤她,你该知道她身份尊贵!”
    “那是自然。”潋悠慢慢收起手中的匕首。
    正在低头要去捡起苏寒洲的剑呢,苏婵瞅准机会,对着他的下巴便是一下。
    潋悠一直当她是弱质女流,没想到她竟然有股子蛮力,这一下撞的他眼冒金星。
    苏婵早已经一个翻身,直接跑到了哥哥腿边。
    苏寒洲反应极快,见妹妹过来了,弯腰一抱,抱住她便是一个腾挪,旁边原本有片密林,他身形灵巧的便窜了进去,脚下未停。
    苏婵耳边如同有风声一样,她紧紧抱着哥哥,嘴里问着:“哥,你怎么会在?”
    如此多亏了哥哥苏寒洲也在,不然自己早已经被这些混账东西不知道带哪去了。
    他哥哥脚下丝毫不慢,眼睛望着前方的回道:“我听说你有了孩子,想过来看看……”
    这话说完又顿了顿,他知道妹妹其实是怨自己的,当年原本永靖帝都派人护送她见他了,可她还是不肯下车见自己,他的妹妹他心里明白,其实也是个倔强的。
    只天大的事儿也不及骨肉亲情,兄妹牵绊。
    苏寒洲紧紧的把她护在怀中,他奔跑的速度快,路上很多突起的树枝藤条,会不小心把人划伤,为了不让妹妹被伤到,他把她紧紧的护在怀里。
    苏婵心里也是起起伏伏的,她以为今生再不会见到哥哥苏寒洲了,却没料到峰回路转间,她又见到了这个人!
    她心里感慨,低声说着:“哥,顺利回去的话,我带你去看翎儿……他的眉毛是随着咱们苏家的……”
    苏寒洲心里一软,苏家两个字他已经很久没听过了,自从到处游走后,他一直是隐姓埋名的,便是一个苏字都不曾对人提起过。
    如今他在心里默默念着苏家苏家……
    是啊,他如今还是有个家的!
    只是怀中抱着个人终归是跑不快,马车上的人早已经舍弃了马车追了过来。
    不过转眼的功夫便逼了过来,手中拿着刀剑,月色下面色都阴沉的吓人。
    此时苏寒洲早已经慌不择路的跑到了悬崖边,望着悬崖下滚滚的河水,他赶紧停下脚步。
    而他们后背处,正是那些追过来的人。
    苏寒洲忙转过身去,把苏婵一把护在背后。
    苏婵倒是不担心哥哥,她哥哥的武艺天下第一,这些人便是一起冲过来也不会怎么样他的。
    唯一麻烦的便是自己是个拖累,她哥哥一定会为了她分心的。
    她不想哥哥为自己担心,在哥哥过去与人斗在一处的时候,她忙往身后看了看,便见身后是悬崖峭壁湍急的河水,而在这个悬崖上,不知道为何倒是长了一棵歪脖子树。
    那树随着峭壁的方向长的,苏婵见哥哥几次因为护着自己被利剑化出血珠来,她把心一横,直接扶着树杈便上去了。
    这棵树虽然是半探出去的,可是树枝很粗壮,只要她抓紧是无碍的,更何况她力气原本便大,怎么样也不会掉下去。
    ☆、第111章 番外上前尘
    那还是他登基后的第二年,天下已定,他的后宫充盈着功臣旧家使尽心思送进来的各色美女,那些美人盘根错节,他在后宫的一个动作一个呼吸都牵动着无数人,整个天下的眼睛也都在盯着那些妃嫔们的肚子。
    他无所谓专宠谁,因为没人是特别的,便是储春宫内的德妃,也不过是会逢迎讨喜一些。
    上元佳节到时候,他坐在殿内望着下面,不少人面上挂着喜庆的笑,便是再面和心不合勾心斗脚的宫妃也是一团和气。
    他目光淡淡的从下面移过,一片清冷。
    倒是这个时候有些新进宫的才女们,正从芳苑赶过来,环佩玲珑的很是漂亮,略带青涩的眼睛往宫内到处打量,这个便是天下至高的地方。
    在走过青石铺过的甬道时,这样的天寒地冻,竟然有宫婢在低头擦拭着地上的地砖呢。
    其中一个眼尖的看到了什么,忙掩嘴笑道:“那不是苏府的苏婵嘛?”
    那位一直以清流自居的苏老爷最宝贝的掌上明珠,如今正半跪在地上用力的擦拭着地上的青砖,她的头几乎都要埋到地上了。
    闻言她的手顿了下,很快的她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的继续擦了起来。
    那些人却不放过她,咯咯笑着:“什么一片忠心苍天可鉴,当时我父亲力促开城门迎万岁爷进来,他父亲倒好,以什么狗屁忠臣自居,居然把我父亲绑了扔到了天牢内,哼,这便是报应!”
    这些妃嫔虽然没见过这位苏婵,可是攻城一战,苏家父子名震天下的事迹却也是知道的,所谓忠奸都是史书上写出来的,不是她们这些小女人能明白的。
    只是兔死狐悲,有些旧朝的倚附看到苏婵的下场,都有些唏嘘,心里想着幸好自己家里人知趣,没有与新帝鱼死网破。
    也有些心软的,不忍苏婵都落魄至此,还要被人数落,便小声说道:“别说了,她已经这样了……”
    “这样还不是他们苏家的报应,迂腐的脖子都不会转一下,全家惨死,唯一的女儿入宫为奴,依我看,这还不够呢!”
    话音刚落,倒是听到一个略显阴柔的男声,冷恻恻的从身后响起:“难为小主这样为万岁爷恼苏家,只是怎么还不够呢,小主还有别的?”
    虽然还没看到来人,可那些站在甬道上的妃嫔们小脸都吓白了,纷纷点头哈腰的对来人打着招呼:“陆总管,您老怎么过来了……”
    之前说过话的小才女,更是一脸讨好的上前一步福了福的说:“这更深露重的,陆总管还要出来巡宫,真是辛苦了。”
    陆总管却是理都未理,目光只往地上半跪着的人那落。
    这苏婵还真是倔强,真跪着把这一片地方擦干净了,他便是再苛责为难她,如今对着这一片光洁如镜的地方,也是不好下嘴。
    想起她之前紧绷着的小脸,轻抿的嘴唇,他忽然很想笑。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腰上系着一条锦带,他原本便皮肤白皙样貌清秀,这样的打扮,竟如同阴罗殿内走出来的鬼魅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望着她的时候,总让人不寒而栗。
    苏婵知道他过来了,她却不那么怕他,大约是被他折辱过许多次了,心早已经静如平湖。
    等他走近的时候,她目光清澈的抬起头来,那双秋水一样的眼睛往他面上不屑的看了看。
    陆言原本暗带讥讽的表情,在看到她那双眼睛的时候,竟如同用力太过的弓弦一样,嗖的一下崩开了。
    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恼怒激狂,都不知道是从哪来的,不可自拔的想把她拆吃入腹。
    他故意的踩过她刚刚擦过的地面,指点着:“你又在偷懒,看来上元佳节你又不想用餐了,既然这样你接着擦吧,一直擦到日头放亮再起来。”
    说完如同怕她偷懒一样,他扭头吩咐身边的人:“看好她,若是打盹了,便叫起来。”
    苏婵深呼吸一次,她一声不吭,可是眼眶里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宫内到处都是喜庆,苏家没有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儿,那样耿直的父亲,那样仁慈的母亲,还有一向磊落的哥哥……
    如今全家惨死不说,竟连个收尸装裹的人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坚持的,这样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她心里难过,可是又不想把这些示弱露给他看,她强忍着低头用力的擦着地砖,可是低头的那瞬,眼眶内的眼泪终究是忍不住了,如同决堤一样,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
    那由上而下带着讥讽冷漠的目光,在看到那些泪后,渐渐的有些不同,这还是她入宫后,头次在他面前忍不住的哭出来。
    她像那该死的苏家父子一样倔强,以前从未想过一个孱弱的女子,竟然有这样的心性。
    可如今他还是把她逼到了这个地步。
    她的眼泪掉在地上。
    她很快的用抹布擦干净,随后吸了吸鼻子的,正要掩饰脸上的泪寒,他却已经蹲下、身,用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
    她真的很美,那双眼睛被水气润过后,更是美的让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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