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宓的脸都快烧得冒烟了,尴尬、难堪都有。
    “你这是什么眼神?”凌君宜竖着一双眼睛道:“还敢瞪我们,这一次没有容尊主给你撑腰,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那样伶牙俐齿。”
    女人打架没有讲求堂堂正正的,凌君宜说话间剑光一闪就朝芙宓劈了下来,这是打算直接做绝了,免生后患。
    若换了平日,芙宓能屈能伸,指不定一溜烟也就跑了,可这会儿她心底也是一团邪火,做不了理智的决定,身子往后轻轻一闪,冰魄银针就扣在了手里。
    凌君宜的修为已经是旋丹境巅峰,她这一剑含有雷霆万钧之势,为的就是一招将芙宓漂漂亮亮地收拾下来给婉玉出出气,这几日婉玉的愤怒无处可泄,苦的都是她们。
    按说这样一剑,芙宓就算能躲开,也得被剑芒所伤,偏偏她的身子柔得就跟水一般,判断十分准确,恰恰就从这一剑所唯一的破绽里躲了开去。
    不仅如此,芙宓手中的冰魄银针一闪,悄无声息就没入了凌君宜的身体,这必须速度快得眼不可见才能做到。偏偏那冰魄银针的角度太过刁钻,直接点上了凌君宜的笑穴,就见她忽然狂笑了起来,笑声震耳欲聋,她自己的肺都要笑出来了。
    婉玉脸色一变,“看来是我小瞧你了。”婉玉侧头对自己身后的周涟道:“你去会一会她。”
    周涟点了点头,跨前了一步,她的修为已经是半步天人境的境界,而且性子比凌君宜沉稳多了,替婉玉料理过不少没有眼色得罪她的人。
    “想用车轮战么?别那么麻烦,一起上好了,省得浪费姑奶奶的时间。”芙宓一副高高在上十分讨打的模样道。
    婉玉的脸色阴沉得都快出水了,她身边的兰亭按捺不住怒火也冲了上来,“无知狂悖的贱人,这么想找死,姐姐就成全你。”
    兰亭跟着婉玉十分久了,向来只有她们欺负人的时候,哪有被人这样嘲讽过。只是她的话刚说完,脸上就“啪啪”地挨了两耳光,声音响亮得十丈开外都能听见,牙齿直接被打落了一颗。
    兰亭捂着脸都懵了,谁也没料到芙宓的身形会这样快,包括芙宓自己也没料到。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心情总算是舒爽了许多。
    婉玉此刻已经将手从凌君宜的身上收了回来,她居然没有办法压下凌君宜的笑容,心下骇然,也知道遇到了不可敌的人。
    “原来果真有两把刷子,难怪敢如此嚣张。只盼着你以后也能这么嚣张,你们莲海界也能在大千世界如此嚣张。”婉玉阴冷冷地道。
    这话听在芙宓的耳朵里那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她冷哼一声,“原来你也不过如此,打不赢就开始威胁人,那我今天要是不嚣张一点儿,都对不起你这番要挟。”芙宓手一挥,雷震珠铺天盖地就撒了出去。
    “我们走。”婉玉一手拉着凌君宜,一手拽着兰亭往后一飘,周涟则断后。
    只可惜芙宓心中气不顺,好容易找到发泄对象,哪里能善罢甘休,一路追着婉玉等人狂轰滥炸,倒是解了不少郁气。
    ☆、96|1.1
    只是打完了架,周身舒坦了,心里却空落落的。芙宓赌气地不肯转身,迈步就往前走,有的人别以为帮自己打了架,就能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还没解气?”容昳的声音在芙宓身后响起。
    芙宓不说话,只嘟着嘴往前走,顺手折了一条树枝,来回地在空中抽打。
    “你这又是在闹什么脾气?”容昳走上前拉过芙宓的手,将她手里的树枝扔掉。
    芙宓想抽回手,却奈何不得容昳,她又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忍不住来气地道:“噫,你那好徒弟怎么没跟来,你这样纠缠我,难道都不怕别人看了有损你容尊主的身份?”
    芙宓的话里醋意冲天,她自己却不觉得,她自有一番道理,觉得自己只是气愤于容昳的不守信用。
    容昳心知肚明,却没有点醒芙宓,她的性子可听不得那样的话,否则肯定反其道而行。不过如今也不能再像当初一般气她,那时候她心如铁石,不用重锤不行,如今刚中带柔,就得讲究“一张一翕”的手段了。
    “我没有徒弟,不过梁茉颐是我清一宗的弟子,我也不是不守信用的人。”容昳道。
    芙宓还是不说话,心想她可不是那种别人说两句好话就心软的人。她等着容昳继续往下说,结果等了半晌,却再没有下文。
    芙宓怒瞪着容昳,“你算哪门子守信用?”
    容昳失笑道:“这又不怪我。”
    芙宓的小米牙已经快咬碎了,这简直就是“寻衅滋事”啊,容昳这混蛋的言下之意,那就是说她没本事跟他培养感情是吧?
    可惜芙宓即使牙都碎了,苦水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因为目前好像真是她“没本事”。人必须得认清现实,芙宓忍了又忍,心想她总有一天要暴打容昳一顿。
    “走吧,你不想在摇光山里寻点儿机缘?”容昳问。
    芙宓心里酸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呵,说得好听,最大的机缘不都被你送给你那漂亮的女弟子了吗?”
    饶是容昳也想了片刻才明白芙宓的意思,“八宝鸡算什么大机缘?”
    这话里赤果果的炫富让芙宓跳起来就去抓容昳的脸,“你这混蛋。”
    芙宓的手被容昳一把挡下,“走吧,我带你去找这摇光殿里唯一还算能看的东西。”
    芙宓“呵”了一声,口气还真不小啊,人家还虚天仙收藏的珍宝,在你眼里居然只能算能看?不过芙宓一想起容昳那藏宝库,又把讽刺的话给咽了回来,跟在容昳身后往前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芙宓看着眼前那潭水不可置信地问容昳,“你说的宝贝就在这水里?”这水潭的面积还没有一口井大,水下黑漆漆的看不到底。
    “对,是金银鱼。”容昳道。
    一听金银鱼,芙宓那种寻宝的兴奋感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养殖灵兽的本事虽然不大,但是养灵峰的书几乎都看了。这金银鱼没什么特别大的功效,唯一的特殊点就是,据说吃了它受孕的几率会增加。
    受孕这种事情对于有些人来说非常重要,但是对于芙宓来说,那简直是吃饱了没事儿干。
    容昳看着什么都写在脸上的芙宓,解释道:“金银鱼吸纳天地阴阳二气而生,关于吃了它能有利于受孕的事情不过是道听途说,至今也没有事实来证明。”
    芙宓点了点头,这倒是真话。这修仙求道是逆天而行,越是修炼到最后,修士就越难有后一代,这也是天地为了平衡强者的自然规律。若是那些上神、上仙能随便生娃娃,这天地间还有凡俗之人能立足之地吗?
    据芙宓所知,她父皇当初能生下她,那至少是烧了千万年的高香。而人族修士,天人境之上的生育后代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像霍一道、霍富道这种,他们的父亲是天人境的修为,但母亲却只是后天境的修者,说白了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修士广纳姬妾的原因,有很多也就是为了广播种,以期待能收粮。xin 鲜 中。文。论、坛,整~理
    若是金银鱼的功效真的那么大,那大千世界的渡劫真人里面也就不会只有婉玉公主的爹有她这个后代了。不过婉玉也是她爹在天人境的时候出生的。
    这么算起来的话,渡劫真人里面可是一个都没有孩子的。
    “可是据我所知金银鱼就这点儿功效啊。”芙宓道。
    “孤阳不生,孤阴不长,可世间万物能达到阴阳平衡的却少之又少,金银鱼却正是天生阴阳调谐之物,所以我说金银鱼还算能看。”容昳说罢又看了芙宓一眼,“你如今阳盛而阴虚,金银鱼正是对症之物。其实那些人说金银鱼可以提高受孕几率也不算是穿凿附会,你可知其中原因?”
    “知道啊,你不是说了吗?阴阳协调嘛。”芙宓道。
    容昳敲了敲芙宓的脑袋,“并非如此简单,金银鱼有固本培元之功,长饮其血有永葆青春之效。”
    “真的假的?”芙宓立即来了精神。
    虽然修行多少都有驻颜之效,但是岁月流逝,人之垂老却是无法阻止的事情。别看许多大佬,包括容昳在内,瞧模样依然年轻,但骨龄却骗不了人。
    人之垂老,生育的机能自然会衰颓。为何境界低的修者容易生育孩子,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足够年轻,正是生育机能最旺盛的时候。
    平日里所谓的永葆青春不过是保住那张脸皮,而芙宓知道容昳话中的“永葆青春”那是真正的永远保住生命最旺盛的机能,无论对修行还是生育,都是极有帮助的。
    而对芙宓这种爱美如命的人,金银鱼立即成了她眼里的香饽饽。
    “天虹仙子当初号称仙界第一美人,这金银鱼的贡献可不小。”容昳这话可将芙宓的心挠到了最痒处。
    这下不用容昳再添砖加瓦,芙宓自己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跳入了水潭。
    芙宓在狭窄的水道里往下游了三十来丈,水道就渐渐开阔,原来下面有一条暗河,河中偶尔有光芒闪过,芙宓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脚边有鱼儿游动。
    鱼戏莲叶是天生的游戏,若换了别的人来,敏感而常年不见天日的金银鱼早就躲开了,唯独遇到芙宓,却一群都跑到了她脚边戏耍,以至于芙宓的手轻轻一捞,就将金银鱼捧到了手心里。她这才看清楚这些小家伙,肌肤是透明的,血管、骨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它们体内的光芒,正来自于那流动的半透明的血液。
    芙宓带着金银鱼往前游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到一个出口,浮到了水面上,这是一片开阔水域,远处青山白雪,近处绿草茵茵,而如果芙宓没看错的话,摇光山就在她的东南方,她却是没想到自己居然游出了摇光山的范围。
    芙宓往岸边划去,刚抬起头,就见容昳正坐在离她两米开外的白石上,不错眼地看着他。
    芙宓倒是不奇怪,别人不看她反而才奇怪哩,她从水里站起来,迈步向岸边走去。水珠一滴一滴从她身上滑落,不过十来步,她身上湿漉漉的本命衣就干透了。只是这本命衣的布料实在太少,仅堪堪遮住了胸部和大腿根部,不过也不奇怪,这衣裳原本就是为了方便游泳,但如今也方便了别人看春光。
    容昳肆无忌惮的眼神让芙宓觉得既羞恼又有些得意,她自己也说不出那种滋味儿来,只能冷声道:“看什么看?小心堕落了。”芙宓这是讽刺容昳成天跟她讲什么因情而欲之类的教条。
    “你穿衣服倒是比不穿好看。”容昳慢慢地应道。
    这绝对是讽刺,芙宓勃然大怒,却不得不转到大树后面,换了身衣服才出来。“你不管穿还是不穿,都丑死了。”
    容昳但笑不语,继而问道:“金银鱼捉到了?拿给我替你养吧。”
    芙宓嘴硬地道:“干嘛要给你养?”
    “这金银鱼有多好,就有多难养,一旦离开出生地,阴阳平衡就极易被打破,交给你养,不过是暴殄天物而已。”容昳一点儿也不客气地道。
    芙宓倒是想反驳,可容昳的话又的确没错,只能将捉到的那窝金银鱼交到容昳手上。
    也不知容昳从哪里找出了一根又细又长的针管,准确地刺入了成年金银鱼的血管内,他将管嘴递到芙宓的嘴边,“喝吧。金银鱼血一遇到空气就会化成碧血而失去功效。”
    芙宓对于吸血这种事情还有些不太适应,慢吞吞地将管子含到嘴里,尝了尝,居然清甜无比,就像果子酒一般。“你也喝啊。”反正有了鱼苗,就不愁缺少鱼血喝了,“虽然晚了点儿,但总是聊胜于无嘛,指不定你还能抓住青春的尾巴。”
    ☆、97|1.1
    这话简直明摆着就是讽刺容昳年纪大,芙宓也的确是这样想的,自己这样鲜嫩的莲花送到他嘴边,他居然还矫情,实在叫人气愤。
    容昳听了这话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微笑地看着芙宓饮下鱼血,但是眼睛里透出的戏谑却毋庸置疑。
    两个人这般大眼看着大眼,最后还是芙宓最先败下阵来,脸还一阵一阵发烫,她知道容昳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她那些酸言酸语,还不就是因为没法把容昳勾、引上手,才说的气话么。
    芙宓也有心装一把温柔,可是面对容昳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容易恶从胆边生。大概是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太讨打了吧。
    芙宓将喝了三分之一血的金银鱼递给容昳,“看样子我们已经离开了摇光山,刚开始我还在想怎么才能从山里出来呢。”所有人都是在摇光山开裂露出摇光殿的时候进去的,但后来摇光山又合拢了,出去的确是个大问题。
    容昳笑了笑,“你以为天虹仙子的菜园子这样简单就让人随意进出了?”
    好嘛,摇光山也的确像是养家禽的菜园子。芙宓挪到容昳身边坐下,“你那漂亮的女弟子出来了吗?你就不担心?”
    “你很少赞美别的女子漂亮。”
    芙宓觉得容昳真讨厌,会不会抓重点啊?重点是“漂亮”两个字吗?芙宓扯了扯嘴角,“难道你觉得她不漂亮?”
    “自然是漂亮养眼的。”容昳笑道。
    芙宓张口欲言,最后还是紧紧抿起了嘴唇不开口,像那种“她漂亮还是我漂亮”的话问出来实在太掉价,不过显然容昳的审美肯定很扭曲,梁茉颐算个屁的漂亮啊。
    “不过女人的美并不能仅仅看容貌。”容昳又道。
    这话是典型的先扬后抑,芙宓等着容昳说梁茉颐的坏话,结果她只看见容昳替自己拨了拨额发,然后道:“如果只论样貌,你们莲花一族倒是天生就有优势。”
    芙宓眯起了眼睛,觉得自己会被容昳气老的,这人是在变着方儿地埋汰她不够美吧?
    容昳没等芙宓发飙,就拉了她的手站起来,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其实只要你不开口说话,那就是开天辟地以来,这天地间的第一美人。”
    后面这半句话的赞扬不可算不极致,但加上前半句就让芙宓想揍人,她抬脚就往容昳的脚背上踩。傻子才不躲,芙宓自然只能踏空。
    “走吧,去开阳山看看。”
    芙宓走在容昳的身后直呲牙,这个人把人气得快升天之后,竟然不道德地喊暂停。
    开阳山并非孤零零地立在那儿等人靠近,而是被包围在群山之中,山上也没有立碑文写明“开阳山”三个字,所以要找到开阳山的位置,还得全靠自己能掐会算。
    好在芙宓心中早已有了开阳山的位置,她和容昳飞行了半日便到了开阳山脚下,举头望去,山间有人影闪过,芙宓心里一惊,她原本以为自己不是第一个到达的人,也得是第二个,可刚才闪过的几道人影,彻底让芙宓心中的得意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世上聪明人多的是,并不只芙宓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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