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立即停住,还以为这壮汉有何吩咐呢。只听那壮汉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我瞧你有些象我儿时的玩伴呢。”
    “不知大哥老家是何处的,”李云峰只是客气地问道。
    那壮汉憨厚地笑道:“我老家是河南的,安阳府李集镇下头的一个小村庄,估计大兄弟你没听说过。”
    “可是白草庄?”李云峰颤抖地双唇,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哎哟,就是白草庄,大兄弟,你咋知道的呢,”那壮汉也是笑得格外开心,末了,还仔细地盯着李云峰的脸左看右看了,突然问道:“你可是我大峰兄弟?”
    李云峰一见这人将自己的本名都叫了出来,心中再不疑他。况且如今他这等模样,谁还会费劲心思地同他攀关系呢。
    “你还真是我大峰兄弟啊,我是村头的铁蛋啊,王铁蛋,”这壮汉一见居然真的是老乡,也格外的亲热。
    可李云峰却怎么都记不得村头的王铁蛋,可看着面前这人亲热的面孔和欣喜的表情,他竟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想来他离家也有十年了,便是不记得了,也是正常的。
    “不过如今俺也不叫王铁蛋了,之前找了个先生给我重新取了个名字,叫王川。”王川依旧笑得憨厚老实。
    李云峰突然低低叹了一口气,他也不叫大峰好多年了,于是他说道:“如今我也不叫大峰了,我现在的名字叫李云峰。”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王川怎么都要请李云峰一块去吃饭。李云峰推脱不得,只得答应。谁知这王川竟带他到城中最好的浮仙楼,李云峰也陪过别人来过几回,自然知道这里的菜价,只怕是寻常百姓家的一月的伙食费呢。
    于是他赶紧拉住王川,刚想劝阻地时候,就听这王川不在意地说:“大兄弟,你只管听哥哥的便是。”
    待一顿饭之后,李云峰便对这个外表憨厚的王川有了新的了解,原来人不可貌相说的便是人家。别看王川样貌老实,可是做的可是如今却时新的二道贩子生意,将一处低价的东西运到另外一处高价卖出,依次做着生意。
    李云峰也知道,王川先前娶过一房妻子,只是好景不长,不久后便得了重病离世了。如今王川是个鳏夫,膝下也没有子嗣,又因忙于生意,迟迟都未再娶妻。
    后头王川还将李云峰送回戏班子后,不时都会来戏班子找他。有时候带些水果糕点,有时候只是过来坐坐喝杯茶,不过十来日两人倒是很快熟络起来。
    ******
    而谢杜两家,还在因为婚期的事情在相互说服呢。杜家态度坚定,非要在秋天的时候成婚,还给了各种理由。至于谢家这边,老太太倒是因为大姑奶奶的关系,已经松了口。
    可萧氏却一直没点头,他们四月份刚回的京城,到了九月份就要将女儿嫁出去。这满打满算,也才五个月的时候,别说是过礼了,便是准备嫁妆都是不够的。况且了,他们谢家将闺女这么草草嫁出去,外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谢家姑娘是多愁嫁呢。
    所以萧氏在此事上一点都没松口,她最早的时间,那也得是明年二月。到时候谢明贞也不过才十七岁,这样的年纪出嫁倒也不嫌晚。
    萧氏这般帮大姑娘起架子,可方姨娘却是着急地很。照着礼法,大姑娘的婚事她是没权过问的。不过她可是亲娘,便是没人问过她的意见,但她依旧也是着急啊。
    这会谢明贞还不紧不慢地绣花呢,方姨娘简直跟火上房子一般上火,她问道:“我的好姑娘唉,太太那头究竟是怎么说的?这婚期到底定在几月啊?”
    “婚姻大事,哪有姑娘家亲自过问的,姨娘这话也就在我这处说说,要是被旁人听见了,还不知如何说我轻浮呢,”谢明贞依旧是不紧不慢。
    其实对于这门婚事,她说不上期待也说不上失望。伯府的嫡子,按照这身份,确实是她高攀了。可是呢,谢明贞不同于方姨娘,一辈子在内宅之中,没见过什么市面。她也是萧氏带在身边理过家的。
    这伯府的三房如今听着不错,要是日后分家了,估计也只有一份薄薄的家产。更别提,自己嫁的这个还是三房的次子,到时候这过日子只怕还得媳妇往外头贴嫁妆呢。
    方姨娘一手捏着帕子,一手轻叹,若不是她素来惧怕萧氏,这会恨不能冲到萧氏跟前去问个清楚。她看着谢明贞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不由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姑娘家,不知道这其中的险恶啊。
    “姑娘,不是姨娘替你瞎操心,只是这其中的道理,你如今还年纪没经过事,只怕是不了解,”方姨娘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谢明贞这会放下手中的活计,轻笑着说道:“姨娘还是坐下慢慢同我说吧,我抬着头也怪累的。”
    方姨娘赶紧坐下来,拉着谢明贞的手便说道:“太太如今说是不舍得你草草嫁了,到时候她是做足了姿态,留足了面子。可你呢,还没嫁过去,便同夫家闹了这样一场,只怕你未来的婆母少不得要将此事怪罪在你身上。”
    “好了,姨娘,我的婚事都是太太做主的。太太如今既然这么做,那定是为了我好,咱们只管听着便是,”谢明贞立即正襟说道。
    方姨娘还想说话,便被谢明贞制止了。
    谢清溪掀开帘子,就看见方姨娘正陪着谢明贞坐着呢。两人见谢清溪进来,都站了起来。
    她看着方姨娘笑着说道:“我来的倒是不凑巧,可有打扰姨娘和姐姐说话了。”
    “哪里,哪里,我正要走呢,既然六姑娘来了,便好好同大姑娘说会话吧,”方姨娘面带尴尬地笑意,明知谢清溪不可能听见她先前的话,可看见这个六姑娘还是忍不住尴尬。
    方姨娘头也不回地走了之后,谢清溪倒还笑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方姨娘呢。”
    “六妹妹,你真是,”谢明贞摇了摇头,却也并不去纠正她。
    谢清溪看了一眼谢明贞手中还在做着的绣活,便笑着问道:“大姐姐绣的可是嫁妆?”
    “什么嫁妆不嫁妆的,这也是你一个小姑娘家能问的,”谢明贞显然有些无奈,这个六妹妹可不象府里的其他姑娘,她可是主意最大的那个。
    谢清溪笑:“咱们是亲姐妹,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呢。”
    说着谢清溪便去翻坑上的绣品,一针一线莫不饱含着,新嫁娘对于未来的期待和憧憬。谢清溪忍不住转头看了她大姐姐一眼,只见淡雅如谢明贞,此时都羞得微微垂着头。这样如花一般的女子,心思纯正善良,只怕是在一心期待着她的良人吧。
    可如果她知道,她将来要嫁的那个男子,身边早已经有了别的女人,甚至两人还有了孩子,只怕她会失望至极吧。
    有时候谢清溪真的怨恨这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因为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多少女子一生的不幸都毁与此。
    “大姐姐,若是你未来的夫婿心中已有了旁人,你会后悔吗?”谢清溪还是忍不住想要问道。
    谢明贞忍不住笑道:“清溪,你还小,并不懂。”
    谢清溪却不忍打破她心中美好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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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树元如今已经领了都察院右都御史的缺,这可是正二品的官职,比之他之前要升了半级。他如今不到四十岁,便已是朝中的二品大员,实是有些春风得意。
    不过他自从上任之后,公务便颇为繁忙,就算是回家之后,也甚少有时间教导几个孩子的功课。清骏他倒是不担心,如今在书院里头一心读书,便是连家都极少回。至于清懋和清湛,都是自觉自律的孩子。
    谢树元一想到这些嫡子,就忍不住骄傲。别人家能有一个出息的孩子,便已是祖上烧了高香的。而他谢树元养的三个嫡子,那都是个顶个有出息的孩子。
    于是下班回家的谢树元,特地走京城的糕点铺稻花香饶了一趟,买了这家最新鲜出炉的栗子糕。萧氏最爱的就是这栗子糕,当初在江南的时候,她还提了两回稻花香的栗子糕呢。
    有一回,谢树元见她实在想吃的很,还特地让人从京城买了回来。待送到苏州的时候,他连看都没看就拿给了萧氏,结果两人一看,发现那糕点上头都发霉了。
    谢树元拿着栗子糕的时候,想着从前的那些往事,忍不住笑了。
    萧氏正在屋子里同谢清溪说话,如今她不用理家,突然空闲下来,她反倒不知做些什么。好在这几日清溪都有过来陪自己说话,她指点指点女儿的女红,丫鬟们在旁边凑凑趣,时间倒也好打发。
    谢树元进来的时候,谢清溪正垂头绣花,这个书袋她可是做了许久,是特别为谢清骏准备的。不过娘说了,会试的时候,考生带入考场的东西可是不如有任何字样花纹的,所以她还做了一个素色的。
    这样绣了花的可以平时用,这个素色的可以带进考场去。
    “清溪的绣工倒是越发出众了,”谢树元看了会,点头称道。
    谢清溪没想到谢树元站在旁边看,哎哟了一声,手指就被针尖扎破了。她赶紧将手指含在嘴中吮吸,又低头查看书袋,生怕手指上的血滴落在上头。
    “让娘来看看,”萧氏见谢树元吓着孩子,便立马瞪了他一眼,赶紧握住谢清溪的手臂。
    “没事,只是扎破了手指而已,”谢清溪笑着说道。
    突然旁边的谢树元,摸着她的脑袋,不由感慨:“我的清溪儿,真的长大了。”
    “爹爹为何突然这么说,”谢清溪有些好奇谢树元这突如其来的感慨。
    萧氏抿嘴一笑,解释:“你爹爹只是是见你被扎破了手指,居然没哭鼻子,反而说没事这才会有此一说吧。”
    “知我者,夫人也,”谢树元眼角带笑的看着萧氏,虽然如今他们都不是年轻的时候,可是岁月沉淀下来的不仅仅是皱纹,还有夫妻之间的相濡以沫。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之间多了一层隔阂。谢树元并非草木,焉能无心。萧氏是他的嫡妻,就算在他年少最得意之时,他都能记得掀起那红色盖头时,心中的惊艳和爱慕。
    是的,在她还是萧婉婉的时候,那个还并非探花郎的谢树元,便无法忘记那一片桃花林之下,她人比花娇的模样。
    可是后来呢,谢树元有些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每一次都是他低头,每一次都是他先靠近一步,每一次无论他们如何冷战,她永远都那般淡然冷静。
    所以,既然都已经低头过那么多次,既然都已经服软过那么多回,又何必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将她推开呢。
    于是谢树元拿出一直拎在手中的油纸包,谢清溪欢呼地扔下手中的绣架子,便要去接,还笑呵呵地说道:“是稻花香的糕点,爹爹怎么知道我爱吃。果然爹爹对我最好了。”
    谁知她去接的双手却扑了个空,谢树元将油纸包往旁边一提,放在萧氏的面前说道:“这是你娘最爱吃的,可没你的份。”
    谢清溪转头看了看她娘,又抬头看了看她爹。在她这个亲女儿面前这么秀恩爱,真的好吗?真的好吗?
    于是谢清溪干脆嘟着嘴巴,盯着她娘。萧氏这般坦然的人,都被她看的面红耳赤,一时是伸手去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
    可谢树元却将油纸包又往前拿了下,笑着说:“还记得在苏州的时候,你说想吃稻花香的栗子糕。”
    谢树元的一句话也犹如打开萧氏记忆的大门,她怎么能不记得呢。其实,她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可他却真的放在了心中,还特特让人从京城买回来。结果刚拿到的时候,他便欢天喜地地拿过来给自己,谁知她一打开,就看见糕点上头的霉斑。
    “我只是说了一句,苏州的糕点都比不上京城的稻花香,谁知你竟当真了,”萧氏的脸颊染上两朵红晕,小姑娘般的娇羞出现在她的脸上,却丝毫不觉得别扭。
    谢清溪觉得她真的听不下去了。
    可她还是忍不住垂死挣扎一下,她也撒娇道:“爹爹,那你明日也给我买稻花香的糕点吧。”
    “不行,”谢树元想都没想,断然拒绝道,他接着说:“爹爹答应过,这辈子只给一个人买的。”
    谢清溪歪着头,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她爹。不是说好的,我是你的小心肝的?怎么连这点小小要求都不满足我啊。
    谁知,紧接着萧氏满脸笑容地看着她说道:“那个人就是我。”
    爹,娘,请问我真的是亲生的吗?
    不过怨念完了之后,谢清溪托着红艳艳的小腮帮子,看着她娘娇羞的模样。
    其实夫妻应该是这样的吧。
    ☆、第72章 终极虐渣
    第七十二章
    “你真要这么做?”萧文桓有些迟疑地问道。
    谢清溪将手中的银票递给萧文桓,笑呵呵地说道:“花五百两银子送他去死,挺对得起他伯府嫡子的身份了。”
    “你说是吧,二哥哥,”谢清溪撇头问给银子的正主。
    要不是这个杜同霁有个伯府嫡子的身份,何至于会这般着急地要大姐姐嫁过去。无非就是觉得他娶了谢家的庶女,那是低娶了。也不看看杜家如今是个什么光景,居然敢这么对他们家。
    不过谢清溪大概也能猜到杜家的心思,如果这事没被发现,那就是大被一掩,到时候大姐姐嫁过去了,也只得认了。
    要是这事被发现了,谢家要是闹起来,无非到时候让姓杜的上门赔礼。再加上又有谢大姑奶奶在,估计最后大姐姐还是得嫁过去。要是他们家非闹到退婚的话,在外人看来,虽然是这姓杜的理亏,可是退婚的女子岂能和退婚的男子相比,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家大姐姐。
    如此看来,不管最后这事是成或不成,受影响最大的还是谢家的大姑娘而已。
    谢清溪每每一想到这家人的险恶用心,恨不得就立即撕了他们家的脸皮。
    “那我先走了啊,不过我这几天来谢家频繁,连我爹都问我,是不是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萧文桓嘿嘿一笑。
    他爹还以为他见了谢家的这些表哥,各个读书都这般认真,被他们激励的也要一心向学。谁不知道他最不耐烦地就是读书了,左右他可以走荫生的路子,何苦要跟那些寒门学子抢名额呢。
    萧文桓有时候觉得,自己还挺有奉献精神的。
    谢清溪刚回了院子,就有丫鬟过来,说是大姑奶奶回来了,请姑娘去老太太院子里坐坐呢。谢清溪一听便冷笑一声,大姑母为了这事,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待谢清溪去的时候,里面已是一派欢天喜地的景象了。前两回,大姑奶奶回来的时候,都没将两个女儿带回来。如今这么一回将杜菲带了回来,这个杜菲是大姑奶奶生的第三个女儿,也是三个女儿当中长得最漂亮的。
    如今她已经在京城这些贵女圈子中,开始交际,这才女的名声已是渐渐显露出来。大姑奶奶一心想让小女儿高嫁,如今虽有人上门提亲,不过她总是看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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