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夫人收拾了方婆子,然后对沈静秋说道,“五郎媳妇,如今老身将人处置了,你可满意?”
    沈静秋恭顺的说道:“回禀老夫人,孙媳妇很满意。不过孙媳妇还有个小小的要求,希望老夫人能够成全。”
    罗老夫人眼神怨毒的盯着沈静秋,“你还有要求?”简直是不敢相信,沈静秋竟让敢蹬鼻子上脸。这脸皮得有多厚,胆子得有多大,才敢在她面前放肆。
    沈静秋淡淡一笑,不等罗张氏挑唆,赶紧说道:“这一次,方婆子贪心不足,被处罚也是罪有应得。只是这种事情,以后难保不会再发生。平日里,孙媳妇同世子爷饿饿肚子也没关系。等孙媳妇哪天有了身孕,厨房那边再出一个胆大包天,克扣伙食的人,那孙媳妇岂不是要一尸两命。为长久计,也是为二婶娘老夫人减轻负担,孙媳妇认为最好是让账房将东院的用度直接拨给我们,以后要用什么吃什么,就不用再去大厨房讨要,孙媳妇直接派人出门采买就行了。这是孙媳妇的一点小想法,还请老夫人成全。”
    “不行!”罗张氏怒吼,“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全府都是从大厨房领取用度,东院也不能例外。”
    沈静秋轻咳一声,“二婶娘说的极是。只是孙媳妇才进门数天,就有人给孙媳妇下眼药。那等以后孙媳妇有了身孕,可如何是好。不过若是二婶娘能够立个字据,保证以后没人再有胆子克扣东院的伙食,保证我怀孕的时候,没人在饮食上害我,若是出了意外,二婶娘独自承担责任,该罚该赔还是该偿命,都不得有异议。那孙媳妇也就勉为其难守着二婶娘的厨房规矩。”
    “你放肆!你简直就是不要脸。”罗张氏怒斥,“你是哪个牌面的人,竟然敢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你到底有没有规矩。”
    沈静秋冷冷一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说了这么多话,口渴的很。沈静秋先是朝满脸寒霜的罗老夫人看去,然后才对罗张氏说道:“就凭我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二婶娘你说够不够资格。老夫人,这只是孙媳妇的一点小小要求,也能免了二婶娘的责任,给二婶娘减轻负担。想来老夫人一定会答应我,是吧。”
    罗老夫人笑了笑,“五郎媳妇,做人要知足。”
    “老夫人说的极是。实在是不行的话,那孙媳妇只能将这里的事情如实禀报给世子爷知晓。到时候自有世子爷来同二婶娘还有老夫人商量此事。”沈静秋挑眉一笑,她就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罗老夫人怒极反笑,“老身倒是没看出来,五郎媳妇也是个浑人。”
    沈静秋笑笑,“老夫人谬赞了。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孙媳妇性子爽直,有一说一。若是有不顺耳的,还请老夫人体谅孙媳妇一颗一心为世子爷打算的心。”
    罗老夫人点点头,“其实你的办法也行,倒是省了许多事情,也免得将下面的人养的胃口那样大。”
    “老夫人?”罗张氏着急了,“老夫人,这是早就定下来的规矩,可不能轻易改动啊。不然这府中之人有样学样,那还得了。”
    沈静秋笑道,“二婶娘此话差矣。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三房也是单独采买开火,并不需要到大厨房领取食材。我们东院身为大房,是不是也该按照三房的例子来行事。若是二婶娘说以前如何如何,那以前世子爷没成亲,自然没关系。如今世子爷成家立业,这规矩嘛也该立起来了。老夫人,孙媳妇说的可对?”
    罗张氏坚决反对,东院一分出去,每月的进项要少一两百两。看似不多,一年累积下来,也有一二千两。累积个数年,就有上万两。这种事情就怕算账,一算账,数目就是这么惊人。
    罗张氏拼命的给罗老夫人使眼色,这才是第一回合,可不能松口啊。一旦松了口,这后面的可就守不住了。
    罗老夫人点点头,这个道理她自然懂。“五郎媳妇,规矩立起来这么多年,就算要改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此事以后再说吧。”
    一个‘拖’字诀,就想将沈静秋忽悠过去。
    若是沈静秋是个识趣的,此事到此为止。可是偏偏沈静秋打定了主意,不达目的不罢休。
    沈静秋笑笑,“按理老夫人发了话,孙媳妇就该恭顺听从。只是孙媳妇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东院的用度被人贪墨,而无动于衷。”
    沈静秋当即翻开账本,念道:“三月初八,两斤鸡蛋300文,三斤鸡肉,一两五钱。这是大厨房的账本,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接着沈静秋从衣袖里掏出一张资料,“这份是孙媳妇派人调查的物价,从年初到今日。这份资料经过青衣卫确认,确实可信。上面写道,一斤鸡蛋十文钱,一斤鸡肉三十文,从年初到现在,波动幅度不超过三文钱。这价格同大厨房的采买价格相比,可是相差十几二十倍。老夫人,你说孙媳妇知道了这里面的鬼名堂后,还能坐视不理,任由大厨房的人糟蹋我们东院的用度吗?就算国公府富足,可是国公府的银钱也不是大风刮下来的。孙媳妇一心为国公府着想,一心勤俭持家,还请老夫人成全。”
    罗张氏大怒,“这分明就是胡说八道。咱们国公府采买的鸡蛋鸡肉,自然是要最好的,那价格自然要比普通的高出一截。你拿街边的物价来对比咱们采买价格,东西都不一样,能对比出来吗?你这根本就是胡搅蛮缠。”
    沈静秋笑了笑,“看来二婶娘平日里都不仔细看账本的。大厨房的账本上写的狠清楚,采买的鸡蛋鸡肉之类的,都是在张记土忒店买的。而我这份来自青衣卫的价格清单,同样也是来自张记。张记的掌柜还告诉我,这些都是他们店中品质最好,价格最高的。还有一件事情好让老夫人知道,这张记土货店,就是张家族人开的。不仅如此,孙媳妇还打听出来,张记的东家每个月都会去一趟张家大宅。二婶娘,余下的还需要我说下去吗?”
    罗张氏又惊又慌,指着沈静秋,“你,你,你信口雌黄。老夫人,儿媳冤枉啊。儿媳绝对没有做这等事情,请老夫人明察。”
    “够了,你还有脸哭。”罗老夫人怒斥。这么大的把柄落在沈静秋的手上,罗张氏真是蠢笨不堪。
    罗张氏哭哭啼啼的,也知道今日失算了。
    罗老夫人盯着沈静秋,“五郎媳妇倒是能干,这才进门几天,知道的比老身都要多。”准备得如此充分,单凭沈静秋一人还做不到。肯定是罗隐在背后谋划一切。罗隐这小子,如今也知道同她玩阴的,真是个贼心烂肠的东西。
    沈静秋笑了笑,“老夫人谬赞了。这一切都是老夫人的功劳,老夫人教导孙媳妇凡事都要用心,孙媳妇一日不敢忘记。”
    罗老夫人冷哼一声,“罢了,既然大厨房的人如此不堪,老身就准了你的请求,让账房将每月用度直接拨给你们东院。你们东院以后要吃什么喝什么,就你们自己解决。同样,将来要是出了事,也别怪旁人,怪只怪你自己命不好。”
    “老夫人说的是,孙媳妇谨记在心。今儿叨唠老夫人这么长的时间,老夫人赶紧歇着,孙媳妇这就走。”沈静秋达到了目的,自然不肯多留。
    等沈静秋一走,罗老夫人就将罗张氏也给打发了。瞧着罗张氏哭哭啼啼的,罗老夫人就不乐意见到。“哭什么哭,还不赶紧将厨房清理干净。这么大的把柄落在东院的手里,你可真有出息。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老身定不饶你。”
    “儿媳再也不敢了。”罗张氏又是委屈又是憋屈,沈静秋则一跃成为罗张氏目前最恨的人,没有之一。
    等人都走了,钟嬷嬷就感慨道:“没想到世子夫人还有这一手。老夫人今日也太和软了点,怎么就答应了世子夫人的要求。”
    “不答应能行吗?”罗老夫人冷笑,“没听到沈静秋那贱人都在威胁老身,要将罗隐那个混小子请来。要是罗隐来了,你以为今日老二媳妇能全身而退吗?以罗隐的手段,非得让老二媳妇将这些年贪墨的银两全都吐出来。届时,才是真正的闹得不可收拾。咱们国公府的脸面都要被丢光了。行了,这次就先如他们的意。等到以后,老身自有办法教训她。”教训不了罗隐,那就教训沈静秋。罗隐敢同她叫板,莫非沈静秋也有这个胆子?哼,若是沈静秋敢同罗隐似的,她就治她一个忤逆不孝,直接让沈静秋滚蛋。
    “奴婢自然是相信老夫人。奴婢只是奇怪,二夫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才几天就对东院下手。她但凡有点耐心,也不会被人逮住这么大的把柄。”
    罗老夫人轻蔑一笑,“此事,老二媳妇十有八九也是被牵连的。下面的人揣摩主子的心意,然后自作主张,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处处都是破绽。不过老二媳妇也不值得同情,她自己管不好下面的人,有今日结果也是她活该。当然老身也不能寒了她的心,你替老身走一趟,好好安抚她。”
    “奴婢遵命。”
    沈静秋快刀斩乱麻,当天就让人去账房清算账目。从账房领了银钱后,就让人去采买。以后东院的伙食全由东院自己负责,同大厨房无丝毫干系。
    三夫人罗王氏,是事后才知道此事。又是幸灾乐祸,又是着急。亲自到二房寻罗张氏说话,结果罗张氏根本就不见她。气的罗王氏在二房门口骂了几句。
    罗张氏气的半死,让赵嬷嬷去找方婆子一家人。她非得将这件事情查清楚不可。
    赵嬷嬷出去一趟,又很快回来。脸色很不好看,一脸惊慌的模样,“夫人,不好了。方婆子一家子全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罗张氏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胡说八道什么,一大家子人,莫非还能飞不成?”
    “奴婢不敢欺瞒夫人,那一家子人的确不见了。奴婢问了周围的人,都说一大早就没见到他们,也没看到方家人去当差。夫人,此事分明有蹊跷,莫非是沈氏做的?”
    罗张氏咬牙切齿,“她敢!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国公府杀人。”
    “或许不是杀人。万一是那位将方婆子一家人都控制了起来,也就不奇怪方婆子当着老夫人的面为什么会说那些话。”
    罗张氏怒气横生,“将方婆子给我找来。我就不信,弄不清楚这件事情。”
    赵嬷嬷一脸为难,“启禀夫人,方婆子挨了板子,就被人丢了出去。过后就不见了,奴婢问了一圈,谁都说没见到。只怕方婆子也被那位的人给控制了起来。”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才进门几日,就敢兴风作浪,打量着咱们好欺负吗?”罗张氏气的心肝都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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