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语文的朝阳怎么会不知道陆湛澄在说什么。
    布衣之怒,免冠徒跣,以头抢地。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陆湛澄的意思,是要借艾伦引发世界大战吗?
    可是,小小一个艾伦,真有这样能耐?
    陆湛澄又打算怎么做?
    朝阳一时想不明白,正要问清楚,陆湛澄却忽然搂住她的肩膀,笑道:“马上就比赛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话题简直转在朝阳的心尖上,她想起自己尚未背完的课和还没写好的报告,当场捂脸哀呼,“天啊!为什么在我最忙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全都出现了!”
    陆湛澄打了个响指,故意道:“这就叫好事多磨。”
    朝阳对他一个轻轻肘击,让他赶紧送自己回家准备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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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伦跟着陆湛澄安排的四人小团体,当真环游中国去了,陆湛澄每天都能收到四人的汇报,说这位艾伦小太子今天又闯什么祸了,他们又是怎样帮他摆平后告诉小太子一切都只是小事,小太子的心情最重要,这之中种种恭维礼遇全是按照陆湛澄当初吩咐,他们执行起来一丝不苟。
    陆湛澄十分满意,最满意的还属艾伦出去不过半个月,已经花掉他六十万的经费。
    一个孩子,平均一天四万的国内花销,足以证明艾伦被捧得多高,而他要的,恰恰就是艾伦的不知天高地厚。
    朝阳这些天忙于比赛,对艾伦的事一时也没过问,倘若让她知道陆湛澄往她最讨厌的小孩身上砸了六十万,还打算继续投资下去,别管什么理由,朝阳首先就得仇仇富,接着哭哭穷。
    市区赛前两天,朝阳好不容易整理完自己的演讲稿件,正打算开始背记,沈清河却把她叫走了。
    沈清河的办公室相当简洁,比起当初钱航的奢华风格,这位上任将近一个月的新主管显然更务实,“朝老师,这个月的家长满意度调查里,你们语文组比起去年,排名低了一位,掉到第二,学生满意度调查倒还是维持原样,在第三。你们是主科之首,家长满意度偶尔变化是常事,但这个学生满意度,就不能想办法提起来吗?”
    学生满意度这个事,朝阳还真觉得委屈——常年排在第一的是政治组,问题是政治本来就是补习业里超级弱项,不管生源还是师源都属难题,人家全组就一位高中政治老师,手下目前就一位高三考前突击的文科生,这一个学生给个百分百满意全组就是百分百满意度,放眼看去,整个远方有谁能超越这百分百的满意度?
    看来只能和第二名的英语组较劲了。
    沈清河也不管什么缘由,只一味批评朝阳不思进取,不论职位还是年纪,朝阳都不好和她争辩,一旦嗓门大了,还要落下仗“陆”欺人不服管的名声。
    朝阳也是无奈。
    听了半小时的训,朝阳灰头土脸回到语文组办公室,办公室里人人自顾不暇,朝阳疲惫地折去茶水间给自己冲杯绿茶,慢吞吞饮尽后,再返回办公桌时,她振奋精神暗暗鼓劲,摆动鼠标激活屏幕,却没见到自己先前离开时的word页面。
    朝阳奇怪,以为是自己顺手关了,再在桌面寻找文档时,却根本没发现她先前保存好的文档。
    朝阳直接在全电脑搜索演讲文件,一无所获。
    这下,朝阳傻眼了。
    自己不可能把文件删除,别人也没理由来动她的电脑,那么,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朝阳几乎要把脑袋磕在桌面上了,天理难容,天理难容啊!她到底招谁惹谁了!难道真是流年不利?
    这种同一战队受损的事,朝阳第一个联系的人永远都是易逢。
    易逢从隔壁办公室冲来的速度不亚于彗星撞地球,那时,朝阳已经在联系公司网络维护组同事了。
    “什么情况?”易逢问朝阳,“为什么文件会被删除?是你误删的吗?”
    “我已经试过基础的回收站恢复,但是没有用,应该是粉碎性删除了。”朝阳无奈道:“我得犯多大的错才能对着我的命根子来一记粉碎性删除?”
    “没事,还能恢复。”易逢安慰完,立即转身问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你们有看到是谁动了朝老师的电脑吗?”
    办公室里诸人早就热热闹闹议论开了,这会儿众口一词,举报道:“沈老师来过!”
    “沈清河?”易逢奇怪道:“她来干什么?”
    “不知道啊。”有人信誓旦旦道:“她进来找组长,大家都看见了的。”
    “我就是从她办公室里出来的,难道是有话还没交代完?”朝阳问那些同事,“她什么时候来的,你们记得吗?”
    “就你回来前几分钟嘛!”又有人说:“她前脚出去不久,你就回来了,接着你就说文件没了。”
    “沈主管刚来第一天就找组长麻烦,她会做这种事,我一点不觉得惊讶。”有同事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是如今大家都是一个校区的。”还有同事提出疑问,“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傻瓜!教师大赛是个人名誉,和旁人有什么关系!”有人忽然尖声提醒,察觉自己失言后,嘻嘻笑着躲开,“反正不是我,我可不敢动组长电脑,那上面有每个人的绩效表,谁敢乱动。”
    “沈主管是刚调来的,和咱们哪有什么团队荣誉感,她在言情校区呆了那么多年,要说感情,当然也是支持那边。”先前怀疑沈清河的同事事不关己,随口说道:“况且,谁都知道,这回和组长竞争得最厉害的就是他们言情校区的选手。于情于理沈主管都有动机啊。”
    正吵闹着,网络维护组的同事已经下楼了,二话不说直接开始捣鼓电脑。
    易逢问朝阳,“你背过了吗?”
    朝阳摇头。
    易逢又问:“要是恢复不了,重写一份,要花多少时间?”
    朝阳指着自己脑顶,痛苦道:“看见没,白头发,都是这些天熬夜熬出来的。”
    易逢顺手替她拔掉一根白发,认真道:“下班咱们去庙里拜拜吧,或许去观里求几道符贴你身上,驱邪避小人。”
    网络维护组的同事捣鼓许久,恢复出一堆文件,剩下的就交给朝阳自己了,朝阳和易逢又合作半晌,总算把被删除的演讲稿彻底复原。
    “唉!”朝阳心满意足叹息,“神到底还是眷顾我的,哈哈。”
    易逢斜睨她一眼,小声道:“你觉得是谁删你文件?真是沈清河?”
    “我直觉不是她。”朝阳得意道:“要知道,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的。”
    易逢点头道:“她一直清高,我也觉得她不会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
    “可她来我办公桌干什么?”朝阳疑惑,“还是在我刚刚从她那儿离开的时候?太奇怪了,要不我直接去问她吧。”
    “你问她干什么啊?”易逢不赞同道:“她清高,脾气也坏,你这么去了,万一她觉得你是在质问她怎么办?还嫌你们俩关系不够僵啊?”
    朝阳想了想,豁达道:“那这事就算了吧,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
    “不清楚,再看看情况,但内奸这事确凿无疑了。”易逢叮嘱道:“你这几天小心点。”
    朝阳长叹一声,“好想去算命,看看我八字是不是特别苦。”
    易逢噗嗤笑,“你这是先苦后甜,是伟人相。”
    朝阳哈哈笑。
    晚上,方璟尧来上课,他如今小有名气,每回来远方都会引发小小围观,好在他森冷惯了,那些小女生倒不敢上前毛手毛脚。
    方璟尧照例询问陆湛澄对艾伦的捧杀*什么时候收网,朝阳自己也不清楚,师徒二人效力于同一位老板,却是同样捉摸不透老板的心思。
    “艾伦这几天都在北京,听说明天会去香港。”艾伦依旧缠着方璟尧,不管去到哪里都会给他发信息,方璟尧从来不回,他也不间断。
    “香港?”朝阳微挑眉,说起香港,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那傲视群雄的大姑姑朝云月。
    “嗯,香港。”方璟尧却没任何想法。
    朝阳陷入沉思。
    方璟尧看着她,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朝阳额头上一直贴着祛疤贴,贴整天下来周围皮肤会痒,在她聚精会神思考时,总不由自主伸手去挠。
    “别挠了。”方璟尧提醒道:“伤疤没去好,以后怎么做新娘。”
    朝阳听话地放下手,神情依然疑虑,“我觉得,我大概猜到陆湛澄想要做什么了……”
    “做什么?”方璟尧问。
    “他这是想一劳永逸啊。”朝阳意味深长道。
    ☆、第72章 人心如何
    第七十二章人心如何
    朝阳的文件得到恢复,她也学乖,往后有任何文件都是直接保存在网盘里,并且也养成随手锁屏的习惯。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演讲稿失而复得后,朝阳一心扑在背稿子上,将这件事直接抛到脑后,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没再提起这件事的朝阳未料到周围同事嘴碎,一夜之间,沈清河为了言情校区能赢,偷偷删除朝阳原稿的事在总校区里已是传得人尽皆知。
    第二天,沈清河怒气勃发冲到朝阳面前,劈头盖脸骂道:“朝阳!咱们把话说清楚,究竟是谁删除了你的稿件?”
    熬夜背稿子的朝阳迅速清醒,忙道:“沈老师,我知道不是你。”
    “哼!你也真是厉害,人前和我套近乎,说什么相信我,人后却散布谣言,陷我于不义。”沈清河脸色阴沉,嘴角更是气得直抽抽,“朝阳,旁人说你虚伪狡诈,我还将信将疑,现在看来,你真不是一个好东西!”
    这旁人是谁,朝阳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林雯。
    “沈老师,我知道删我稿件的人不是你,我也从未含沙射影说过什么,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旁边已经有人好奇张望过来,朝阳轻拉沈清河衣袖,想提醒她这里根本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让她不要落人口实。
    但沈清河显然并不在乎,甩开衣袖后,依旧爆脾气道:“既然你什么都没说过,那就公开向我道歉!还我清白!”
    朝阳听到这话也是生气,公开道歉?这歉一道下去,她朝阳毁谤同事的罪名也就无中生有坐实了,到时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沈清河对自己有偏见,朝阳知道解释是无用的,只能引导沈清河自己说出真相,“沈老师之所以会蒙冤,是因为你接近我办公桌时被办公室里所有人目睹了,除你之外,再无旁人,或许,你应该先做出解释。”
    沈清河捏着拳头不肯说话。
    朝阳奇怪,她口口声声沈老师蒙冤,已是给她垫足了台阶,结果沈清河自己不肯辩解一句,这让她如何是好?难道要一直唱独角戏吗?
    “沈老师?”朝阳小声道:“如果你有什么缘由,这会儿赶紧说出来啊。”
    “我……”沈清河本来铁青严肃的脸不自觉发红,嘴唇抿得死紧,满面倔强,也不知道在和谁较劲。
    目睹事发经过的同事们全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人言可畏,朝阳也不希望沈清河受到困扰,因为,受困扰的沈清河必然要找她的麻烦,困人便是困己,帮人也是帮己。
    朝阳还想劝沈清河多解释两句,谁知沈清河憋了半晌,竟然忿忿一甩手,直接返身离开。
    “这……”朝阳纳闷。
    不过是让她解释清楚靠近办公桌的原因,她何必欲言又止,全办公室的同事看在眼里,她这举动,岂不是更加百口莫辩。
    果不其然,马上就有女同事开口道:“组长,她这是……”
    默认两个字还未出口,朝阳赶紧打断她,“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沈主管的为人大家都清楚,这点我还是有信心的。”
    “你凭什么相信她?”那女同事好奇道:“如果真是她,她就是咱们校区的奸细啊!”
    是啊,自己凭什么相信沈清河?人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就凭共事不到两个月的相识,她为什么那么相信沈清河?
    女同事见朝阳不说话,还要再问,朝阳赶紧收起疑虑,笑道:“我去会议室背演讲稿,你们赶紧把下周的课备了,等我回来要检查签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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