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再瞧着这小妇人也没那么鄙视了,多了点同情,看来是真的惨啊。
    葛文沣心里一团火,却强行压了下来继续问:“本官且问你们,你们为何非要毁了裴大公子的名誉?”
    “这……”男子沉吟一会儿,才一咬牙道:“是因为裴世子在意裴大公子,只要裴大公子名誉毁了,裴世子肯定不信,到时候争吵之间就会与国公爷闹翻,裴世子眼睛都不好,世子之位……也该让贤了。”至于让给谁,一目了然。
    众人听到这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猜到了,可真的听到还是难以置信,虽说世子三年前眼睛毁了,可这才三年,那武氏竟然都已经等不及了!
    武氏与镇国公脸色都不好看,镇国公瞪了武氏一眼,武氏赔笑一下,让镇国公放心,她这嬷嬷办事牢靠,她还捏着杜嬷嬷一家的卖身契,杜嬷嬷让这远亲这么说,肯定也是为了等下全部揽下来。
    可被这么多人这么瞧着,她咬咬牙,开始演戏,“什么?杜嬷嬷,这……这是怎么回事?你这远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她这话一则是为了告诉别人她什么都不知道;另外一则也是提醒杜嬷嬷,再次威慑一番。
    葛文沣没理她,重新把目光落在杜嬷嬷身上:“杜嬷嬷,他可是你指使的?”
    杜嬷嬷老老实实点头:“……是。”
    葛文沣心里咯噔一下,他怕这刁奴要揽下这事了,“你为何非要这么做?你与裴世子无冤无仇,你不过是裴家的家奴,为何要这么费力?更何况,你哪来的银钱?”
    杜嬷嬷沉默了下来,武氏与镇国公虽然觉得杜嬷嬷会认下来,可还是不放心。
    而另一边本来一直沉默的裴泽这会儿终于听出来意思了,难道他刚刚醉酒的功夫错过了这么多?他娘替他趁着宴会陷害裴大公子来算计世子之位,如今事发败了?奶嬷嬷要顶罪?他忍不住可惜没成功,若是成功了,他岂不是就要当世子了。
    他忍不住瞪了杜嬷嬷一眼,怎么这么蠢连这么一点事都办不成?
    杜嬷嬷虽然答应了那些人按照他们说的办,可事到如今,她却还是迟疑了,到底还是有感情的,她对夫人其实感情不太深,可这个自小奶过的四公子她却有感情,像当半个亲儿子一样,她忍不住抬头朝裴泽看过去,心里摇摆不定。
    她若是按照那些人的话办,夫人的确不会有什么,可名声却没了,夫人名声没了,为了以后不说更多的闲话,四公子这辈子都将与世子之位无缘。
    可杜嬷嬷朝裴泽看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裴泽不满瞪她那一眼。
    杜嬷嬷那一瞬间觉得浑身都凉了,是啊,她不过就是一个奴才,在主子眼里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可恨她竟然这时候还为他们着想!
    裴泽没想到杜嬷嬷突然会抬头吓了一跳,可随即一想却是不在意,就是一个嬷嬷而已,虽然是奶嬷嬷重视一些,可也就那样。
    他不缺讨好他的奴才。
    杜嬷嬷慢慢低下头,终于下了决定,为了一个只是把她当下人的四公子却要连累她一家甚至可能连命都没有她为何要做这种买卖?更何况,那人说了,会替他们把卖身契要回来送他们走。
    杜嬷嬷咬咬牙:“老奴的确是裴家的家奴,甚至也是四公子的奶嬷嬷,自小照顾四公子,以前在武府又是家生子,所以老奴一家的卖身契都在夫人手里。”
    武氏听着前半句松口气,果然像她想的那样,杜嬷嬷从奶嬷嬷入手,结果听到后半句,不知为何,武氏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张张嘴,死死盯着杜嬷嬷,像是知道她在盯着自己,杜嬷嬷一口气说完了:“所以老奴一家老小的命都在夫人手里,夫人让老奴怎么做,老奴只能怎么做,这一切都是夫人为了让四公子当世子才吩咐下的,只要裴大公子名誉受损,到时候逼真一些,闹大一些,老爷肯定为了息事宁人不想让一个已经死了公子连累整个镇国公府,到时候夫人撺掇让老爷把裴大公子除名逐出祖坟,到时候世子肯定会为了裴大公子妥协,主动交出世子……”
    “你闭嘴!你胡说!你给我闭嘴!”武氏一开始懵了,压根没想到杜嬷嬷竟然会不顾自己一家老小真的敢说出来!她不要命了吗?不怕她发卖了她一家老小?
    杜嬷嬷深吸一口气,说完了:“……交出世子之位,让四公子当世子,之后再想办法弄死孟娘他们,封口。”
    杜嬷嬷说完了,尤其是封口两个字,突然后背出了一身汗,如果她刚刚真的揽下所有的责任,为了封口,夫人会不会将他们一家老小也给灭口了?
    她突然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一旁的孟娘吓得一哆嗦,封口?她想到自己甚至没拿到银钱,怪不得这毒妇要等事成之后再给银钱,感情是起了这种心思,事成之后灭了口,银钱也不用给了,简直……简直……
    “杜嬷嬷!我平日对你不薄,你怎么能这么血口喷人?我一直把世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子对待,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武氏还想挣扎一下,可等对上宾客不善皱眉的表情,浑身都凉了,她的名声完了,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认了,只要她不认,杜嬷嬷也没有证据,她没有证据。
    杜嬷嬷垂着眼,一旦开了口,发现也不是这么难,她继续开口:“刚刚葛大人问老奴怎么会有这么多银钱,老奴自然没有,这自然都是夫人给老奴的,让老奴去办事。更何况,要说证据,老奴其实是有的。老奴其实心里一直不忍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老奴刚刚说过,夫人是让这孟娘带着一件信物来寿宴闹,若是有那个信物在,你们肯定会信的,而这件信物……如今就在夫人身上。”
    “你胡说!”武氏气得发抖,可心里却真的慌了,她突然想起来一个细节,从今日宴会开始她就一直没见到杜嬷嬷,甚至宴会从头到尾她都没看到那件信物,东西呢?东西呢?不会真的在她身上吧?
    可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武氏这才松口气,那血玉肯定不在她身上,这么显眼的东西若是在她身上肯定会被她知道,只要没那件东西,她就是不认。
    葛文沣适时问道:“你说信物就在镇国公夫人身上,在哪里?”
    杜嬷嬷抬起手指了指武氏挂在衣襟扣子旁压衣服的一块玉佩:“就是那个,夫人你不放心这孟娘,就一直随身带着,想让老奴在孟娘过来之后趁着不备给孟娘,可老奴害怕,也不想同流合污做这种事就拿着包袱跑了,没人替你给那件信物,孟娘也害怕所以反了口,这事情才爆了出来。”武氏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她打理的,所以那人让她趁着早上替夫人穿衣服的时候换上这个也没被察觉到。
    “你胡说!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佩,怎么就是什么信物了?”武氏低头瞧了眼碧绿的玉佩,冷笑,这杜嬷嬷也是疯了,为了脱身竟然什么都敢说。
    那信物是血玉,怎么可能会是这种玉佩?
    杜嬷嬷却是低下头。
    葛文沣皱着眉,看向面色黑青的镇国公:“能不能让本官瞧一下那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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