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秋头还疼着,随手收敛了一下领口,点了点头,也就十分理解地将门口让了出来。
    许鸿举着他那柄剑,用剑柄上的宝石将屋中四处都扫了一遍,连床底下都没有放过,以一种要多认真有多认真地态度完成着这项其实并不喜欢的任务。
    于秋的视线落在许鸿的背后,忍不住一声暗叹。
    这般的师兄,真是久违了。
    许鸿在于秋房中找了好一会,最后理所当然什么也没找到,向于秋歉意地笑了笑,便打算告辞。但在告辞之前,有一件事他很在意,实在是太在意了,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昨日下午……晓师弟是在你的房中吗?”
    于秋一愣,然后露出了一种警惕的目光,“问这个做什么?”
    “那就是了……”许鸿望着天嘀咕了这么一句,总算离开了于秋的房间。
    于秋继续警惕地看着他。
    直到许鸿走到斜对面那间房,同样敲响房门。
    于秋记得这间房住的是谁,本以为如今里面必定不会有人回应。
    结果出乎意料地是,仅仅片刻之后,那间房的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于秋本以为已经不会再轻易看到的人——高从寒。
    于秋大为惊愕。
    许鸿自然只有更加惊愕。他瞬间往后跳了一步,一把抹出腰上的剑,横在身前,咬牙看着对方,“你!”
    高从寒镇定地看着他,“我怎么?”
    许鸿看着剑柄上那块依旧犹如顽石的暗淡宝石,显出了几分怔愣。
    “这位道友,你用剑指着我是想做什么?”高从寒将两手抱在胸前,堂而皇之的露出了一种不满之色,“我好像没犯什么事吧?”
    “你……”许鸿显然已经搞不清状况了。他昨日刚好撞上高从寒,将此人的脸记得很清楚,但手中那毫无反应的鉴魔宝石,却让他忍不住怀疑是否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好半晌,许鸿终于一咬牙,道,“你是个魔修!”
    “魔修?开什么玩笑!”高从寒高高竖起了两撇眉毛,冷笑道,“竟然说我是魔修……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是个魔修?”
    许鸿半晌没吭声。
    “你看,”高从寒继续冷笑,“既然你没有证据,是不是该跟我道个歉?”
    于秋在后面看着,都忍不住为高从寒的胆大妄为抹了抹汗。
    许鸿眯着眼将高从寒上下打量了半晌,又再一次看了看手中剑柄上那块宝石,片刻后到底还是自己退了一步,将剑身收回腰侧,微微笑道,“好吧,应该是我看错了。”
    反正……这件事的重点并不是他是否真的相信自己看错了,而是他如何说服其他人自己确实没有看错。
    退了这一步后,许鸿例行公事地在高从寒房中搜了一番,自然还是什么都发现不了。而后他微笑地和高从寒告了别,再一次朝于秋走来。
    于秋饶有兴致地眯起了眼,那边高从寒却是脸色一变。
    昨日许鸿撞上高从寒时,自然也看到了在场的于秋。按理说他早就该询问于秋,但或许是因为玄剑宗人的自负,他之前并没有意识到找一个魔修还需要别的目击者,好在现在也不算太晚。
    “这位师弟,”许鸿站在于秋面前问,“有关昨日中午的事情,我们……”
    于秋还在考虑究竟要不要直接将高从寒供出来,许鸿说到一半的话语却忽然一顿。只见他剑柄上那颗沉寂了一夜的鉴魔宝石忽然一亮,与此同时,此地其他玄阳宗人的身上也各有一块宝石开始不断闪烁。
    “魔修!”
    “是那个魔修!”
    “魔修出现了!”
    瞬间,惊呼声此起彼伏。
    众玄阳宗子弟都猛地飞向了同一个方向。
    许鸿原本还愣在原地,但在那位诛魔队队长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他只得暗叹一声,也跟了上去。
    原本有些嘈杂的试炼修士住处顿时又重回安静。
    高从寒朝于秋走了过来。
    于秋提了提腰间的储物袋。
    高从寒不得已将脚步顿了下来,用那双眼睛默默看着他。
    于秋仔细看了看那双眼,嗯,现在是深黑的。他将储物袋从腰间取下,缠在手中,然后往房中退去,只留下一句话,“不要靠近我三尺以内。”
    高从寒在外面迟疑了仅仅片刻,便紧紧跟了进去。
    一进来,高从寒便将于秋的房门紧紧关上,而于秋也十分配合地在墙壁上拍了张隔音符。
    “于秋……”关上门后,高从寒立马快步走来,显得急不可耐。
    于秋低头默默看着他的脚尖。
    五尺,四尺,三尺,一道冰墙迎面拍上了上去。
    高从寒停下脚步,咬牙切齿地摸着额头上的大包。
    “三尺以外。”于秋提醒。
    “我……”高从寒气得脸都是青的,斗狠般地再度抬起一脚。
    于秋取出一张符箓,拿在手上。
    于是高从寒那只脚最终并没有继续向前迈出,而是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算你狠!”
    “哪里哪里。”于秋抬起一只手,让他看着自己的手背,提醒他昨日发生过的事情,“只是必要的警惕。”
    而后于秋也不再留意他的脸色,直接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高从寒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好一会,半晌终于咬了咬牙,“你帮我一件事。”
    “凭什么帮你?”于秋问,“我们很熟吗?”
    高从寒一顿。
    “你先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后我才能决定究竟要不要帮你。”于秋道,“而且你最好快一点。你的那个……魔使?还是魔傀儡?总之就引开他们的那个玩意,应该撑不了多久吧。那群人很快就要回来了。”
    高从寒咬了半晌的牙,而后叹了一口气。
    “昨日……实在很抱歉。”高从寒最终还是选择从昨日那场冲突开始说起,“我本想和你慢慢相处,昨日那样……我真的并不是故意的。”
    “哦。”于秋点了点头,等着他继续。
    高从寒看着他,“你愿意相信吗?”
    “这要取决于你接下来的话。”
    “好吧,我告诉你,都告诉你。”高从寒叹了口气,“我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一旦我陷入某种冲动,我就会无法控制我的行为。昨天就是这样,如果我还能控制自己,我绝对不会对你做出那种事情。”
    “你不是每天都很暴躁吗?”于秋笑。
    高从寒白他一眼,“那是你以为!”
    实际上,高从寒每时每刻都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自从他跌入那个山洞之后。
    随后高从寒所讲述的,是一个老套的故事。
    一个自幼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被人欺负着长大,后来不堪其苦,一个人逃离了原本寄住的家庭,更逃离了一直生活的城镇,结果被困在深山老林中,连生存都仿佛成了一种奢望。他被一头野兽追着滚落山崖,绝望之际,却一路跌入了那个山洞。洞内有一具尸骨,以及尸骨边遗留的一个包裹。
    高从寒至今都不知道那具尸骨究竟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当初一眼就明白了包裹内遗物的价值,确信这个奇遇足以改变自己的一生。
    他的一生也确实因此而改变了。
    包裹内是一本功法,一本修行心得,以及一些灵石。功法让他踏入了修真之路的大门,心得让他这条路走得比大多数散修都顺利,灵石令他从一开始就是个小富之士。
    但没过多久,高从寒便发现了这一切并非看上去那么美好。
    那竟然是一本魔功。
    “而且不会是一般的魔功。”于秋道,“百分之九十九的魔功,可都没法让修士在入魔之后还能恢复成正常人。”
    若不是如此,玄阳宗也不会这样拘泥于那什么鉴魔宝石,许鸿也不会那样轻易地被难住了。
    “或许吧。”高从寒苦笑,“在第一次‘入魔’之后,我花了很久来学习怎样避免那样,也成功过很长一段时间。我现在入魔的次数比起刚开始已经少了很多,整整两年也就昨天那么一次,所以我才敢打混入玄阳宗的主意。但是……虽然次数少了很多,实际上却比原来更容易了。”
    如果说他最开始只会在情绪波动超过九十的时候入魔,现在已经连超过三十都不行了。哪怕他已经可以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将自己的情绪波动维持在二十左右,也不是长久之计。
    “现在,除了我之外,你是唯一还知道这件事的人。”高从寒咬着牙道,“我已经什么都告诉你了,我只告诉过你!所以你得帮我……”
    “别,这可不是什么我必须帮你的理由。”于秋眯起眼,再次举起自己的手,将手背亮给他看,“虽然你说你不是故意的,但是不好意思,我可不是那样宽宏大量的人啊。”
    嗯,先敲一笔报酬,再敲一笔补偿……于秋心中啪啪地打着算盘。反正眼前这家伙富得流油,此时不敲竹杠更待何时啊。
    高从寒却是定定看了于秋一会儿,而后取出了自己的那柄飞刃。
    于秋握紧了符箓。
    高从寒却没有攻击他,而是将自己的右手平放在桌上,左手将那柄飞刃倒转,刀柄朝下,狠狠锤在了自己的一个指节上。
    那指节顿时发出一声令人齿冷的咔嚓声,高从寒却面不改色,“我不会强求你原谅我,并且我也并不是那种不愿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之人。”
    于秋:“……”
    高从寒很快又再次抬起那刀柄,再次狠狠砸裂了自己另一个指节。
    于秋默默递上一张回春符,“别这么凶残……我们好好谈谈。”
    ☆、41|试炼第二关
    高从寒看着那张回春符,“你愿意帮我了?”
    “怎么?”于秋将那回春符怒拍在桌上,“你还想威胁我不成?我告诉你,我不吃这套!”
    高从寒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将回春符接了过来,蹲在一边默默给自己疗伤。
    于秋默然地看着他,见状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于秋还真是有些被吓到了,不由得就狠不下那个心了。犹豫一会儿之后,于秋默默将原本准备狠敲的竹竿稍稍减了一笔。
    “其实何必这样呢。”于秋和颜悦色地对他道,“不就是想要我帮你保密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好好谈,很好说的。”
    高从寒抬头,“你愿意?”
    “呃……”于秋伸出两个手指头,在他眼前搓了搓,“封口费。”
    “多少?”
    “你看应该多少?”
    高从寒看了他那掌心一眼,从戒指里取出一块灵石,搁在了他手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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