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队员抬手敬礼,异口同声:“一定行!”铿锵有力。
    冯晋骁下令:“继续工作。”
    “是!”
    审讯室外,冯晋骁问:“柴宇呢?”
    陆成远如实回答:“外围已经布控完毕,由他带队封锁所有出城路口。”见冯晋骁略有迟疑,他补充:“情况比我们想像的好,没有爆发,很冷静理智。”
    冯晋骁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希望是我多虑了,我担心他太压抑自己了反而不好。”
    陆成远的想法比较乐观:“只要赫饶没事,他很快就能过去这个坎。”
    冯晋骁沉默。
    陆成远有不好的预感:“怎么,赫饶伤的很重?不是说只伤在手上了吗?”在他看来,凭赫饶的身手,所谓的手伤无非就是皮外伤。
    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冯晋骁迟疑了一下:“萧熠在想办法。”
    陆成远有几秒的沉默,再开口时声音微有些哑:“你别进来,我继续审。”说完一脚踢开审讯室的门。
    冯晋骁站在外面,听见里面桌椅的碰撞声,忍了忍,没有进去。
    ☆、第24章 不能让她再输04
    七死两伤,一人在逃——9.3案发生后,重大案情处置预案当晚启动,省厅下令在特别突击队成立现场指挥部,由冯晋骁任指挥部最高领导。
    所幸是深夜,除了赫饶和萧熠,没有伤及群众,然而,即便没有对外公布,如此大的死伤,也令整个警界风声鹤唳,尤其,特别突击队的突击组长还躺在医院里。
    原本还在担心柴宇会有过激的行为,身为过来人,冯晋骁早已洞悉了他对赫饶的心思。结果出人意料,柴宇不仅真如陆成远说的冷静理智,甚至见到冯晋骁时,都没问一句。
    情绪调节是突击队员很重要的一课。但人是情感动物,都有七情六欲,尤其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年轻小伙子。冯晋骁担心他太压抑自己反而不好。在布置好工作,把根据萧熠描述绘制的逃跑的匪徒的画像分发下去,他才把赫饶的情况主动告知了柴宇。当然,还是隐瞒了手筋断后对射击的影响。冯晋骁期待,萧熠能够想到办法,他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柴宇只是点头:“谢谢队长,我相信组长一定能挨过去。”
    因为是赫饶,每一位队员都有信心。
    可她只不过是个女子,不是铜身铁骨。
    冯晋骁忽然觉得心疼,作为突击队唯一的女队员,赫饶所承受的压力或许是他不能体会的。万一,她真的不能继续留在突击队……不,冯晋骁太清楚赫饶的个性了,他无法想像,要让赫饶摘下突击队臂章,对她而言,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柴宇警礼:“没别的事,队长,我去工作了。”他走了两步又停下,然后转身:“谢谢队长。其实,组长的心思,我看出来了。经历过今晚,他们……我没有带着情绪工作,只是知道组长会被照顾得很好,才不担心。”
    这个平时嘻皮的大男孩似乎一夜之间长大。冯晋骁并不擅长做思想工作,但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柴宇却不需要安慰,他眼底有坚毅的光芒闪烁:“我能做的,就是给那些伤害组长的人以应有的‘尊重’。”
    给他们以应有的尊重——这是在赫饶受伤后,每个人心中所想。
    冯晋骁作为指挥部的最高领导就意味着,可以调动全城警力。于g市警队而言,哪怕自己不是突击队队员,也因为同僚被伤而气愤。所以,九月三日,g市先是因为皇庭酒店开幕酒会的烟花沸腾至深夜,后又因为9.3案的突发,彻底成了不眠之夜。
    医院那边,加护病房里的赫饶情况却不好。出了手术室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她的体温竟然已经达到了三十九度。以她的身体素质,不该如此。
    医生的解释是:“人的身体状况每天,甚至每个时间段都是不同的。也许她在受伤前正处于抵抗力最弱的时候,还有心情,总之因素很多。所以,只要是手术都有风险,术后的情况谁都不敢打保票。”
    明知是事实,萧熠还是听不进去:“中心医院是g市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如果你们没有把握现在就说,我立即安排转院。”
    中心医院是由萧氏投资规划,即便是院长,对他也是毕恭毕敬的,医生听出他的不满,恭敬而笃定:“萧总放心。”
    怎么放心?不必萧熠吩咐,邵东宁已经走到旁边打电话安排,以备老板一声令下立即为未来老板娘转往a市的医院。
    值班的邢政见状插话进来:“赫饶姐现在的情况不宜转院。”
    萧熠胸口剧烈起伏,垂在身侧的手更是紧握成拳,他一字一句:“我给你们两个小时。”
    邢政很想反驳他,但现下赫饶的平安第一,而且,据他估计,两个小时应有起色。
    终于,在规定的时间内,赫饶的体温开始下降。
    但医生始终没敢离开,以防她病情反复。
    凌晨三点半,赫饶的体温终于恢复正常。
    隔着透明的玻璃,萧熠看着病床上躺着的毫无生气的女孩子,忽然好怀念她的暴力。
    那时,为了手绢,他们在训练场上动了手。萧熠当然不是对手,可为了激她承认手绢的归属,还是不自量力地挑战了一把。事实证明,他的身手在赫饶面前,如同江湖杂耍。但也在那天,赫饶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心底的秘密。因为面对他的弱势,她一再地手下留情,深怕伤到他。
    果然是吃定了她。似乎每一次的接近,都是因为知道她不会当众给自己难堪,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吧。这样的自己,萧熠都不好意思面对。
    他保持同样的姿势站太久了,邵东宁几次想提醒他该去病房休息,毕竟枪伤这种伤,不是一天两天能出院的,这样熬下去,铁打的身体也承受不了。
    姚南向来沉得住气,这次却也因为担心他的身体乱了阵脚。就在她准备提示萧熠该休息一下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反应。
    邵东宁和姚南跟他出了加护病房,走廊里,他只交代邵东宁一件事:“我让你查的那件事,一个星期之内要有回复。这对我很重要。”
    一周的时间很紧。不过,邵东宁还是说:“我知道了萧总。”
    然后交代姚南第二件事:“我没猜错的话,酒会还没结束,我和赫饶的照片网上应该就有了。无论是否有人认出来赫饶,所有流传到网上的她的正面,侧面,以及背影照片,全部清除。至于各大媒体的地面报道,我不希望在里面看到任何一张赫饶的照片。”
    这就意味着要用一个萧氏力压几十家媒体。相比之前邢唐处理一家周末期刊,事情的难度提高了十个段位都不止。可是,在提醒他邢唐与赫饶在礼服店被偷拍的照片上了微博热搜后,他执意让赫饶以女伴身份出场后,姚南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她说:“我明白了萧总。”
    萧熠又补充了一句:“萧氏公关团队的效率和能力我从不质疑,这一次,不要让我失望。”
    这是施压的意思,姚南懂得:“为了赫警官的安全,您放心。”
    萧熠点头,“让东宁送你回去吧。这一夜,辛苦了。”
    接到邵东宁递过来的眼色,姚南说:“这个时候劝您去休息的话,您肯定不会听。但是萧总,我建议您打理一下自己,换身衣服。否则等赫警官醒过来看见,会担心的。依她现在的情况,情绪可是会直接影响身体恢复的。”
    到底是总秘,最能揣测boss心里了。邵东宁对于这位老搭档,更欣赏了。他手里提着衣服,眼巴巴地看着他家萧总。
    萧熠低头看看自己,白色的衬衫上血迹斑斑,每一点一滴的红都灼痛他的眼。因为那是赫饶为她拼命的证明。他伸手接过邵东宁的手里的袋子,走向vip病房。
    想到他肩膀上麻醉以过的枪伤,邵东宁快步跟了上去。姚南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留下了,在病房外站了片刻就准备走。可就在她转身时,加护病房的门打开了。
    姚南不认为和邢家的人有什么话可说,脚下未停。结果,却听邢唐在她背后问:“我和赫饶流传到网上的那张照片是你拍的吧?”
    姚南脚下一顿,然后回头:“邢总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不可理解的语气。
    邢唐的目光一瞬不离地落在她几乎无懈可击的脸上:“当时没太注意,直到昨晚看到萧总的座驾,我才反应过来,那天在礼服店外面的人,应该是你们。”
    原来那一天他看见了,但他当时的表现,真是不像。能从区区一名基层员工做上副总位置,姚南认定了,邢唐城府极深。今日终于验证,她平静地否认:“对萧总无益的事,萧氏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做,包括我。”
    对萧熠无益吗?邢唐似乎也无意追究下去,他说:“或许是我多虑了,抱歉。”
    姚南说了句“没关系”,转身走了。
    加护病房里,只剩邢家两兄弟。
    邢政终于有机会问:“那位萧总和赫饶姐是旧识?”
    邢唐心情复杂,任何关于赫饶和萧熠的话题他都无意参与,“没告诉徐骄阳吧?”
    想到他那位野蛮女友,邢政挠挠头:“怕她来了反而添乱。”
    看着弟弟微窘的表情,邢唐点头:“难得你聪明一回。”
    邢政有一丝犹豫,但还是问:“哥,赫饶姐和……”欲言又止。
    邢唐已经明白弟弟想要问的是什么了,他默了一瞬:“萧熠和赫饶应该是警校时认识的,那时我去警校,应该是见过他的。”只是当时和萧熠是一样的心思,对彼此,未加注意。话至此,他话锋一转:“手筋接驳手术难度很高?”
    邢政的回答是:“手术的成功率基本是百分之百,但术后恢复到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几乎没有。换成是一般人,这种差距几乎可以忽略,只是换季的时候会有些许反应,完全不影响日常生活。但对于赫饶姐来说,应该会影响到射击的精准度。”
    射击的精准度——那是一丝一毫都不能差的。邢唐抬腕看看时间,给西林打去电话:“查一下国外哪位医生擅长做手筋接驳手术。同时看一下术后恢复报告。”
    萧熠重回病房时,已经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如果不是他脸色太难看,左手因肩膀中枪抬不起来,完全不像是病患。
    病房内因为两个男人的沉默陷入低气压,确定赫饶生命体征无异,邢政准备把空间留给他们。就在这时,邵东宁提着三杯热饮进来。然后,邵助理颇有几分不情愿地把其中两杯送到邢家兄弟面前,最后一杯递给萧熠:“萧总,您喝点暖暖胃。如果您不回病房休息的话,十分钟后医生会来这里给您挂水。”
    城市还陷在昏昏欲睡之中,唯有萧熠和邢唐还挣扎在黎明前的黑暗里。短短的几个小时,漫长得似是要耗尽人的所有精力。幸好,赫饶没有令他们失望,当太阳重破阻碍温暖着大地,她熬过了第一关。
    当赫饶被转到vip病房,萧熠没有像之前那样和邢唐较劲似的守在病床前不动,而是独自回到隔壁自己的病房,站在窗前,久久不语。
    赫饶醒过来时,病房里只有邢唐。
    发现她醒了,邢唐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左手,轻轻叫他:“赫饶?”
    她似乎是想说话,但嗓子干得又发不出声音,于是闭了闭眼睛表示听见了。
    如此熟悉。邢唐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多年前她受伤醒来的一幕,他眼睛酸得厉害。
    赫饶朝他笑笑,像是安慰。可惜,她脸上血色尽褪,此时的微笑,有种凄美之感。
    更心疼了。
    发现她的视线往旁边看,邢唐面色无异地说:“他没事,子弹取出来了,人在隔壁病房。”
    赫饶静静地看着他。
    邢唐微微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似乎是不让她解释的意思,然后:“楠楠也没事,刚刚张姐打过电话来,让我们放心。”
    ☆、第25章 不能让她再输05
    医生过来时,萧熠的病房是空的,院长看向护士长的眼神充满了责备之意。
    护士长委屈:“像萧总这种身份的病患哪有偷跑的啊,个个都是惜命如金的,我就没注意。”
    院长推推眼镜,叹气似的说:“萧总您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康复啊。”您不康复,我们很忐忑啊。随后给邵东宁打电话:“邵助理啊,萧总他……”
    邵东宁在开车,他在倒车镜里看看坐在后座的他家boss,“是我把萧总接走了,晚点再送他回去。我会提醒家庭医生随时注意萧总的身体状况,好的,林院长您费心了。”
    通话结束,邵东宁沉默了几秒,见萧熠脸色无异,大着胆子说:“我把你和赫警官受伤的事告诉太后娘娘了。”
    萧熠抬眼,语气明显不悦:“你什么时候变得多嘴了?”
    萧熠极少出言责备属下,最生气时不过就是把签名笔掷到桌上,邵东宁吓得方向盘一滑,“您受伤瞒着太后娘娘当然是没问题,关键现在赫警官都……”
    萧熠眼底和言语的不悦让他不敢再说下去了:“我会去找姚南取消年假的。”
    萧熠看向窗外,似乎是在压抑什么,片刻:“下不为例。”然后先给萧茹打电话,却不是报平安,而是问:“听您说过向晚的伯父是医学教授?对,是为了赫饶,她手筋断了。好,我知道了,晚点吧,我白天不在医院,您别担心……”随后打给冯晋骁报平安:“赫饶凌晨时体温反复过,现在已经正常,转到普通病房了。”
    幸好。冯晋骁松了口气,但遗憾的是:“这边还没有进展。”
    萧熠相信他的能力,相信警队,“交给你了。”
    隔着电话,萧熠当然不可能看见,但冯晋骁还是点头:“我应该的。”
    萧熠不再说话,又没有挂电话。
    冯晋骁觉得他有话要说:“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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