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曾开这个口。”孟父暂且搁下这一桩,因说到孟令蕊的婚事,不由问道:“听说沈平庆去世,那家女儿要守孝三年,你作何打算?”
    孟良清想了想,斟酌片刻方道:“儿子本打算三年内好生调理,待三年后娶其过门。”
    孟父为难道:“这事并不好办,她原本还有个父亲在工部,眼下她父亲又没了,你要娶为嫡妻,怕就是皇上也不会答应。”
    “儿子想过了,入宫时向皇上提一提,先看看天家意思,再做打算。不过母亲那里,还是要父亲说服。郑家的女儿已把帖子送给母亲过目,母亲给外祖父的家信中隐约有要将郑书梅作为儿子嫡妻之意,此前请媒人去沈家,母亲还亲自去看过,将上赐的八宝簇珠白玉钗给了沈姑娘表示满意。之后沈家老丈竟被人从鼓楼上推了下来。”
    孟父忙道:“此事不可胡言乱语。”
    孟良清抿了抿嘴唇,蹙眉道:“本来想不到一处,但在南林行宫,儿子问过陈太医,陈太医说沈平庆被送回梦溪县当日一早,就接到母亲的口信,叫他赶往沈家。那时梦溪县尚不曾得到沈老丈的消息,母亲又是从何而知?”
    孟父手指贴着茶杯收紧,愁眉道:“陈太医现在何处?”
    “回京之后,儿子派人去过,陈太医家中已人去楼空,太医院也说他早在一个月前就辞去太医职务,离开京城不知去向。”孟良清不禁愧道:“本来与沈家老丈并无关联,儿子要是不能以余生好好对待其女,岂非罔顾为人恩义?”
    孟父长吁出一口气:“此事你休再提,既是为我孟家长远计,沈家的女儿你要娶,却也不要过分与你母亲抗衡,且也要妥当谋划。”
    孟良清低眉叹道:“儿子身体不好,娘自然还是疼顾我的,但有外祖父在后支持叮嘱,能周旋处,儿子只得尽力。”
    父子二人又说了半个时辰话,孟良清才出来,就觉疲倦非常,回到屋里就睡下。
    天刚擦黑时候起来用膳,睡得一身热汗,屋内又没半个人,小厮都不知去了何处。他摸到床边杯盏,碰撞出声。
    外间响起桂巧的声音问——
    “少爷醒了?”
    屋内点了三盏灯起来,孟良清睡了起来头晕,坐在床边半会才缓过神,便问什么时辰,回说已酉时,孟良清便道:“饭端来这里吃,怎么你还没出去?”
    桂巧道:“奴婢有一事要回,等少爷起来。”
    孟良清示意她说。
    “奴婢以为,少爷打发我们都出去伺候这事并不妥当。”
    孟良清眉峰一动,摇手道:“此事不必议,将来你们或者都要出去配人,白日里尚好说,夜里还睡在我这屋里并不妥当,虽还隔着屏风与小门,但外面免不得要议论,男女七岁不同席,况乎同房?”
    桂巧已想了几日,便道:“少爷这里不比外头旁的什么公子,既然是病人,岂不闻有忠仆魏忠彻夜为安乐王侍疾。但凡某日夜里少爷若是发了什么病,就说发热,要是高烧一夜,怕命也去了半条。且咱们府里的规矩,谁又敢出去说什么?里头的事情,外头也并无人敢乱传什么。”桂巧看了孟良清一眼,笑道:“奴婢才听弯月说了,就是为避嫌,免得少夫人将来心有芥蒂,也是不必。少爷身子不好,少夫人知道,这三年里头她要为父守孝,少爷要有什么不妥当的,岂不是更叫她忧心,届时她年岁也上来了,叫她依仗谁去过活?”
    孟良清心事被说中,尴尬咳嗽一声,不吭半声。
    “要是少爷还觉不妥,奴婢还有个法子。”
    孟良清抬眼看她。
    “晚上安寝时,少爷都在这里面一张床睡,隔壁还有一间偏房,离得又近,不如以一根细绳贴着这窗棂,自窗户系过去,值夜的人不入这间屋,少爷这边只一拉绳子,那边屋里就能听见铃声。只就怕少爷是个怕麻烦人的,奴婢的心就白费了。”桂巧道,来人拎着的食盒她摆在外间,就在桌上摆开。再过来扶孟良清过去桌边吃饭。
    就吃饭的功夫,孟良清寻思桂巧的法子确实可行,他也怕像今日这样,屋里要没个人,这屋子太大,他要症来得急,怕夜里确实不好叫人。于是就叫桂巧去打点这事,明日便就办了。
    桂巧应了,叫人收拾碗盘杯箸出去。孟良清见她还站着,便知有事。
    桂巧在地上向他跪了,磕了个头,才立起来禀道:“奴婢那里有一件要紧事物丢了,本不该以这事劳少爷操心费神,但要少爷这里得一声允许,才敢在府里搜寻此物。且要做得悄悄的,免得闹开之后,脸上反不好看。”
    桂巧本是极稳重的,孟良清一听也不由得郑重其事,便问:“丢了什么东西?”
    “是在南林行宫时,三皇子给奴婢的一块玉佩。”话到这里,桂巧却住了嘴,只因外头来了人。
    他二人一看,簟竹这时候过来,向孟良清见了礼,就道:“奴婢看桂巧还没回来,过来看看,怕她破了少爷的规矩,才回来没几天,奴婢病着,怕没人给她说清楚。”
    孟良清道:“才刚说了这事,明日你就知道,她心很巧,想了别的法子,既不耽误守夜,也不耽误你们几个的清誉。”
    簟竹笑道:“贴身伺候的人哪有不看不听的,少爷就是心重,才惹得病一时好一时坏。”向桂巧道:“这边我看也无事了,咱们就一道回去。”
    “不忙,我还有一件事要禀。”于是桂巧也不避讳簟竹,将萧清林送她的玉佩遗失之事说了。
    簟竹想了想:“我们那屋,平日里虽没人守,但来往人众,府里人人都有可能。不过贸然搜查,怕不妥,要是自家的姐妹们拿错了的,闹了出去谁还有脸?别说我们没脸,带着少爷也没脸。外面那些媳妇们,哪个是眼拙的,就寻个由头怕也容易被人瞧出来。”
    “照姐姐说,此事竟然不追究了的好。”桂巧低着眼。
    “正是。”簟竹道。
    桂巧还没说话,孟良清先摆手道:“这回却不能算了,方才听你形容,这东西,我也常常在三皇子那里见,竟大有来头,丢了怕被拿出去当了,查出是侯府里丢出去的,那时才是大祸临头。”
    簟竹意外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桂巧与孟良清都不说话。
    簟竹略一思忖,便道:“等会回去,就说我的一对耳坠子不见了,先自我们屋里找找,或者是拿错了也未可知。”
    桂巧却道:“拿错了怕不是,这样东西也难得拿错,不是胭脂水粉也不是头上的珠花耳上的坠儿,或有相同。偏拿错了这一件也不可能,真要查了出来,奴婢现就向少爷请了这个令,必得将人撵出去。”
    孟良清正为难。
    桂巧又道:“因此物贵重,奴婢已回了夫人,查出之后,由得夫人处置,怕不止要撵出去,还要拿了问罪。”
    孟良清深知他娘外相温婉犹如菩萨一尊,却如阮太傅一般内性忍耐且刚硬,眼中揉不得沙,只得点头:“这事不小,只撵出去确已经开恩。不过先在你们屋里找一找,多半找不到,那贼想必不是你们那里的,明日就先查我们这院,再不可得,回了陈姨娘,找去别的院挨个查问。不过万不能提起丢的是何物。”
    二人应了就出去,果然簟竹说自己耳珠丢了,在屋里找了一番,却没找到。次日再向陈姨娘回话,彼此揣着心事各自睡了,她二人不曾声张,弯月、年英、沃玉三人只是不知究竟何事,仍然在孟良清跟前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了些吧1!!!=。=
    ☆、查赃
    不过回了陈姨娘当晚,外头门上就拿下一个姓邓的婆子,那婆子是侯府一个门上的看门婆子,无论多早晚总在门上候着,再不然歇在脚房里。
    正是从她平日里歇脚的房里搜出来桂巧那只装玉佩的荷包,那时并无旁人,只簟竹、弯月两个,说要找一只绣柳绦垂岸图的官绿色的锦缎荷包,本来弯月过了午无事,见到簟竹就问她前日丢的耳环可寻到了。
    簟竹便道:“听说在前门一个守门婆子那儿找到了,不知真假,这正要过去,过来叫你同去。我是个口笨的,要那婆子死活不认,在场丫鬟小厮都可做见证,你牙尖嘴利的帮我说着点她。”
    弯月便将刚洗好的头发挽过,与簟竹携了手忙赶了过去。前头并无旁人,只是四五个媳妇子拿了那邓婆子在地,跟前丢着那只荷包,见簟竹来了,钱家的媳妇迎上来作福:“正主来了,我们不与你辩,你且与她辩去。”
    邓婆子颓然跪在地上,后面两个媳妇按着她的膀子,显是刚拿下不久。
    前后院里的丫鬟小厮们都在廊檐底下站着看,见两个里头的大丫鬟出来,都收了窃窃私语,噤声旁看,也无人来劝。
    邓婆子头发也扯乱了,一抬头见到簟竹,才要开口,就看见旁边站的人,眼内精光闪过,连忙挣扎,两个媳妇没留神仔细,她竟挣脱了,扑在弯月脚底下,抱着她的腿就大号起来:“月姑娘可来了,到底我是年纪大无用了,一个个偷奸耍滑的狐媚子都来作践,姑娘来了就好,看哪个还敢拿我!”
    弯月一头雾水,脚刚一抬,还未甩开那邓婆子,邓婆子死活抱着不放。
    桂巧扶着陈姨娘来了。陈姨娘身上着湖绿色妆花素面小袄,下系一条雪青金银绣蔷薇马面裙,揣着手,蹙着眉,喝道:“谁在耍泼,打了出去。”
    十数名大汉,个个手操六尺长二指宽的木杖排开两列,那架势要拿了邓婆子就打,两名壮汉将邓婆子按在地上,只等陈姨娘一声令下。
    邓婆子口中嗳哟乱嚎一阵,不住乱叫:“打不得……打不得哟!打就打死了!竟闹出人命来,姨太太饶命!饶了奴才一条命,给姨奶奶端茶递水倒夜香婆子也做得。”
    立时就有人捂了嘴笑,“轮得到你倒夜香,倒也想得美。”再要说两句难听的话,又怕污了陈氏的耳朵,才闭口退到一边。
    弯月拾起荷包,呈给陈氏看,陈氏摸了摸里头东西,又叫簟竹看。桂巧与簟竹使了个眼色,簟竹只摸了摸,并未取出,就回陈氏说:“正是此物,怕是这婆子见财起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奴婢们里头去偷了出来。”
    弯月冷笑道:“这不怀好意的老东西还养在这里作甚,叉了出去,今日只我们那里失窃了还好说,将来偷到主子们头上可怎好?”
    那邓婆子忙趴在地上磕头,双臂被大汉按在背后,苦不堪言,大声哭道:“月姑娘,此话不能这么说,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之事姑娘可行不得,损了姑娘阴骘,拼不过老婆子我左右几个月性命罢了,但小的在侯府听差二十余年,岂能犯下此等大过。姨奶奶最心慈疼顾下人的,小的这把年纪,行鸡鸣狗盗之事,岂非糟践一世清名。再者,我两个儿子还在侯府当差,就不为我自己,也断断不会做这等没眼皮的事,姨奶奶万万明察,这荷包实是旁人交给我的,与奴才没半点相干。”邓婆子哀哀在地上磕头。
    陈氏便问:“谁给你的这东西?”
    邓婆子小心翼翼看了眼弯月,又看了眼跟着陈氏的桂巧,猛然一头杵在地上,皮开肉绽:“姨奶奶拿了这个,竟还给竹姑娘便是,今日老婆子说了,怕又起一桩事,不如婆子我竟认下此事便是!”再要磕头却被大汉们用力扯住双臂,磕不下去。
    陈氏以手帕拭着嘴角,慢条斯理道:“你要在我跟前寻死觅活,这府里没人不知道我脾性,包庇徇私的我只好一并都打了出去。夫人如今回来了,你们老面子老皮的丢了没打紧,我还顾着脸。究竟怎么回事,谁偷了这荷包来与你的,内贼抓不着,就送了官府去,我也不必姑息谁!”
    邓婆子额上一道血线,流入眼中,她眼睛都不眨,只得大声回道:“是穗儿,是里头的穗儿,姨奶奶不信,就拿了穗儿来问,奴才与她对质就是!姨奶奶威势在此,她小蹄子不敢撒谎。”
    陈氏眉毛皱了皱,冷道:“如今我管事,是脸皮子太松,太对你们慈颜善目了些不成?三日前穗儿就打发了出去,府里谁不知道,我看你是老糊涂了竟做了错事自认下便是,张口乱咬一嘴毛,以为穗儿不在府里,我竟就处置不得你了么!”陈氏横眉冷竖,正要发落,邓婆子连忙又乱叫起来:“真是穗儿交给奴才的,奴才……这事不怪奴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奶奶不可如此偏心,里头的姑娘们金贵,我们竟老了皮了不入眼去,却也是一条命。”
    邓婆子哆哆嗦嗦直视向弯月,苦着脸道:“月姑娘还不开这个口,要叫婆子替你开口话就不好听了!”
    弯月正拿着荷包仔细端视,冷不防这一口,登时变了脸色,破口大骂道:“哪门子下贱的脏东西,我替你开什么口!”
    “嗳哟我的姑娘,分明是你叫穗儿来送东西给婆子,叫婆子出去换了银子抵消欠着各房里婆子丫鬟们的银钱,婆子不过跑一跑腿,这就要了命了!姑娘就不怕将来恶报,拉了你下地府么!”
    弯月满脸涨得通红,见陈氏冷眼看她,忙跪在地下,回道:“这老东西胡说,她见穗儿没了,只得攀着又胡乱咬一口,姨奶奶最明察秋毫的人,断不会受这老东西瞒骗。如今穗儿打发出去了,没个人见证,奴婢请姨奶奶做主,还奴婢清白。”
    邓婆子还要说话。
    陈氏一声喝断,拧着眉,声量不大,话声却含着威严:“先押下去叫两个人看着,今日暂不处置,等回了夫人再行发落。”
    弯月方才吁出一口气,见陈氏走远,起来就扑上去捶邓婆子。
    那邓婆子哎呦连天,杀猪似的大叫起来,陈氏已经走远,弯月捶了她肩背一顿还不解气,想要上去踹得两脚,被簟竹拉了住,那两个大汉才把邓婆子押下去。
    “你是什么样的人,也与她计较,这么多人看着,还不嫌丢人,竟要自己亲自动起手。”簟竹低声道。
    弯月这才环视一眼,她眼光犀利,犹如箭矢,周遭下人们纷纷避退,簟竹叫他们去各自做事,才拉着弯月的手回转孟良清院中,却在门首就见到凤秀身边的一个年轻媳妇跑了出来,见到弯月就说:“正找月姑娘,月姑娘快进去,有事要问。”
    簟竹也跟了过去。
    凤秀带着几个年轻媳妇正在簟竹她们屋里坐着,打开了屋里茶柜,煮了两钟茶给凤秀和另一个管家媳妇柳真正吃。
    弯月眉毛一蹙,就有些不高兴,正待开口说话,柳真冲旁边丫鬟打眼色,吃了口茶,才向弯月道:“不是为吃姑娘两口茶才进来,不过这两个东西,今日替竹姑娘找耳环,我们几个也忙活了一整天,侯府又大,上上下下八百多下人,一个个找起,竟不如再将里院找一次,毕竟姑娘们不像我,专就管捉赃拿贼的事,一年到头,过了我的手的小偷小摸,没有十件,也有八件。我们这样人家本不该发这起事,但凡有,不过大事化小,总也有缘故在里头,或是为家中救急,也都宽容得。不过月姑娘,你先来看这两件东西。”
    经邓婆子一闹,弯月心底里正烦,柳真却又与凤秀不同,凤秀管的不过身外之物,柳真却管侯府里下人赏罚,少不得耐着性子去看。
    一个媳妇子铺开手帕,弯月认了出来,是她自己的一条手帕,上面端正放着三件东西,她不由脸色一变,忙道:“这些从何而来?咱们屋里闹了贼,少爷屋里今日也闹了贼不成?”
    凤秀端着茶冷笑:“自姑娘收小衣的抽屉里找出来的,这是贼赃,月姑娘好歹快认了,我们好回去交差。”
    弯月咬着唇,才要说话,簟竹便自旁边走出,淡扫二人一眼:“今日我们屋里没有人在,你们就来搜人拿赃的,岂不荒唐?要是谁随便放个东西在我们屋里,岂不我们竟都成贼了。”
    “谁说屋里没人,把蒙英儿带上来。”凤秀扬声道。
    外头早有两个媳妇在等,押着个黄毛小丫头跪在地上,那小丫头正是偶或服侍这屋里五个丫鬟的丫头子蒙英儿,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奴婢亲眼看见月姐姐查房时入内从少爷里屋多宝格上拿的,只不敢声张,奴婢不敢撒谎,奴婢才刚上来,求妈妈们不要打了奴婢出去,奴婢的娘还等着奴婢得了好差事好养活她,求妈妈们开恩。”
    弯月直气得浑身发抖,才刚在邓婆子那里一口气不曾出了,视线落在那条帕子上,上面搁着一个孔雀嘴的彩玉哨子,并一对拳头大小金麒麟,倏然间怒容迸出冷笑,说:“你们拿了我才好,拿了去回给少爷,你们且不问问他,这两件东西里别的不说,那哨子他一早就已赏给了我,不过我没要,才还在他那里收着。”她本站着不动,此时眼神骤然凶利,转头看住蒙英儿。
    蒙英儿不由爬着后退两步。
    “你站住,你心头没半点亏就定住。”
    蒙英儿只得跪在原地,背后又有两个媳妇子在,她也不能再退了。
    “去年你娘送你上来,巴巴求了我好几回,我才让你留在这里伺候,她送的那些个东西,我半个子都没要。”弯月就手拿起那只孔雀嘴哨子,在蒙英儿眼前一晃,“就这样东西,我还不稀得要,何况你家送来的。你想要爬进这屋里,还要回娘肚子修个千年万年呢!”弯月一扬手,簟竹没来得及拉住她,拉住她袖子时已听一声碎响。
    玉哨在地上摔成三截,弯月甩开簟竹的手,径直走到凤秀、柳真二人跟前,冷冷看着,嘴角一抹浅笑:“我请二位管家去回了话,要查就查个明白,咱们府里出了内贼,偷到少爷头上,断不能容此等下作的人在我们这里,今夜大家都莫睡了,免得夜长梦多。为这几样东西,要栽到我头上,未免我眼皮子太浅。不如现就去回少爷,二位请,眼下我左右无事,就跟了你们去,让少爷来发落!”
    孟良清身体不好,对屋里五个丫鬟极好,怕要护短是一,更怕气着他身子才是大事。凤秀口中忙道:“怎么才刚拿东西出来,月姑娘就急了,这不是怕你们这里出了贼,你们竟不知道,来日像今日一般丢东丢西,劳得上下一团糟乱。既然不是,那必是蒙英儿撒谎,撵了出去就是。”
    蒙英儿一听这话就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坐在地上只顾抹泪,泪眼迷蒙看了眼簟竹,刚要说什么,柳真却放了茶碗,理了理裙子,淡然道:“既然府里管罚下人的职交到我手上,我就得有张铁脸。把蒙英儿先带去我那里关着,不许给饭吃,夜里只给一次水喝,仔仔细细冷冷静静想清楚了。明日一早我来问话,究竟看见没看见月姑娘行事,但凡有半句不实,不仅回了太太打发你出去,你兄弟爹妈全都撵出去。”
    蒙英儿哭得滚在地上,两个媳妇拖着下去了。
    柳真站起来,她比弯月要矮半个头,气势却汹汹,二人对上一眼,刚要说话,簟竹走了前来,向柳真道:“少爷跟前没几个知冷暖的人,你要问这屋里的人,就要先问少爷,不然晚上少爷问起,我们也少不得要说,又要闹得大家都起来,岂不更加费事。”
    “你同她说什么道理?要闹就都闹了发出来才好,免得说三道四,我竟成了个不三不四的人了。”弯月双目通红,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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