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佑成见不是事,打了个哈哈,脚底抹油,溜了。
    泽雅长公主气的顺手举起一个花瓶冲他砸了过去,罗佑成早跑了,花瓶砸在地上,“啪”的一声巨响,一地碎片。
    次日,泽雅长公主便进宫求见皇后去了。
    皇后很有闲情逸致的在哄着皇长孙玩耍太子妃头胎便生下了皇长孙,孩子今年已经两岁了,雪团儿似的很可爱,不过,这会儿他才睡醒,不大快活,板着个小脸,也不知在想什么泽雅长公主陪笑说了几句家常,终于按捺不住,满含深意的提起,“任金文学会会长的喻家您听说过么?他家有意让喻三小姐认做琼华的妹妹,终生服侍琼华。”
    皇后转过头看她,扬起了双眉,“喻三小姐认做琼华的妹妹?”
    泽雅长公主忙不迭的点头,“对,正是如此。”
    皇后眼眸转了转,气笑了,“你家琼华简直是天上的仙女,连喻三小姐都愿意认她做姐姐,终生服侍她了!”
    皇后这话中明明满是讥讽之意,泽雅长公主却是关心则乱,根本没听出来,满脸陪笑,“谁说不是呢?”
    皇后半晌无语。
    皇长孙忽然扁着小嘴要哭,皇后心疼不已,“怎么了这是?好好的干嘛要哭啊?”皇长孙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小屁股,脸上很有几分害羞之意,皇后不由的好笑,“是要尿尿么,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不值得哭啊。”
    她说不值得哭,皇长孙却不乐意,还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旁边的保姆赶忙伸手摸了摸,陪笑告诉皇后,“小殿下已经尿了,屁股都是湿的……”皇后这才明白她的宝贝孙子为什么这样,忙忍着笑,一边吩咐保姆替他换衣裳,一边柔声哄他。
    太子妃和永宁公主本来是在外面说话的,听到皇长孙哭,也赶忙过来了。
    都围着皇长孙哄他。
    才哄好皇长孙,皇后的母亲兰太夫人来了,皇后见了兰太夫人,笑咪咪说道:“我都已经是做了祖母的人了,可是见了您就想撒娇,您说这可怎么办呢?”兰太夫人故意道:“嫩生生的小娃娃在跟前儿,谁还稀罕你啊?”逗的众人都笑。
    泽雅长公主在这儿跟个外人似的,浑身不自在,又坐了会儿,便告辞了。
    “八姑母来做什么?”永宁公主好奇的问道。
    皇后扶额,“别跟我提她了。”
    永宁公主很乖巧,“成,不问,我猜八姑母来也没好事。”
    皇后嘴角抽了抽。
    皇后既不愿跟永宁公主这天真烂漫的姑娘说这些,又不忍心拿这些糟心事来烦母亲兰太夫人,还是等到皇帝下朝回宫之后跟他发牢骚,“……想什么呢?小三子喜欢的姑娘服侍她闺女,她以为她是谁?她闺女又是什么尊贵人物了?”
    皇帝大为气愤,“居然敢这样算计朕的儿媳妇!”
    “就是。”皇后也很生气,“我本来是申斥她的,不巧一直有事,没来的及。再说了,只是申斥她,我也觉得不解气。”
    皇帝在殿宇之中来回踱了几步,面沉似水,“朕自登基以来,待皇室宗亲一向宽厚,先帝留下的诸王、长公主,人人享有封地、超一品俸禄,待遇从优。可是,不管待遇如何优渥,总是人心不足。”
    皇后脸色也凝重起来。
    皇帝回到皇后身边坐下,缓缓道:“连朕的爱子中意的姑娘也敢算计,看来真是把朕不放在眼里了。”
    皇后握紧他的手,抚慰的拍了拍。
    皇帝转过头,看着妻子光洁的面庞微笑,“先帝亲女,我的异母妹妹,也不好真将她如何。皇后,将罗驸马调往外地任职,你看如何?”
    “甚好。”皇后很赞成,“罗佑成这个人又没什么本事,在京城也是瞎混日子,调走无妨。”
    “非也。”皇帝郑重的摇头,“他才干还是不错的,朕会大力褒奖他,升他的职。”
    “明升暗降啊。”皇后笑弯了腰。
    皇帝本拟把罗佑成调任福建,不巧罗佑成打马球时摔断了腿,此事只好延后。
    罗佑成虽伤了腿,泽雅长公主却很有心情的亲自去了鹤庆侯府,为宋长林和喻静翕做媒。
    宋长林如今还不是世子,他的身世和常人不同,说出来有些不尴不尬,世子之位又一直没落实,名门贵女便不愿嫁他。鹤庆侯和苏夫人对这个嗣子倒是很看重,宁可让他多等两年,等有了世子的名份再聘娶淑女,也不愿意胡乱将就,因此宋长林一直没有定亲。泽雅长公主纡尊降贵上门为喻静翕提亲,鹤庆侯和苏夫人觉得既意外,又受宠若惊,虽然心里也很有些不情愿,但一则不敢驳了长公主的颜面,二则也考虑到玲珑有一天成了周王妃,宋长林能和周王做连襟,最后还是答应了。
    喻老太爷和喻二爷对鹤庆侯府、世子什么的并不感兴趣,可是宋长林有燕云卿这位很受士子赞颂的生母,他们也没反对。
    更何况,宋长林的仪容、谈吐俱是上上之选,无可挑剔。
    鹤庆侯的嗣子,和名不见经传的喻家二小姐,就这么定下了亲事。
    关氏和静翕欣喜若狂,母女二人紧紧相拥,流下喜悦的泪水。
    “小翕,你以后会是位尊贵之极的侯夫人!”关氏含泪看着静翕,激动不已。
    静翕已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是不停的点头。
    宫里的旨意却迟迟未下,泽雅长公主未免坐不住了。
    她命人去给关氏传信,让关氏设法把玲珑送到泽雅长公主府,“……只要人送来了,我自然有办法让她乖乖的认琼华做姐姐,跟在琼华身边做个小丫头。”
    泽雅长公主自信满满,“琼华无论身份、才貌、性情,都是最合适做周王妃的,如果身边再有这么一个小丫头,周王妃之位,非琼华莫属。”
    周王牵挂的不就是喻家三丫头么?娶了我女儿,他不只有了出身名门的王妃,心上人也可以坐拥怀中,岂不是美满的很?
    关氏不动声色,静翕和宋长林的亲事还没有尘埃落定的时候只是塘塞、拖延,亲事定下来之后,慢慢的说了实话,“我哪有能力将玲珑带到贵府?莫说我了,这世上谁也做不到。玲珑要在喻家村为她外祖父守孝三年,这是早已定好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
    泽雅长公主气了个仰倒。
    “这小门小户的关氏,城府恁地深厚!”
    官寿生跟随大军北伐,出发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回来的时候却成了一具死尸他阵亡了。
    他的死,却是宋长庆的生。
    宋长庆花言巧语劝说官千户放了她,“您儿子都没了,留着我做甚?公公,您还年轻呢,不如您续娶一位妻子,再生下儿女,岂不还是好日子?”
    宋长庆愿意留下一半嫁妆给官家,全了她和官寿生的夫妻情意。
    官千户大为心动,“她的一半嫁妆,那可是一大笔钱呢。拿着这笔钱,我什么样的小娘子娶不到?她再不好也是鹤庆侯府的姑娘,我又不敢杀了她,白养着她浪费粮食么?”
    宋长庆拿自己的一半嫁妆,换回了自由身。
    她没有搬回鹤庆侯府,而是拿钱在棋盘街置了宅子,独门独户,自己居住。
    静翕和宋长林定亲之后,她去喻家看望静翕,顺便添妆。
    静翕陶醉在锦绣一般的前程中,从前的事全忘了,一脸娇羞的接待了她。
    “泽雅长公主居然会为你们做媒,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宋长庆笑道:“她准是想讨你三妹妹的好,想提前结交周王妃,才肯出这个头的吧?”
    “并不是。”静翕冲口而出。
    “哦,那是什么?”宋长庆笑吟吟的看着她,“难道是她女儿想做周王妃?”
    静翕的记性又回来了,涨红了脸,忿忿的低下头。
    她没有回答宋长庆,不过,宋长庆猜也能猜到内情了。
    宋长庆笑吟吟的告辞,回去之后,命人送了封密信到泽雅长公主府。
    “我不知道您想要做什么,但是我知道,我有法子可以毁掉喻玲珑。”
    泽雅长公主收到密信,心怦怦跳,“如果能毁掉喻玲珑,又何必一定要琼华把她收在身边?周王身边有这样的爱宠,对琼华总是不利啊。”
    她拿着密信又看了一遍,下定了决心。
    喻家村来了十几名如狼似虎的差役,直接闯到了喻家。
    为首的一人大大咧咧问道:“谁是喻泰?跟咱们走一趟吧,县太爷有请。”
    喻大爷在前厅接待这些人,玲珑在窗外听了一耳朵,心沉了沉,叫过唐小鸣吩咐,“这些人没有不贪财的,大把银子丢过去,务必拖延时间。”又命唐小鸿,“你带上人手,去把桥拆了,快!”两人答应着,听命行事去了。
    玲珑快步走到后园,扬声叫道:“忠叔!”
    忠叔不慌不忙的自花房中走出来,“来了。”
    他刚来喻家的时候装手脚不灵便,乔氏心肠好,为他请医延药,慢慢的也就和常人无异,看上去是位再平常不过的中年人。
    “忠叔,你现在立即出发,去西山书院。”玲珑脸色郑重,“一定要把我两个哥哥藏起来,不能被人捉到,明白么?安置好我两个哥哥,你找到书院的常讷,告诉他,喻玲珑有难,请外祖父相帮。”
    忠叔眉毛快竖起来了,“有什么事要把你两个哥哥藏起来?你娘和你呢?要藏,我得先把你俩藏起来!你俩是女流之辈,最不耐摔打!”
    玲珑心里着急,顿足道:“忠叔,你听不听我的话?陈峻岩派了你过来,是和我过不去的么?”
    忠叔很是气闷,“当然不是和你过不去的,是来保护你的。可是,你年纪小没经过险恶之事,我却是老江湖了,真有什么危险,还是我来拿主意,较为妥当。”
    “敢情忠叔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玲珑冷冷说道。
    忠叔一脸无奈,“我这条命是陈家的,怎会不把你放在眼里?只是你年纪太小,这世上的风风雨雨你根本没经历过……”
    “所以,我没有资格命令你么?”玲珑淡淡道。
    “不是。”忠叔摇头。
    “那,你便听我的号令。”玲珑语气不容置疑,“先安置好我两个哥哥,之后便传话给常讷,不可耽搁!”
    玲珑站在阳光下,娇嫩面容上现出和她年龄不相称的坚毅之色,凛然不可侵犯。
    忠叔心头一热,大声道:“遵命!”
    他回房取了几样要紧东西,和玲珑告辞,跃过高高的围墙,走了。
    唐小鸣捧出一盘碎银子,满脸都是笑,“诸位差爷,辛苦辛苦,这是些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差役们眼睛都亮了,纷纷伸手来抓,眼疾手快的抓的多,手慢的便抓的少,有两个急性子当场便争执起来,差点打架。
    “别急别急,还有还有。”唐小鸣命小丫头又捧出盘银子,笑着和差役们商量,“要不这样?诸位把银子都拿出来,均分了,如何?”
    差役们坐下来商量分银子的事,唐小鸣走近为首的那人面前,暗中塞了一大块银子到他手里,“差爷,您贵姓?”那差人笑了笑收起银子,“你这丫头倒识趣,比喻泰那书呆子强多了。丫头,告诉你,我姓刘,是这些人的头。”
    “刘爷,久仰久仰!”唐小鸣惊呼一声,又往他手里塞了块银子。
    刘差役大乐。
    “刘爷,借一步说话。”唐小鸣往旁边让刘差役,故意压低了声音,“刘爷,不瞒您说,我家大爷可是斯文人,一辈子也没被带到公堂上啊。到底是什么事,劳了您的大驾?”
    刘差役眼珠转了转,很为难的样子,“这个么……”
    唐小鸣有眼色,“您稍等片刻。”快步走进去,没多大会儿就出来了,又悄悄塞了块银子过去。
    刘差役心里乐开了花,推心置腹的跟唐小鸣耳语,“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由,不过,县太爷这是接着了上峰的指令呢,我隐约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和什么江洋大盗有干系。”
    唐小鸣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些发蒙。
    和江洋大盗沾上干系,衙门肯定会用刑的。只怕救援的人来得稍微那么一晚,喻大爷那文绉绉的人便会……
    “只带我家大爷走,我家太太、少爷、小姐没事吧?”唐小鸣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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