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怕委屈她,姜蕙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感动,叹口气道:“哥哥,你想得太远了,我嫁人还有好几年呢,以后的事情谁又知?”
    “不知,才得筹谋啊!”
    “哥哥呀,你还不如把心思用在念书上!”
    看她不接受,姜辞只得道:“你现在还小,以后自会懂的。”
    姜蕙哭笑不得,怎么说,照她上辈子的年龄也是比姜辞大,岂会不懂,只她没有闲心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眼下麻烦够多的了。
    她眼睛一转:“是了,哥哥,你既然觉得那几位公子不错,不如时常请他们来家中坐坐?”
    “妹妹改主意了?”姜辞大喜。
    “不是,只哥哥既是要筹谋,如何只能局限于姻亲?哥哥将来若能入仕,助力自是越多越好,朋友总是不嫌多的。”
    这话不错,姜辞摸摸她的脑袋:“阿蕙还是挺聪明的呀。”
    跟摸个猫儿似的,姜蕙着恼,可瞧他满脸的疼爱,也知是真关心自己,便由着他了,倒是想起穆戎,询问:“这穆公子才来书院,哥哥便觉得了解他?”
    “此前我与他说得几句,见他对事都颇有见解,再说,他是蒋夫子远亲,想必不差的。”
    蒋夫子远亲?
    姜蕙更是糊涂,他假扮学子真为念书,还是有旁的目的?倒不知会留多久?
    转念一想,又关她何事?
    她叮嘱姜辞:“哥哥莫忘了我说的。”说完,转身又去找姜瑜,姜琼玩儿。
    一直到下午申时,他们才坐了马车回去。
    过得几日,老太太想起姜蕙说的,与老爷子道:“如今阿辞与阿蕙都在这儿,我看,是不是把老大一家都叫了来,阿辞跟阿蕙到底也还小呢,身边岂能没有娘亲?老二媳妇原本也疼几个孩子,叫他们分开总不太好。”
    听到老二媳妇,老爷子面露不喜。
    当年梁氏晕倒在路上,大儿子姜济达救回来,后来生了情愫,死活要娶她,老爷子开始不答应,好歹姜家在鄠县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地主,姜济达娶个良家女子一点不难。
    偏偏梁氏却是个来历不明的,说是父母双亡逃难来此,老爷子觉得不像,父子两个那时候就闹僵了。
    这件事最后还是老太太两边劝说,老爷子才退了一步,但他还是很不喜欢梁氏,直到姜辞出生,聪敏伶俐,与老爷子颇是投缘,情况才有些改观起来。
    见老爷子眉头皱着,老太太道:“这次看到阿蕙,当真是漂亮,不可能再嫁到鄠县去,自是要在宋州定亲的,或许老二哪日高升,也得跟去了,这定亲哪里能少得了父母?”
    老爷子心头一动:“你的意思是?”
    “如今咱们也不只是地主家了。”老太太心思细腻,“自打济显做了官,咱们跟着也看了许多,那些官宦人家,哪一个不是有几门好亲家的,便是没有,也是使劲了法子。”
    老爷子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不由笑起来:“还是你想得周到,虽说阿瑜,阿琼将来的婚事定是好,阿蕙也不能太差。”
    “是这个理儿。”老太太笑,“便是老二跟老二媳妇也希望他们来,阿瑜也很是想念宝儿。”
    老爷子点点头,但忽地又皱眉:“那家里一大片田怎么办?”
    “雇人看管无事的,那些侯爵家,我听说不知道多少良田呢,人家未必就住那儿啊。”老太太比起老爷子,脑子就是活络,“要么,让老大常回去看一看,他反正也闲着,两边走走。”
    老爷子想一想,答应了。
    老太太还有旁的要说:“既然老大一家来,那秀秀也不能一个人留在鄠县了。”
    那是她的亲生女儿,自打死了丈夫之后,在夫家守寡,自打他们去宋州后,她不止一次写信给老太太,说要跟着来,可老爷子不准。
    现在正是个机会。
    “老大走了,万一夫家欺负她,哪个帮忙?给那王家些许钱,自会放她来的。”
    老爷子道:“可女人家死了男人,不就得守寡吗?”
    老太太一听,眼睛红了:“老头子,那可是咱们亲闺女啊,你真忍心她受苦?她才二十二岁啊!以后一辈子怎么过,给夫家做牛做马不成?”
    看她真要哭了,老爷子又心软。
    这老太太虽然不是原配,可在他看来,比原配夫人强多了,不止把整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还给他生了个争气儿子,故而老爷子很是看重她,当下就叹口气:“那你拿主意罢。”
    老太太笑了。
    不等第二日,就叫姜济显去信给姜济达。
    消息传到姜蕙耳朵里,她自然高兴。
    总算一家又能团聚了,也正朝着她希望的方向走。
    ☆、007
    姜辞听了姜蕙的话,果然等到休沐日,总会与那几位公子在一起,要么请来家中喝茶,要么一起去攀山看景,不过听说穆戎从不去旁人家做客。
    他这等身份,自是如此,寻常不与人亲近。
    但这样也够了。
    因胡氏早晚会发觉。
    正如她想得,胡氏这时正跟老太太说呢。
    “上回来家中做客的公子,有个胡公子,您当是谁?他二伯竟是在京中当侍郎的!那可是三品官,我瞧着这胡公子为人也不错,便是还没考上举人,可在应天书院念书,总是不差。”
    老太太有点兴趣:“那他是宋州人士?”
    “倒不是,他父亲在衡阳做知府,他现是住在他三叔家,他三叔在此地经商,开了粮油铺的,来宋州,还不是为在应天念书?”
    这等家世,自是叫人心动,老太太心想,姜瑜生得也不差,有女夫子教导,一言一行堪称大家闺秀,如今老二又是宋州知府,要促成未必难,可是姜家与金家多年交情,她想来想去,总是难以开口。
    毕竟那金佑安也不差,还是个举人呢!
    胡氏看她犹豫,便有些沮丧,回来与张嬷嬷道:“我还是低估两家情谊了,可情谊能当饭吃?”
    张嬷嬷笑道:“太太莫急,老太太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如何不急,万一哪日要定下来,可是委屈我阿瑜了,嫁到这等穷人家,还得我拿钱出来补贴。”她现越来越看不顺眼金家。
    人就是这么奇怪,隐忍着或许就勉强凑活了,可一旦挑开,便再难以忍受,也再回不去那个心境。
    胡氏就是这般,等到这日金家来做客,金太太当众夸赞姜瑜,说她秀外慧中,不知谁家有福气娶到。
    胡氏暗地里冷笑一声道:“是啊,不是我夸自己女儿,当真是天上有地下无的,要娶我家瑜儿,非得是个好人家,聘礼不能少了二十四抬,家中服侍我女儿的,怎么也得六人,这样我才好放心呢。”
    一席话说得金太太满面赤红。
    老太太也惊愕,没想到胡氏这么忍不住。
    倒是姜蕙笑盈盈看好戏,眼见金太太跟金荷都垂下头,又不能露出恼恨的样子,她只觉浑身舒爽。
    这样才对嘛,一早就该撕破脸,看金家如何受得了这羞辱!
    果然金太太坐不住,与老太太道:“家中还有事,便先走了,改日再来看您老人家。”
    金荷却不走,抬起头来时又笑得璀璨:“娘,咱们才来,我还未与瑜姐姐,阿琼,阿蕙说话呢,一会儿我自个儿回去。”
    姜蕙一怔,打量金荷一眼。
    遇到这种情况,居然还不知难而退?
    金太太准许,先告辞走了。
    老太太叫了胡氏单独说话,姜瑜四个姑娘家便在园子里走。
    姜瑜这样的年纪,自然听得懂胡氏的意思,看来她是不愿把自己嫁给金佑安,对此她无甚想法,只觉得有些对不住金荷。
    姜瑜柔声说道:“你别怪我娘亲,她说话有时太直了。”
    金荷笑道:“瑜姐姐说什么呀,不管如何,我跟瑜姐姐总是好友罢?难道太太说了这几句,我就不理瑜姐姐不成?咱们还是跟往前一样。”
    看她心中没有芥蒂,姜瑜很高兴:“这就好了!”
    二人又如好姐妹一般。
    姜蕙看姜瑜这样单纯,叹了口气,要是她一门心思讨好某人,结果到头来白费功夫,心里不恨才怪呢。
    也就姜瑜相信金荷。
    不过话说回来,她不曾重生的话,兴许也难以识得,人总是要遭遇些经历,才能变得聪明一些。
    胡氏被老太太训了一通,哭哭啼啼,后来姜济显知道,又是说了几句,胡氏满腹委屈,她这还不是为女儿好吗,一个个只知道来指责她。
    但总是值得的,金太太自打上回便再没来过,但凡知道脸面,也必是知道这事儿成不了的。
    到得四月中,园子里海棠花开时,姜济达偕妻子梁氏,宝儿,姜秀终于来了宋州。
    姜蕙高兴坏了,一来就扑到梁氏怀里哭:“总算到了,我可想你们了!怎得这车走那么慢,你们这么久才到?”
    梁氏轻抚她脑袋,笑道:“宋州离鄠县本就那么远,能如何?快别哭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宝儿拉着姜蕙的手:“阿姐,阿姐,我也想你,你走了,阿娘给我梳的头不好看。”
    姜蕙噗嗤笑道:“是了,是了,以后还是我天天给你梳。”
    这小妹长得粉雕玉琢般,最是漂亮的,将来定是个大美人儿,姜蕙抱起她:“走,宝儿,咱们去看堂姐堂妹去。”
    正路上走着,那二人已经迎上来。
    姜瑜一见宝儿就抢了抱,点着她鼻子道:“宝儿,你重了呀,马上我就要抱不动了。”
    宝儿笑道:“大堂姐,我可想你了。”
    姜瑜越发喜欢她:“我也想宝儿,一会儿带你去坐秋千?咱们园子里有一个呢。”
    宝儿道好。
    姜秀在后头发脾气:“你们都没看到我?”
    说起这个姑姑,姜蕙对她一点没有好感,故而刚才见到她,只奇怪为何她也来了,此时方才敷衍道:“姑姑,你今儿穿得真漂亮。”
    姜秀这一身花红柳绿的,确实打眼,听到侄女儿称赞,便笑起来:“那当然,这可是鄠县最时兴的裙衫了。”
    姜瑜跟姜琼互看一眼,都有些瞧不起。
    这姑姑死了丈夫,照例说还在守寡呢,居然如此打扮,还很了不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姜蕙与姜济达道:“哥哥跟阿照都在念书呢,怕是要晚上才回。”
    “无妨,总是能看到的。”姜济达侧头看一眼梁氏,见她正与姜瑜说话,便小声道,“阿蕙,你娘原本还不肯来,我劝了几日才肯呢,路上也是心思重重,问她也不说。你与你阿娘亲,不如哪日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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