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温正等在外面。
    许久不见动静,他本想转身走了,谁料身后一声轻呼:“宁大夫。”
    他回过头,见不远处立着一位姑娘。
    像是瞬间夺去了周围所有的颜色,她独自鲜亮的落入他眼里。
    宁温有些不敢相信。
    上次盛意邀请他的姑娘,竟是那样漂亮的一个人。
    “你,是姜二姑娘姜蕙?”他迟疑。
    “是啊,是我。”姜蕙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我是从后门出来的,我家人并不知晓,别让人看见。”
    她率直开朗,宁温回想起那日她的表现,轻轻一笑,确实是她。
    他走过去问:“你的铺子开了吗?”
    姜蕙笑起来:“莫非宁大夫已经离开回春堂了?”
    “是,今日行府出事,官兵略有死伤,来回春堂寻大夫,我与掌柜一语不合,索性走了。”平日里对他挑三拣四,临到事情,却想叫他去承担。
    他又不是卖与回春堂的,要不是为马大夫的独门针灸,他何必忍辱负重。
    只是,何去何从一时犹疑,此时他想到了姜蕙,对她甚是好奇,这便来姜府了。
    姜蕙暗道不好:“我药铺还未开成呢,不知宁大夫可否等上一等?”
    “是何处有问题?”宁温问,“姑娘上回请我,可是过了一阵子了。”
    “我怕开了亏钱,正在看书呢。”
    宁温哈哈笑起来:“你姜家有知府大人的名头,何愁无人来买?更何况,买卖药材又不是难事。”
    他说得很轻易,像是颇有经验,姜蕙心中一动,询问:“莫非宁大夫对此甚是了解?”
    他不曾回答,只建议,“你可询问姜大人在何处进药材便是。”
    “我问过了,陵县西大街张计的药材,可是?”
    “既然知道,为何……”宁温抱歉,“姑娘若还要等阵子,只怕宁某得另寻他处。”
    这桩事情眼看要谈不成,姜蕙想了一想道:“宁大夫,若是我的药铺开了,必不会亏待于你,你若去了旁的铺子,便是早上十天八天,以后时间可长的很呢。”
    见她竭力挽留,宁温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儿。
    他沉默不语,姜蕙脸忽的红了,忙道:“宁大夫莫误会。”
    “误会什么?”宁温好笑,“既然姑娘如此诚恳,宁某就再等上几日,不过宁某劝姑娘早些把铺子开了,回春堂只怕撑不了多久。姑娘还能请了那几位名医过来,想来看在知府大人的面上,他们不会拒绝。”
    姜蕙眼睛一亮:“你如何知道?”
    “掌柜嗜赌,已输去不少银子,药材以次充好,我上回为何被他斥责,因不曾开贵重的方子,其实坐堂大夫,也都颇有怨言,早晚会出事。”
    是了,算算时间,回春堂是要倒闭了!
    她连忙道谢:“谢谢宁大夫提醒,我这几日就把药铺开起来,宁大夫您住哪儿,到时候我好来请您。”
    宁温说了住址,临走时又道:“买药材时莫被人骗了,最好向你二叔借两个衙役。”
    真聪明呀,姜蕙道:“谨记金大夫指点!”
    她眉开眼笑,雀跃万分,好似一个心想事成的孩子。
    宁温看她那么高兴,一时也觉心情愉悦,笑着走了。
    姜蕙回来时,春风得意,已可以预见她这铺子定是会顺利的。
    天空此时微微飘了雨下来。
    穆戎立在窗前,看着园子里的桂树,不知不觉,竟是要到中秋了。
    何远问:“殿下可是要回京一趟?”
    “你去准备,另外再加派些人手。”穆戎嘴角翘了翘,“我这叔叔怕是等不得了。”
    何远奇怪:“周王原是想借机弹劾何大人,姜大人,好换上自己人,以便日后尽快拿下宋州,可如今不成,周王难道还要起事?”
    “父皇已定于明年五月前往扬州,机会难得,周王必会两处一起发动。”
    何远心里一惊:“殿下料事如神,可既然知道周王必会谋反,又为何不再劝一劝皇上?假使事先预防,也省得遭遇一场战事。”
    穆戎苦笑:“你觉得父皇会听?”
    在众人眼里,他的父皇堪称昏庸,不理朝纲,游山玩水,荒淫无度,唯一被人得以称颂的大概是还知道百姓疾苦,免些重税。
    而他这叔叔又极懂得投其所好,故而一直很得父皇信任。
    要破坏这样的关系,光是靠言辞难以成事。
    唯有事实才能唤醒父皇!
    何远叹了口气,见他为周王一事倾尽心力,不免替他委屈:“殿下又不是太子,这原是他该做的。”
    这天下既然以后要落到太子之手,作为亲王,又何必出力?
    指不定还吃力不讨好。
    听得这话,穆戎微微一笑,并不作答,眼见这雨越下越大,桂花的嫩黄色渐渐不见,凋零在雨中,他忽地想起姜蕙。
    心中隐隐一动。
    “何远,本王到底可曾见过姜二姑娘?”
    何远一怔,想一想道:“应是不曾,这姜二姑娘不是才从鄠县上来吗,殿下可从来不曾去过鄠县,便是宋州,也是第一回来。”他很认真的回答,“那姜家也不像去过京城的,再者,便是在京城,又有几人见过殿下呢?”
    皇子们轻易不出宫,等到能出宫的时候,年纪都已不小了,而穆戎得了皇上准许,常出去游山玩水,为此皇上很是喜欢他,觉得这儿子与自己最是相像,故而更少人见过穆戎了。
    事实确实是这样。
    她不可能见过他。
    穆戎极轻的道:“可不知为何,我总有种感觉,她像是认识我,知道我是谁。”
    因她在他面前有隐忍的地方,明明见她好几次要发作,她都忍了下来,不是因大家闺秀的规矩,而是因他。
    不然恐怕她不会听话的。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是不是哪日抓了她来审一审?
    而这时,姜蕙还不知道穆戎的怀疑,她兴匆匆的与姜辞商量买铺子的事情:“现有几家铺子都在卖,有要搬走的,有要筹钱的,你看看我买哪家好?”
    宋州的铺子比起京城,算不得贵,不是很大的铺面只需四百两,她新铺开张本也不需要大,生意都是慢慢做出来的。
    姜辞是个男儿,经常在外面走,对那些铺子的地段很是了解,听她说了,思索了一会儿道:“就买永泰街东边那家,那里不算偏僻,但又清净,你想想,医馆看病,望闻问切,闹哄哄的如何静得了心?离回春堂也远一些,开在一起,定是不好的,再者,这铺子本是卖时兴字画的,不似那些个馆子,还得重新装饰,这家装个药柜再添些家具便行了,多简单。”
    他考虑的很周到,姜蕙一拍他的手夸道:“果然就该与哥哥商量,哥哥说的不错,那就买这家罢。”
    二人说完又去与父母说,再去上房。
    听说她要买铺子了,胡氏笑道:“动作可真快,我这还没定下呢。”她眼睛一转,“你这铺子买了,房契打算写谁的?你一个姑娘家,写了未必好。”
    姜蕙眉头一皱。
    难道是怕她生意好,以后嫁人一起带去婆家?她这二婶想的可真多,可既然是她辛辛苦苦挣的钱,没得还便宜所有人。
    不等她说话,梁氏道:“就写阿蕙的。”
    姜辞日后考上功名,什么都不缺,便是考不上,还有姜家在,可姜蕙总是女儿家,她希望女儿有些依靠。
    故而当初才会答应姜蕙,给她拿了这铺子。
    胡氏撇撇嘴儿。
    老爷子道:“那就写阿蕙的名字罢,万一阿辞明年考上举人,以后做了官,还是得改回来,多麻烦。”
    他笑眯眯的看着姜辞,对这个孙子期望很大。
    胡氏见众人都在,心想也是个好机会,便道:“我那两个铺子差不多也要买了,现阿照还小,阿爹阿娘,我看不如就写阿照的名字?”
    这无可厚非,既然孙女有,孙子有,更是应当的。
    且这钱原就是为给姜济显在官场做人情往来之用,姜蕙暗道,是比他们大房多了一个铺子,但也罢了。
    如今他们都靠着姜济显呢,还能真去计较这些?
    她有一个也满足了,以后只好好挣钱便是。
    事情定下来,她每日便很忙碌,先是把铺子买下,又订做药柜,再挑选家具,可在这忙碌间,她心里也还藏着担忧。
    这日才从铺子回来,正当想东想西呢,眼前突然走来一人,她差点撞上去,抬眼一看,竟是何绪阳。
    她吃了一惊,一时不知是偶然还是刻意。
    何绪阳此时开口道:“姜姑娘可有空?”
    原来真是专程来找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019
    她本就纳闷为何何绪阳没有动静,如今看来,她还是猜得没错。
    眼见小姑娘要露出惊讶之状,何绪阳道:“当日是你故意找上衙门。”
    那日她低头行路,本当要撞上他,他让了一让,她反倒摔倒露出一幅画,只当时他不曾注意,回头再想,却已明白她的意图。
    被人看出,姜蕙不好再装,上辈子,听闻何绪阳后来升至吏部左侍郎,这等位置不是寻常人可以坐的,他眼光果然毒辣。
    她颔首道:“不如请大人去我铺子一坐?”
    何绪阳点头。
    二人进去铺内,何绪阳在刻着海棠花的椅子上坐下。
    姜蕙立着。
    他抬头看她一眼,见她生得眉目如画,这等年纪好似个初初绽放的花朵,令人心生怜惜,又由不得期望看见她长大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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