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翘首以待,过得半个多时辰,姜辞总算把沈寄柔接回来了。
    姑娘头戴凤冠,用红绸盖着,从花轿里慢慢走来。
    姜辞牵着她,去了大堂。
    在贺喜声中,姜蕙看见父亲与母亲都忍不住落了泪。
    她的眼睛也微微一红。
    穆戎握住她的手,温暖从掌中流出,好似在安慰她。
    她侧过头冲他一笑。
    行过大礼之后,姜蕙与姜瑜等人坐在洞房里看新娘,姜辞把她盖头挑下来的时候,沈寄柔露出一张脸,娇羞漂亮,一双眸子好似暗夜里的星星,明亮又满是欢喜。
    那二人对视,好似这世上的时间都停止了。
    弄得她们都不好意思久留,一个个夸赞几句,早早的体贴的溜走了。
    用过酒席,待到离开姜家,已是满天星辰。
    姜蕙坐在轿中,靠在穆戎怀里,只觉这一刻浑身轻飘飘的,真是幸福。
    重活这一辈子,她只希望可以改变命运,然而,她得到的远比她期望要多得多,不止她做了王妃,哥哥也娶到了喜欢的姑娘,他们家一日比一日好。
    所有人都好好的。
    真像是个梦。
    她轻叹一声,该不会哪日醒来,真发现是梦吧?
    她该不会还是那个奴婢?
    她伸手摸穆戎的脸,呢喃道:“殿下,今年是哪一年啊。”
    穆戎看着她红彤彤的脸,暗道还叫他少喝点,她自己倒是好,虽然那酒不烈,她却喝了好几杯,如今怕是醉了,他笑了笑道:“是崇光二十二年。”
    那不是梦了。
    可不是梦,他怎得对自己这般温柔呢?
    不止让她靠着,还让她乱摸他的脸。
    这眼睛,这鼻子……以前她哪里敢这等胡来?她就是盯着他看也不敢,可第一眼看到他,她就喜欢他了,可他总是冷冷的,她那次鼓起勇气送给他一个荷包,他随手就扔了。
    此后,她再不敢喜欢他。
    那是一个心结。
    她有时候真不知道他对她是好,还是坏。
    “你为何扔了我做的荷包?我便是奴婢,也是真心实意的。”她忍不住问,满是委屈,“你若不喜欢我,就该放了我走的,偏又要让我留在府里,到底是为何?”
    穆戎一头雾水,什么奴婢?
    她莫非醉了在说那个梦?
    梦里,他扔了她做的荷包?
    姜蕙执着的又问一句:“为何啊?”
    穆戎忍不住笑了,摸着她的脸道:“奴婢就该好好做奴婢,贪心什么呢?越贪心,死得越快,再说,本王也不能娶一个奴婢为妻,至于放你走……”他盯着她那张娇艳的脸,“不管你是奴婢,还是什么,都不能放啊,是不是?”
    姜蕙眉头皱了起来,死的快?
    她道:“不放死得更快呢,还不是被人害死?你护得了吗?你只知道……”她哼了哼,伸手挠他胳膊,“反正你也不喜欢我,你原本就是个坏得不能再坏的人。”
    好像一个喝醉酒的猫儿,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穆戎哈哈笑了。
    到得王府,他把她抱下来,往床上一放,她沉沉就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日醒来,头昏沉沉的,下床时,差点要摔了。
    “果然酒不能多喝。”姜蕙扶着脑袋,昨儿太高兴,与家人一杯接一杯的,不知道喝了几杯呢,酒能伤身,她这头胀的啊。
    金桂忙给她端来醒酒茶:“娘娘喝了这个就会好一点了。”
    姜蕙把茶喝了问:“昨儿我怎么回来的?”
    她一点不记得了。
    “娘娘在酒席上就醉了。”金桂道,“后来到王府更是醉得……是殿下抱着娘娘走的,澡也没洗呢,娘娘身上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现在先洗个澡,早膳晚些吃?”
    姜蕙点点头,怪不得有些难受,好似出了汗的。
    她泡在浴桶里,稍后出来,等到用饭的时候,听到外头一阵喧闹,她暗道奇了怪了,居然还有人在王府门口闹成这样,便叫人去看看,来人回来报:“不止这儿,街道上都是人呢,原是太子殿下得胜而归了!”
    姜蕙一惊,先前也没个信儿回来,他是故意要给皇上惊喜不成?
    怎么就赢了?
    明明上辈子,他不该做成这件事啊!
    ☆、第91章
    傍晚穆戎回来,姜蕙急着询问:“今儿听说太子殿下凯旋,殿下可去过宫里?”
    穆戎嗯了一声,这种事,作为弟弟自然要去恭贺的:“皇兄只花了半个月的功夫。”
    他心里是诧异的,没想到一向不显山露水的大哥,居然也有这等本事,倒是自己一直小瞧他。
    姜蕙眉间闪过一丝担忧:“只半个月,那是很厉害了?”
    “是。”穆戎笑了笑,“不过他说是请教了南雄侯,南雄侯向来善战,有他指点,如虎添翼。”
    “原来如此。”姜蕙点点头。
    可心里却在想,假使太子善于用人,上辈子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了,他被穆戎毒死之后,皇上虽然命彻查,可最后查出来什么?什么都没有,只一个替死鬼罢了。
    穆戎安然无恙,大摇大摆回了衡阳。
    她心事重重。
    二人用完晚膳,穆戎道:“过两日本王带你去城外玩玩?”
    姜蕙惊喜:“去哪里?”
    她嫁给他之后,除了去见过些皇亲国戚,当真没去过旁的地方,他突然要带她去,自是高兴的。
    “去香山。”
    “好啊。”姜蕙嫣然一笑,“倒真是想散散心呢!”
    穆戎看她喜欢,别的话先没说,只吩咐管事准备。
    到得那日,二人早早就坐了轿子前往香山。
    那轿子大,里头如今布置过了,一应俱全,小案几上摆着瓜果点心,茶水,左手边还有个小多宝格,三层,摆了些书,小玩意儿,路上解闷,为方便,今日甚至还有个恭桶。
    姜蕙第一眼看到就笑:“哪个敢在这儿用啊,万一有声音……”
    “你去看看。”穆戎道。
    她凑过去,原来桶里堆放了好几层花瓣,香味扑鼻,什么倒进去都没有声音。
    “可真周到啊。”
    穆戎习以为常:“不周到,还要他们做什么?过来。”
    姜蕙听话的趴在他怀里。
    窗子已经重新做过了,透气,帘子拉开来,光线挺亮,从外面也看不清里面,她随手拿了卷书看。
    他什么都不做,只管东摸摸西摸摸,好似她比什么都好玩儿。
    过得一个多时辰,才到香山。
    此时已是九月,漫山遍野的枫树叶好似燃烧的火,红艳艳一片,消去了秋的苍凉,二人走在山间,踩到地上原先堆积的落叶,咯吱咯吱的响,一条路上,旁的行人一个也无。
    十分清净。
    姜蕙知道定是他派了人守在四处,不准人来。
    亲王的做派向来如此啊。
    “上回看枫叶还是在宋州了。”姜蕙瞧得会儿,感慨道,“我来京都后,便不怎么出门。”她折了一片叶子,在手里转来转去的玩,笑道,“外面的空气还是很好的。”
    穆戎道:“以后回衡阳了,咱们便是天天出去也没什么。”
    到时他也没什么公务好忙。
    姜蕙哼了一声:“骗人!”
    他便是不去户部,背地里要做的事情也不少。
    穆戎笑起来,拿过那片枫叶往她脸上轻拍了下:“那五天出去一次。”
    这还有可能实现,不过姜蕙想到太子的事情,又有些不太确定,回衡阳到底是不是正确。
    一个人知道的事情多,果然烦恼也多。
    到得山顶,穆戎带她来到一处空阔的地方。
    此处没什么树木,一无遮挡,姜蕙奇怪,正当要问,却见何远带了一人过来,她看一眼,微微张开嘴,这不是她外祖父吗?
    “如今风头过了,你们最后见一次。”穆戎道,“本王去旁处等你。”
    他先走了。
    姜蕙才知道今日不光是为游玩,还是有重要的事情的。
    梁载仕乍一见到外孙女,恍如隔世,他当初被抓之后,只以为自己必是要没命了,谁想到半途被人带走,关在一间暗无天日的地方,可也没有人来拷问他。
    他不知日夜,度日如年,不知过了多久,又被人带出城。
    谁想到,还能见到姜蕙。
    “蕙蕙。”他很是激动,也有些了悟,“莫非是你……”
    “是殿下的意思。”姜蕙上下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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