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竟然没能注意。
    “你们……你们知道么……”
    众人原本怕打扰沈越,只敢在门外看守候,眼下沈越发话,大家连忙上前,围住沈越。
    “哥,你说。”
    “沈爷说吧,我们都听着。”
    ……
    沈越似乎终于屈服于现实,在程隐搬来圈椅后,乖乖坐下。沈越环视众人,似要牢牢记住每个人的面目,良久,他才说道:
    “芃羽、引章,你们一个是阿鲤生意上的得力助手,一个是贴心贴肺照顾阿鲤的人,阿鲤为表报答,各赠了你们一套家产;”
    “程隐花隐,你们原本是我的刀,命如蝼蚁,但阿鲤却让你们也有了一处栖身的院落;”
    “阿超,沈府这次起死回生,有赖阿鲤在背后牵线搭桥,他是我们的恩人;”
    “殷姑,重阳这条血脉,是阿鲤保住的。这些年,多亏有阿鲤的照顾,让生父长期缺席的重阳,长成开朗聪慧的模样。你知道么,我出征的前一晚,阿鲤还问我,他可不可以认重阳做义子。我当时不解,现在懂了。阿鲤死后,蕴礼侯的侯爵,将会由重阳继承,无论这孩子出息与否,他这一生,注定是衣食无忧了。”
    “阿鲤并非撒手而去,而是殚精竭虑,给每个人都做好了安排,最后才从容赴死。”
    说到此处,沈越眼泪似断线珠子,簌簌滚落,喘息好一会儿,沈越仍旧泣不成声,可他似再也等不住,颤着嗓音也要倔强说下去,
    “他每安顿好一个人,就是在跟这个人做最后的告别……”
    晏如‘哇’一声哭了出来,接着就朝寻壑的牌位跪下磕头,被晏如所感,其余人等纷纷下跪,沈超则躬身悼念。
    沈越吃力地摆手:“不……不是的,我说这些,不是要你们下跪感恩。而是,无论余生如何,顺利抑或坎坷,你们都得好好活着。唯有那样,寻壑才能安心。”
    重阳泪流不止,哽咽着问:“那大伯呢?大伯为什么不说自己?大伯是在跟我们告别?大伯……”
    沈越跪下,将重阳揽在怀里:“傻重阳,说什么呢。大伯是要你接下来要好好活着,你娘亲带着你不容易,长大后得好好孝顺她。”
    “大伯放心,丘叔过去常这么教导我,我会的。”
    “皇上驾到!”
    室内众人尚来不及震惊,就听门外步履匆匆,来者问道:“沈越?”
    沈越强撑着走到门口,下跪作揖:“微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一语未完,就被来人扶起。
    成帝扶沈越站好,才叹道:“哎,朕听子翀说,你前后两次晕厥。朕实在不放心,就亲自过来看你了。”
    “让皇上操心了,微臣罪该万死。”
    成帝摆手:“别,节骨眼上不必多礼,免提‘死’字。”接着,成帝做了个在场众人震惊的举动——成帝接过羡陶点好的线香,在寻壑灵前躬身祷念。
    “沈越啊,”成帝上香后,转身对沈越说道,“朕知你痛失所爱,必当心如刀绞。安慰的话,想必沈超他们已经跟你说了很多,朕就不赘述了。朕少年不幸,痛失皇考,茕茕孑立,及至成人。你今日的苦痛,朕深有体会。这么多年来,朕发现,唯有忙碌起来,人才能暂时放下悲痛。这些年的勤勉,不仅给朕挣来一个王位,还让朕终于走出伤痛,告慰考妣在天之灵。”
    成帝拍拍沈越肩膀,沈越点头表示自己在听,成帝才继续说道:“这次平定西北的战事,你功不可没,明日朕就下旨,封你为忠义亲王。自大齐开国以来,封异姓王,你是首例。沈越,别辜负了朕对你的一片厚望。”
    沈越不见悲喜,只是规矩跪谢。
    成帝也体谅他此刻悲痛欲绝,交代几句后便离开了。
    马车启动,驶离仙眠渡。羡陶随车快走,按捺多时,终于忍不住问道:“皇上,要不要派人盯着沈越,以防他想不开轻生。”
    “呵呵,”车厢中传出成帝笑声,“朕赐给沈越的,是常人投胎几回也不一定能挣到的荣誉,他舍得死么。”
    羡陶松了一口气:“还是皇上英明。”
    一行人送完成帝,回来,竟见沈越席地坐在门口,身子无力的靠着门框,两手环抱装了寻壑骨殖的那个陶罐。
    “沈爷!”
    “沈爷!夜里山风凄紧,回去吧,冻着就不好了。”
    ……
    众人劝阻个不停,最后沈越被吵烦了,才不耐似地驳斥:
    “你们别吵我!让我难过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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