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跟你们混?”
    “你看,你现在因为逃狱已经被大魏通缉了,肯定是有家归不得,出去就被人追,又受了伤,走都走不远,我们要不管你,你死在哪个小角落都不知道。就算伤养好了,想要找一份能营生的事情也很难。我猜你以前是当兵的,只会杀人和打架吧?”
    白马托着下巴问他。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还会洗衣服,搓袜子,烤全羊!
    你以为将军这么多年就我一个亲兵是怎么过的!
    “我们卢水胡几乎每个成年男子都是在刀口上混饭吃的。我们不会在乎你的出身、年纪、以前做过什么。你若愿意和我们一起干大事,我们就把你当兄弟,什么都是大家分;若是你不愿意杀人干脏活,我们老家还有一堆小嫩羊等着别人把他们训练成狼。听说你以前是练兵的?那不是更合适吗?”
    “你现在无家可归了,但是加入我们,总归还有可去的地方,有可以做的事,有安生立命的本钱。”
    “你意下如何?”
    茹罗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屋子里一下子静的骇人。
    陈节被白马话中的信息惊得寒毛直立,也被这孩子毫无善恶可言的价值观弄的无可适从。
    杀人,干脏活?
    小嫩羊训练成狼?
    他们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吗?
    还有,什么叫无家可归了,加入他们还有安生立命的本钱?
    “你说的干大事到底是什么?不会是打家劫舍吧?”
    “我悄悄告诉你……”白马慢慢移了过来,附到他的耳边,小声神秘地说道:“你若加入我们,我就告诉你什么大事!”
    “嘁!”
    陈节提起的精神一下子泄了个干净。
    白马笑嘻嘻地继续坐回到地上。
    “你们要老子卖命,总要让老子看看你们的实力和态度。把老子弄到这种黑不隆冬的地方来,又派出你这种小鬼来游说,老子是看不到一点诚意!”
    “没法子,你现在被陈郡的王太守通缉呢,画影图形贴的到处都是。我们自己也一身麻烦,只能找找个地方藏起来。你以为找到能让你养伤的地方很容易?
    陈节装出一副“高人”的样子接着说道:“老子十六岁从军,二十岁军功就到了五转。到这里做个郡尉,不过是因为想离同袍朋友近一点。你们把我害了,再把我救出来,就想让我归顺?”
    “你又打不过我们的头儿。”白马撇了撇嘴,说出陈节不能否认的事实。“当时你就在我们头儿手下走了一刻钟。”
    “……你让我考虑考虑。”
    面对这样的事实,陈节也横不起来了。只好做出拖延战术。
    “好吧,反正我们要在这里呆上一阵子。你的伤正好养养。后面还要舟车劳顿,你伤不养好了,我们也不想带个活死人上路。”
    白马站起了身。
    “这姑娘是这里主人家的下人,你别弄出什么事儿来。我们只是借住在这里,若是惹恼了他,把我们给赶出去,你就只能饿死街头了。”
    白马把这句话说完,又踢踏踢踏着乐器和杂物,咚咚框框的出去了。
    他根本不是躲不开这些杂物,而是根本就不去躲。
    白马出了屋子,陈节一下就瘫软了下去。
    这里到底是哪里?听起来似乎不是卢水胡人的地方,而且卢水胡人还要看这地方的主人脸色行事。
    白马说的“干大事”,一定不是杀人劫货这样的事情,那他们想干什么?
    怎么想都想不到一群雇佣军能做什么。
    罢了,不想这么多了。
    先把伤养好,等把伤养好了,就去惹几个姑娘,叫这里的主人把他们丢出去才是正经。
    项城。
    项城最近有了个大消息,这大消息一下子盖过了“陈郡尉是个公饱私囊的坏官克扣郡兵粮饷”和“一群穷凶极恶的歹人劫了官家大狱杀的血流成河”这样的旧新闻,成了项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毕竟这两件事虽然劲爆,但一来他们有许多人都不知道“陈郡尉”是个什么人,二来也不关心那些歹人到底杀了几个狱卒。
    反正都不是好东西,死一个少一个。
    但现在这个大消息可不一样了,谁都有可能看到传说中的这个人物。
    那“大人物”的车马由太守府的家将和郡兵护送着入城的场面,到现在还为众人津津乐道。
    四匹宝马拉着的香车!
    一眼望不到头、载着许多沉重箱子的马车!
    好多胡人!
    幸亏朱太守和费羽太守都不穷,又是能吏,否则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调动这么多事情,早就穿梆了。
    这大多和费羽太守的妇人就是西域胡人有关系,这位太守夫人实在是帮了他们太多的大忙。
    .
    “……只见她下了马车,先伸出一只手来,那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咱们太守夫人派来迎接的婢女将她的手一接,两只手这么一比,太守婢女的手简直跟个枯木桩子似的!”
    阿鹿桓一副小厮打扮,坐在路边酒寮里说的是绘声绘色。
    没一会儿,他的身边就聚集了一大群闲汉酒客。
    听到他的话,众闲汉咽了咽口水。
    “然后呢,然后呢?”
    “听说这夫人是西域一小国的王室公主出身,后来嫁了西域一个富可敌国的巨贾。只是可惜红颜薄命,嫁了没多久,这富商腿一蹬,死了,也没留下孩子,这偌大的家业就全归了这个绝色美人……”
    阿鹿桓接着忽悠。
    “瞎扯吧!公主能嫁富商?”
    “这你就不懂了,西域小国不知多少,说是小国,其实有的还没我们一个州甚至一个郡大,西域那边巨商才叫有地位,有身份,一个公主嫁了就嫁了,不算下嫁。”
    “哦……”
    众人狂点头。
    “这富商一死,想要分一杯羹图家产的就多了。这位夫人又怕回了国被国主随便嫁掉,就带着部下和财产一路向东,一边来大魏贩售货物,二来准备在这里定居,寻求我国的庇护。”阿鹿桓搓了搓手。
    “你们还想不想听?”
    “想!”
    “妈的,说一半不说你是想憋死我?”
    “小子说的口干舌燥,各位是不是……”阿鹿桓嘿嘿的笑了起来。
    随便听到的故事很快就忘,得花点功夫套到的才会信以为真。阿鹿桓一行人身为白鹭,每天做的就是这些事儿,自然是精通无比。
    他话一说完,众人纷纷叫了起来。
    “老板,给他切一块蛋饼!”
    “给他上一碗酒,算我的!”
    “上两盘小菜!”
    这厢阿鹿桓得了酒菜,慢条斯理的吃了一通,这才抹了抹嘴,接着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接着往下说:
    “这么一个有才有貌的夫人,就算有家兵保护,到哪里去都是一块肥肉。平城那地方虽好,达官贵人更多,贸然去了又无护庇,只会比回自己那小国还惨。所以她带着钱财家人来了这南方的陈郡,投奔过去的好友——就是我们现在这位鲜卑太守的夫人。”
    阿鹿桓捻起一跟小菜丢进嘴里。
    “我们的太守夫人是西域富商之女,未出嫁时和这位夫人情同姐妹。这夫人遭了大变故,太守夫人就邀请她来陈郡,有费羽大人护着,定没有人敢冒犯他。而且这些西货在平城并不稀奇,到了我们南地就稀罕了,这也是一笔财路……”
    他神神秘秘地悄声又说了一句。
    “我们那夫人,想和这位西域夫人一起做生意,赚点零用呢。”
    “原来是这样。我说好生生的,都各嫁两地这么多年了,关系再好也不会把人请到府里,跟姐妹似的对待。”
    一个听客摇了摇头。
    “你说这美艳寡妇住到费羽太守府,是不是嘿嘿……”另一个听客猥琐的笑了起来,“费羽太守好艳福!”
    “我看没有。太守夫人再想赚花用,也不会把自己郎君让给别人用。我看呐,多半这位狄姬夫人是要搬出来住的。”另一个年纪较大的酒客倒是没那么想。
    “就算想占便宜,也得看看她手下的几位侍卫干不干。这位夫人好歹也是王室公主出身,手下有一干女武士,其头领人送美号‘铁娘子’,端的是人高马大,武艺了得,寻常武士三四个都近不得她身,又有乱军中杀出重围的好本事,否则这位夫人千里迢迢而来,早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哪里有这样的女人!”
    “也说不定,怀朔那个女英雄,现在住在梁郡的那个花木兰,不也是一身毫无疑问,长得虎背熊腰吗?”
    “那倒是……不过这个铁娘子肯定抵不过我们的‘熊娘子’。听说她能生撕敌将,掌毙奔马……”
    渐渐的,话题就歪到究竟是熊娘子强,还是铁娘子猛上去了。
    花将军,小的对不住你!
    谁知道他们联想能力这么强啊!
    “小子,你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是不是也可惜见不到花木兰和那铁娘子斗上一场,顿觉遗憾呐!”
    “是……”他倒吸一口气。
    有谁在后面掐他。
    一回头,是跟着一起来的阿单卓。
    阿鹿桓吓得心里一凉,赶紧找补。
    “先不说这个,这狄姬夫人既然要在这里定居,少不得以后经常出入太守府,你们要不相信我说的,经常在太守府旁多看看,说不定就能看到这位夫人的真容。”阿鹿桓胡乱把酒喝完,连忙站起身来。
    “我出府办事时间太长了,回去管事的该骂了,各位慢喝,小子先走一步!。”
    阿鹿桓三两步出了酒寮,痛的龇牙咧嘴。
    我擦!
    这小子好毒的黑手!
    这东城已经晃悠过了,是不是再去西城喝喝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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