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村长吩咐吧。”
    任冉简单地回答,这个她真不知道。
    也许是时间上来不及,村长并没有搞得那么隆重,只带上青株就匆匆地去了。
    彼时红月城主刚刚看完妖尸,看到他们,只丢下一句话:“我要看到村子里所有的妖,所有。”
    说完他扬鞭轻抽,白狮驮着他自顾自朝村子里晃去。
    村长不敢怠慢,将所有的村民都集中在村中心,也就是他那天控制阵法的地方。
    青罗本来也准备去的,莬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留下了他。
    青罗不解,但并不敢违逆莬,只是心中焦急,生怕祸及村妖。
    红月城主将到场的青藤村村民仔仔细细地都看了一遍,来来回回踱了好久,突然向任冉他们这边看来,淡淡吐出两个字:“开炮。”
    任冉只来得及看到一尊血红色的庞然大物霍然出现,发出了一道刺目的妖光,紧接着就听到莬催促“进空间”,而后下意识地,她立刻一手拉着莬,一手拉着青罗,瞬间避进了空间之中。
    至于白露,炸着毛,自己抱着她的肩膀,跟了进去。
    那种近乎末日降临的巨大惊怖让任冉后怕不已,哪怕已经进了空间中了,她的心犹砰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便是白露,也失去了它往日的优雅从容。
    倒是青罗,因为无知,颇显淡定,甚至他还有精神奇怪地问:“那是什么?”
    其实他还想问这是哪里,但这个问题事关任冉的秘密,他有些不好开口,尤其是任冉似乎还救了他一命。
    “轰天雷,八品妖炮,就算是八阶的大妖也挡不住一下。”莬闲闲地回答了他。
    除了青罗,就属他最淡定了。
    任冉定了定惊魂,复杂地看向他:“你早知道?”
    “你是说轰天雷,还是说这里?”
    莬又拿出了他的那把扇子,啪啪啪啪扇个不停。
    任冉不答反问:“其实自始自终你都没有失去意识吧?”
    “是这样。”莬坦然承认。
    任冉更加复杂道:“今天这个局面你也早料到了吧?”
    “瞬息这一招,还算有名。”
    莬谦逊地说。
    任冉……任冉觉得自己好想好想揍他!
    原来这厮早将她进出空间的事都看在眼里,故意让自己暴露,引丨诱红月城主前来,大动干戈,然后利用她那一刹那的本能,顺理成章地让自己带他到自己的空间中来。
    任冉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我丢下你们,独自一个躲进来?”
    莬相当笃定:“你不会!”
    任冉无语,她应该感谢他这么了解她吗?
    任冉又问:“那你又把青罗留下是什么意思?”
    莬奇怪道:“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吗,他很好用,我要把他拐走给你。”
    “我不也早跟你说了吗,再好用我也不要!”
    任冉没好气地说。
    听到这些,青罗微觉尴尬,任冉忙安慰他:“你不用在意,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我对你真的没有任何企图。”
    “可是,嘿嘿……”
    莬笑得特别无良:“他已经回不去了啊,跟我们在一起,他无形中就被烙上了‘内奸’的标签。”
    莬这一提醒,任冉想起来了,她不由蹙眉:“你这样行事,有没有想过青藤村这些人的处境!”
    莬不在意地说:“你放心,这个红月城主的目标只是我而已,不会将青藤村的人怎么样的。再说,那个村长又不是白当的,他自然会处理好这些事。”
    任冉闻言,心中松了不少,为一己之私祸及无辜什么的,这一点她有些接受不了。
    她细细地想了一回,安慰青罗说:“如果事情像他说的那样,那么大约你也并不要紧,你可以说是因为嫁接的缘故,一直在以本体沉眠。”
    “这样说也不是不可以。”
    莬无可不可地说:“不过这个样子我就得在他识海中做点手脚了,关于你这个空间的事,泄露不得。”
    “请稍等。”
    青罗急促地请求,忽然将自己化作一半原形一半人形的样子,又取出一把妖刀,手起刀落,他的一只胳膊,准确地说应该是一截剔透如翡翠的藤被他砍了下来。
    再恢复人形,他少了一肢,单手握住那根本该是他胳膊的藤,递到了任冉手上:“原本我是不介意跟着你的,但青藤村实在有我放不下的人,所以只能把这个给你,炼化了之后,虽不如我自己感知那般敏锐,但多少也能对你有些帮助吧。”
    说完他平静对莬道:“我准备好了,请动手吧。”
    “你倒有心。”
    莬赞叹地点了点头。
    青罗只羞涩一笑,又道:“前辈请动手。”
    莬一伸手指,抵上了他的额头:“如你所愿。”
    青罗应声而倒。
    任冉捧着手里那根心罗藤,纠结无比地看莬:“其实这点你也早预料到了吧,你真正的目标就是这个。”
    莬洒然一笑,指尖窜出一小截细藤,轻轻一折,递给了她:“等你结丹了,将之炼化为自己的分身,而后再用它进行嫁接吧,这样你可以轻易分辨谁对你怀有恶意,谁又对你怀有善意。”
    说完他揉了揉任冉的头:“你这么傻,又滥好心,作为义兄,我只好多为你谋划些了,免得你有一天被人卖了,仍不自知。”
    白露委屈地呜咽了一声,虎视眈眈地瞪着莬的手,有些敢怒不敢言,这是它的宠物,它都从来没揉过她的头,他这是凭什么!
    莬好笑地一把揪住它的颈皮拎了过去,搂在怀里狠命揉了几下:“你虽说傻了一点,但是总是能遇到对你没有坏心的,还有这种上赶着来倒贴保护你的,这也算傻人有傻福吧。”
    我摔啊……就算自己的确傻了点,但他有必要这么一遍一遍地强调吗!
    任冉咬牙,她知道他这是好心,也知道自己的确不够心狠且智商捉急,呃,不,是心思单纯!但他就不能说得委婉一点嘛,真是,满满的感动,被他这么一说,生生就不翼而飞了!
    白露那里,在莬的怀抱里挣扎了一番,总算得了自由,嗖的一溜烟窜远了,再不肯留下来自取其辱。
    莬也不管他,眨了眨自己那双睫毛奇长的双眼,对任冉说:“不带我参观参观你的空间吗?嗯,还有拜会拜会鸟妈。”
    任冉心中更加懊恼,其实她早该知道莬已经堪透了她的秘密了才是,这么些日子来,他从头到尾都没问过鸟妈和任歌,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所在,而自己留下这么一个巨大的破绽还不自知。
    所以,自己果然智商捉急吧!
    但这时候任冉倒有点儿真心接纳莬了,不冲别的,就冲他肯这样为自己考虑的,她也实在没理由再往外推拒。
    任冉细思,其实自己一直以来都很被动,当初也是齐白他们先找上门来,而后她才渐渐对他们打开了心扉。区别只是,齐白他们那时年幼,她戒心不重,所以接受起来容易;而莬这边,自己一直存心提防,若即若离,也难怪他采用这么强横的方式。
    若等她自己慢慢接受,只怕终这一生他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这个空间是自己最后的秘密,能进入这个空间,只要不是敌对,又或怀着利用的目的,基本上自己也就对他不设防了,哪怕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从这一点上讲,莬算是真的看透了她,抓住了她的要害。
    能做到这一步的,目前莬还是第一个,白露只能算半个,齐白他们直到现在也还不知道。
    任冉并没有就此对齐白他们敞开空间的意思,人生得二三知己足矣,就算亲密如师兄弟师姐妹,在战斗的时候自己可以把后背交给他们,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一定要对他们毫无保留。
    “你是要先陪我去看鸟妈和我哥,还是想先到处逛逛?”
    任冉想透了这一切,便放开了,自如地问莬。
    莬点头:“先看看任歌吧,他融合得怎么样了?”
    从这一句话可知,他对他们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任冉抹脸,这算哪门子沉眠不醒。
    莬呵呵笑着对她解释说:“原形更利于我压制剑魂之皇,这些日子我神志虽然清醒,但的确无法动弹。说起来,还要感谢你那根青玉藤,虽是杯水车薪,却破坏了我与剑魂之皇之间僵持的平衡,让我能如同破竹一般,一举吞噬了它,否则我之前也不能及时出手。”
    莬又道:“对于任歌的处境我是知道的,但一直苦于无法开口,所以不能告诉你什么。所幸后来你也找到了帮他恢复的方法,这些日子我便没再多言了。只是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之前你在万剑冢收集的那些碎片都要给他留好。”
    “啊,那些碎片对他来说有什么用?”
    任冉有些不解。
    莬告诉她说:“他以身融剑,从此剑就是他,他就是剑。”
    任冉想起喝了心罗茶之后那一瞬的幻觉,与莬此刻的说法竟完全一致,所以那时的幻觉并不完全是幻觉,除了洞悉本心,还有分析推衍之效,正因此才有窥测未来这一说么?
    任冉抬头看了看天,那这是否也意味着,一旦自己结丹,这空间中便会多了一轮金日,东升西落?
    莬接着又说:“那柄断剑在万剑冢中万余年,剑身为阴魂剑气所冲,其质地已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因此无法再由其它的材料来修复。而万剑冢中的那些碎片,与它同出一地,虽然品质上差了些,加以熔炼精化,用来修补它却是再合适不过。”
    “也就是说,他从此炼体就等于炼剑了?”
    任冉求证。
    莬点头:“是这个意思。”
    任冉担心道:“那我们收集的那些碎片够了吗?”
    当日万剑冢中碎片无数,虽然有莬的无数触手帮忙,他们能得到的不过还是九牛一毛罢了,而从筑基到渡劫,其间整整六个大境界,炼体所需的天才地宝简直不可估量,他们收集的那一点点碎片似乎很不够看。
    莬笃定地点了点头:“够的,还有多余。那些碎片也只是做为修复剑身的主要材料罢了,另需其它材料来锤炼融合——就算炼器也不是单单一种材料就够的。再有,此剑断裂,其品级已然跌了两级,就算完全修复也只得九品罢了,那些碎片也只能用到这个时候。再要想提升它的品阶,另需天材地宝,进行锤炼。”
    “你说跌了两级?”
    任冉直觉得震撼无比:“你的意思是,它原本是仙器?”
    九加二等于十一,然则人间界最高品阶才十阶,这十一阶无疑就是仙器了。
    莬摇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这柄剑原本应该是仙器,但流落到人间界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残缺跌落到十品了,否则也没人能将之炼化。后来折断,就又跌了一级。”
    “为什么仙器还会流落到人间界?”
    任冉忍不住问。
    “这我哪知道,我又还没飞升。”
    莬不负责任地回答。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药圃旁边,莬站住看了一回,突然一伸手,手里多了袋子:“这些种子你留着,等你这里的土地达到七八品了再种下,不要浪费了。”
    “哦。”
    任冉才不跟他客气,又好奇地问:“你刚刚是从哪里拿出来的,我是说,你身上好像并没有储物戒指之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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