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纪压根没太弄清楚玉华所说的试试是个什么意思,他眼睛又不由在那近在咫尺的玉白面孔上打起了转,而后又顺着那纤巧的玉颈一直看到了寝衣领口,玉华被他看的一下子涨红了脸,突然才意识到两人居然就这样手拉手坐着说了大半天话,心里一慌,连忙挣扎着站起了身。
    李纪笑了笑也不拦她,玉华转身疾步走到了千工床前,却一时间更加尬尴起来,她刚才本就是洗漱了打算休息的,可现在这样当着李纪的面径直跑到床上去,看起来实在有些怪怪的。
    李纪见玉华急匆匆逃到了床边,却一下又站住了,好半天才缓缓转过身坐在了床沿上,虽侧了脸不看自己,却连那白嫩小巧的耳朵都已经是红了,李纪肚子里早已经是忍俊不禁,脸上却硬是绷住了,他轻咳了一声站起身,说道:“那我明日一早就叫小六子进来,你今日早些休息吧。”
    说完,便扭身去净房洗漱了,见他离开,玉华连忙上床钻到了被子里,心下却依旧忐忑难安,上次他两人同床共寝的情形,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一想到这个,玉华身不由己的,便伸手去触了触自己的柔唇,而后又像是被火烫了似的急忙缩了回去,两颊也不由烧了起来。
    此时李纪也正好大步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了,玉华吓的连忙裹着被子便缩到了床角,隐约听到李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玉华紧张的身子都僵了,可那脚步声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半响也不见动静。
    又过了好一阵子,玉华才听到了远处被褥悉索的声响,她刚想扭头去偷看一眼,去突然听到李纪开口说话了。
    “我就在这边榻上,你只管安心休息,若是再发梦魇,我会叫醒你的......”
    玉华听了一愣,等身后不再有动静,才轻轻扭过身去张望,见那李纪果然是已经平躺在那木榻上睡下了,玉华不由看了那魁伟的身形好半响,才又缓缓睡了下去。
    不过这一夜,也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太累了,还是那安神鸡汤的缘故,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玉华倒是真的好好睡了一觉,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是辰时末了,李纪并不在房内,玉华想起了今日还要办那小六子的事情,便连忙叫了阿蛮进来伺候自己洗漱用膳。
    阿蛮见五娘今日气色格外的好,一张美艳的小脸闪着莹莹光彩,让人一看就舍不得移开眼睛,她又想起郡公爷一早起来出去时轻手轻脚的样子,心里第一次真正替五娘高兴起来,阿蛮天生胆小谨慎,一直就觉得那粗蛮郡公爷的宠爱并不太靠谱,谁知经过此次惊马的事情,倒叫人觉得突然不一样了。
    玉华用了早膳不久,就听到屋外婆子通报的声音,那李纪带着小六子进来了。
    前阵子李纪住在兵营,玉华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小六子了,此刻一见,倒是吓了一跳。
    小六子生的漂亮,漂亮的精致中甚至带着一点贵气,玉华一直疑心他也是个有异族混种的孩子,因为这副相貌,这小六子虽然总是一身小厮的打扮,走路又颠簸,但整个人总隐隐带了些出尘不凡的味道,玉华身边的几个大丫鬟,无论是什么样的心性,看到这样的小弟弟也多是温柔怜惜的态度。
    可今日跪在玉华身前的小六子,神态身形都极为畏缩,脸色蜡黄憔悴,一点生气都没有。
    玉华凝神看了他一会儿,一时倒没开口,此时房内只剩李纪、玉华和小六子三人,李纪轻轻咳了一声,那小六子身子一哆嗦,连忙重重在地上叩了几个头,而后趴在地上,沙哑着嗓子说道:
    “小六子这次犯了大错,实在是罪该万死,罪不可赦,还请郡公爷与夫人重重责罚,不管如何责打处罚,小六子都毫无怨言,只求还能留在郡公爷身边伺候,还请郡公爷与夫人饶恕这一次,小六子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说完,便又重重叩起头来,玉华见状,挥了挥手说道:“你跪好了说话吧。”
    小六子连忙听话跪好,垂着头一动不敢动。
    玉华又思忖片刻,才缓缓柔声说道:“小六子,我无法恕你的罪......”
    玉华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小六子身子轻轻一颤,而坐在玉华身旁的李纪也微微一挑眉毛。
    小六子一顿后便又想叩头求饶,玉华却又已经开口了:“我之所以无法恕你的罪,是因为......你并没真心觉得自己有错,你心里难道不觉得茯苓说的没错吗,你难道不觉得若是郡公爷真为了惊马的事情将我冷落了,倒是最好的吗?你难道不觉得是我蛊惑了郡公爷,害的他现在头脑昏聩吗?”
    玉华这些话说的轻轻柔柔,却一字一句问的小六子心内狂跳,他趴伏在地上并不敢看夫人,心中满是惊惧与恐慌,今日听郡公爷说要让自己来给夫人认罪时,小六子早就已经觉得大事不妙,此刻再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泪便冲了上来,一边将头撞的咚咚响,口中一边低声嘶吼道:
    “夫人饶命,小六子绝无此心,小六子真的知错了,求夫人再给小六子一个机会,小六子若再有任何错漏,愿受那千刀万剐,求夫人宽恕一次,求夫人了......”
    这样没几下,小六子脑门上已经是红紫一片,李纪见了马上喝道:“跪好了回话,如此撒泼打赖的像什么样子。”
    李纪这话说完,却有些心虚的看了玉华一眼,原来他刚才答应过玉华不开口不插言的,玉华却只是微微一笑,她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自然早就料到李纪会忍不住的。
    而那小六子,在听到李纪开口的时候,却顿时心神一定,他低低应了一声后,连忙端端正正的跪好了。
    “你真的知道错了?”,玉华又开口了,声音仍是柔美,小六子一听夫人的话里有转机,马上趴伏在地上连声认错。
    “小六子,看你这样子,想来如果真回到郡公爷身边当差,定然是做什么都愿意的吧?”。
    见到小六子连连猛点头后,玉华笑了笑,一边拿帕子洁了洁自己两管染了红的小指甲,一边上下打量着小六子,语中带笑的继续说道:
    “难得你如此忠心,郡公爷也是极为看重你的,不过你眼看着年纪也大了,虽然一心想要在郡公爷身边伺候,但出入内院的时候难免不太方便,我看不如趁这个机会,干脆请个师傅帮你净了身吧,按照咱们府上的规格,本就也可以配置内监的,再说,你占了内监的名额,还能吃上宫里的俸禄呢,岂不是正好......”
    玉华嘴里净身两字一出,别说是小六子,连李纪也是惊得马上扭头看了过来,而跪在地上的小六子,却是猛的抬头瞪向了玉华,连身形都跟着往前动了动,那一双略微深陷的浓黑美目中,竟然一下射出如野狼崽子一样的凶狠光芒。
    ☆、第168章 震慑(下)
    168震慑(下)
    跪在地上的小六子,猛的抬头瞪向了玉华,连身形都跟着往前动了动,那一双略微深陷的浓黑美目中,竟然一下射出如野狼崽子一样的凶狠光芒。
    玉华几乎是本能的向后仰了仰身子,不过她身旁坐着的李纪马上出声冷冷叫了一声:“小六子!”
    小六子的身子顿时一僵,他转头看向李纪,须臾间,脸上的凶悍之色便褪了个干净,而后眼中便顿时溢满了泪水,他嘴巴翕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也不再磕头求饶,只安静的垂头跪在厅堂正中。
    室内静默了片刻后,李纪沉声说道:“你,退下吧!”
    小六子也没再做任何挣扎,只低低应了一声,又极为郑重的冲着李纪的方向叩了一个头后,便起身垂着头退出去了。
    待房内只剩他两人时,李纪扭头看向玉华,脸色平静,似乎在等她解释,玉华见他这样,却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她刚才的所作所为本都是故意而为之的,李纪若是着恼了,也很正常,但现在看他对着自己仍是心平气和的,玉华猜想他恐怕也多少明白了点自己的意思,于是开口问道:
    “郡公爷,您如今是否也觉得,小六子并不适合贴身伺候在您身边了?”
    李纪迟滞了一下,才默默的点了点头,玉华见他承认了,才继续缓缓说道:
    “其实,刚才小六子最后会对我无礼并不奇怪,我说出那样的话,他又怎么会不生气呢,可若小六子是自小卖身为奴的,他心中再怎么愤恨,脸上也不会轻易就表现出来,就像之前的阿秋,她对我虽丝毫谈不上什么忠心,但却轻易不会做出加害主子的事情,那是因为他们自小受过严苛的训练,早已经养成了敬畏主子的习惯,可小六子不同,他虽忠心于您,并不是因为您是他的主子,而是因为他打心里认为您值得他忠心,至于别人......”
    玉华说到这里先顿了一顿,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不过李纪也已经听明白了,显然若是想要小六子真心效忠崔五娘,并不是让他嘴上叫一声夫人就能实现的。
    “而且小六子幼时跟在自家大人身边四处行商,本就是个有见识的,后来又被回鹘人虏获折磨过,更是变的敏感多思,这些,本不是什么缺陷,可若是做为一个贴身伺候的下人来说,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擅作主张,您看,阿蛮心里惧怕您,但无论她对您有任何想法,却一定会先向我禀告的,因为她并没有小六子那样的决断和胆量。其实,若是今日郡公爷您仍在边疆行军,小六子的确是个很好的随从,就像您说的,若是有需要为您挡刀的时候,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可如今在这新昌坊里,您我本是这样尬尴复杂的情形,四周又有永嘉坊、宫里等各处埋下的暗钉,有些话您又没法和他都说清楚了,以小六子这样的性子,实在不宜再留在府里了......”
    讲到最后,玉华抬眼看着李纪,慢慢说道:“他本非奴才之命,在您心里也并没把他当做奴才看待,既然如此,何不早日放他出去好好磨练一下呢。”
    玉华说完这些后突然有些紧张,一双大眼小心的察看着李纪的脸色,不知道李纪会不会责怪她逾矩,毕竟小六子和那茯苓不同,李纪如今待自己看着颇为坦诚,但他还从来没有和自己谈论过他外院那帮子奇形怪状的手下呢。
    谁知李纪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突然嗤的一笑,长臂一伸,便拍了拍她的脑袋,玉华原来一本正经的观察着李纪的反应,这一拍之下,顿时有些傻了。
    李纪见她这样,脸上笑意越发明显,他边起身边对玉华说道:“小六子的事情我已经有数了,还有茯苓,我原来有个老部署,于战事中断了一只手臂,性子最是沉闷老实,除了务农,什么都不喜欢,连给他官做也不愿意,我现在让他帮我管着城外一个庄子,不过这人只会埋头干活,反过来倒常常被庄子里的人欺负,我派人去管过几次也不见效,他自己虽不在意,兄弟们看着实在气闷,我想着将茯苓许给他,倒是正好。”
    玉华一听之下,脸上表情越发有些迷茫起来,上次在将茯苓移去跨院之前,她就听李纪说过愿意放茯苓出去嫁人的话,但她并没真的放在心上,只当那是他为了留茯苓在府里随便说说的,没想到他这次竟真的要安排茯苓嫁给自己的属下,玉华虽知道李纪这人行事有些异于常人,但想他从小贵为亲王之子,又对女人颇为严苛,于女子贞操这样的事情上应该是颇为在意的,谁知他竟这样满不在乎。
    还没等玉华想明白呢,李纪已经出去了,他走出内院大门时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其实他刚才一看到小六子对五娘的态度,便已经下定了要送他出去的决心,后面再看到崔五娘一本正经的替自己逐条分析的时候,心里却莫名的愉悦了起来。
    不过她说的确实有理,以新昌坊如今的情形,跟在自己身边能随意在内院出入的人,其小心谨慎,确实比忠心还更要紧些,刚才五娘说起净身一事来,倒叫他有了个主意,自己过两日正好要去趟宫里看望皇伯父与三哥,干脆就问他们要个合适的小内监,倒是最合适的。
    李纪拿定了主意便立马将事情布置了下去,明日顾氏便要到访,到时候自然要让她放心。
    当刘腊几个听了李纪对茯苓与小六子的安排,却都有些愣了,都有些惊异与对茯苓的宽容和对小六子的严苛,不过鉴于李纪于此事上的格外重视,几人都没敢提出异议。
    这日后半响,在内院与外院,茯苓与小六子两人都分别受了二十下杖刑,内院里,吴家的作为内院管事,召集了所有丫鬟婆子观刑,那茯苓早被放倒在春凳上,褪去了下衫,板子一声声打在皮肉上的声响,听的人心中直发紧。
    那茯苓受刑前便得了吴家嫂子的嘱咐,让她等下切记要放松皮肉,不要一味的紧张抵抗,两个行刑的婆子已经得了吩咐,只会打的响动大,力道轻的,她越放松,就越容易打出血来,但反而不容易留下伤病。茯苓连忙应下了,她知道若是没有主子的吩咐,这吴家嫂子也不敢贸然向自己卖这个好的。
    待打到十来下的时候,茯苓的臀肉上已经是见血了,婆子们特意没有堵她的嘴,她也没有故意忍着的意思,每挨一下,便凄厉的叫上一声,那周围观刑的下人,个个都垂首而立不忍直视,但是那拍打皮肉声与惨叫声却是直往人耳朵里钻,玉华这边带过的永嘉坊和宫里的下人还好些,多少都见过类似的责罚场面,而新昌坊这边的小丫鬟们却是个个吓的瑟瑟发抖、脸色惨白,有胆子小的,已经几次脚软坐在地上,又被人拉起了,萱草与瑶草等人原本从外院进了内院还十分喜欢,此时也生出了几分悔意来,她们这些人,自从进了新昌坊便管的松散,虽然夫人官家后严格了许多,可哪里看到过这样骇人的事情。
    李纪之所以如此处置,一是为了惩戒茯苓,二也是怕这新昌坊原来的下人中,还留着一些曾得过茯苓关照的人,这一顿板子下来,茯苓在新昌坊内院便再也没任何脸面了。
    而外院里,那小六子结结实实挨了二十板子,却是一声也未吭,不过等板子打完了,几日没有好好进食的小六子便彻底晕厥了过去,但是等他一病好了,一天也没多留,马上就被送到了李纪名义上所统管的骁骑营中去了。
    而那茯苓是什么时候被送走的,却没多少人知道,只听说她好像被直接放逐到了城外十分偏僻的庄子上去了。
    之后不久,这新昌坊里便隐约传出了话来,说那茯苓与小六子,都因为是对郡公夫人不恭,惹怒了郡公爷,这才受到如此重罚的,一时间玉华再管理内院庶务的时候,便彻底是令行禁止,极少受到任何阻碍了。
    且说茯苓与小六子受刑后的第二日,永嘉坊的郡公夫人顾氏便第一次到了新昌坊拜访,李纪在内院侯着与顾氏见了一面后便出去,只留她们母女二人说体己话。
    玉华虽然说名义上是病了,自然也不敢堂而皇之的躺在内室的床上等着顾氏进来,而是在北房厅堂里请顾氏上坐了,命人端出精心准备的点心及时令瓜果奉上,而那顾氏,今日却一改往日里慈爱平和的态度,嘴里虽说着关切问候的话,脸上却始终带着一丝冷意。
    玉华大概猜出了顾氏的意图,心里警惕,脸上却做出了有些心虚不安的样子。
    果然坐了没多长时间,那顾氏便说道:“五娘你还病着呢,就别在这里端坐着了,咱们母女间又不用客气,只管进屋子里在榻上歪着说话吧,你也好省些力气。”
    玉华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和自己说,连忙遵命将顾氏扶着进了正房外室里,两人一起在榻上坐了,又将其他人都遣开了,只留了饶嬷嬷和阿生两个在跟前伺候。
    一等房里没了闲杂人,顾氏便突然沉下脸来,轻喝了一声:“五娘,你可知错?”。
    玉华一听,连忙从榻上起身,垂首跪在了顾氏面前,语带不安的说道:“母亲息怒,五娘知错了。”
    ☆、第169章 带话
    169带话
    玉华一听,连忙从榻上起身,垂首跪在了顾氏面前,语带不安的说道:“母亲息怒,五娘知错了。”
    “你错在哪里了?”,顾氏逼问道。
    玉华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还是不肯说实话,顾氏脸色越发怒了,冷声说道:“五娘,你如今这做了郡公夫人,胆子倒是越发大了,你以为那李刚的事情是靠你耍点小聪明,在内院里撒撒娇,便能瞒过去的吗,你可知道这几日若不是我们找了安亲王府多方打点,此事早就已经被定国郡公的人发现倪端了!”
    一听顾氏这话,玉华顿时露出了惊惶怯懦之色,白着脸红着眼圈垂首说道:“母亲,是五娘错了,五娘实在是太害怕了,并不是有意瞒着母亲的,只想着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者,五娘也觉得实在丢脸,不想母亲替我担心,只一味的想把事情瞒下来,五娘错了,呜呜呜,还请母亲不要怪女儿......”
    见玉华知道害怕了,顾氏这才略微缓和了脸色,示意饶嬷嬷把玉华扶起来坐回到榻上,又拿了软帕替五娘洁了面。
    待玉华情绪平缓了以后,顾氏又抬眼看了看刚才和五娘一起跪在地上的阿生,扭头对饶嬷嬷说道:“阿水,去给我把这个背主妄为的小蹄子的嘴打烂了!”
    还没等玉华反应过来顾氏在说什么,那饶嬷嬷已经应了一声,两走到了阿生跟前,左手一抬她的下巴,扬起右手,啪啪啪就给了阿生好几个耳光,饶嬷嬷一边打,那顾氏一边指着阿生斥骂道:
    “贱婢,你如今已经是五娘的人了,为何竟敢大胆瞒着她向我们府上报信,你可知道你如此行径,无疑是在挑拨我们母女关系,你可知罪!”
    玉华见状,哪还不知道这顾氏的意思,她既然要拿李刚这事来明着要挟自己,这阿生告密的事情必然是瞒不住了,可这面子上的母慈子孝又不能撕破了,因此便如此作态来堵玉华的嘴,而玉华呢,却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玉华心中不由冷笑,倒想着干脆也不阻拦她们,看她们这戏还怎么唱下去,不过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玉华仍是急忙出声拦住了饶嬷嬷,又扭头替阿生对顾氏求情道:
    “母亲,此事也不能怪阿生鲁莽,她本劝过我应该向母亲禀告的,是五娘犯了糊涂,没听她的劝告,她这也是为了五娘好,才自作主张给母亲您报信的,此次若是没她,五娘可不是要犯大错了吗,母亲您就饶她这一回吧。”
    顾氏见戏也做的差不多了,便也收了怒气,重又做出一副慈母的样子,让饶嬷嬷住了手,又拉了玉华的手,柔声嘱咐道:
    “五娘,此事你不用再担心,我已经与安亲王府谈妥,那李刚近日就要定下亲事,他们府上现在比咱们更怕这事会走漏消息,那天的各种痕迹,你父亲也都派人帮你抹去了,再也不会留下什么疏漏,绝不会让定国郡公察觉到异常的,你是个聪明的,今后可万不可再做这种傻事,你是我们府上的女儿,我们自然总是盼着你好的,你今后不管碰到什么难处,都切不可忘了这点,懂吗?”
    玉华心里也是暗自佩服顾氏果然是把拿捏人的好手,此时忙做出一副彻底被收服了的模样,连连点头称是,顾氏这才命饶嬷嬷将自己带来的血燕等补品拿了出来交给玉华收起来,而后又对玉华说道:
    “五娘我看你身子倒没什么大碍,后日,你元娘姐姐要回府里,你们姐妹出嫁了见一次也不容易,明日又是你们父亲休沐的日子,你和定国郡公商议一下,方便的话便一起回来一趟吧。”
    玉华连忙应下,顾氏又看了那阿生一眼,突然说道:“五娘,这阿生虽然还算机灵,毕竟是从我身边出来的,原先在府里的时候总拿你们几个当孩子看待,我看她到现在也没个做奴才的自觉,今后也难免再会自作主张给你惹出祸事来,她如今年纪也大了,也到了该放出去嫁人的年纪,我这里对她倒有个想头,五娘,你可舍得将她送给母亲。”
    玉华哪里敢不应呢,反正这阿生如今已经是亮明了身份,自己留着她在身边也别扭,玉华心里倒是有些好奇,不知顾氏许了什么样的好人家给阿生,倒叫她如此尽心尽力,那阿生此刻就跪在塌下,一张脸被饶嬷嬷几巴掌打的又红又肿,但那眼里的熠熠闪光,却是掩也掩不住的。
    顾氏从新昌坊回来,便叫人去给外院送了信,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安国郡公崔泽厚便进内院来了,顾氏隐约知道郡公爷最近在忙什么极重要的事情,今日见他神色凝重,用膳的时候也仍不时默默出神,便小心翼翼的在旁伺候着,不敢有丝毫的打扰。
    待吃了个七八分饱的时候,那崔泽厚才总算回过神来,看了看顾氏,问道:“今日去过新昌坊了,是个什么情形?”
    顾氏一边替他盛汤,一边低声说道:“启禀郡公爷,我看那李纪是确确实实被五娘给迷昏了头了,并不像乔装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被五娘几句假话、装个病撒个娇便给蒙骗过去了,一味想着怎么心疼媳妇,压根也没想着去查一查,而且今日我还听阿生说了,他们府上那个通房,还有一个贴身伺候李纪的小厮,也都因为得罪了五娘给处置了,那通房当着众人去衣受了杖刑,如今人是死是活也不知道,那小厮原来也是极得脸的,也被赶出了府去,现在整个新昌坊都知道这府里是夫人的天下了......”
    崔泽厚点了点头说道:“那李刚的事情我也仔细查过了,确实是这混小子色胆包天而干出的蠢事,并没受任何人指使,也并不是李纪所设下的圈套,那小子年纪小,色心倒是大的很,这么些年倒没断了一直打听五娘的事情,呵呵,也真算他是个多情种子,不过这次倒真要谢谢他了,白送了咱们这么一个大把柄,让五娘带着那李纪回来一趟的事情,你可交办了?”
    “都交待好了,后日便与元娘她们一起回来,芸娘那里也都交待好了。”
    崔泽厚交待完了这些,神色仍然凝重,让人将盘盏都收拾下去了以后,又向顾氏使了个眼色,命她将下人们都遣退了,顾氏见他神情慎重,连忙叫了饶嬷嬷亲自守在廊下,其他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可靠近北房。
    崔泽厚见房内没有旁人了,才低声说道:“过几日,娘娘便会下懿旨宣你入宫,你将这两句话带进去。”
    说完,便拿手指沾了茶盅里的茶水,在木桌上划了起来,顾氏第一次见崔泽厚这样的做派,心中越发紧张,连忙凝神仔细看着。
    “人已到东宫,龙体尚还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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