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纪干脆转过了身子变成躺在地上的姿势,冲着李守点了点头说道:“世子爷可还在等安南王府给你传消息呢吗?世子爷可知道,你们安南王府的人,早已经越过了龙首原,已经埋伏在禁苑的附近了,等着宫里乱起来的时候,随时便可以伺机出手了,世子爷这颗弃子,恐怕是要做个彻彻底底了。”
    李纪突然间将话彻底全说破了,李守脸色还是忍不住一变,不过他默默咬着牙并没不多说一句话。
    李纪小心观察着李守的神情,又开口低声说道:“我虽不知道世子爷为何要做这种选择,但心中实在是佩服,我也知道世子爷是重诺之人,既然答应了大概不会轻易改变什么,但既然别人父不像父,弟不像弟,世子爷又何必如此自苦呢,何不痛快点为自己多谋划谋划......”
    李守拧眉看着李纪,半天没有声响......
    ☆、第235章 等
    皇城东宫里,和今日的天气一样,好似有低低的乌云压在每个人头顶上似的,宫人进出办差的时候都恨不得能擦着宫墙行走,一个个缩头耷脑的,连迎头碰上了都各自假装没看见,生怕多说一句话便会被那不可预料的祸事给牵连了。
    到了今日,圣上已经整整昏迷了五日,虽每日靠着掺了珍惜药材的米汤、参汤、鸡汤等吊着性命,人却仍是急速的消瘦枯黄了下去,事关国体,这以崔泽厚为首的卢彦孝、黄一郎等中书、尚书、门下三相,都得以进宫探查了天颜,并与崔皇后一起向那太医院查问了圣上的脉案,而本也该与他们一起参与这机要大事的太子李济民,却按着圣上的御令,仍是在东宫闭门思过。
    而在前朝,对于犯了忤逆大罪的太子殿下,那弹劾的折子早有如雪片般的飞往了中书省,若不是崔中书一力抵挡弹压着,恐怕这废太子的呼声便要闹到后宫中来了,不过这种事情哪里能瞒得住,口口相传,如今连钟鸣殿的小内监都知道了,私下都议论说难怪连那太子妃都好几天没见过来了,想来是没脸面对后宫众人了吧。
    除了这个,这后宫里不知又从哪里传出一个有些荒谬的消息来,说是有人看到圣上夜里醒来说话了,虽嘟嘟囔囔的并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这消息传的极快,等传到东宫的时候,有人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这圣上对太子殿下的疼爱之心是人尽皆知的,虽这次是被太子给气病的,但若是他身子能复原,十有*是会选择原谅这个嫡长子的吧。
    不过比起这个说法,那四皇子早慧博学又极善音律,更加得圣上喜欢和看重的话,似乎有更多人愿意相信,这两日来,就连那国子监内与那四皇子一起读书的宗亲子弟们,待他的态度都不知不觉的有些不同了起来。
    这纷纷扰扰的说法传到东宫宣肃殿,得到的解读自然又是两回事情了,此刻,已经瘦的连大脑袋都小了一圈的狄成正在向太子李济民禀告有关强闯钟鸣殿的事情:
    “启禀殿下,还恕属下无能,属下等这两日探查下来,那钟鸣殿此刻处处都是外松内紧的格局,连崔皇后都特意不日日守在那内殿里陪圣上了,可殿内外的暗卫却增加了数倍,他们既早有准备,无论咱们如何谋划,这营救圣上的事情恐怕都是要冒上极大的风险的,只怕不但救不出来,反而会白白送了把柄给那崔氏......”
    狄成说到后面,喉咙里已经渐渐没了声音,这兵行险招的最后一下都不敢用的话,前面仿佛只剩下死路了,他已经几日没有回家了,若是自己出事,也不知道父兄与卢氏那里会受什么样的牵连。
    李济民安坐在殿上,似乎并没有注意狄成脸上的绝望之色一样,他思忖了片刻后问立在一旁的李甲道:“若是按着咱们原来的想法要兵行险招的话,你那边可都准备好了吗?”
    李甲一躬身说道:“人马已经调齐了,若是殿下已下了决心,小的认为今晚便可以动手,若是再拖延下去......”
    李甲说到这里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又一字一句说道:“若是再拖延下去,小的只怕人心会乱,也会泄了士气!”
    李济民自然一下便听懂了李甲话里的意思,暗卫也好,锦衣卫也好,哪怕是李纪送过来的那些山匪,也都是家有老小的普通人而已,如今自己这里大势已去,是个人都难免会担心自己的性命与前程,现下,这些人大概还没那么清晰的认识到东宫的形势是多么的危急和紧迫,鼓动与重赏之下,还能一心为了自己卖命,若再过两日,恐怕就难免要有人会起异心了。
    李甲职责所在,不得不实话实说,但说出口后心中难免忐忑,垂着头不敢正视太子殿下,而李济民却是神色淡然无波,他微微仰着脸看着殿门口雕着五彩蛟龙出水图案的红木镶贝的六扇屏风,殿内虽也点着烛火,但殿外的日光透过屏风的缝隙照进来,仍是十分的耀眼与温暖,看久了,倒让人觉得有些神情恍惚起来......
    “让他们准备起来吧,就定下今晚动手,和他们说,到时我也和他们一起,去闯一闯那钟鸣殿!”,等李济民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再没有一丝犹豫,反倒是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
    “殿下三思啊!”,李济民话音一落,狄成与孙杨两个便一起叫了出来,那狄成说话一向快,马上急急的说道:
    “启禀殿下,属下这两日已经听到了消息,那卢彦孝卢尚书等人可是在暗暗放风声了,说您被诬告的济慈院那件案子恐怕有些蹊跷,背后有人操作诬陷的影子,若是这案子能推翻的话,事情也许还有转机,殿下您还请三思啊......”
    李济民却一点也不没有继续和他们商议的意思,只冲他们摆了摆手,一边站起身往外走,一边和煦的笑着说道:
    “那案子如今已经不再重要了,我们也等不到那时候了,狄大人哪里又看不出来呢,何苦再自欺欺人,无论如何,我总要想法子见上父皇一面的,这两日你们也都太辛劳了,都抓紧时间好好休息片刻吧,我去丽正殿那里去看看太子妃。”
    李济民信步走出了宣肃殿,他已经有多日未出殿门了,一时倒觉得这午后的艳阳刺的人眼睛都有些酸涩肿胀起来,刘准小步跑上来请他坐了步撵再走,李济民不理他自顾自的缓步慢行着,直走到身上都微微冒出了一些汗来,眼前已经是丽正殿了。
    李济民立在丽正殿门前的院中,一时竟生出点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已经太久没到丽正殿来过了,太子妃接到了禀告,远远的便迎了出来,到了李济民跟前刚想行礼,却被他一把给抓住挽在了自己臂弯里。
    车芷兰也没像以往那样拘礼,只是低头抿嘴一笑,便任由他挽着自己往丽正殿里面去了。
    进了寝宫,李济民本来有不少事情要与车芷兰细细商量的,不过两人并肩在寝宫榻上坐下后,闻着车芷兰身上特有的一味药香,竟突然觉得眼皮子沉重,浑身上下懒懒散散的来了瞌睡,车芷兰见他这样,便干脆替他宽了外面大衣裳,服侍他躺下来休息。
    等李济民悠悠转转再醒过来的时候,一看外面的天色竟然已经有些发暗了,车芷兰坐在榻边守着他,此时也一手支着头斜靠在床沿上好似睡着了。
    不过等李济民刚起来想替车芷兰披件衣服的时候,她便惊醒了过来,两人一个榻上一个榻下恍惚对视了一片刻,车芷兰启唇一笑问道:
    “殿下可是下了决心了吗?”
    李济民缓缓点了点头耳语般的说道:“放手一搏吧,不管如何,我也总要见父皇最后一面,否则恐怕死不瞑目......”
    车芷兰伸手握住了李济民置于腿上的一只手,也点了点头说道:“芷兰陪你一起去!”
    李济民挑了挑眉毛,眼中先是露出些不忍之色,而后又郑重的,缓缓的点了点头,两人沉默半响后,李济民又开口沉声说道:
    “这些年,我委屈你了,让你吃了不少苦......”
    车芷兰似乎没有料到李济民会突然说起这个,她愣了愣刚想开口,殿外却突然传来了刘准尖细沙哑的声音:
    “启禀殿下,殿下您要的东西送到了!”
    车芷兰只当是李济民要刘准拿了什么东西给自己,便起身立在了李济民身边等候着,却没注意到李济民也是一脸的惊讶之色,两人动作间,那刘准已经脚步匆匆的进来了,李济民一见他便知道事情有异。
    那刘准虽按着规矩版垂着头,但那一双深陷的老眼里此刻却是熠熠生辉,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
    刘准到了李济民跟前,便躬身捧上了一个檀香木雕了莲花童子图案的小匣子,低声说道:“殿下请过目吧。”
    车芷兰这事也察觉到这两人神色有异了,她侧头看了看殿外,才又扭过身牢牢盯住了李济民的一举一动,李济民伸手接过那匣子,小心的打了开来,双眼顿时一亮,头往前探着简直快要埋进那匣子里面了,而后他又的往后猛的一仰头,闭上眼咬着牙无声的大笑了起来,那神色虽是在笑,却狰狞变形的犹如痛哭一般......
    过了好半响,李济民才冷静了下来,他手微微颤抖着将那匣子递到了车芷兰跟前,车芷兰探头一看,只见匣子中间搁着一张纸笺,上面笔锋锐利的写着八个大字:
    “稍安勿躁、保全性命”
    和李济民一样,车芷兰也一下认出了这是那定国郡公李纪的字迹,她一把握住了李济民的腕子,不可置信的低声说道:
    “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还在那北疆吗......”
    而此刻在那从玄阙州往京城返回的路上,定国郡公李纪的车队仍在不急不慌的在官道上慢慢行走着,那些被抽调来护卫定国郡公的兵丁,只看见那郡公爷李纪每日里都陪着夫人坐在那特制的宽大马车里,除了进出驿站外就很少见到人影,难免私下里纷纷猜测着,那郡公夫人上次在玄阙州受的惊吓看来不小啊,需要郡公爷这样亲自小心的看护与陪伴。
    那特制的马车内,此时却是另一番情景,玉华盘腿端坐在马车一角,身边紧挨坐着阿蛮和一个婆子,马车的另一个角落坐着的高大男人,身上穿着李纪的衣裳服饰,却是那卢彦孝的弟弟卢彦义。
    ☆、第236章 动
    因有卢彦义在,玉华在车里坐着,也戴着帷帽,她心里有事,身子又疲累,便斜靠在抱枕上一直看着车顶的幕账默默发呆,阿蛮坐在她的身侧,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她大半个身子。
    从卢彦义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那郡公夫人拖曳在车厢底的裙裾和一只随意搭在膝盖上芊芊玉手,可就是这样,却让卢彦义一次又一次的忍不住斜眼去窥视,待看到第十来下的时候,他心里羞恼不堪,忍不住抬手就狠狠敲了自己脑袋一下,咚的一声大响,吓的车厢里的三个女人都是身形一顿,眼睛一下都转在了他的身上。
    卢彦义被她们三个看着,越发无措起来,手放在脑袋上僵直着身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卢大人这整日里只能坐在车上,恐怕是憋闷坏了吧,真是委屈大人了,别说是您了,就连我们几个也都有些坐不住了,我听费冲说,我们再走半个时辰便会停下来扎营了,到时候虽不方便出去跑马散心,但总能在帐子里走一走舒展一下筋骨,有劳大人再忍耐片刻。”,看见卢彦义这个呆样子,玉华连忙开口替他解围道。
    这话倒也是真的,让卢彦义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天天跟着玉华他们一起坐车,莫说他是假扮的李纪了,哪怕是换了那李纪本人,也是要憋坏了,那婆子和阿蛮听了也都以为卢彦义是坐烦了,那婆子是山匪老孙的老婆,一直是在府里灶上帮忙的,此次为了照顾玉华路上的饮食才跟了出来,玉华特意叫这婆子和自己一起坐在车上,也是为了避嫌,这王婆子形容粗鄙,却是个热心肠的,一听卢彦义坐的难受,忙拿了点心,又倒了热羊奶递给他吃,卢彦义连忙伸手接了,又嘿嘿傻笑了两声掩饰着尴尬。
    玉华见他这样子也难免有些好笑,不过脸上却是丝毫也不显,神色格外的肃穆,她心里多少知道点卢彦义的心思,这卢彦义是李纪亲自安排来打掩护的,李纪虽信的过他的人品,不过临走时还是将玉华拉在怀里,在她耳边嘀咕了半天,又是抱怨她生的太好了些,又是让她一定要记得带好帷帽,故而玉华行动间也是特别的小心谨慎。
    等到了事先计划好安营扎寨的地方,费冲特意将官面上的人安排在一处歇息,和玉华他们聚在一处住宿的,都是李纪的心腹,那卢彦义也能放开了和大家一起喝酒散散心了。
    玉华等女眷都是疲累不堪,用了膳便早早回帐子里休息了,阿蛮马上煎了安神的汤药端了过来,玉华却皱着眉不想喝,阿蛮一下便急了,上来扶住了玉华说道:
    “夫人,您这样白日里赶路,夜里又天天睡不着,怎么撑得下去呢,您看您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郡公爷那里奴婢可怎么交代呢!”
    “阿蛮,我就是喝了药我也睡不着,这是药三分毒,既然喝了无用,你就别逼我了。”
    阿蛮被玉华说的无语,眼睛一红便跪了下来,垂着头哽咽着说道:“夫人,奴婢知道您心里总惦念着小六子的事情放不下,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若是小六子地下有知,也绝不愿看到您为了他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的......”
    玉华被她说的也是一下子红了眼眶,伸手将阿蛮扶起坐在了自己身边,默默垂泪半响,才低声说道:
    “小六子他最后连个尸首都没找到,我一想到咱们就将他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了北疆,心里就......”
    阿蛮心里何尝不替小六子难过呢,主仆两个不由携手落泪,那玉华见阿蛮实在是为自己担心,便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我也不光是记挂着小六子,郡公爷此番突然提前赶回去,是为了朝廷的大事,事关生死,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再喝药也是没用的,等咱们早点赶回长安城便好了,阿蛮你不用如此替我心焦,我自己心里有数的。”
    阿蛮一听玉华这话,一下子便被转移了注意力,紧张的死死的攥住了玉华的手腕,想问又不敢问,玉华也不便和她多说什么,只安抚了她几句便歇下了,到了夜里,果然还是辗转难眠。
    李纪走时特意将事情说的颇有把握,仿佛只要他回去了便能很快解决问题一般,可玉华却是很了解自己那位义父的,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崔泽厚怎会轻易发动呢,玉华此刻每离长安城更近一步,心中的惊惶便更增加一分,她一次次回忆着自己与李纪分别前两日朝夕相处的情景,仿佛这样才能把他的音容牢牢记住一般,想着他走前那一夜小心的捧着自己,细细吻遍身上每一处时的情形,玉华都不由暗悔自己糊涂,为什么不早些和他坦诚心迹,为何连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也不清楚......
    这样胡思乱想着,等玉华半深不浅睡着的时候,已是下半夜了,他们驻扎的这一片平地,除了正中间哨兵立着的地方竖着两盏忽明忽暗的红灯,四下都是一片寂静。
    这时,离着这片空地几丈外的荒漠里,几丛稀稀拉拉的荆棘后面,满地的黄沙突然间上下起伏着蠕动起来,在惨白的月光下看着甚为可怖,这诡异的起伏迅速离了玉华他们的驻地,往远处的大漠滚动而去,到了很远的地方才看到一个黑影骤然跃出黄沙,带着一身的沙尘在地上翻滚了两下才疾跑远去不见了。
    第二日,等玉华她们的车队再出发的时候,远离着官道的大漠里,一队回鹘人的车马也正准备收拾帐篷启程,中间最大的帐篷里,两个上了年纪的回鹘男人相对而坐,脸色十分肃穆,半响,那坐在下首的人才开口劝说道:
    “阿克木汗王,单凭一个相貌相似,也并不能认定什么吧,毕竟当年巴依见到那个姓崔的时候,也是二十多年之前的事情了,您又何苦一意孤行呢,上回巴图尔王子刚刚闯出了那样一个大祸来,差点害的咱们部族被那大唐的驻军给彻底围剿了,咱们如今人少马弱,可再经不起什么折腾了,汗王您还请三思啊!”
    坐在上面被称为汗王的人,看着已经五十多岁的年纪了,面色暗黑沧桑,脸上每一处沟壑无不显示着岁月的痕迹,但他坐在那里默然不语,仍是浓眉凹目、虎背熊腰,天然带着一股迫人的威仪,他缓缓抬眼看了对面的老者一眼,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土库曼,这总是我心头的一根刺啊,你不让我把它彻底拔了,它便在那里一直化脓流血,日夜作疼,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滋味吗?唉......你放心吧,我不会不把族人的安危放在心上的,我只是想去试一试而已,如果真是她,哪怕只见一面也好......”
    土库曼见汗王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便也不再吭气,行了个礼便起身出去开始收拾行装。
    这一日到了午后,突然便刮起了漫天的沙尘,护送玉华她们回去的人马中,有北疆的守军,对于这大漠多变可怕的天气很有经验,一见这样的情形便马上禀告说不能再冒险行路了,这沙尘暴一起来有时候能让白日直接变成昏暗的夜晚,有些马匹还会受惊,还好官道附近有一座小酒肆,众人便连忙进去歇下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这沙尘暴才总算退却了一些,因为酒肆地方狭窄,卢彦义为了掩人耳目,此次只能和玉华一起住在了二层最好的包间内,不过这包间本有内外之隔,他便在外间打了一个地铺休息。
    受着条件所限,今日晚膳众人便只在房中各自吃了点携带的干粮肉脯等物,卢彦义这次出来也带了自家的几个亲信,白日里有个下人在路上找机会给他塞了不少自己摘的沙枣,他这会子躺在外间的地铺上,正看着那一大捧红艳艳的沙枣发呆。
    白日里刚刚在酒肆住下的时候,卢彦义便听到郡公夫人那个贴身婢女在向费冲抱怨,说夫人最近身子很差,吃不下睡不着的,本想着今日能住进官驿的,正好找机会去替夫人弄些开胃的东西来补一补,结果没想到却被困在了这里,夫人本就不爱吃荤腥,那肉脯早就一点也吃不下去了,这下可怎么办。
    卢彦义当时就想到了自己怀里揣着的沙枣,可费冲一直对自己的举动很是敏感多疑,卢彦义心里本来就有鬼,越发不想背上这个嫌疑,当时便忍住了,可是刚才在进房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那郡公夫人卸下了帷帽后的容颜,比起卢彦义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确实消瘦暗黄了不少,可偏偏越是这样,越发显的她一双星辰般的美眸清熠动人,两人目光对上,那郡公夫人冲自己轻轻一笑施了一礼,卢彦义却是半响也没回过神来。
    卢彦义在自己房内坐起来躺下,躺下又坐起来的折腾了半天,后来一跺脚便跳起身拿上沙枣来到了隔门处,轻轻的敲了两下说道:
    “阿蛮姑娘,你们还没休息吧,在下卢彦义来送点东西给你们。”
    房那边却是一片安静,半响也没有什么回应,卢彦义愣了愣,才想起刚才自己听到隔壁微微有些走动说话的动静,好像还听到了隔门旁边的外室门有打开的声音,他略一犹豫,便也推开自己这边的外室门走了出去了,刚走到廊下,便听到了边上楼梯下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听动静,正是那玉华主仆两人,因为他们住的这间套房本就在东边尽头,这东边的楼梯也紧挨着他们房间。
    卢彦义拿着沙枣,本想趁这个机会给了她们的,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侧耳听着楼梯上两人的对话。
    “阿蛮,我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你别跟着我了......”
    “不行的,奴婢陪您一起去......”
    卢彦义听她们主仆两个语焉不详的,只怕她们要去做什么女人家私密的事情,便连忙又缩脚退了回来,他回自己房间躺下的是后续本还想注意听着一点隔壁的动静,谁知道没过一会儿便呼呼睡了过去。
    这北疆的驿道上沙尘暴肆虐,那长安城内,却是暴雨倾盆。
    宣肃殿内,今日的气氛和情形和前两日那种压的人心口疼的低沉感觉,已经是彻底变了一个样,定国郡公已经回来的消息,好似给这殿内的每个人都注入了新的力量,听着殿外倾泻而下的雨声,却没有一个人露出烦闷的神情。
    狄成正在向李济民禀告卢彦孝他们在暗中查那济慈院一案的情况,李济民今日算有心思听这事了,他也觉得济慈院内一定有内鬼,那良民家的小丫头是怎么被虏进济慈院的,便是一个关键环节。
    两人正分析到紧要的时候,突然听到殿外传来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转瞬间,便看到那李甲浑身湿透的跑了进来,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见了李济民连礼都不行,直直的便嚷了一句:
    “殿下,大事不好,锦衣卫中有一伙人在那李一的带领下,趁着大雨,执着兵刃往那钟鸣殿去了......”
    ☆、第237章 搏
    “殿下,大事不好,锦衣卫中有一伙人在那李一的带领下,趁着大雨,执着兵刃往那钟鸣殿去了......”
    殿内诸人一时间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整个宣肃殿殿内只剩下了窗外传来的连绵不断的雨声,片刻后,李济民缓缓从座位上立了起来,点了点说道:
    “就按着原来准备的办吧,大家各自想法子避开,记住了,万事以保命为上,哪怕是暂时先降了对方也无所谓,今日我与诸位是君臣之分,但今日过后,若再有那相见之日,便是以亲人之礼相待了,保重!”。
    李济民说完,便由那李甲护着往内殿的一处偏门快步走去,待已经走到那门边时,李济民不由顿下脚步看了看身后,冲着那刘准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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