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昔趁着皇上醒来时把情况告知,包括他与纪居昕的分析,皇上精神虽短,智慧却未消,立刻下旨,让安王回防。
    可外贼来犯并不只西北一处,第二日又有加急折子,正北蒙人也开始有动作了!
    西北一直有安王戍边,卫砺锋起初在他麾下,磨练成长后,带着一支队伍往东,专门防正北线。他有一个数量不错的队伍在北驻防,蒙人被他打怕了,就算他暂时不在,也不敢闹,如今会闹,大概是听说卫砺锋死了?
    卫砺锋不在,这支队伍该有人带领,抵抗外敌。
    可朝中近几年武官换失,好的将领难寻,永宁帝想了想,竟无人可派。
    他将主意打到了卫砺锋副将身上。
    比如牛二。
    牛二跟随卫砺锋十多年,本身能力很出色,曾做北防队伍前锋数年,在没有别人可用的情况下,永宁帝觉得他比较合适。
    唯一不好的是,卫砺锋失踪,北队虎符下落未知,牛二若去,不一定能调动,尽管永宁帝会下圣旨,感觉还是少了点什么。
    永宁帝想了想,把刘召叫进了宫,问他敢不敢随军出征。
    刘召如今已近十五,这一两年身体发育很快,已是半大小伙子。在刘昔的爱心教导下,他身上自负的一面几乎全部磨掉,少年身上散发着勃勃生机并无限锐气,正是皇家宗室该有的模样!
    刘召一直很崇拜征战沙场的父王,更因哥哥刘昔身体不好,心内存了特别强烈的保护欲,自小的功课里,功夫,箭术,兵法皆是必学。他心内有一把火,为大夏而战,为亲人而战,他没什么不敢!
    刘昔有些不放心,可雏鹰长大了,总是要放他出去经历,刘召是他即当兄长,又当父亲精心培养起来的,他最明白刘召潜力,刘召该有更广阔的舞台,他不是被关在家里爱宠的纨绔幼子。
    他们安王一系,因父王强悍武力而安,所有子息皆应存此志,如果不是他身子不好,他也必将走上此路,男儿不热血,算什么男人!
    纪居昕忧心冲冲与刘昔一起,给意气风发的牛二和刘召送行。这二人别的不像,满满的自信非常像,牛二露出一口白牙,‘啪啪’地拍着胸脯,“纪主子放心,边关交给我们,保准没问题!”
    刘召小脸严肃地点头,看着刘昔,“哥哥,纪九,京城里就交给你们了!我们都要听到彼此的好消息!”
    刘召斗志昂扬,刘昔不好扫他的兴,纪居昕把牛二拉到一边,嘱咐了几声。
    刘召是皇室子,是身份象征,牛二有了圣旨和刘召,尽管没有虎符,北防队伍也不会不认他。他战场经验丰富,刘召却是第一次去,纪居昕请他私下里好生照顾刘召。
    牛二斜着身子看着不远处正在话别的两兄弟,浓眉抖了抖,“您当我老牛傻啊!将军可是教了咱不少呢,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保什么样的人,老牛心里不糊涂!”
    “如此便好,”纪居昕微笑看他,“你此行当注意安全,待找到卫砺锋,我会着人给你送信。”
    牛二认真应了。
    回程路上,纪居昕抬头看着天边乌云,夏天要到了。
    而京城,大约马上要乱了……
    不好的事情接二连三的来,他总觉得与魏王脱不了关系,是不是这一切,正是魏王与钟三提前设好的?
    边关乱,安王未回,卫砺锋失踪,京城空虚,如若他是魏王,现在该是起事的时候了……
    魏王会选什么样的时机起事?要以怎样的局铺开?
    纪居昕一回家,就埋进卷宗之中,任何事情将出,都会有预兆,他找到不魏王,可魏王若有行动,他就会知道他在哪里!
    ☆、第245章 玩具
    好像突然之间,京城的气氛紧张了起来。
    市井上关于大夏不利的流言渐渐多了,什么边关失守,安王败退,蒙人入侵,开平卫整个被灭杀……多是居心叵测,动摇民心的谣言。
    对朝政比较熟悉的人们自不会信,所有与战事有关的折子在朝堂上都能见到,虽然大夏现在稍稍势弱,但安王已返回戍边,安王之子召郡王与副将已赶去开平卫,捷报传回只是时间问题。
    大夏虽然武将数量并不多,但实力顶尖,一个就足够震撼整个外族。
    可是市井百姓不知道啊,他们只知道鞑子真的打过来了,还连占两城,蒙人攻上来了,开平卫不知道能不能守的住。
    流言时间短范围小,不会成为问题,可时间持续久了,范围大了,人心便会浮动。
    刘昔对此情况表示担忧。
    纪居昕却不怕,流言众多,来源不易查,可他手里力量不一样。如果让他左右皇宫,国君,他做不到,可要想查流言……
    他把此事交给了吴明。
    从临清起,吴明就认纪居昕为主,在纪居昕接连为他报仇,将当初欺负他家的五个大官全部拉下马,让他们罪有应得后,他更加忠心。
    吴明眼残,相貌不起眼,可真真是个找消息的好苗子,纪居昕将青雀,卫砺锋的一部分人交给他,他手里人多了,消息回来的非常快。
    他抓到了散播流言的头头。
    纪居昕早猜到会做这种事的一定是市井灰暗面的混混,结果果然不错。混混交待,他们的确是收了银子办事的,但是东家是谁,他们一点也不知情。
    人家只是写了个纸条,让他们哪干什么事,干好了,在哪个地方哪个时间哪个角落取银袋子。
    就同纪居昕当初不太信任吴明时用的方法一样。
    纪居昕细细问了对方想要他们做的所有事情,除了传播流言还有什么。
    一个混混头挠着后脑皱着眉想了想,才道,“还有一个,让我们在京城北面一片坟场附近找东西。”
    “坟场附近?找东西?”纪居昕眼睛倏的睁大,“北边哪处坟场?可是墓碑为达姓的坟场?旁边还有条流速很急的河?”
    那混混一拍大腿,“对就是那里!你怎么知道的?他们还让我们注意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男的不过三十,长的不错但气质阴冷,女的不足二十,穿黄色纱裙。你说都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气质?再说这天气,死人能坚持多久?就算不烂,也早被山里的虎狼啃了。我们累死累活几天没找着,东家还嫌我们没办好事,银子只给了三成!”
    混混一脸抱怨,纪居昕却没心思再听。
    肯定是魏王,魏王请这混混帮忙找钟三和黄珠尸体!
    可人死灯灭,找他们尸体做什么?
    纪居昕眯眼,他们身上,有魏王想要的东西。
    “对方有没有告诉你们,找那二人尸体有何用处?是想要二人身上什么东西么?”
    混混摇头,“他们没说,只让我们找人,说就算埋了,也给他们翻出来,他们只要尸体。”
    纪居昕又将问题打散重新问过两遍,混混回答皆一致,纪居昕便挥挥手,让周大带他们离开,同时吩咐周大,找几个自己人过去盯着这混混,再有纸条,银子出现时,务必将人抓到。
    纪居昕这里有了新的猜测,刘昔在宫里也得到了新结论。
    纪居昕怀疑皇后不对,可他在后宫没有人手力量,想了想还是将疑点告诉了刘昔,刘昔不敢大意,时时盯着,发现皇后果有不对。
    二人例行见面,纪居昕说了从混混处得来的消息,刘昔说了皇后的不对劲。
    “太子薨逝,皇后很伤心,可她的伤心里,隐隐还有些愧疚。我的人回报,皇后夜有梦语,想求太子原谅。”刘昔眉心微凝,“她还总是心神不宁,独处时会念念有词,偶尔会和朱闻闹,言谈之间对魏王颇有怨言,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么说……皇后魏王之间的确有联系,”纪居昕眉梢微垂,“就是不知,这丢了的东西重不重要,双方之间是否因此起了龌龊……”
    刘昔面带撼色,“可惜不管皇后,还是朱闻,都不曾明言丢了什么,我的人打听不出来。”
    “这东西是关键,”纪居昕面色沉肃,“或许和魏王让混混在钟三黄珠身上找的是同一件,我们必须努力,先他们一头把东西找出来。”
    刘昔对此表示同意,“我们仍分两头,一起行动。”
    说着说着,刘昔突然想起一事,“黄珠潜伏进宫当日,宫内死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个卫砺锋的属下。那人向来机灵,功夫也不错,以他能力当日该能自保才对,可他死了……他是不是因为恰巧知道了此事,所以被灭了口”
    纪居昕目光更锋利,“完全有此可能。”
    或许还会与魏王迟迟没动手起事有关!
    会不会魏王正好等着这个东西,只要找到,就可以得到皇后全心信任支持,谋反之路顺利!
    纪居昕想到了,刘昔也想到了,摸着下巴,“只要我们先找到这个东西,魏王的计划一定受阻!”
    纪居昕和刘昔对视,二人眸内皆有微光闪动,他们必须先一步将东西找到!
    他们把得来的消息和将要做的事情彼此交换后,匆匆相聚,又匆匆离开,各自忙自己的事。
    刘昔继续守着病重的永宁帝,守着皇宫,纪居昕留在将军府,盯着整个京城。
    小白貂最近很活泼,大概因为天气很好,春末夏初,不冷又不热,花朵芬芳绽烂,蝴蝶翩翩飞舞,小白貂兴奋的每天都不用睡觉似的,白天就在外面疯跑,晚上回来窝在纪居昕被子里叼着玩具玩。
    它还觉得主人整天趴在桌案上简直太‘可怜’,偶尔会跳过去让主人顺两把毛,或者将自己的新玩具推出来与主人分享。
    纪居昕的反应是,抱起小白貂带它去洗澡。
    派去跟踪混混的人还没消息传回来,京城虽紧张,到底也没乱,他的弦绷的太紧,得稍稍松一松。
    带着小白貂洗完澡,擦干毛,他直接把小家伙抱上了床,点着它的小鼻子,“今天不许再调皮。”
    小白貂吱吱叫了几声,舔了舔他的脸。
    纪居昕想就这么抱着小白貂睡,可脑子里东西太多,一时睡不着,他坐起来,拿起床头放着的书。
    眼睛在书上,心里却想着别处。
    魏王欲谋反,必要选合适的时机。这个时机,一定是皇城空虚,人心浮动,卫砺锋‘身死’,安王不能返京支援……按理说,就是现在。
    可他没有动,纪居昕猜想一方面是他的身体原因,一方面……大约就是他在找的那个‘东西’。
    魏王的伤一时半刻好不了,但只要抢救及时,意识清醒,发号施令还是可以的。时机不等人,如若等安王捷报传来,刘召牛二成功退敌,他再想煽动人心就不可能了。届时安王返京,他便再无办法对抗。
    所以就算找不到那个东西,魏王也会动手……
    那么那样东西的作用,会不会只是一个让事情更顺利的加成……
    正想着,小白貂又拱了过来。
    纪居昕摸摸它的背毛,突然看到他嘴里仍然叨着这些天一直没玩腻的玩具。
    不是让他丢在书房案上了么?
    它什么时候蹿出去又把这东西叨了回来?
    小白貂见主人盯着它的玩具瞧,小脑袋歪着,黑豆似的眼睛眨了眨,默默把玩具叨到纪居昕跟前,小爪子拍了拍床单,那意思大约是——给你玩。
    纪居昕笑了,这次没拒绝,放下书,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过那个‘玩具’。
    这是个浅黄锦缎卷起来的,像个小骨头似的布团,大约叨着特别合嘴,小白貂特别喜欢。
    小白貂玩了这么久还不散,纪居昕有点好奇,这布团是用什么东西绑着的?小白貂长大之后牙齿特别利,牛筋都能咬断。
    夜里烛火有些暗,纪居昕修长手指捏着布团翻来覆去两次,并未找到绑系之处,这下真的好奇了。
    刚想把烛火移近点,不知道手指碰到了哪里,布团突然散开了。
    浅黄锦缎内里,是白色衬布,上面一行字非常明显。
    千里江山图。
    纪居昕学画,自然知道这幅画。是几百年前前朝画圣之作,内有峰岭,亭台,水磨,长桥,描绘精细,气象万千,意境雄浑壮阔,是世人认可的传世佳作。
    这样的珍品佳作,很多会流传到皇室内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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