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赵斾的人便带了张顺长生和马夫及丫头婆子们与姜氏会合,张顺心生警惕,暗地打量了下赵旆,见此人气度不凡,瞧着功夫也是深不可测,张顺的心中也猜不透他的来历,于是带头给赵旆道了谢后,就和姜氏商量着接下来要如何打算。姜氏知道他是说处置这些贼人的事情,其实她也没个底在,便说全权交由张顺处置。张顺也未推脱,于是走到赵旆跟前抱拳道:“这些贼人是公子的人帮忙抓的,我家太太一向安于内宅不大理会外事,再说这事宣扬出去对我家太太名声也是有损,还望公子好人做到底,帮忙处置了这些毛贼。”
    赵旆也在打量张顺,见他这样说,玩味的一笑,就答应下来。
    于是张顺将人稍加整顿后,便打算起程回彰州。姜氏到底有些个不放心,不知道这余下的路是否还太平,她欲言又止的对着赵旆,姚姒哪里不明白姜氏这是想求赵旆再相送几里,她轻轻的拉了拉姜氏衣袖无声摇头,姜氏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份。可赵旆似是知道了姜氏的心声,他倒也爽快,吩咐了两个随从一路护送,姜氏这才千恩万谢。
    这一路到是太太平平的,姜氏一行人在入夜后才到彰州城下,那赵斾的两个随从只与张顺抱了拳便悄然离去。
    姜氏这次算是有惊无险,在屋里足足躺了两天,才稍有些力气。她见跟车的人多数都有损伤,就叫孙嬷嬷各个打赏了些银钱,姚姒也拿出五十两银子来让绿蕉给那车夫送了过去。
    姚蒋氏听说了姜氏母女遇贼的事后,不阴不阳的安慰了几句,廖嬷嬷私底下和钱姨娘是好一番畅快。毕竟这遭了贼人打劫后,名声是说不清了的,嘴长在人身上,事儿还不是随人怎么说。钱姨娘见机不可多得,于是便起了些心思。
    大太太这回没有时间再瞧姜氏的热闹,大房这几天又闹上了。春姨娘嚷着大奶奶克扣了她的衣裳料子,合着几个大老爷的其它姨娘往大太太跟前闹。大奶奶自是喊起了冤,这哪里是她克扣的,大奶奶心里是怀疑这是大太太回过神来,知道了上次大老爷要休她的事,是遭了春姨娘等人的阴,因此可着劲儿在打压这起子不安分的妾室,可大太太却没承认这事是她干的,因此精明的大奶奶瞧着这事有猫腻,明白这是有人看她管家不顺眼了,于是就四处拉起了盟友。
    大奶奶抽了个空,往芙蓉院跑了趟,打着旗号说是探望受惊的姜氏,话却明里暗里对姜氏倒苦水:“人家也是做媳妇的,就没我这样的受这夹板气,哪里是我亏了她们的东西,毕竟是公公的姨娘们,太落脸面了我这脸上也无光不是。”她这话是在向姜氏诉苦,平素针对三房的种种不是实非得已,她也是难做,一切都是大太太的主意。接着大奶奶又道:“后头我就问我们太太,瞧着我们太太也不是这等子粗浅的,可这事却实实在在的打了我的脸呐,叫外人瞧着真真是看了场笑话。不瞒三婶娘,我这当家媳妇可真是难当这头家,这不就摆明了拿这事做由子,拿捏着我的不是么,存着是合了某些人的心意了。三婶娘平素最是菩萨心肠,还要三婶娘多疼姪媳妇一些,在老太太面前替姪媳妇说说好话。”
    姜氏在内宅浸淫多年,大奶奶这话是有弦外之音呐。姜氏一笑,安慰了她几句,也不好说谁的不是。大奶奶趁机说起姚娡初十宴请府里各房姐妹们的事,于是笑着说那天也来跟姐妹们凑个趣。
    姜氏哪里不明白这是大奶奶以此提醒姜氏夺女的事情,没想到大奶奶为了管家权倒当真无所不用其极,姜氏暗叹从前果真是小瞧了大奶奶去,眼下却也不同大奶奶计较这些个,不过是说几句话的事情,就权当结个善缘,她欣然同意帮大奶奶说情:“姪媳妇管家管得好好的,你这么个能人看着也不输你婆婆,这头家你是嫡长媳,自是由你当才对,老太太必定也是这么想的,至于旁的些个什么,则名不正言不顺,我自是偏向你的。”
    大奶奶得了保证于是笑盈盈的离开。姜氏给锦香使了个眼色,没过会子,锦香便回姜氏道:“大奶奶出了咱们院子,她的丫环瑞珠抱了个小匣子便与大奶奶会合,一同去了五太太的梨香院。
    姜氏顿时明了,看来她不在期间,二太太这只黄雀要飞出来了。
    屋子里的姚姒和姚娡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齐全,两人会心一笑,各自明了。
    姜氏没过多久就把她两妹妹唤了过去,她同意了姚姒在马车上说的那番话,回来后确实同孙嬷嬷商议了一回,既是姚姒的主意孙嬷嬷哪里不赞好的,于是姜氏把人安排好后,就直接告诉了两个女儿:“娡姐儿这边就给秦家的和孙嬷嬷家的老大一家子,秦家的就替娡姐儿守着田庄,孙大一家子你嬷嬷也同意,我将他给你打理铺面生意,娘在东大街那有三间大铺子,是做衣裳料子的,就给了娡姐儿去打理,娡姐儿可好?”
    姚娡没想到姜氏说做就做,不过才两三天的功夫就把事情给定下来了,姚娡自是听过秦家的和孙大一家子,都是姜氏的心腹陪房,忠心自是毋庸置疑,人也都是能干的,哪有不同意。她真心实意的给姜氏道了谢,就含笑不语。
    姜氏便又对姚姒笑道:“你既是要红樱一家子,娘也就允了。红樱她爹是庄上的老人,替你守着田庄是再放心不过。红樱上头有两个哥哥,我也一并给了你,他们将来就算作是你的陪房。至于你张叔,就如你说的让他跟着你,左右娘在外有一所宅子,那宅子才两进大小,如今你张叔就住在那,后续你要怎么安排你张叔都成,娘也另托孙嬷嬷去瞧宅子,待有合心意的也给你姐姐买一坐下来,娘给你们姐儿俩各五千两银子,由得你们去捣鼓,娘已托了我铺子里的管事,她娘子姓谭,也是个会看账做生意的能手,打明儿起她会进府来教你姐儿俩看账,有不懂的只管问,一年后娘可是要验收成果的。”
    这下就连姚姒也惊讶起来,没想到姜氏手面还真是大方,各色事情安排得这样妥贴。
    姚娡也被吓住了般,听得姜氏给五千两银子,就有心推辞,又听姜氏要给她买宅子,忙说不用。
    姜氏拉起了两个女儿的手,推心置腹道:“娘这一辈子也就你们两个,娘的嫁妆和这些年落下的东西不给你们给谁去,往后即便你爹有了子嗣或是过继子嗣,自是有他的家业在,娘的东西都是你们俩的,谁也不能夺走。再说将来你们出了门子,娘留着这些个也无用,你们嫁妆殷实些,将来到了婆家一切嚼用都是自己出,也没得看人脸色行事。再说娘也护不得你们一世,将来的路是你们自己在走,娘宁愿你们现在辛苦些多学些东西搒身,将来总是有用处的。”
    姚姒抱住了姜氏撒起了娇:“娘喂,有您真好!女儿怎地就投生到您身边了呢,这一定是老天爷瞧您心地好,于是就将我和姐姐给了您,您瞧姐姐对您孝顺,您的小女儿又听话懂事,可不是您的福气么!”
    孙嬷嬷在旁边笑得嘴都合不拢,就是姜氏自己,也是被小女儿这席话说得喜笑颜开,拿手直捶她。姚娡在旁边也挽唇笑了起来,姐妹俩陪着姜氏用了午饭后,就各自回房。
    姚姒回到屋里,红樱便给她下跪多谢,她拉起红樱叫她别多礼,便问起她哥哥可从双阳县回来了?
    红樱这次并未随她去金宁港,她哥哥是在姚姒走的那日让她嫂子来府里给送的信,红樱本性陈,她哥陈大也算是有些本事的,去了双阳县快月余,总算是把钱姨娘家的老底给摸了个透。
    姚姒高兴的赏了她十两银子,附耳交待了一席话,就让红樱家去。红樱知道这事着急,略作收拾与孙嬷嬷吱会了声,就家去了。
    红樱晌午才赶了回来,进了屋略作收拾,就去了姚姒的里屋。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想是得知她回来必是要来回事,姚姒将跟前服侍的都打发了去。
    “回来得到算早,事情可都办完了?这个点儿可用了饭?”姚姒停了手上的针线,笑着问她。
    红樱忙回道:“在外用了饭才回府的,奴婢记着小姐的事不敢耽搁,如今奴婢的大哥大嫂已在外候着了,就等着小姐去唤。”
    “一会咱们说完了话,你就带着你大哥大嫂先去给我娘道个安,就说是我的主意,让他们进府来认认门,往后进出也方便些。待他们到了我这里,你和你嫂替我守着门,我与你哥就在堂屋里说话。”
    “奴婢省得。”红樱说了这话句后就朝帘子外瞧了一眼,这才压低声气回道:“张相公那里这两日都在查那名叫赵斾的公子,只可惜对方似乎十分的神秘,连个线头也查不着,恐怕还得多花些时日才行。至于那起子黑衣贼人,张相公说到是有了些眉目,他说十有*是军中的人假扮的,至于这贼人的背后是谁,必定是与那事儿有关。旁的倒未再多说。”红樱出府除了家去,其实最主要的是替姚姒跑腿,姚姒将张顺安置在姜氏给她宅子里,她给他首件事儿就是去调查那日突然出现的贼人和那神秘的赵旆,她总觉着事情太过巧合,如今她们在明这些人在暗,由不得她不谨慎。
    “嗯,这事也急不来,你先下去接你哥嫂进来,待我与你哥嫂说完话,你再送他们去张叔那边安置下来,往后他们就别再回庄上去了,我自有安排。你再顺道替我捎信给张叔,让他先不要再查那赵旆和贼人的事,免得打草惊蛇。”姚姒吩咐完这些,又压低嗓子吩咐红樱道:“让他去帮我查查大老爷在外头的那个外室的底细,还有看能否找到秋菊的人。若有得了消息,往后就让你嫂子跑腿,这样也方便行事。”
    红樱虽不知道姚姒为何要查大老爷,但不该问的她一句也不多问,照着姚姒的吩咐就出去安排她哥嫂进来。
    ☆、第28章 暗涌
    林大与其妻焦嫂子被红樱领进屋来,许是红樱之前有提点,两人一进屋便给姚姒磕头,姚姒虚扶了一把,虽说主仆有别,但林大一家子是她要用的人,她不想与他们太过生份,忙指着红樱笑道:“还不扶你哥嫂子起来。”
    林大与焦嫂子到是老实人,起身后话不多,眼神也不乱瞄,姚姒心里喑叹挑对了人,便叫红樱将桌上的一个荷包递给她嫂子,焦嫂子接过后觉着有些沉手,忙推脱不敢要。姚姒一个眼色给红樱,红樱就把那荷包塞到她嫂子手上笑道:“小姐人虽小却是太太亲自教养的,为人最是和气不过了,手面也是大方的。嫂子只管接下来,往后尽心尽力的为小姐做事,只怕还有更大的赏。”
    焦嫂子瞧着姚姒微微笑着点头,便知她小姑子说的没错,顿时又谢了姚姒的赏。“小姐往后有事只管吩咐一声,我夫妻俩必定用心做事,绝不辜负了小姐对我们的看重。”
    听焦嫂子口齿清晰的回话,倒是个伶俐人,姚姒点头微笑不语。
    红樱见势便拉着她嫂子避开了去,留她哥与姚姒在堂屋说话。姚姒这才认真打量林大,他身子虽微微躬着,却并不显奴色,此刻正目不斜视的低着头。
    姚姒很是满意,遂唤了副和气的口吻道:“在我这里做事不必拘谨,往后日子还长,我少不得要你夫妻二人帮忙跑腿。往后有我一天好日子,也不会亏了你们去。做对了事有赏,相对的做错了事也是要罚。若不清楚的只管让焦嫂子进来问个明白,切忌不明不白的做事,我到是不怕你做错,就怕会意错了我的意思。”
    林大这才抬头答是,旁的一概不多说,姚姒见他听明白了,便道:“把你查到的都说来听听。”
    林大声音不大,说话却条理清晰,钱姨娘的家底她早就知之甚深,林大打听得也仔细,与她所知不差毫厘。
    钱姨娘的父亲是个落魄的秀才,考举人多年却不中,当初据说还算殷实的家底就这样给败光了。钱姨娘下头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当初廖嬷嬷以钱姨娘家子嗣颇丰为由才打动了姚蒋氏的心。这点她也知道。
    林大说完了这些才说起钱姨娘的亲母白氏,他朝姚姒瞧了眼,见她波澜不惊的示意他接着说下去,林大这才道:“这白氏看着倒不像个落魄人家的妇人。小的悄悄在向阳村里走动时极少见白氏出门。这钱家在向阳村里算得上是独户。早年钱秀才爹娘早死,他独身一人仗着有些家底便四处游历,白氏是他在京城里带回来的。小的于是暗地向村里的老一辈人打听白氏,这才知道了一些事情。白氏极善药理,听说也会替妇人看些小病小痛的,还曾帮人接过生。直到后来钱姨娘的大弟做起了生意,钱家渐渐的又富了起来,白氏才没再抛头露面。小的又盘问人这白氏的出身,竟无一人知晓这白氏的底细。”
    “也难怪钱姨娘懂些药膳,原来是家学渊源。”姚姒这才明白钱姨娘之前为何能帮姜氏调养好身子。
    林大接着道:“向阳村的人甚少有人知道钱姨娘是给人做妾室,这事钱家对外口风紧的很,只说钱姨娘远嫁他乡。说起来这钱家发家也不过就这三四年间的事,原本钱大爷一直在跟他老子读书,不知怎的竟弃了书本从商起来,专门倒卖些时新玩意儿,什么倭国的扇子布料,高丽的红参,首饰以及那红毛鬼子的玻璃等等,双阳县原本不靠海,这些外头来的玩意儿自是不缺人买,是以这钱大也就渐渐的在双阳县混出了名,如今光是在双阳县就有六七间铺子,听说咱们彰州也有铺面。小的回来后私自去看了看,就在那西大街上,正三间的大铺面,却是个绸缎铺子,生意看样子也就一般,小的没敢深挖下去,怕小姐着急,这就收了手回来。”
    这就说得通了,钱姨娘一个大户人家的妾室,除了拿月例银子外,怎么会有余钱去填廖嬷嬷这么个无底窟窿,原来是有了钱家的接济。说不得这里头还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在。
    这年头时兴外来货,却不是人人都有门路,依十多年前的钱家自是没这个本事拿这些货来倒卖,这里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钱姨娘出了大力气的,这事说不得廖嬷嬷有从中掺和什么。
    还真是让姚姒大开了眼界,原来钱姨娘不声不响的就把钱家给扶了起来,也算是本事不小。
    林大确实会办事,她毫不吝啬的赞了林大几:“你是个会办事的,从这件事就看得出来。我很是满意。往后你夫妇就在槐树巷的宅子里安顿下来,我也正打算开个铺面,却不知做哪个行当为好。左右看得出你倒是有些天份,这事我就全交给你去办,反正跑不了你的好处。还有一事我且交待你,张叔是我外祖家的恩人,如今他也住在那,若他有事交待你,你不必回我只管听他的差使,往后只会越来越忙,人手方面你且和张叔商量着办。”
    林大不笨,这话的意思是要他今后一切以张顺为首,他并无议异,如今能有机会独当一面的做事,这还亏得小主子的信任,他顿时实心实意的给姚磕头道谢。
    与此同时,彰州城外不远处有个月儿港口,原本这里是行船走货的码头,自打朝庭的水师来福建剿海寇后,这里就被征为水师的扎营处。
    营帐里,赵旆正伏案提笔疾书,这时从帐外走进来一名文弱书生样的少年,便是前天露面的那面容清俊的随从。他叫青衣,自小跟随赵旆,专替他打理一些往来机密之事。
    赵旆头也未抬一边书写一边问他:“人都招了?”
    青衣不急不缓的道;“给主子猜着了,正是西北军第十一营的人,那领头之人名高达,倒是有些硬骨头,小的和青橙给他下了药,这才全招了。高达是西北军参将李碪的妻弟,正是大殿下手上的虎卫营侍卫,这次假扮海贼袭击姚三夫人,无非也就是为了姜阁老手上的东西。”
    “我爹掌西北军多年,秦王大殿下竟硬生生的插了个李碪进去,他这一手竟是把圣上的心思摸得□□不离十,也算是秦王大殿下的能耐了。只是拿西北军来做饵,无端扯入姜阁老的手上的东西里头来,只怕他不仅仅是要得到那东西这么简单而已。其意怕是旨在把水搅混了好助他行事。”
    定国公赵廉镇守西北多年,说西北军为赵家军也不为过,自古功高易振主,想不到定国公如今也被圣上起了猜忌。青衣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耽搁问话的功夫:“左右如今是主子把这些人给抓了起来,咱们悄悄的把人给处置了,谁还能拿这事抹黑西北军和国公爷。”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秦王一定会留有后招。不怪你这么说,西北军是块肥肉,如今谁得到谁就有底气。姜阁老在朝中是个孤臣,最是得圣心,亦只对圣上一人忠心。年前那单案子圣上哪会不知道姜阁老是遭人陷害的,但拨出萝卜扯出泥,圣上还是心疼自己的儿子们,为了脸面不得已把姜阁老给舍了,圣上心里正痛着,若是叫圣上得知西北军扯入了姜家的案子里头去,你想会如何?”赵斾丢了个大问题给青衣,脸上神情却依旧泰然。
    “秦王拿着这么大个把柄,难道是想逼咱们站队不成。”青衣反问道。
    “不,不仅仅如此,秦王这一手,无非是逼西北军为他所用最好,若不能用,西北军就成了烫手的山芋,其它几位殿下谁要谁就触了圣上的痛。”赵斾老神在在的,只是双眸乌沉沉的。青衣知道,秦王把这小祖宗给惹火了。赵斾接着道:“人你全部留下好好的给我看住了,做儿子的虽说也要替父分忧,但我爹若是连个李碪也搞不定,那也太逊了,省得他把力气花在女人身上强。”
    若说定国公也算是个英勇善战的猛将,什么都好,就是好这一口,最是喜女人间为他争风吃醋的模样,好在定国公夫人是个治家严厉的主,又出身宗室,定国公府这才不至于花团锦簇。只是这世上还有一词叫一物降一物,定国公生有五子,就连世子也不敢当面说定国公的不是,唯有定国公一手教出来的幼子赵旆最是天不怕地不怕,自小就扯着他老子的胡子长大的,也唯有赵斾敢这样揭他老子的底。青衣一想到定国公被自己幼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样儿,拿自己儿子没哲时就会拿他们这些人来逗乐。
    青衣打住那痛若的想像,急忙三魂七魄归位,又向赵斾请示:“主子,那姚府咱们还盯不盯,东西难道真的在姚三夫人手上不成?姜家事发后,咱们的人跟着张顺一路尾随至彰州,眼看着他进了姚府与姚三夫人接触,可没发现他把东西给过姚三夫人。不过这也难说,那小子狡滑得很,这两日来一直在暗中查咱们的底,说不定那东西很有可能还在他手上。若是这样,咱们的人先拿住那东西也就站了主动,到时也不是秦王说了算。”
    赵旆丢下了手中的笔,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向后舒展了一下,脸上竟带着玩味的笑意。良久他才对青衣道:“东西不在姚定中手中,也不会在姚三夫人手上,可十三小姐姚姒就难说了。再派人盯住与十三小姐有来往之人,你着人去查查,从姜家事发后,十三小姐都有和谁接触过,事无巨细都来回报。”
    没过多久,一叠姚姒的卷宗就放在了赵旆的桌上,可当事人姚姒对此浑然未知,她此刻正被姚娡拉着商量初十宴请各房姐妹的事情。
    自从姚娡跟着姜氏出了这趟门,回来后竟渐渐的与姜氏关系缓和了些,虽然还是不大主动去姜氏屋里,但至少不再对姜氏冷眼相对。而对姚姒这个亲妹妹,也与之前亲近了不少。这不,姚娡列了个菜色单子,可她第一次办这种宴请,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于是就问起了姚姒。
    姚姒笑着将那菜单子搁在桌上也不瞧,对姚娡笑道:“姐姐是个周全人,哪里还需要妹妹来瞧。姐姐尽管放心去做,后头还有孙嬷嬷和娘呢。”瞧着姚娡那忐忑样,分明就是太紧张了些。
    姚娡看妹妹这般打趣自己,她也有些不大好意思。
    ☆、第29章 婆媳较量
    姚娡的屋里此刻非常的热闹,姐姐妹妹们十几个,好在她的屋子大,开了两桌小姐们的主席,又给得脸的丫头们也在外间开了两桌。
    大奶奶踏着点儿来给姚娡撑场面,送了件木雕的葫芦摆件给她。葫芦有着辟邪收邪袪除病魔的作用,东西虽不贵重,但到底心意在。大奶奶讨了个好意头,又说了些场面话,道大厨房里紧着姚娡这里的东西做,只要姐们们尽了兴就好。
    有了大奶奶这么个八面玲珑的人调和气氛,平时不大聚在一起的各房姐妹到底也放开了些。大奶奶略用了杯水酒,就推说有事,要她们姐妹们在屋里尽情耍着。
    姚娡起身送大奶奶出门,大奶奶不动声色的打量她,一身宝蓝色锦缎小袄,勾勒得她身量苗条多姿,她头上珠钗不多,只戴了个佛手黄赤金镶宝的小珠冠,尽显闺中女儿的俏丽。姚娡的面相随了姜氏,生得本就不俗,这样一加打扮,气质明净婉约,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大奶奶有心恭维几句:“五妹妹出落得越发标致了,还是三婶娘会调教人,瞧着竟与在老太太那边不大同了。”
    姚娡被大奶奶这样趣稍稍有些不大自在,听得她提到老太太,也不知大奶奶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到底也跟着姜氏和姚姒学了些为人处事,便挽着大奶奶的手道:“亏得大嫂子说起了老太太来,前儿我去请老太太赏脸初十来我屋里坐坐,老太太却是连门都没让我进,我道是老太太恼了我,今儿我便让采菱拣了几样好克化的菜给老太太送了过去,也略尽我的几分孝心。只是我心里到底没个底在,大嫂子是个周全人,也不知道妹妹这样做妥不妥当。”
    大奶奶讶异不小,没想到姚娡还是块璞玉,姜氏真的会调教人。她原本也就是给她提个醒莫忘了老太太那边,没成想这才不过几日功夫,之前那个自卑怪异的丫头如今倒叫人刮目相看起来。大奶奶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直道这样甚是妥当。
    大奶奶会做人,一向懂得讨人欢心,她说妥当那是真妥当,姚娡顿时腼腆的笑了。
    大奶奶讯速在心里想,三房当真是小瞧不得,越发肯定自己抱姜氏这棵大树抱对了。
    大房的七姑娘姚媛瞧着大奶奶刻意的给三房撑场面,心里早就有些不大高兴,又瞧着大奶奶与姚娡手挽手的出门,二人间竟是十分亲热的样子,按说她才是大奶奶嫡嫡亲的小姑子,却从未见她待自己有过这份亲热劲。姚媛想到近来大房与三房间的不和,她娘不明不白的丢了管家权,难保没有姜氏在使什么坏,她一瞬间便怒上心头,直为她娘不值,大奶奶真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姚婷在这群姐妹们中年纪最大,心思自是也比别人多几分。她将姚娡屋里的东西可劲儿的瞧在眼里,心里顿时明了几分。姚婷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便有这点子好,懂得审时度势,老太太与姜氏之间的这笔烂账,最终还是姜氏略胜老太太几分,她娘二太太如今正在筹谋着管家权,自是少一个敌人为好。她这样一想,便抬眼打量是否还有聪明人跟她一样瞧得透这件事,却不曾想到叫她瞧见了大房的姚媛正一脸的不高兴。
    姚婷奇怪着,刚才她还有说有笑的,怎地就变了脸。她顺着姚媛的视线望过去,顿时明了这是姚媛起了醋意,姚婷在心里不禁嗤笑,真是跟大太太一样的没恼子。她略一思量便对姚媛状似无意的道:“大嫂子这一向是个大忙人,寻常忙得是脚底生风,今儿到是难得,竟然得空儿来给五妹妹凑趣,倒也稀罕。难怪就连老太太也常说大嫂子最是个贤惠齐全人,今儿总算是瞧见了。”
    这番挑拨下,姚媛原本不高兴的脸顿时青黑起来,不阴不阳的回了几句:“就她是个能人,见天儿的说忙,原来是忙在这些事里头去了。”姚媛虽恼但至少分得清场合,她管住几分不忿,心里阴阴的想着,一会子散了就回去给大奶奶上眼药,好叫大奶奶知道她是哪个房里人。
    姚婷见好就收,遂笑着与她身旁的二奶奶小蒋氏说起了旁的,小蒋氏瞧着小姑子眉间的得色,不由得在心底给自己提醒,往后可别得罪了她去。
    大太太若与大奶奶闹起来,得益的还能有谁,当然是觊觎管家权的二太太。姚婷的这番挑拨没能逃过姚姒的耳朵,自打姚婷进了屋里后,那眼神是活溜溜的转,姚姒因此对她是特地多留意了几分。
    今儿这些姐妹们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好歹都来给姚娡做脸面,姚姒是乐意瞧见的。她明白姜氏的打算,这样大张其鼓的给女儿做脸面,其意本就是叫那起子踩高捧低之人再不敢小瞧了姚娡去。大奶奶也正因为瞧得明白,又急需盟友,是以才有这百忙之中来给姚娡撑场子。可是没想到,姚婷竟是个能人,随口就是一番挑拨。
    姚娡的这场小宴办得甚是合众姐妹们的心意,各人也都随了礼,一时间有那眼皮子浅的倒也瞧出了几分意思,再不敢背着人怠慢了姚娡去。
    这事传到姚蒋氏耳朵里的时候,廖嬷嬷是这样对她说的,“唉哟,没成想三太太可真会给自己挣贤名,眼见得接回了女儿,那好东西是可着劲儿的往女儿身上贴,生怕人不知道她疼女儿似的。您是没瞧见,那屋子只怕是个神仙也住得了的。”廖嬷嬷一边说一边觑着姚蒋氏的神色,见她脸上起了几分冷意,便咬死了话道:“老太太,三太太这样不就是在打您的脸么?若叫外头人瞧见了,只怕说您没尽着心意养五小姐,不更坐实了那外头的谣言么?”
    廖嬷嬷反正与姜氏是结下了梁子,又得了钱姨娘的孝敬银子,自然是可着劲儿的给姜氏上眼药,她就不信姜氏是真心的在疼爱女儿,这么做分明就是存了心的在与老太太别苗头呀。
    姚蒋氏之前也听了几耳朵,说姜氏与姚娡之间越发的亲近起来,她便有些将信将疑,心底怀疑自己是不是着了姜氏的道了?可经廖嬷嬷这话一说,她那点疑虑终是消弥怠尽,顿时就想,以前的姜氏仗着娘家得势,虽不把她这婆婆放在眼里,可到底规距礼法在,姜氏越不过孝道去,这么些年瞧下来,倒也是个谨慎的人,又自持出身书香名门,自是犯不着用这起子手段。可如今的姜氏就难说了,狗逼急了还跳墙呢,姜氏的胆子倒不小啊,她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口中直道:“好个姜氏,倒是我瞧错了眼,如今越发的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可怜我的老三了,至今还没个嗣,这样不贤不孝的贱人,怎地老天不收了她去。”
    姚蒋氏这话说得甚是诛心,廖嬷嬷哪里敢接她的话头,只是她心里是乐开了花,老太太这是动了真怒啦,只要老太太心里起了意,合着有机会,惹了老太太动阴私,下场如何已不用说,傅姨娘便是个例子。
    第二日请安时,大太太婆媳间再也没了往日在人前的和气。大奶奶瞧着胭脂擦得厚,却也遮不住红肿的双眼,她低眉顺目的跟在大太太身后,竟是比二奶奶还要乖巧。诚哥儿由奶妈抱着,大奶奶频频瞧着自己的儿子,奶妈却把诚哥儿往大太太身边挤。姚媛跟在大太太身后,脸上隐有几分得意。
    这情形还是第一次出现,大奶奶虽说往日里也会被大太太搓磨,但到底不会如此消沉。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二太太不用猜也知道,心里明镜似的!还能为哪般呢,儿是娘的心头宝,大太太看来是用诚哥儿降伏住了大奶奶。
    大太太在人前毫不在意儿媳的委屈,屋里哪个不是人精,心里猜着这是大房又出了乱子。一牵扯到婆媳间的事儿,那就是有理也说不清。姜氏瞧着大奶奶这萎靡样,隐有几分同情。二太太和五太太一向是高高挂起,四太太依然沉默是金。
    姚蒋氏仿佛不曾注意到大奶奶的异样似的,和颜悦色的吩咐大奶奶:“大孙媳妇,往年咱们府里的春宴都是你婆婆在安排的,我瞧着倒也没出过乱子。因前些时候有姜家的事在,咱们府里是好一阵的安静,好歹姜家的事也就这么有惊无险的揭了过去。我看今年的春宴就定在这个月的二十五那日,眼瞧着也没剩多少日子了,你可得打起心思来筹办起来。”
    大奶奶自是打起精神来,应下了姚蒋氏的话:“老太太放心,孙媳虽是第一次办春宴,不敢打包票样样都办得妥妥当当的,至少遇到不懂的地方,一定会向婆母请教一二,再不行那孙媳就只管来烦老太太您了,到时您可别嫌孙媳烦。”
    听大奶奶这话,大太太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奶奶这是跟自己杆上了,若是懂得些伏低做小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就该顺着老太太的话说,再把大太太推出来一同办春宴,这样名正言顺的勾当大太太就不相信大奶奶不会做。
    大太太笑得很是勉强,对姚蒋氏劝道:“老太太一向的疼爱孙媳妇,只是泰哥儿媳妇经验少,就怕万一出什么差子来让人笑话,媳妇这心里总是担着心,再者媳妇瞧着今年的春宴该是大办为好,也好去去前些日子被姜家闹的晦气。要不,这春宴还是媳妇来办吧,叫泰哥儿媳妇在边上瞧着,好歹也能学些经验,往后就不怕了。”
    大太太一派毫无私心样,仿佛真心是为媳妇考量,怕大奶奶出差子徒惹人笑话,是以才在姚蒋氏面前请缨自己上阵,把大奶奶顿时就闹了个大没脸。
    二太太用帕子遮住了嘴边的笑,大太太婆媳俩这吃相有够难看的,二太太心里期盼起来,大房这对不省心的婆媳俩最好越闹越僵,等闹到不可收拾时,就是她该出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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