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丝寂寥的味道,心中微酸,“怕是闷坏了吧,一会收拾收拾,我带你出去走走。”他的手往她头上摸,在她光滑如缎的发丝上来回的抚了抚,“咱们去梅园,那儿的梅花是京城有名的。”
    前世她在京城住了多年,对于梅园并不陌生,梅园在京郊,里头因种了十几个品种的梅树而闻名,每到隆冬春初,千株梅花竟放,香气满园关都关不住。这样的美景自是令她神往,“真的吗?”她抬了头,一双黑白分明白的大眼晴显得不大置信,可脸上还是露了几分向往。“五哥不用当差吗?”
    从前她在他面前总是端着几分冷色,可慢慢地,这张冷颜被他渐渐融化,属于她的美好无形中就露出了些形迹。赵斾瞧着她如明珠朝露的一张俏脸,心里软得能出水来。柔了声道:“不当差,今儿就陪着姒姐儿。”
    能和他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哪怕是什么也不做也会让人欢喜无限,他一定是忙中抽空,怕她一个人寂寞特地来陪她,这样一想,心里像揣了蜜一样的甜。她掂起脚,忍着羞意,极快的往他面上一亲,“谢谢五哥。”做了这番却再也不敢望他,垂下来的脸上满是羞臊。
    他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这轻轻的一吻,顿时叫他难以把持,他有些心旌动摇,在她发上轻轻一吻,“姒姐儿”,他唤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魅惑,“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她扭捏了几下,终于沉溺在他的温情里缓缓抬了头,下一瞬,他的吻重重的欺上来。
    他捧起她的脸,这回不同于前几次的轻怜蜜爱,他如狼似虎的在她口中横行,重重的舔咬让她有丝疼痛,异样的刺激让她一颤,这样陌生的悸动让她心口都仿佛热了起来。
    “我们成亲吧!姒姐儿!”他微喘了几息,搂着软软贴在自己身上的身子,极尽诱惑。
    她闭着眼不敢睁开,脑中还微微晕眩着,他的话却叫她一激,水光莹润的眸子悄然睁开,“五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落泪,这大概是他对她说过的情话里,最最动听的一句。
    “你愿意吗?”他含着无限期寄,低就着头亲上她的脸,把那一颗颗晶莹的泪都亲到了嘴里,泪是甜的。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在她微肿的唇上掠过,“姒姐儿,说你愿意好不好?”
    她的胸口慢慢地升腾起一阵阵的悸动,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了他的眉眼,“姒姐儿说她愿意!”
    巨大的喜悦像电流一样迅速地充斥在他身体里,下一瞬她就被他打横地抱起,她叫他这样突兀的动作吓得一惊,惊呼声就被他哈哈的大笑声给掩埋。他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她在房间打了几个圈,一边喃喃自语,“姒姐儿,我很是欢喜,很是高兴。”说完又低下头去吻她。
    两个人在屋里闹了一阵,在外守着的海棠和绿蕉两个却是频频互使眼色,赵斾的笑声中有掩饰不住的欢喜,莫非有什么喜事快来了?到底赵斾积威甚重,两个丫头也不好乱猜。过了一刻钟,就见赵斾牵了姚姒的手出来,前面的人欢喜满面,后头的人娇羞无限,两个丫头壮着胆子互相递了个暧昧的眼色,这才迎上去。
    赵斾既然是要带姚姒去梅园赏玩,自然把一切物事都安排好了,也不需要姚姒这边来准备些什么。姚姒便点了绿蕉和海棠跟车,赵斾扶她上了马车,旋身便骑上马,一马当先的冲出府去。
    梅园的景致确实是美,千株梅树半数都开了花,隔着老远便能闻到幽幽的香气。
    赵斾先行下马,姚姒被海棠扶下马车,触目便见到一个开阔的院子,粉墙绿柱,庭院幽深,乌木做的门匾上书两个劲瘦的字梅园,姚姒仔细一端详,梅园两个字端的是风骨嶙峋。
    这时便有两个中午仆妇上前来,施然朝赵斾福身,“五爷来了!”对着姚姒时刚道了声“姑娘”。
    姚姒见这两个嬷嬷身上衣着整洁干净,态度却是不卑不亢,心里正疑惑,赵斾便笑着朝她一指,“梅园是宜敏长公主的别院。”
    姚姒吃惊,前世虽然听过梅园的名气,可她却不知道这赫赫有名的梅园是宜敏长公主的产业,她心思几转,再一看刚才那两个嬷嬷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心里顿时有了几分猜测,敢情不是来看梅花,而是别有用心呐。
    赵斾把她的神情都瞧在了眼里,安抚似的对她一笑,转头便向那两个嬷嬷温声道:“辛苦两位嬷嬷带路了!”
    她俩个忙道了声不敢。
    见两个嬷嬷在前边带路,他挨上前去把她的手握住,沉了声音和她道:“我母亲是在太后娘娘身边长大的,宜敏长公主和我母亲情如姐妹,小时候她很疼我,你是我看重的人,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姚姒这个时候还不明白他带她来的用意,就真是白活了一场。自从世子夫人曾氏两次相看,再到赵斾后来回京便再无消息,他却连个解释都无,这种种迹象都说明,定国公府是不赞同他和她的事情的。赵斾今日和她耳鬓厮磨的时候向她告白,如今想来就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她鼻间含酸,他什么也不说,却先要安她的心,就是不想在她得知一些不好的消息时,不让她打退堂鼓。
    她敛下心中番腾的情绪,柔顺地朝他颌首,她学着他的样子,在他手心里抚了无,“我都晓得,我们的事怕是让五哥为难了吧!”
    他对她的冰雪聪明毫不怀疑,脚下一滞,醇厚的声音响在她的耳际,莫名地让人安心。“你莫担心,一切有我呢!”
    她小声嗯了声,小手紧紧的扣住他宽厚的大掌,“五哥,我不担心,一切有五哥呢。”
    她和他心意相通,自然知道她话里所含的全然信任和情意,他不再说些什么,反手和她十指相扣,两人的情状都掩在了厚重的大氅下。
    宜敏长公主有着清瘦的身姿,瞧着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凤目不怒自威,打量姚姒的眼神慢慢地由犀利转为温和。面前的女子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却有着与这个年纪不符的端庄持重,一张还未长开的脸却已然可窥将来的倾城之色,举手投足间看得出来有着良好的教养。
    宜敏长公主先在心底赞了下,这样的女子眼中一片清明,脸上并无一丝媚色,显见得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她往赵斾一瞧,这个孩子的脸上毫不掩饰出对她的维护和情义,她心中一叹。
    “都起来吧!给姒姐儿看坐!”
    她的话音一落,赵斾脸上带了笑率先起身,眼见得海棠扶起姚姒,便向她投了个安慰的眼神。她微微红了脸却避开他的眼神,向宜敏长公主微一福身。
    宜敏长公主眼瞅着这对小情人在她面前的小动作,却也不恼。从手上撸下个金镶宝石的手环,让姚姒走近些就往她手放,“好孩子,你的事我都听斾儿说了,你也很是不容易。”
    姚姒没想到宜敏长公主先是对她一番威压的扫视,到末了却能这样和风细雨的跟她说话,又得了这样的见面礼,心里想着这必是托了赵斾的福,但心中依然有些感动。“民女多谢公主抬爱!”
    “说起来也都不是外人,你姐姐既然入了恒王府,也就不是外人。”宜敏长公主说完,转头便向赵斾,“听说你母亲病了,这些日子可有好些?”
    赵斾苦笑的神情一闪而过,“母亲的身子并无大碍,正用着太医正的药,几位嫂子日夜在跟前侍疾,想来不日就会好起来。”
    这孩子,分明就是他把端仪给气的。“待天儿暖和些,我会给你母亲下帖子,这些年来把你们兄弟拉拨大却有着操不完的心,回去后跟你母亲好好说话,天下无不是父母,端和性子强我知道,你这做儿子的便是软和些也是应该的。”
    “斾儿遵姨母之命!”赵斾脸上一喜,有了宜敏长公主的劝和,母亲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口咬定不赞同,他睃了眼姚姒,恰好和她四目相接,两个的眼中都多丝热切。
    “去吧,我的梅园里恰好开了几株绿萼梅,我也困了,你们自去梅园中赏玩一番,走时也不必来回我了。”
    ☆、第134章 不安
    得了宜敏长公主的吩咐,赵斾和姚姒便退了出来。依然还是那两个嬷嬷在前方引路,转过庑廊出得月洞门,姚姒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一眼望不到头的的梅树高低错落地长在半山坡上,横横直直迷人路。打眼瞧去,小绿萼、骨里红,紫蒂白、复黄香这几个品种随处可见,红梅像霞;白梅如雪;绿萼梅白中隐青、晶莹淡雅……纵然她满腹的心事,也被眼前这片美景给吸引住了。
    两个嬷嬷悄然退下,赵斾顿时像没了顾忌,他拉了她的手往山上走,“半山上有处琉璃亭,从那里往下望,好景美不胜收。”
    姚姒想抽回手,他却不放,她四下一顾,这才发现只得海棠和绿蕉两个跟在后头。她欲言又止,行到一株绿萼梅树下时,他放开了她的手,从树梢上摘了朵重瓣的绿萼梅花往她鬓边一戴。
    小小的花瓣带着淡淡的白青色,使得她看上去添了重柔丽,见她的眼晴像会说话似的朝他一瞥,他把她轻轻搂在怀里温言安抚,“乖,听话,什么也不要去烦恼,这本该是男人要担心的事。你只要好好等着我把你娶回家就好。”
    以他的骄傲,能和她这样说出来,已经是他能做到最大的极限了。一个男人背后为你承担了那样多的烦心事,人前却从不肯显露半分为难,大概是真的在心里爱极了那个女人的。姚姒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也觉得满足了。
    “五哥,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好得让我心疼,而我却什么也不能回报你。”她嗡着声,眼眶湿润,“如果有一天,你实在是为难,我一定不会怪你。”
    “真是个傻姑娘。”赵斾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半晌没出声。风斜着吹过来,他替她遮在了风口,握了她的和放在心口,低就着头朝她耳畔轻声呢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信五哥,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她想她一定是水做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而滚滚落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她执了他的手抵住自己的脸颊,脸上再不复傍徨黯然,“五哥,有你这句话,姒姐儿这辈子没有白活。”
    这一天两个人都沉醉在彼此掏出心迹的喜悦中,姚姒坐在马车里听着外边马儿奔跑的“得得”声,神思有些神思恍惚。若是马车里再亮些,便能看得见她脸上氤氲着一股春情。
    赵斾骑在马上,风神俊朗的脸上难得的含了几许柔情蜜意。见得马车的速度放缓下来,挨着车壁他朝里头敲了敲,里头也回他几声细小的敲声,他便觉得满足了。
    已经交了酉时,赵斾在门口下了马,跟着马车进了里门,姚姒便从车里钻出来。海棠搀了她一把,待下得马车,两个人的目光又缠在了一起。
    他替她把风帽往头上裹了裹,见她睁着双水润的眼晴很是不舍,他花了些定力才能打住留下来的冲动,“我就不进去了,回去不许胡思乱想,好生歇着,明儿我再来陪你去恒王府看你姐姐。”
    适才回来的路上,姚姒有告诉他今日恒王府来人给她下帖子,她打心底是希望赵斾能陪她一起去的,如今听他这样说,雀跃的表情一闪而过。“五哥快回去吧!若是忙,明儿我一个人去便得,不能耽搁了五哥的正事。”
    他对她的小小矫情了然于心,却也不点破,“哪里就能忙成那样,这点时间还是有的。”转头便海棠和绿蕉,“今儿吹了些冷风,一会给你们姑娘熬一碗姜汤,要好生侍候。”话音才落便折身要走。
    姚姒上前两步,心里有些不舍,“我送五哥几步。”待近到他身畔,挽了他的手不肖分说的送他到大门口,看着他打马离去。
    海棠上前看着她望着远去的身影似有怅惘,忙劝了声:“姑娘,咱们且回吧,夜里风冷。”
    姚姒这才收回目光,海棠扶了她,绿蕉在前面和一个小丫头挑了灯笼在前引路。穿过回廊将将要进二门时,回廊的尽头却立了个修长的身影,提灯笼的小丫头吃一惊,唤了声柳公子。绿蕉打眼一瞧,原来是那天被撞的书生,想到姚姒在后头,她往前一遮,姚姒似有所感,往那长身玉立的身影一瞧,大红的灯笼映衬下,那人温润如玉,惊得她一声低呼。
    那人朝她微微一笑,便是隔了一世,这样的笑容她也不陌生。她脚步微乱,从他身前垂目走过,跨进了二门,可那道饱含了太多情绪的眼神却如影随行。姚姒再回头一望,那人仍然立在回廊下,脸上的笑容越加深。
    怎么会是柳筍?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姚姒忍着心头的疑问收回了眼神,神情却有些恍惚。
    进了屋,姚姒自己解下身上的大氅,绿蕉接过去往衣架子上挂,就听得她问起来,“刚才回廊上那个是谁?最近外院的人多,好些都瞧着脸生。”
    刘大成带回来一干家眷都住在外院,绿蕉并未做多想,回她道:“姑娘,刚才那人便是上回被咱们马车撞上的那个书生,这人姓柳,姑娘昨儿个还曾问起过这人的伤势呢。”
    姚姒正坐在梳妆台前,把手上的金镶宝手环退下,闻言一下子失手,宜敏长公主赏赐的手环就重重的磕在了妆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姑娘”,绿蕉见她神情有异,以为她是恼了刚才那姓柳的书生轻浮之举。也是,哪有个外男瞧见主人家姑娘而不回避开去,竟还一幅大大方方的样子,看来此人应该尽早打发了去。“姑娘莫恼,明儿我便去问下外院那边,瞧这柳书生应该是大好了,眼瞅着就要过年,咱们府上确实不大方便留他。”
    姚姒垂了眸嗯了声,内心却涌起一阵惊涛骇浪来。
    上一世柳筍明明是在开平二十三年才出现在京城的,而今要过了年才是开平二十二年的年号,为何他提早了一年多出现在京城,而今又这般巧合下被她的马车所撞?姚姒的眸子几经明灭,上一世的记忆纷纷袭来。
    开平二十三年秋,那时的柳筍也是生了场风寒,寒门子弟病倒在路边无人问津,却因缘巧合被她所救。当时她已是巧针坊的绣娘,为了救他,她花光了手头上所有的积蓄替他请大夫瞧病。那时皇帝病重,不知为何朝庭加开了恩科,后来柳筍高中状元,接着皇帝便驾崩,从而恒王即位改元庆德。庆德皇帝甫一登基,柳筍便以一篇开海禁的通略从而得到了庆德皇帝的重用。再到后来,柳筍在京城有了府邸,而那时她的眼晴已经熬坏,再也做不得绣活,柳筍以报恩的名义接她入府,其后柳筍的妻室从老家上京,她心恢意冷下才遁入了空门。
    如果说柳筍提前出现在京城的原因,姚姒也只能有一种猜测,他必定是冲着明年的春闱而来的。可上一世,她并未曾听过柳筍在开平二十二年有参加过春闱。
    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不管是早是晚,这一世她还是和柳筍遇上了。姚姒心里升腾起莫大的不安。她想到了姜氏,她曾那样努力地想挽救姜氏的性命,可终究还是失败了,世事仍然按着既定的轨迹而走。她不禁心惊肉跳,难道姐姐也会遭遇到不测,而她再怎样力挽狂澜,却仍然逃不开青灯伴古佛的命运吗?
    这一夜她辗转难眠,早上起来时眼底下一大片的青色。想到今日还要去恒王府,一会赵斾会来接她,她头一回子往脸上敷了些粉,她的眉生得英气,又往两颊上了些胭脂。到底是年轻,肌肤底子好,这样一妆扮,倒显出与平日里不同的潋滟之色。
    赵斾恨不得把她藏起来,她所有的美好他都不希望被他人所看去。只是他不能,这样的念头无声熄灭在心底,他亲自扶她上马车,今儿他却不骑马了,和她挤了一车而行。
    毕竟是去恒王府,他一路上和她细说了恒王府的现状,包括恒王妃刘氏和郭侧妃李姨娘等人的性情以及这些人身后的家族都一一说给她听。“恒王妃不是个刁钻的,你莫怕,一会子我怕是不能进后院去,你一切都要小心,不能让海棠离了你身边,有什么事回头你再说给我听,万万要保重。”
    她从他殷殷交待中听出了些他的担忧,马车里自成一个世界,她把头搁在他的肩上,挽着他的手臂一迭声的应是。
    马车从王府的角门而入,赵斾先前便已下马车去,海棠待马车一停下,便亲自扶了姚姒下马车,她才刚立定,迎面便来了两个衣饰一样的嬷嬷。
    姚姒并不敢随意去打量,敛了神她跟着这两个引路嬷嬷向里走,也不知穿过了几重庭院和庑廊,就见采芙笑吟吟的立在一座院门前等待。
    姚姒用眼角的余光一打量,这个小院位置清幽,比之一路见过的院落都要新,她便知这是姐姐住的院子到了。
    采芙含笑迎上来,给她蹲身行了一礼,“姑娘可是来了!侧妃娘娘正在里头等着姑娘。”说完话,便见她往那两个引路嬷嬷手里各塞了个荷包,两个嬷嬷也没推拒,极快的就把荷包滑入了袖袋中。
    想不到这才几日不见,便连采芙也都变得玲珑了些,姚姒心里隐隐有些激动,却又带着些不安,人只有在适应环境的时候才会需要改变,姐姐难道在王府里过得不好?
    ☆、第135章 忧虑
    姚娡住的院落名宜爽斋,是个二进的小院,粉墙灰瓦绿漆廊柱,四四方方的院子看上去很是精致。姚姒进得门来,便看到姚娡立在廊下,身后立着一干丫头婆子,她穿了身黛紫色交领绣芙蓉花的褙子,披着桃红色的出毛披风,无论是气度还是容色,都较往日更加出色几分。
    姚姒脸上忍不住露了几分激动,几个快步便朝姚娡走去。
    姚娡含着笑,迎了两步便把姚姒的手一把拉住,姐妹两个此番见面,你望我我瞧你,眼眶都微微湿润。
    “走,进屋里去。”姚娡牵了妹妹的手朝屋里走,甫一进屋,便有一股暖香之气扑面而来。
    姚姒微一打量,屋里一色的花梨木傢俬,多宝阁上摆着些精巧的金玉之器,进得内室,便看到一架十二扇的美人雕花屏风,靠窗下是一架美人榻,落地罩上垂着杏粉色的纱幔,里头是一架千工架子床,这样布置的屋子,既温馨又显出几分富贵人家的厚重。这样看来,恒王府至少没在明面上有亏待姐姐。
    姐妹两个进了里屋,便肩挨肩的坐在榻上叙话,小丫头上来茶水点心后,姚姒睃了一眼屋里服侍的,除了几个嬷嬷没有进屋来,里头竟然有两三个很是面生。
    姚娡自然留意到了妹妹的神情,她把姚姒爱吃用的点心往妹妹跟前摆,便朝采芙吩咐:“找人去王妃处瞧瞧,看看这会子王妃是否从明晖堂出来了?若是王妃得闲,就和向嬷嬷说一声,一会我带了妹妹去给王妃请个安。”她顿了顿,又出声吩咐,“姒姐儿爱吃枣云糕和马蹄爽,着人去厨下瞧瞧,这两道点心却是热乎的用着才好。”
    采芙笑呤呤的应了声是,立即把屋里的丫头都分派了出去,随后便笑嘻嘻的拉着海棠避到了外间。
    热闹的屋里顿时静得落针可闻,姚姒轻轻的唤了声“姐姐”,鼻尖一酸,“他对你好吗?”
    姚娡抚了抚妹妹的手,心里大概猜出她的顾虑,“不要替姐姐担心,王爷他待我很好。”这话一说出来,想到和恒王闺房中的相处,她的脸上便带了几分羞臊。
    看姚娡这幅样子,姚姒便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这可真是关心则乱。
    姚娡一向知道妹妹像个小大人一样,若自己不说些什么,确实难安她的心,因此有些话便不瞒她,“我嫁进王府也有*日了,当初我既是顶着刘家姑娘的身份封的侧妃,王妃于情于理自然不会挑剔我。府中一应用度都有定例,王妃怕我初进王府还不习惯,因此便赏了几个丫头下来。这些日子我瞧着王妃的行事,倒当得起贤惠二字。”见妹妹并未有疑问,便又出声,“郭侧妃是当初王爷开府时进门的,算是老人,这些年又生养了两位小郡主,体面也是有的。除开这两位,后院里不过是两三位姨娘和通房,再说我的份位在这里,除了早晚的请安外,余下日子却不难过。”
    姚姒听她这样说,再瞧她面色红润,脸上有着少妇的婉媚娇羞,便知她的话是真的。“姐姐过得好,我便安心了。”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却是要提点一下姐姐。“虽说这样,不过妹妹还是有几句话要说,姐姐入府时间短,这些人能进得王府来,自然都不是简单的,姐姐从前的性子温和,对人又不设防,今后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才好。”
    从前姚家只有那么几房人口,大太太却还是对府中的几房妯娌使尽了绊子,更何况是一位得权的王爷后院。这个道理姚娡哪里会不明白。她笑了笑,脸上就露了几分羞赧,“王爷拨了个积年老嬷嬷给我当管房嬷嬷,从前采芙她们几个都有些拿不出手,如今被王嬷嬷调教一番,倒是有些进益。”
    姚姒心中微微惊讶,想不到恒王这般的细心,不管如何,现如今至少恒王待姐姐还是有几分情义的,她心里这才真正的松了几分。“姐姐的院子里有这位王嬷嬷镇着,这样最好不过了。”不过,凡事还是需要她自己小心些。她瞅了眼外头,把声音压得很低,“上次给姐姐陪嫁的人里头,便有个会些调理妇人身子的嬷嬷,看姐姐和王爷这般恩爱,想必很快就会有好消息。到时一应入口的东西都要注意。需知人心隔肚皮,还是那句老话,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只得姐姐一个,你若有个什么,我在外头便会牵肠挂肚。”
    这便是没娘的痛,这些话若是姜氏还在,自是轮不到妹妹来说的,姚娡心里一时感慨万千。“好妹妹,便是为了你,我也会好好保重自己。”她朝妹妹笑了笑,明亮的眼晴里有着一抹坚持,“后院里的女人,挣的无非是男人宠爱,可我不会去挣也不抢,安安份份的就好,人最难得是保持一颗本心。我知道我笨,活在这些人精里头,指不定就什么时候被人算计了去,可笨人也有笨人的好处,王爷常说我傻人有傻福。”
    姚姒不曾料到她会有这样的想头,便知先前的殷殷提醒她并不很放在心上,她心里很是清楚,姐姐只怕是爱上了恒王,一个女人只有爱上了一个男人,才会对他的话百般重视。想到这她不禁一声暗叹,才刚放下的心便添了重重的思虑,心里也有小小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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