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张美丽的脸……”花姬笕忽然冷哼一声,抚上阿赋的脸,“但你看起来不像是刚死之鬼,反倒有股千年孤鬼的气味。”
    阿赋顿惊,这妖精修为果然高。
    繁奇却是不慌不忙地上前,依旧那抹勾魂摄魄的笑:“女王陛下何必跟一只女鬼浪费时间,还是将她赶出去,莫辜负了大好*。”
    这愚蠢的阿赋!居然在这个时候闯进来!
    花姬笕面上笑意敛起,眸色忽然锐利:“郎君方才推推阻阻的,为何这女鬼一进来你却变得如此爽快了呢?”
    司徒鸾钰忙附和:“方才是被您的气势所慑,难免有些羞怯。”
    “是吗?”花姬笕笑着,少顷脸色忽变,“牛头马面!”
    片刻功夫牛头马面便冲了进来,花姬笕道:“将他们通通拿下!”
    司徒鸾钰见势不妙,立即幻出万骨扫,怒道:“大胆女王!霸占冥府作威作福!今日看我不收了你!弟子们给我上!”
    江望就等这话!他立即吐掉口中的黑叶子迅速挥去长剑砍花姬笕!
    童笙磬和浪险守在府门外掩饰,候在门外的王小洪也冲了进来,纷纷佩剑出鞘与花姬笕交手。
    花姬笕晃身一变!全身妖化,手臂及腰部均长出棕色翎毛,见司徒鸾钰等人气势不凡,她不可置信道:“你们!你们是仙!”
    江望怒道:“没错!你这无耻妖女死定了!”
    想到方才被这妖女咬在胸那一口,江望更是来气。
    “仙?仙……”花姬笕眸色忽变,看似慌张看似崩溃,繁奇欲趁机救回阿赋,却见花姬笕后背忽然腾出鸟翅,手中长袖紧紧拽着阿赋,怒吼着,“我最恨仙!我要杀光你们这些仙!”
    阿赋被她吊着飞出了阎王府邸,司徒鸾钰、繁奇、江望等人于阎王殿与花姬笕交手,奈何怕误伤本就不堪一击的阿赋,便制服不下法力甚高的花姬笕。
    交战之中,繁奇腾空踢出江望手中的长剑刺向花姬笕,长剑恰好割断缠住阿赋的长袖,阿赋从半空掉落,大喜之际飘走!
    “休想跑!”花姬笕见势,果断弃战飞向阿赋!
    繁奇见花姬笕飞向阿赋,迅速反扑过去抢人,却被花姬笕抢先一步抓过阿赋的身子,转身飞出了冥府大门!
    待他们追出去的时候,早已不见任何踪影!
    “阿赋!”
    “师叔!”
    ☆、第42章 鸨妖花姬笕(三)
    冥界门外有条冥河,在冥河的上游处有一方瀑布,倒霉的阿赋被花姬笕抓在手中飞进了瀑布水帘后头的山洞里,故而繁奇等人才无法找到她们。
    “仙?哼!”花姬笕将她甩进洞内的干草堆上,神情扭曲,身上的每根羽毛随着她的愤怒而颤动。
    “我不是仙!”阿赋狼狈起身。
    “你不是!他们是!”花姬笕忽然步上前掐住她的脖子,“你是鬼,却为何跟一群仙在一起?他们是不是在利用你进冥界?”
    咳咳咳!阿赋干咳了几声,又是掐颈!离冥府到回冥府这一路上尽是被人掐颈,真心倒霉。
    阿赋抓住她的手挣脱,当真是难受极了:“才不是!仙宗是我师门之祖,其他人也是我仙门的师侄弟子们,你快,放开我!”
    花姬笕双眸睁大,再次将她甩到干草堆上,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女鬼至少死了上千年!居然自称是仙门弟子,笑话!”
    阿赋瘪瘪嘴,郁结:“真的!我虽是鬼可我不作恶事,我曾借用凡人之躯通过仙门筛选,后来仙者们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没有挤兑我,反而对我更好了呢。”
    “胡说!”花姬笕勃然一怒,“仙家之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是在利用你!”
    “嗐——”阿赋不解,“你怎么知道仙家没一个好东西,总之我遇到的全是好东西。不信你跟我出去见见他们,我保证只要你痛改前非离开冥界,仙宗不会怪罪你的。”
    “出去?”花姬笕冷笑,“我可不冒这个险,我就藏在这儿等他们离开冥界!”
    “等他们离开后你是不是就放我走了?”阿赋大喜。
    “做梦!鬼就应该留在地府!”花姬笕瞪了她一眼。
    “那你还是妖呢?妖就应该留在妖界……”她嘟囔着。
    “住口!再多说一句我马上撕了你!”
    就这般,阿赋被花姬笕困在山洞里。花姬笕看似凶狠,但似乎没有杀她的打算。于是,三日下来阿赋在山洞之内,时刻对花姬笕说劝:
    “你如此貌美不如随我一起上仙门,我求游师兄收你!”
    “其实作妖比做鬼还惨呢,鬼好歹可以俯身,妖走到哪儿都掩盖不住气味。”
    “你别看现在三界混乱,到时候仙界还是得整治统一,你说你现在霸占冥界,将来仙界知道了肯定落个罪名啊,现在改过还来得及……”
    花姬笕默然不语,只是瞪着她!瞪着她!瞪着她!看她什么时候说完。
    阿赋却是不怕死,仍旧喋喋不休,随后又将话题自己身上,将她离开冥府前往仙山的一路经历,受过多少难,受到多少仙者帮助一一道来。
    让阿赋意外的是,花姬笕在听她讲述遭遇时,凶狠的眼神缓和了许多,只是蹙着眉头,想是陷入回忆亦或思忖。
    “虽然我未曾涉及男女之事,但我知道一女多男总归不合伦理,想是你们妖界不讲究这些,但此处终究不是妖界。其实仙门也有男女双修之术,你要是有心仪之人不妨与他一起结合双修之术。听说你也曾是仙界之人,这些道理你应该……”她见花姬笕似乎被自己一番说辞打动了些,不免想要劝说劝说她那般荒淫无度的性子。
    “你一个小小的女鬼有什么资格说我?本女王就是要荒淫无度就是要玩遍天下男子!”不知她是说错了那句话戳中花姬笕的死穴,花姬笕忽然狂躁起来,再次将阿赋打回干草堆上,怒道“你再啰嗦个没完!我就把你扔到冥河喂恶鬼!”
    阿赋被摔个狗吃宩,忙起身吐掉口里的杂草,着急道:“我不是说你呀,性|欲无止境对你有何好处呢?若是强化修为自有更好办法,天下男子也未曾得罪过你呀,你要是现在不收敛将来遇到心仪之人心里上估计也过不去呀,我只是觉得……”
    “住口住口住口!你!你有完没完!信不信我割破你喉咙?!”花姬笕狂躁朝她飞出无数翎毛,将她固定上石墙上,动弹不得。
    嚇!阿赋立即紧闭双唇,不再多言半句。
    山洞里,花姬笕变得极度狂躁,疯狂地踹着石墙,击碎石块,口中还喃喃自语着:“心仪?心仪有什么用?仙是虚伪的!仙是无情的!我要变得强大!我要杀光所有的仙!”
    阿赋见她这副癫狂的模样,心下疑惑万分:本想劝导她改头换面弃暗投明,再打听十魔珠一事,顺便让她把自己放了。但眼下看是不可能了,花姬笕对仙者如此憎恨也不知为何,若花姬笕原先真是仙界之人,那她贬下妖前定是受过什么刺激……
    阿赋忖着,再次作死地开了口:“是哪个仙者惹你不爽呀?”
    花姬笕倏然回头,怒狠狠地瞪着她!
    阿赋即刻闭上嘴,腹腔道:“我不问我不问。”
    “我最恨的那个人正安然于天界……享天伦之乐……”花姬笕面上狠绝,话里却带着几丝凄凉。忽然!她抬手收回阿赋身上的翎毛,将她吸到手边,面上浮起诡异的笑,“女鬼,想不想试试交合的滋味?我赠你一百个俊男,你做的我部下如何?想要什么地位我可以给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杀了你。”
    阿赋咽了咽,干干笑道:“小的体弱……那啥滋味怕是承受不来……不过!小的志向宏伟立誓修仙!女妖大人若有苦情大可以告诉我,将来上了天界我一定替你讨个公道!”
    花姬笕嗤笑一声,转身走到洞口,语气冰冷:“我从未见过一个像你这么多话的鬼,今日告诉你也无妨……”
    郁结在心底两百年的苦痛,花姬笕素来不与任何人提起。但她今日却想告诉这个没心没肺的女鬼,因为花姬笕打算告诉她之后便杀了她。
    阿赋忙道:“尽管说来!我一定铭记在心将来上天替你讨个公道!”
    ……
    两百年前,鸨妖花姬笕以至高修为修得仙骨成为鸟族魁首之一。引领她列入仙班的是位鸣斛仙君,鸣斛仙君是位好善乐施的男仙者,时常相助那些初登天界的仙人。
    花姬笕刚上天时,经常犯错,妖精出身难免不懂规矩,经常得罪其他仙娥。好心的鸣斛仙君便时常到她所居看望她,教导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时日渐久,花姬笕对鸣斛仙君感恩不已,心中更是产生依赖,什么事情她都要先过问过鸣斛仙君才知道可不可行。然而,便是因为如此,那时的花姬笕只认定鸣斛仙君对她好,认为其他仙者对她有偏见,于是极少与其他仙者仙娥往来,最终导致仙居空落落,无人探望。
    在鸣斛仙君的呵护之下,花姬笕无所事事地在天界过了一年的安稳日子,直到有一日,鸣斛仙君忽然开口向她恳求一事:“笕笕,下月天后寿辰,这次若能送份衬天后心意的大礼,或许这次我能获个封号!”
    花姬笕知道鸣斛仙君不是靠积攒功德或勤苦修为升仙,于是在天界便无封号无品阶。
    “那好呀!仙君打算送什么大礼?”
    “奎上元君透露天后稀罕珍贵之物,去年百花仙子的徒弟花了十年时间累织的昙花仙裙大受天后喜爱,百花仙子的徒弟如今已是天界瑶池的掌池仙女了。”
    “那仙君也送花裙好了!不如用别的花种,笕笕一定帮你!”
    “只是今年定有许多人效仿送花裙,我倒是觉得送珍鸟翎毛之裙更能博得天后稀罕。”
    要珍鸟的羽毛做裙……
    花姬笕蹙眉,鸣斛仙君却是自嘲一笑:“我开玩笑的,仙裙用料甚多,要是用翎毛作,得伤害多少鸟儿。”
    那一说之后,鸣斛仙君离去。花姬笕却是将他的话铭记在心。鸣斛仙君一直以来对她呵护有加,加上她……对鸣斛仙君的心也略有不同,这天后大礼,她必须为鸣斛仙君出把力。
    于是,身为鸟族魁首的花姬笕,每逢夜晚便下凡进入鸟族,下了狠心将珍鸟掳走大半,五日之内她便掳走上千只珍鸟。随后她又在人间僻处找了个屋子,独自站在屋内高高举着锋利的刀……
    鸣斛对我有恩,区区千只珍鸟不算什么。
    于是当晚,屋内翎毛带血四溅,鸟儿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
    屠宰千只珍鸟,拔下它们所有的羽毛,花姬笕废了半个月的功夫制成翎羽仙裙,为了让翎羽光泽熠熠,她还取了一滴心头血注入。
    ……
    “我去……”阿赋听得目瞪口呆,头皮一阵发麻,“同族啊!你就下得了手!”
    花姬笕凄楚一笑:“是,时至今日我还会梦见百鸟缠身向我索命……可你不懂,那个时候的我一心相信他,在天界他是我唯一的依靠。如今想起来却是万般可笑,我居然会为了他屠鸟制裙。”
    “那……仙裙织好后,天后稀罕么?”阿赋问。
    花姬笕点了点头……
    当鸣斛仙君捧起翎羽仙裙的时候,惊喜、感激在他脸上交替,而花姬笕也终于感受到一丝温暖,一丝知足。
    “笕笕!这翎羽仙裙是你亲手做的,你放心!等我获得封号咱们……咱们就双宿双栖……”因为鸣斛这句承诺,花姬笕感动地落下泪来,心中的负罪感也被替代了许多。
    只是,鸣斛这一去,直到天后寿辰也未曾来看过她一眼,往常他都是每三日来一次,有时甚至日日来。花姬笕独自在仙居等待着,终于等到天后寿辰这一日,她本不想去,但多日未见鸣斛心中难免有些担忧,于是便出门悄悄前往凌霄宝殿。
    当她迟迟赶到天后寿辰时,群仙已经就位。那美丽的翎羽仙裙在天后手中发着光,花姬笕很欣喜,以为天后稀罕这裙子,鸣斛定能顺利获得封号了。可接下来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天后居然将翎羽仙裙转接到大公主手中……
    “好好好!既然郎有情妾有意,哀家也不忍心见这双鸳鸯饱受相思之苦。哀家今日就收下鸣斛的聘礼,趁众仙均在,哀家宣布大公主与鸣斛仙君缔结良缘。”
    花姬笕无法形容她当时那番心情,她脑中空白一片,傻愣愣地走上前,望着鸣斛和大公主,在众仙的疑惑之下,想问些什么,却愣是问不出半句。
    浑噩回到仙居之后,花姬笕还不肯相信那是真的。她以为鸣斛许是有苦衷,会来找她解释清楚。可她错了,鸣斛仙君从此再无踏进她的仙居半步。
    直到大公主大婚之夜,花姬笕才彻底绝望,崩溃之下潜进公主仙府找到鸣斛仙君,质问他为什么。鸣斛仙君绷着脸,一直没有回答。当下,花姬笕紧紧抓着鸣斛仙君的手不放,不问清楚她不会走。而在那般纠缠之下,大公主忽然破门而入,狠狠扇了花姬笕一巴掌!
    当晚,花姬笕呆滞在原地,被仙府仙婢赶了出来,一路上受尽指点和谩骂。
    ……
    “欺人太甚!太过分了!气死我也!”阿赋听得暴跳如雷,抽起干草条狠狠抽着墙面,“打死你个负心汉!我说你也真心的!怎么比我还蠢呢?那鸣斛仙君明明就是利用你!”
    “对!他利用我,仙家之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花姬笕怒道。
    阿赋顿了顿:“那……那也不尽然……”
    花姬笕怒喊一声,眼眶赤红:“何不尽然?你可知我受尽屈辱回到仙居后第二日却有天兵将我押到凌霄宝殿!天后和大公主定我勾引驸马淫|乱天界之罪!而他!至始至终也没有出来替我辩白一句!当我被剔除仙骨的时候,他更是别过头,看都不看我一眼!”
    “什么!?天后为何会治罪于你呢?这……”阿赋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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