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见刘七巧脸颊烧的通红,一双杏眼方醒过来,也是湿漉漉的,中衣衣领又开的那么大,足可以瞧见衣服里面的肚兜。虽然杜若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可还是会时不时的偏离轨道。杜若忽然觉得自己也口渴了起来,抢了刘七巧手中的杯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仰头灌了下去,才开口道:“王爷回王府了,你爹也跟着回来了,我送你爹回你家,所以就留了下来。”
    刘七巧一听刘老二回来了,只高兴的欢呼了起来,也顾不得人还病着,掀了被子就要下床,被杜若伸手给按在了床上道:“七巧,别动,你能穿好了裤子再掀被子吗?”刘七巧的脸顿时涨的通红,她方才嫌穿着夹裤睡觉不舒服,所以下身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方才那一掀被子,一双光洁如玉的修长大腿,就这样露在了杜若的眼前……
    刘七巧只觉得脸上烧的厉害,扭过头,撇嘴对杜若道:“那你还不快出去,我,我好起来穿衣服啊!”
    杜若只抱着被子按住刘七巧的动作,这时听刘七巧这么说,才呆滞着表情,急忙松了手,退出门外去了。刘七巧见他挽起了帘子出去,这才掀开了被子,从衣架上取了衣服下来,穿戴整齐,又坐在梳妆台前,将自己散乱的鬓发整理好,从妆奁中拿了一支她平常不长带的珍珠钗,戴在了自己鬓边。
    刘七巧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的模样,低下头时发现自己的胸口此时已经鼓气了很明显的弧度,再不是在牛家庄时候雌雄莫辩的模样了,刘七巧顿时觉得脸红到了耳根,这种期待自己快快长大然后可以嫁人的感觉真的好奇特。前世的自己什么时候关心过自己胸多大了?只关心过考试有没有挂科……
    刘七巧站起来,将房里的帘子挽起来,走到外间,顺着就到了中厅,见刘老二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正坐在那里喝茶。刘七巧看着刘二老脸上的风霜之色,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只眼睛一红,还跟以前一样扑到他的怀里,埋头哭了起来。
    “爹,你总算回来了,我们全家都盼着你回来呢!”刘七巧一边哭,一边蹭着刘老二的大腿,那边杜若急忙道:“七巧快起来,大伯的腿上还有伤,刚上过药,你可别蹭糊了。”
    刘七巧就说怎么扑上去就闻到一股子膏药味道,急忙起身擦干了眼泪问道:“爹,你腿怎么了?”
    刘老二只摆摆手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给鞑子的马蹄给踩了一脚。”刘七巧听他说的轻巧,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突突跳动了起来,这马蹄的分量有多重,刘七巧自然心中有数,不然为什么古往今来多少人,因为骑马落得个终身残废的。换言之这一脚若是没踩在刘老二的大腿上,随便换个地方,刘老二能不能回来也两说了。
    刘七巧默默念了一遍阿弥陀佛,开口道:“这次一定要让母亲去娘娘庙还原,若是没有那平安符,后果可不堪设想。”
    刘老二见刘七巧神神叨叨的表情,便笑着道:“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个吗?什么时候也这么虔诚起来了。”
    刘七巧一本正经道:“我才开始信,不行吗?”
    刘老二伸手捏了捏刘七巧的脸颊,摇头道:“脸上比我走时少了几两肉,是不是在王府服侍人太累了?”
    刘七巧摇了摇头道:“那到没有,只是我长高了而已。”刘七巧挺了挺胸,亭亭玉立的站在刘老二面前,刘老二从上到下打量了刘七巧一番,心中也无不感慨道:刘家有女初长成了,可惜便宜了杜家人。刘老二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杜若,只开口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多谢杜大夫对她们的照顾。”
    杜若只连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略尽绵力而已。”这略尽绵力也够意思了,给儿子找了有名的先生、摆平了跟闺女的婚事、还全年不间断给丈母娘供应安胎药,顺带当保镖一起回牛家庄奔丧,又当全职的家庭医生。刘老二想想杜若,年纪轻轻一小伙子,为了个自个儿姑娘做到这一步确实不容易了,看来刘七巧这回是真没看错人了。
    这时候李氏从外头进来,见三人正坐着,便开口道:“她爹,晚饭已经做好了,请了大郎一起去吃吧。”
    刘老二见李氏看着杜若那眉开眼笑的样子,嘴里还一口一个大郎,只感叹道:自家媳妇也是一个耳根软的,这都喊的那么亲切了!刘七巧急忙上前扶了刘老二往饭厅那边走。
    今天正好春生也在,杜若便让春生去接了刘八顺回家。刘七巧扶着刘老二从厅里出来的时候,刘八顺正好从门外回来,绕过了影壁就飞奔的扑向了刘老二。往常刘老二都是伸手就把他给抱了起来,这会儿腿正疼着,就只伸手摸了摸刘八顺的脑袋。刘八顺在刘老二的身上蹭了两下,那边刘七巧送了一个爆栗给他道:“快先去洗手,一会儿过来吃饭。”
    刘八顺委屈的撇撇嘴,开始向刘老二告状:“爹,你不在的时候,姐姐就知道欺负我。”
    刘七巧瞪着眼珠子正要给刘八顺爆栗,刘八顺急忙接着说:“幸好杜大夫疼我,这就算扯平了。”刘八顺说着,撒丫子就往房里去了,气得刘七巧直跺脚。
    因为有杜若在,所以其他人都很自觉的就不坐下来吃饭,杜若只笑着道:“伯母,不用讲这规矩,喜儿她们也饿了,再说一家人一起坐着吃饭才热闹。”
    刘七巧见李氏还要推辞,便开口道:“娘,你们就坐下一起吃吧,规矩我以后会慢慢教给八顺和喜儿的,如今我们自己家里,讲这些规矩做什么,爹才回来,总要坐下来陪他吃一顿团圆饭的。”
    李氏拗不过刘七巧,便也添了碗筷让大家伙都坐了下来,又干脆让钱大妞去后面请了熊大胆和小王氏一起来。熊大胆和小王氏死也不肯来,便只好她们一家人先吃了起来。
    刘老二倒了一杯烧酒,少少的抿了一口,咂咂嘴道:“还是这京城的酒好喝。”席上除了刘老二,只有杜若一个成年男人,杜若便承担起了和刘老二聊天的义务,开口问道:“伯父,仗不是当真不打了?”
    刘老二又喝了一口酒点头道:“真不打了,我回来前两天,才听说那草原王已经死了,家里几个儿子正闹矛盾,原先跟我们打的是他的四儿子和七儿子,在家巴着皇位的是他三儿子,如今这两个儿子正回去抢皇位呢,哪里有空再继续跟我们打呢!”
    杜若这也是第一次从边关回来的人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自然是放下心的点了点头,只又问道:“那这么看来,伯父这次回来了,应该是不走了。”
    刘老二叹了一口气道:“不走了,年纪大了,还是在家里守着老婆孩子好,那战场就是年轻人的地盘,我一个半老的老爷子,不去凑这热闹了。”
    杜若也感叹道:“伯父这么想也好,如今伯母又有了身孕,少不得家里得有个男人,眼下王府的事情只怕也不少,过一阵子伯父大概又要忙起来了。”刘老二蹙眉想了想,可不是王府接下去可有不少大事情要办。两位姑娘要出阁,两位爷要娶亲。王爷虽说先行回京了,还少不得要进宫请罪,后面是福是祸的还说不清楚,桩桩件件确实也让人头疼。
    刘老二点了点头道:“王府里的事情,主子们怎么安排,我们奴才便怎么做,只不过七巧这件事情,倒是要好好安排一下了。”杜若这会儿想的也是这件事,如今刘老二已经回来了,这提亲的事情就要提上日程了,但是现在王妃的身子还很弱,王府里的人也都没什么精气神,总要再等一等,等大家伙都歇上了一口气才成。
    杜若到现在才终于明白了,究竟何为好事多磨。他虽然不能喝酒,这会儿倒确实很想抢了刘老二手中的酒杯,也狠狠的抿上一口了。
    刘七巧似是看穿了他的心事,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他碗里,开口道:“着急什么,横竖我要到明年七夕才能及笄呢,爹你是嫌弃我在家碍事儿了吗?怎么一回来就提这事情,我可不要那么早就出嫁。”
    李氏听刘七巧这么说,只嗔怪道:“这事儿哪有你插嘴的份儿,虽说大事是要等到明年七夕才行,可眼下的几件事情,也是要办一办的,难不成说到了日子就能过去了?你真当你还在牛家庄呢?只花轿一来,直接上去就完事儿了?”
    刘七巧这会儿是当真不明白了,这古代结婚到底有多少要讲究的,不过似乎这些都跟她没什么关系,而她此时需要做的,依然就是快快的长大。
    用过了晚膳,杜若也要起身回家了,刘七巧把他送到了门口。门口昏黄的廊灯在风下微微摇曳,刘七巧抬起头,看着杜若道:“傻子,快回去吧,你自己身子还没好呢,这几日来回奔波,没睡好没吃好的。”
    杜若伸手握住了刘七巧的手,低下头在手背亲了一口道:“你这是在心疼我吗?”
    刘七巧撅了撅嘴,只垂下眸子,小声道:“我不心疼你,还心疼谁呢?”
    杜若伸手揉了揉刘七巧的头顶,浅笑道:“难得你不毒舌我,我倒是不习惯了。”
    刘七巧只瞪了一眼杜若,咬了咬牙道:“别得了便宜卖乖,快早点回去歇着吧。你看看,腮帮子都凹下去了,看着真心疼。”刘七巧这还是第一次觉得看着杜若瘦削的脸颊,有一种刀割一样的心痛感。
    杜若看着她红红的眸子,也是一阵意乱情迷,只看着她小声道:“等回头你过门了,好好养我呗。”
    刘七巧急忙摇头,然后眨了眨眼珠子道:“才不要,我又不是养猪专业户。”
    ☆、第144章
    杜若坐在马车里头,马车在青石板上骨碌碌的滚动了起来,沿街的灯笼缓缓的远去,他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小街巷里头各家各户晚上聊天说话笑骂的声音都落入耳中。杜若只觉得这种温馨的感觉,竟是他二十多年来,从未感受过的。杜若靠在马车壁,笑着闭上眼睛,带着一身的疲累,在车中小憩了一会儿。
    因为杜若回去晚了,杜太太又在门口等着,见杜若回来了急忙迎了上去道:“我还当你今晚又不回来了,可是听你二叔说你是去了七巧家,我料想你也不会在她家留宿的。”杜太太说着,连忙让丫鬟把一件披风给杜若披上了道:“你这身子才好些,就忙里忙外的,明儿你在家歇一天吧。”
    杜若只伸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身对杜太太道:“母亲,七巧的爹回来了。”
    杜太太闻言,也只笑着道:“谢天谢地,总算是回来了,我这心里头这几天正郁闷了,你说着七巧的爹是在边关的,那刀剑不眨眼的地方,虽说我们这里都预备好了,可万一她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岂不是又要耽误个几年,这会儿总算菩萨保佑,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杜若也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边杜太太忙道:“你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就说今晚不走了,我就不去了,才从那边出来,我去找你爹商量你和七巧的事情去。”
    杜若听杜太太说的这么直白,也觉得略不好意思,只低头嗯了一声,便朝着福寿堂的方向去了。
    却说王爷沐浴更衣之后,先是去寿康居拜见了老王妃,之后又往青莲院看了一回王妃,便进宫面圣去了。
    王爷去寿康居的时候,老王妃就遣了所有的丫鬟到门外候着,只不等老王妃开口,王爷就跪了下来,沉痛开口道:“儿子鬼迷了心窍,把那样的祸害留在身边,是儿子对不起王妃。”
    老王妃颓然落座,缓缓的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这事情也怨不得你,我也是有责任的,我是年纪大了,本以为你们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疏忽了,倒是没看出来,那林姨娘还有这等血性,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王爷听到这里,心里也是万般不是滋味,只咬着牙道:“谁又如何能想到,她一界弱女子,苟且偷生已是不易了,竟会有这样极端的想法,真是万万也想不到,儿子本觉得她还算老实,就当她是个摆设,在王府养着,也不会碍不到谁,谁知竟……”
    “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当初她来的时候,谁能想到她是林邦直的女儿?这事情只怕还不那么简单,最怕的就是皇帝也是知道她的来历的,若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如今你岳父独领朝中文臣,你这次出征又有功,只怕皇帝眼下是倚重你,再过一阵子就要猜忌你了。”老王妃说着,只觉得心惊胆战,想了半天才道:“不如还是趁这次你擅自离营为由,干脆卸了在军中的职位,在家荣养一阵子,一来多一点时间陪陪你媳妇,二来也好避一避这风头。”
    王爷此时心中也正有此意,便点头道:“儿子也是这个意思,可是儿子转念一想,若是皇上也不知道这林姨娘的身份,是下头人做了这手脚,那只怕就跟可怕的,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老王妃一时蹙眉不语,这件事确实关系重大,到底要怎么处置还是一件发人深思的事情。王爷拧眉不语,过了片刻,才开口道:“儿子以为,还是将事情全盘告知皇上的好。儿子以为,这林姨娘若真的是皇上步下的一枚棋子,那昔年儿子收下林姨娘的时候,皇上必定还有后招,可这转眼十年过去,明眼人看着是风平浪静到了极点。”
    “可万一皇上知道这件事,你又撞破了他的心思,那如何是好呢?”老王妃越发觉得头疼上火,连连说了几声使不得。
    王爷笑道:“我本就是为了请罪降职而去的,我既交出了权柄,他也无需再猜忌我,我便学着以前的晋王爷一样,做一个闲散王爷罢了。”
    老王妃阖上眸子,只万般无奈的点了点头,放了王爷进宫。
    谁知王爷这一入宫,却只到戌时都没有回王府,老王妃更是吓得晚膳都吃不下,连忙请了丫鬟把二老爷给请了过来,让他去宫门口给打探消息。二老爷一直在宫门口等到了亥时,也没有一个递消息的人出来,只好匆匆忙忙的回王府给老王妃回话。
    老王妃吓的一宿都没敢睡觉,将衣服穿戴整齐了,在佛堂里面念起了大悲咒,虽然这只是临时抱佛脚的做法,可毕竟当成心里安慰还是有用的。
    到了第二日一早,宫里头倒是差人将王爷送了回来,只不过去的时候人是站着的,回来的时候人却是躺着的。
    原来昨天王爷前去告罪,皇上正在御书房约见几个大臣,讨论去边关和鞑子议和的事情。他虽然是倚重这堂兄,可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却也不好偏袒,只发了一通火,当场就砸了茶盏,命人将王爷押在殿前鞭笞三十。可怜王爷这一路上餐风饮露,快马加鞭,身子都快熬干了,自然是熬不过去这三十鞭的,只打到二十鞭子的时候,就晕了过去。这下皇帝也着急了,他一向自诩仁君,治国以仁,要是让外面人知道自己把自己亲堂兄给打死了,岂不是坏了名声,于是急忙让太监们送了王爷入宫里伺候着,又宣了值夜的太医瞧过了,直到王爷醒来,皇帝这才放下了心来。
    王爷年少时曾跟在皇帝身边做过两年的御前侍卫,两人关系极好。就在病榻前,王爷便把林姨娘的事情一五一十给说了出来。皇帝听了这些,当时就愣住了,实在不想到十年前自己一个不经意的决定,居然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只拧眉道:“当时人是朕赏的,人选是太后娘娘定的,那些姑娘里的确是有罪臣之女,但是林邦直的女儿,确实不在其中。”
    皇帝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当夜就命太监将当年送出去的那十多位美人的档案翻了出来。在林姨娘的卷宗上面清清楚楚的写得是:林秀佳,江南海宁林家,因侵占族人田亩,残害宗族被抄家,有一女入教坊司,乙亥年送往京城。
    皇帝指着卷宗道:“朕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朕还一再关照,这些姑娘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多半只是因为家中父兄犯错,所以才牵连其内的,朕这么做,虽然也不算是为她们找了一个好归宿,终究也是给了她们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王爷看皇帝的神色,倒不像是在骗人,只又继续道:“若真的是这样,那么肯定是有人做了欺上瞒下的事情,且那个人定然是梁相的对头。”皇帝想了想,早已心中有数,当年跟着他一起去江南的不过就那么几个人,这中间和梁相有过节的,倒是好找的很。且这最后的人选,是怎么落到了梁相的府中,他也尽数回忆了起来。
    次日一早,恭王爷被抬着回王府的时候,另外一道圣旨,也悄悄的送到了郑国公家中,皇帝竟然没有半点先兆,只忽然间就下令褫夺了郑国公家世袭的公爵之位,用的罪名竟然是意图谋反!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帽子扣下来,只不过这帽子也是最好扣的,无论你有没有罪,只要皇帝说你有,你便是连反驳都不成。
    整件事情足以惊动朝野,吓的一径朝臣,连给郑国公说情的胆量都没有,生怕被皇帝治上一个连坐之罪。只暗中思忖这郑国公只怕是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当夜,郑国公在宫里的做婕妤的孙女悬梁自尽了。
    彼时小梁妃正在锦乐宫沐浴更衣,听见宫女慌慌张张的进来道:“禀娘娘,玉华宫的郑婕妤死了。”
    小梁妃冷不丁就在浴桶里打了一个冷战,扭头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这郑婕妤还是当年因着小梁妃进宫的契机,郑国公上下通融,总算是多均出了一个名额,让自己的孙女跟着梁莹一起进了宫。虽然入宫之后圣宠不多,但必定家世摆在那边,到也混了一个婕妤的封号。
    小梁妃也知道那郑国公和自己的父亲在朝堂上是死对头,可偏偏也抓不到他什么错处,几番短兵相接,实力也不容小觑。皇帝天生就是个老油条子,惯得看下面的大臣互相掐架,最后自己当这个和事佬,两边都不得罪人,稳稳坐自己的天下。
    那宫女见小梁妃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只又悄悄的凑到她的耳边道:“听说,今儿一早,皇上下旨把郑国公的爵位给夺了。”
    “怎么那么突然,之前半点风声都没有?我记得三年的科场舞弊案,我父亲几次上书弹劾他,都被他给避过了,最近也没听说他犯了什么事儿?”小梁妃自然是不知道,这是十年前种下的因,十年后结出的果。只是得到这个结果,唯独最无辜的人,便是躺在青莲院依旧病着的王妃罢了。
    幸好王爷后背的伤不是很重,又有皇帝御赐的金疮药,没过几日就已经结痂愈合。王妃也是才醒过来不久,自然不能下床,便想着王爷能去别的姨娘那边住上几天。一来也好照顾自己身上的伤;二来,他出去这些个月,毕竟没近过女色,既回来了,自然是要纾解一番的。
    可王爷觉得心中愧对王妃,便没心思去别的姨娘那里,只一心一意的待在青莲院,可怜青梅又要服侍王妃,又要服侍王爷。王妃躺在床上,见王爷粗手大脚的,手中捧着一碗药想要过来喂她,王妃只摆了摆手道:“不用你忙这些,倒是折煞我了,你回来也有几日了,还是去别的姨娘那边瞧瞧,方姨娘那边,二姑娘大婚的日子也要定下来,如今我是操不得这心了,还要你这里拿个主意。”
    王爷这回虽然吃了皇帝的鞭子,但毕竟兄弟两之间却并没有因此生出嫌隙,且皇帝褫夺郑国公一家爵位的事情他也已经知道,倒是没料到王府内院的一件事情,倒是给梁相扫去了朝廷上最大的对头。
    王爷这边正喂着王妃喝药充当起好男人,老王妃那边却喊了丫鬟来传话,说是老王妃请他往寿康居去。紫云见青梅不在,便上前为王爷更衣,见他身后中衣上还染着药膏,便只往柜子里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只低着头脸色红红的给王爷换上了。
    王妃靠在床头,看着这姑娘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也甚是赞赏。王爷进了寿康居,才知道原来是郑国公家的老太君来了。郑国公家出事的时候,老太君正在京郊的别院里面度假,这冷不防的一道惊雷劈下来,着实让年迈的老人吓得不轻。
    原本这林姨娘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郑国公当时也不过就是随意安排一下,他一个京城里的酒色官员,哪里能知道这林邦直的女儿有这样的胆子,竟然敢杀人?原本他的如意算盘,不过就是让她如其他后院的女人一样,让梁相的后院添些堵,好让自己挑他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罢了。后来听说这林姨娘被恭王妃给领回了恭王府,郑国公一早就把这事情给忘了。
    谁知道这一晃十年过去,竟然是落下了这么大的罪名。若不是有机灵的下人打听到那夜恭王爷是在宫里过的夜,如此顺藤摸瓜,郑国公才算是恍然大悟,竟没想到那林姨娘做出这等事来,只吓得把十年前的事情和盘托出。
    郑国公府的老太君萧氏,是萧将军的亲姑母。王爷和萧将军又泽袍之谊,萧老太君便想着,也不知道恭王府这趟后门能不能走通,所以今儿就来了。
    见王爷进来,萧老太君起身,向王爷行了礼数道:“老身见过王爷。”如今她男人的爵位被夺了,自己原本这正一品的诰命也没有了,自然要向恭王行礼。王爷也是懂礼数的人,作为晚辈,像萧老太君行了一个晚辈礼。
    这边老王妃一早已听王爷说过了这事情的原委,从萧老太君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的来意。只是开门不打笑脸人,所以她也就在场面上招呼着。如今见王爷来了,老王妃便让丫鬟们扶着起来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去佛堂里面替我儿媳妇念一会儿经,保佑她早日康复了。”
    萧老太君听的虽然有些刺耳,可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勉强笑了笑,目送老王妃离去。这边王爷却开口问道:“不知老太君前来,所谓何事?”
    萧老太君心道:难道你们还不知道所为何事?既然你们不想说,那我也不说。萧老太君只陪笑道:“听闻王妃又为王爷诞下麟儿,老身是来贺喜的。”
    王爷只抿了一口丫鬟们端上来的茶盏,不紧不慢道:“那倒是要多谢老太君厚爱了,这几日郑国公府正是多事之秋,老太君还前来贺喜,晚辈愧不敢当,未免皇上多疑,老太君还是带上贺礼回去吧。”王爷说着,脸上也是露出了凝重之色,只叹息道:“臣为了大雍鞠躬尽瘁,只因为家中妻室命在旦夕,所以擅自离营了一次,皇上就治了本王的罪责,在大殿前杖责本王三十鞭,着实让人心寒。如今郑国公一事,弄得朝廷里也是人心惶惶的,晚辈倒是疑惑一问,这郑国公到底做了什么意图谋反的事情,惹得龙颜大怒了?”
    萧老太君原本以为这恭王必定是知道其中缘由的,如今听他这么一问,心里便疑惑了起来,只开口问道“王爷当真不知我家老爷所犯何事?”
    王爷只一脸懵懂的摇了摇头,蹙眉道:“晚辈确实不知,郑国公祖上是开过功臣,对朝廷一向是忠心不二,如今皇上竟然不念一点旧情,着实让人想不透啊。”王爷是一门心思的想着装傻,他就不信这萧老太君能当着面把郑国公的罪给说出来。
    萧老太君这会儿也懵了,只觉得大抵自己家所犯的事情绝对不止这么简单,若当真只是因为恭王府后院这件事情,恭王自己都不知道,如何会去跟皇帝讲,皇帝不知道如何会治自己家男人的罪?萧老太君想到这里,便是料定了自家不成器的老爷,定然还犯了其他的错处,让皇帝给抓住了!
    萧老太君见恭王府这路棋只怕是走不通了,便起身道:“家门不幸,多有叨扰,老身这就告辞了。”
    王爷连忙起身恭送,又嘱咐小丫鬟们把一应的贺礼全都一起给送出去。原本应该在佛堂的老王妃从里间出来,只摇头笑着道:“没想到你居然也沉得住这气,方才我倒是忍不住激了她一激。”
    王爷起身,扶着老王妃入座,只拧眉道:“郑国公太过小人之心,有今日的下场不足为惜。”
    老王妃点了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在皇帝面前耍小聪明的人,能有几个有好果子吃的。还不如像爹那样,只一个劲的表个忠心便好了。”
    王爷只点头笑了笑,弓着身子在老王妃耳边小声道:“皇上的意思是,等这次大军凯旋归来,嘉奖恭王府袭三代郡王爵位。”王爷说着,只又叹息道:“儿子本想给儿孙们赚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如今看来是不成了,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管不着那么多了。”
    老王妃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只开口道:“哪有长长久久的富贵,便是朝廷也有个兴衰荣辱,如今你能保得五代的荣华富贵,已是不易了。”老王妃只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来,便开口道:“七巧的事情,你也是时候上书了,如今大长公主已经保媒了,想来过了年,这事情也是要办的,既然已经允了人家,就要给人家一个正正经经的体面,这才是我们王府做事的风格。”
    王爷听到这里,只蹙眉点头,端着茶盏喝了几口茶,将在军中刘老二带兵去救周珅的事情也一并说了。虽然是故意省去了那些听着让人提心吊胆的细节,可老王妃听过之后,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这是救命之恩啊!”老王妃只叹息道:“珅儿如今也大了,平常看着很是内敛,怎么出去了却还是改不了这冲动的毛病,不过也怨不得他,你年少时要不是你老子看着,也是一样的。”
    王爷这会儿没有发言权,只有低头听着的份儿,一个劲儿的点头说是。那边老王妃拧眉细细想了想道:“不如这样吧,把东北角上那一处蔷薇阁辟出来,让刘老二一家搬进来住吧。一来,如今七巧是你们的干闺女,出嫁总要在王府走的;二来那蔷薇阁本来就是以前你姑奶奶一家住过的房子,虽然在府里头,朝外面也是开着门的,好歹又僻静又靠着王府,也好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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