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母妃吓唬人的,你放心好了,你和孩子,本王都会留下,好好护着的。”赵王爷劝了几句,推开柳如眉的手就要走,柳如眉怔了怔,稍稍松手,看着王爷步出房内,忽然间觉得小腹上一沉,哗啦啦的水呼噜呼噜的就往下流,吓得她动也不敢动,只以为是自己失禁了,顿时羞得满面通红的。
    刘七巧觉得热闹看的差不多了,本来也打算要走了,可才回头就瞧见柳眉如身下一滩水流下来,将衣裙打弄潮了。刘七巧向房间里头的那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道:“柳姨娘破水了,你们还不快去准备一下,这回只怕真的要生了。”
    柳如眉听刘七巧这么说,顿时吓的跟石雕一样,双手捧着肚子不敢动。忽然间一阵强烈的阵痛袭来,她这才疼的大喊大叫了起来,终于明白了生孩子的痛是怎样的。
    “王爷……王爷……妾身……妾身要……要死了!”柳如眉开口喊了起来,身子被两位稳婆扶着,重新回到了床上,双手按住自己的小腹,痛苦的叫喊着,完全顾不上面容的扭曲。
    刘七巧知道这会儿她才开始生,只怕时候还早着呢,便不紧不慢的开始给柳如眉检查身子。赵王爷听说柳姨娘又要生了,只从院外头又折了回来,才要进房间,就被门口的婆子拦住了道:“王爷,姨娘要生了,产房里不干净,王爷可千万不往里头去了。”
    这会儿柳姨娘真疼的天昏地暗的,听说赵王爷要进来,只吓得急忙摇头道:“不……不要……王爷不要进来,妾身这个样子,如何能见王爷……啊!”
    刘七巧虽然不是男子,但是对美女也多少有几分怜香惜玉之心的,只笑道:“你方才不是怕他不来吗?这会儿他来了,怎么还赶他走呢?女人生孩子最辛苦,不让男人看着,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辛苦呢?”
    柳如眉这会儿却是疼的清醒了,她在赵王面前一贯是小鸟依人、小白兔一样可人儿,这要是让赵王看见她这会儿疼的不顾仪态的样子,将来和自己在一起,没有阴影才怪呢。
    “不……不不,我自己可以的,我可以把孩子生下来的,王爷……”柳如眉一边哭,一边拼命的喊道。
    刘七巧为柳如眉检查完了身子,发现她开指还算很快,便转身对杜若道:“你去外头,陪赵王爷说说话吧,这里也用不着你。”
    杜若也很知趣的就退了出去,毕竟女子生产是很私密的事情,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向他这样的外男,还是要退避三舍的好。
    杜若到了外间,见赵王爷拧着眉头在大厅里走来走去,见了杜若,便想起了昨日的事情,只问道:“不知杜太爷有没有去信,若是令妹尚且没有婚配,那母妃就要向太后娘娘上表了。”
    杜若便笑道:“舍妹承蒙王爷厚爱,是前世修得的福气,不过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不好越俎代庖,只能让王爷再等一等,等我问清了二叔,再给王爷回话。”
    赵王御*女无数,说实在的,杜苡和他的一众妻妾相比,算不得什么绝色。但胜在她通身的气质,竟然是大家闺秀含蓄,比小家碧玉明艳,又一种让人难以克制的诱惑力。赵王在见到杜苡的第一眼,就已经想歪了。其实这和杜苡的出生是有很大的关系的,她虽然出身杜家名门,可她是个庶女,上头有杜茵,所以她自然就收敛了锋芒,不能和嫡姐一争高下。可她又是苏姨娘亲自教养的,她的诗书气韵就比一般小家碧玉好上太多。这种带着矛盾的共性生在一个姑娘家身上,让男人魂牵梦萦也是正常的,更何况赵王还是一个好色之徒。
    赵王听了杜若的话,觉得也不像推脱,心里便稍稍放心了。杜若端起丫鬟们送进来的茶盏,低头抿了一口,只略略摇头,心道:这里头还有人为你生孩子疼的死去活来的,你这就又想着别的女人了,我若真是让二妹妹嫁了进来,以她的性格,定然是不屑于争宠邀功的,岂不是就被你给白白糟蹋了?杜若想到这里,又不仅叹了一口气。
    因为里头有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妈妈帮忙,所以刘七巧病没有亲自动手,只是在旁边指点一二。柳姨娘虽然身材娇小,和体态长得非常好,前凸后翘自是不用说的,就连盆骨也比较宽阔,孩子入盆标准,看来这一胎未必会折磨她很长世间。
    可毕竟是娇滴滴的女子,即使这样,还是疼的满头大汗,又见刘七巧坐在边上一派恬淡,便忍不住问道:“杜夫人,我什么时候能生啊,我已经疼得不行了……”
    刘七巧看了她一眼,总结了一下道:“基本上疼到你没力气的时候也就差不多了。”
    柳姨娘操着沙哑的嗓音,娇滴滴道:“我现在已经没力气了。”
    刘七巧就端着茶盏喝了起来,看了她一眼道:“我方才就跟你说过,疼的时候不要喊,把力气喊光了之后,就没力气生了,王爷就在外头候着呢,你小声点喊,他一样能听见,你若是怕他听不见,那我这就把他请进来。”
    “哎哟,别别别……我,我不喊就是了。”柳姨娘一边抽噎一边默默腹诽:这叫什么事儿,还说是京城来的送子观音,分明是一尊活菩萨!
    刘七巧哪里知道柳姨娘正编派自己,瞧着她疼的越来越密集了,便上前为她检查了一下,发现已经开了八指了,便喊了稳婆过来道:“应该可以快生了,你们两个帮她接生吧,我怀着身孕,没什么力气。”
    两人听说刘七巧还怀着身孕,立刻就又恭敬了几分。柳如眉刚才还对刘七巧有些看法,这会儿知道她怀着身孕,大晚上还跑来给自己接生,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喊的声音都比方才小了很多。
    刘七巧便开始开导柳如眉道:“女人要生孩子,姿态就要放低一点,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睡在了这张产床上,其实都是一样的,还不是只能咬着唇喊疼吗?这种时候哪里能顾及仪容,惟一能顾及的,不过就是能早些把孩子生下来,争取母子平安。”
    柳如眉被刘七巧说的脸都红了,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这喊来喊去的,跟牲口有什么区别?还记得小时候家里头的猪生崽子,可不就是这样扯着嗓子喊了一晚上,自己什么时候跟猪都一个样了?
    柳如眉想了想,索性按照刘七巧说的,不再大声喊了,而是咬住下唇,闭紧了嘴巴,不让气漏出去,这样使了两三回力气,跪在她下身的稳婆便只高兴的开口道:“姨娘在用一些力气,看见孩子的脑袋了!”
    ☆、236|5.08|
    “男的女的?”柳姨娘不顾阵痛,仰着小脑袋问那稳婆,那稳婆只笑着道:“姨娘你糊涂了,光一个脑袋,哪里能看出来男的女的呢?”
    柳姨娘只觉得万般无奈的又躺了下去,只听那稳婆道:“姨娘别松劲儿啊,脑袋又缩回去了!”
    柳姨娘听了这话,只扯着床单又用起力气来了,不过她毕竟娇弱,方才使了几次猛力,这会儿已经是有点后继无力了。刘七巧便安慰她道:“再用点力,孩子出来就能看见男女了,加一把油!”
    其实刘七巧倒是希望柳姨娘能生一个闺女的,不为其他,只为了她这条命罢了。大雍在嫡庶方便,其实规定还是很严苛的,不然的话二老太太也不会因为二爷是嫡子,就有那么大的期待。而庶长子就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存在,古人有规矩,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在没有嫡子之前,弄一个庶长子出来,是要被外头诟病的。春月就是没看明白这一点,才会把自己给耽误了的。有时候姨娘生了庶长子出来,并不代表有了保护盾,而很有可能是一张催命符。
    从方才柳姨娘和赵王之间的对话看出来,何太妃显然是不满意柳姨娘怀孕这件事的,所以要以将她卖了为要挟,也不知道赵王最后会站在哪一边?可是无论是什么结果,如今躺在床上的这位产妇,也只是一个红颜薄命的人。
    刘七巧想到这里,对柳姨娘就多了几分同情心,古代是男尊女卑的世界,女子在这样的背景下能活着并不容易。个人能力被看轻,而主要则是依靠娘家的背景和实力。明媒正娶的正室,尚且还得不到利益保证,随时都准备和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相公,更何况像柳姨娘这样的女子。
    “你别着急,生孩子又不是母鸡下蛋,对吧?总要慢慢来的。”也不知道这柳姨娘生过了孩子之后,还能有几天好日子过,刘七巧顿时就觉得这孩子还是在肚子里的保险。
    柳姨娘这会儿已经使出了全力,那边稳婆只笑哈哈道:“出来了出来了,杜夫人你来看看。”
    刘七巧站起身来,凑上去看了一眼,虽然婴儿的脸上有着血沫子,但那张娇俏的小脸蛋,倒是像极了躺在床上的柳姨娘。从容貌来看,应该是个女娃子,不知道为何,刘七巧反倒为此松了一口气,庶长女就和庶长子大不相同了。虽然也沾了一个庶字,可女儿家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人,一副嫁妆嫁出去了也就罢了,不会牵扯到家族里头的利益分配,就不会给母亲带去什么厄运。
    稳婆伸手将小娃娃从柳姨娘的下身抱出来,另外一个老婆子则上前为婴儿断了脐带,提起了脚底心拍了几下。婴儿清脆的哭声在房间内响了起来,老婆子早已经拿了感觉的抱背,将小婴儿抱了起来。
    “恭喜王爷,是一位小郡主!”王爷的女儿有封号,将来这孩子倒也算富贵了。
    柳如眉一听是个闺女,顿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没了,只呆呆的躺在床上,半晌才回过神,看着刘七巧道:“你不是送子观音吗?怎么会生了个女的出来?”
    刘七巧顿觉无语,只扶着额头道:“生男生女不是女人决定的,是男人决定的,所以你得问王爷,为什么给你播种的时候没播个男娃,反倒播了一个女娃儿?”
    听刘七巧这么说,柳如眉顿时脸红成了一片,嘴里还有些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生孩子不都是女人的事吗?和男人有什么关系呢?”
    刘七巧便反问道:“你一个人能生出孩子?大街上随便一个姑娘家,能生孩子出来?柳姨娘你要惜福啊!”
    柳如眉这会儿有些累,也没精神和刘七巧辩解,便知稍稍的撅着嘴巴,不说话了。这时候赵王从外面进来,见了柳如眉便道:“眉儿,你看,这孩子长的跟你一个样,一样的花容月貌,惹人怜爱呢!”
    柳如眉瞧了两眼赵王怀里的孩子,见赵王似乎很喜欢的样子,心里也稍稍平静了一点,只笑着道:“我瞧着还是跟王爷像一些,都说女儿像爹,肯定是有道理的。”
    赵王毕竟是第一次做父亲,欢喜的神色自然是溢于言表的。杜若进房内为柳姨娘把了脉搏,开了几幅平常养生的药,将要交代的事情一并交代了一下,便带着刘七巧离开了赵王府。
    送刘七巧和杜若回杜家的人,这回不是沈公公了,而是另外王府的侍卫。刘七巧今儿算是没什么出力,就是一起熬了一个夜,觉得有点乏了。杜若便搂着刘七巧,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上小憩一会儿。可刘七巧却是睡不着,只睁了眼睛,和杜若聊了起来。
    “其实我瞧着赵王爷对这位柳姨娘,也是真心疼爱的,不然的话王府的规矩那么大,上头又有何太妃看着,如何能让她怀了孩子,又生下来呢。”
    杜若对赵王稍微了解一点,虽然知道赵王纵情声色一些,但似乎对这位柳姨娘是特别一点的,便跟着道:“王爷天性风流,应该也算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不过这次柳姨娘没有生下庶长子来,倒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你也这么认为?”
    “柳姨娘的身份摆在这里,若是她生了庶长子,又得王爷的宠爱,那以后的王妃肯定会视他为眼中钉的吧。”这些浅显的女人之间的道理,杜若还是懂的,毕竟也是当太医的人,瞧过不少侯门公府里头的阴私。
    “所以其实二叔公心里头喜欢的人还是秦姨娘吧?你瞧见二叔公昨儿还带着秦姨娘一起在院子里头晒太阳,秦姨娘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二叔公他……”刘七巧虽然觉得有些不可理解,但还是挺敬佩二叔公的勇气的。
    杜若听了,遍开口笑道:“秦姨娘是卖进府上的丫鬟,十岁起就跟着二叔公,也是二叔公第一个通房,年轻的时候比如今更漂亮几分,相反二婶婆就很一般了,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其实我二叔的性格确实和二叔公有些像,不过我二叔运气好,妾氏们都不像秦姨娘那样,老太太当时也就是因为秦姨娘的事情,没给我爹和我二叔房里放通房,一律的通房都由主母进门后自己看着办。”
    刘七巧想了想,也只叹了一口气,十岁的小丫鬟,到如今年近半百,等于一辈子都在伺候一个人。也许很多道理二叔公不是不懂,只是难以抗拒这一处温柔乡而已。
    “所以还是老太太最明理,才能教出你们这样的子孙,否则的话,我还看不上你呢!”刘七巧说着,又往杜若的怀里钻了钻,渐渐进入梦乡。
    回到杜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更,杜老太太因为担心两人,所以一直都不肯去睡,见杜若和刘七巧都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只开口道:“方才你们走之后,我已经跟你们二叔公,二婶婆交代过了,我们明日一早就走,省得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刘七巧见杜老太太这火急火燎的神色,只笑着道:“老太太,这会儿都已经是第二天了,难不成天亮了就走吗?”
    杜若也劝慰道:“船要明天一早才进码头,老太太快别着急了,赶得回去过年的。”
    杜老太太只跟着她们笑了一会儿,又问了赵王爷的妾氏生的是男是女,三人聊了几句,各自回房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刘七巧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杜若则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早就起来了。二老太爷便邀了杜若,两人一起去了御道街上的宝和堂总店。
    宝和堂和宝善堂是属同宗的,卖的大多数药材都一样,除了这几年宝和堂新开发的几样药材意外,基本上和宝善堂没什么区别。但是杜若发现宝和堂有一个非常值得宝善堂学习的地方,拿就是成品药丸别宝善堂多很多种类。宝善堂以前很少做成品药丸,大多数都是大户人家前来订制的,然后宝善堂着手配成药丸,在送去那样的人家。成品药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保质期限短,所以宝善堂经营的比较少。
    而宝和堂就不一样,殿堂里头放着各种成品药:三七丸、补血丹、归脾丸、六味地黄丸。杜若饶有兴趣的看了一圈,问杜大爷道:“大堂叔,这水蜜丸能放多久?”
    “这种差不多能放上两年,这是舶来人的新技术,我去泉州的时候,看见舶来人买的药丸,各种各样的,我就觉得很有意思,然后请了那个舶来人到我们药铺来,他帮我研制出这种办法,我瞧着挺好的。”
    杜大爷说着,又拿了另外一种药过来,指着给杜若道:“这叫糯米丸子,用糯米纸包在药材外面,囫囵吞下去,等糯米纸化了,药材就到人肚子里头了,不过这种不太好做,糯米纸受潮就不能用了,目前还在研究阶段。”
    杜若只看得津津有味的,一边点头一边道:“有意思有意思!”
    杜大爷又道:“我在泉州的时候还见过舶来人给人看病,你猜怎么样?直接拿烧红的刀子把人手掌割开了放血,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杜若听的一愣一愣的,内心一致认为,还是七巧的办法看上去靠谱很多。
    第二天一早,为期半个月的金陵之行算是告一段落了。这一趟虽然经历了很多糟心的事情,不过到现在也总算是云破天开了,二老太爷的身子没事,只要老头子活着,那杜家至少还是有主心骨的。
    杜老太太走的时候,二老太太推说身子不好,都没有出来相送,杜老太太其实心里头也有些明白,二老太太还是有些怨她的。她在杜家这几十年,没生一个男孩出来,面子上没光彩也就算了,二老太爷对她也确实太冷淡。好容易想指望嫂子给自己挣一挣的,结果杜老太太最终也没再多说什么话。
    杜老太太见送行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只叹了一口气道:“外头天冷,不用送了。”二老太爷由两个儿子扶着,脸上还带着久病初愈的一丝疲惫,看着都杜老太太道:“大嫂,你这一走,下次在见面,只怕我就已经闭眼了,大嫂要多保重身子。”
    杜老太太听二老太爷这么说,心里又难受起来了,前几日四姨娘看出殡的时候,杜老太太带着刘七巧去杜老太爷的坟上看过,见两边的松柏长的郁郁葱葱的,就知道二老太爷定然是每年都往这边去的,当年原本是不想把杜老太爷留在这里的,可杜老太爷说了,要在南边陪着自己闺女,不然的话杜玉一个人在这儿,肯定会害怕的。
    杜老太太想了想,忽然就开口道:“你放心吧,下次也不知道是谁躺着,我想好了,等我过世了,让两个小的把我送到金陵来葬着,老头子一个人在这边,我也舍不得他。”杜若听杜老太太这么说,心里只略略一震,但想想杜老太太的话也有道理,夫妻之间,虽不能同生共死,死后却怎么说也要共穴的。
    二老太爷道:“大嫂子放心,有我在一定好好照顾好大哥和大侄女,无论什么节气,都想着他们,绝对不让你操半点心思。”
    杜老太太便笑道:“你是个妥当人,两个儿子教得也好,这一点我自然放心。”
    众人又送别了一番,才上了马车前往码头去。杜大爷和林氏两人一直将杜若他们送到码头,将一应的东西都搬运整理好之后,才又开口道:“回去只怕比过来还要慢几日,现如今海上是北风,没有来的时候顺风走的快,我已经派了下人先走陆路去京城通报去了,到了大沽口,自然有人会去接应你们。”
    做生意的人想的都很周到,这一点杜若是自愧不如的。当时杜蘅安排他们出行的时候就试试妥帖。杜大爷说了几句,又回头看着杜若道:“大侄儿,过两年要是芸儿能中举人,我就把他送到京城的玉山书院去,听说那边的学风严谨,比太学都好。”
    玉山书院是民办书院,虽然并不是以科举为主要目的,但是书院的山长是大雍的大儒,里面不光学风严谨,而且思想开放,学习讲究经世致用,培养了不少心怀天下,情系子民、关注国运的人才。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虽然玉山书院不以科举为目的,反倒出了不少状元之才,在历届科举中,也比太学生表现出众,所以很多名门官宦人家,情愿把自家的孩子送往玉山书院去求学。
    “那里头的学风确实是不错的,每年的师生辩论和讲会都非常精彩,若是芸哥儿能去那边求学,自然是更有精进的。”杜若打心眼里觉得杜芸是可造之材,倒是欣然接受了杜大爷的提议。
    两人又送别了几句,一众东西便都搬上了船只。船家撑了镐,慢慢离岸,杜若便站在船舷上,想着杜大爷和林氏拱了拱手,行礼道别。
    刘七巧上了船,也感叹了起来,在古代走个亲戚不容易,一来一回就是三个月的时间。人的一辈子才有几个三个月呢?就像杜老太太刚才说的,只怕下次两老见面,其中的一个定然是躺着的了。
    其实古人是很有落叶归根的观念的,不然的话当年跟着先帝背井离乡的那么多京城人士,最后都一呼百应的跟着新皇回了京城,杜家的根基在北边,这谁都知道。
    杜老太太见刘七巧坐在船舱里头发呆,以为她又要晕船了,只关切道:“七巧这是怎么了?脸色看着不大好。”
    刘七巧其实不外乎也是想家了,她第一次离前世自己的家那么近,却连自己家的影子都瞧不见,一转眼便又要走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世间的事情,有时候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只希望二叔公一家子都能好好的。”杜老太太便笑道,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道:“放心,你和大郎不会像你二叔公和二婶婆的,你们是自己看对眼的,怎么也别他们强了不知多少倍了。”
    刘七巧心里又叹了一口气,古代人觉得自由恋爱就是婚姻的保护锁,可其实现代人就算是自由恋爱,还不是很容易就分手了,据说八零后的离婚率是百分之三十九。在古代很少有离婚这种事情,但是有的只是比离婚更糟糕的事情。男的一个劲儿的纳妾,女的一个劲儿的给妾使绊子。
    刘七巧想到这里,见杜若从外头船舷上进来了,忽然就想到一件事情,只张口问杜若道:“那天去给赵王的小妾接生,他给拆红了没有?”
    杜若拧眉想了想,好像确实忘了这件事情,当时都已经过了三更天了,两人都又累又困的,睡还想到这件事情来。杜若只摇头笑道:“你怎么就想起这个来了,不过好像还真的是忘了。”
    刘七巧一脸正色的点了点头道:“没事,等你回了京城,记得修书一封,让赵王爷把欠的银子补上,我刘七巧等闲不给人接生,生一次价钱自然也是不便宜的,给他打个八折,就八百两吧!”
    杜若差点儿被刘七巧逗的喷出一口老血来,只笑道:“媳妇你是开黑店的?”
    刘七巧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就让他看着办,想给多少给多少吧。”
    杜老太太见两人聊得开心,又想着回家的日子近了,也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一路上还算顺利,因为是赶在了过年前前头的那一批,所以一路也是通行无阻的。听船家说,要是再晚半个月,那时候从江南往京城去的船就多了。很外放的官员家属,过年的时候是要往京城家里头团聚的,到那个时候,十艘船里头有九艘都是官员女眷,就靠在岸边一路请安,都能把人的腰累折了。刘七巧这会儿也总算明白,为什么杜老太太坚决要早些回去,原来还有这样一说。杜二老爷虽然是太医院院判,但毕竟不是朝臣,杜老太太年纪再大,也没受过朝廷诰命,所以遇上那些高官太太们,还是要行礼的,她就不喜欢这样,早早的就绕过了。
    等船到大沽口的时候,杜蘅已经带着人在码头上等了三天了,见了插着杜家旗子的船靠岸,杜蘅只兴奋的在码头上着手。虽然外面海风很大,但杜老太太还是忍不住站到了船舷上头,看着船家慢慢的将船靠岸。
    和金陵相比,北边的天空就干爽了很多,初冬的太阳光照的人脸上暖暖烘烘的,虽然也是冷,却和南方的湿冷不太一样。刘七巧由丫鬟扶着上岸,杜蘅见了,只弯腰行礼道:“嫂子一路辛苦了。”
    刘七巧自然知道杜若写了信回去,如今自然是全家都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了。杜蘅向刘七巧见过礼之后,便瞧见杜苡和苏姨娘也上了岸,杜苡在前头扶着杜老太太,苏姨娘则由丫鬟扶着,两人都穿着素色衣衫,一前一后上岸。杜蘅便凑上去,对杜苡道:“还要恭喜二妹妹。”
    杜苡哪里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喜事,不由一愣,只听杜蘅道:“老太太,上个月二十八的时候,汤夫人亲自登门,向杜家提亲了。”
    杜老太太听了,只高兴道:“当真?汤家果然是受信用之人啊!”
    杜蘅道:“可不是,没过几天,太后娘娘也传了父亲进宫问话,听说二妹妹已经有了人家,便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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