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常不信:“你们刚才,是要……”他说不出来,只是脸涨了个通红。
    何所思挂着稀奇的笑容:“哟呵,当年的纨绔子弟西北一霸,说个亲嘴还要害羞的啊。”
    季常的脸越长越红,精致的面庞像是上了红妆,愈发眉目分明,他咬唇站在原地,瞪了何所思片刻,突然冲到何所思面前,俯下了身子。
    何所思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到一阵劲风吹过自己身前,季常仿佛被重锤击中一般倒飞出去,擦着地面飞出十米开外,吐出一大口血来,原至公追着季常飞出去的身影,手指并作剑指,向季常方向一划,当即便又一道如利刃般的气流,朝季常掠去。
    何所思立马冲到季常面前,袖袍一展,手捏法决,挡住了这一击,又双手抱胸,向外一推,将原至公推了出去。
    原至公此时不敌何所思,倒退几步,又靠在了走廊的柱子上,他旧伤未好,新伤又挂,此番妄动灵力之下,气息翻涌,也忍不住喉头一甜,口腔里顿时满是血腥味。
    何所思发现原至公伤势加重,竟不觉心头一窒,当即转过身去,看着季常不满道:“你这算怎么回事,什么都要学一下么?!”
    季常抬头看着何所思,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少年眸光水润,看来像是某种小动物,何所思又忍不住心软了。
    “你来这儿的事,你叔叔知道么。”
    季常紧紧抿着嘴,直愣愣盯着何所思,何所思被他盯得心头发毛,又因为今日本就心绪浮动不已,竟觉得无法与他对视,忍不住错开了目光。
    在他错开目光的时候,季常开口道:“如果和他可以的话,和我就不行么,我喜欢你的时间,一定比他长。”
    何所思顿时将目光重新投在了季常身上。
    他简直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以前知道自己妹子缘好,为什么自从发现原至公暗恋他以后,暗恋他的汉子也开始出现了?!——但是这种东西他不需要啊!
    他还未消化掉季常的话,原至公便沉着嗓子开口道:“你绝对没我长,我喜欢他三千多年了。”
    何所思几乎要喷出一口血来。
    ——搞什么,表白大会么?
    季常面露茫然,很快反驳道:“别胡说八道,何所思就只有两千多岁,他可是当前修真界最惊才绝艳的人。”
    ——喂喂,别再我的面前讨论我的年龄啊。
    原至公冷笑起来,何所思回头望去,正好看见他睥睨着季常的霸气侧漏的冰冷目光,他说:“你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修行的那么快,是因为他只是在重修么。”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一下子劈醒了何所思。
    他记起在分神以前,他的修为简直就像是坐了火箭往上窜,因为他根本没有碰上过任何瓶颈,别人口中的瓶颈对他而言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东西,他在分神以前,除了心境障碍,在灵力上向来都从没碰上过问题。
    他身在局中,从未思考过这件事,直到今天原至公提起,他才忍不住想到——如果说,他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是元婴以上的修士,之后的修炼,都只是在走以前的老路,而他的潜意识还记得这一切,如果是这样解释的话,一切似乎比他就是这么天才,要合理的多。
    何所思第一次相信,他可能真的失忆了。
    他用拳头轻轻捶着脑袋,望着天边的明月,带着困惑又迷茫的神情,低声喃喃:“我,失忆了?”
    ☆、第46章 入骨相思和所知11
    何所思最终也没有在失忆这件事上有太多时间纠结。
    因为季常很快就表示,他因为原至公的原因受了重伤!他要住下来!
    何所思同意了,他倒是不在意季常受重伤,他只是担心季常去向罗观景告状,但是季常的存在很快就干扰到了何所思,因为他在发现何所思和原至公居然住一个房间的时候,又不满的黑起脸来。
    “如果你们俩一个房间,那我也要和你们一个房间。”
    何所思黑着脸:“房间里就一张床,你准备睡哪。”
    季常顿时脸色大变:“你们睡在一张床上?”
    何所思忍不住抬手拍了一下季常的脑袋:“你想什么?我睡床,他睡卧榻。”
    其实何所思本身觉得两个男人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
    季常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稍稍好了些,只是还是很不满,进房像是公狮子一样巡视了一番,狐疑地看着他们道:“你们今天晚上,如果不是我的话……”
    季常说到这儿,没说下去,何所思却自己脑补了——他们在室外已经天雷勾动地火,如果回房岂不是……!
    对原至公的同情顿时褪了个一干二净,他马上想到,这不就是因为原至公给他种下情根深双生花的原因。
    他神情不善地望着原至公,虽鉴于季常在的原因没有说话,眼神却已经是满满的恐吓。
    原至公目光与他相接,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我先前就说过的。”
    何所思冷哼:“我怎么没听见,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
    原至公叹了口气。
    两人在季常面前打着哑谜,极大地刺激了季常的内心,季常当即坐在床上,表示要睡在这里。
    何所思同意了。
    同意的干脆又简单,不带一点的犹豫。
    这显然震惊了原至公,对方向他投来不敢置信的目光。
    季常也震惊了,涨红了一张脸,满脑子都是——居居居居居然同意了!
    何所思微笑以对。
    原至公便想,何所思一定还有其他的阴谋。
    果不其然,等到快要就寝时,何所思便笑眯眯道:“我走啦。”
    季常本来红着脸期待着晚上的同床共枕,听到何所思这么说,整个人便愣住了。
    他张口要说什么,便听何所思道:“我们三都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挤在一个房间算怎么回事,好了好了,前几天是实在太懒,今天已经收拾出三个屋子了,哪还有谁在一起的道理。”
    他说的太有道理,季常无言以对。
    更何况对方这时已经离开了房间,还善解人意地帮他带上了门。
    原至公看着何所思拿着一串钥匙打开隔壁门,不甘心道:“隔着一个房间,可能超过距离。”
    何所思早就褪去了笑容,此刻翻了个白眼:“我量过了,在距离以内——只希望你别故意跑远……”说到这,他露出威胁的神情。
    “说到底,我已经对你很客气的,实际上,我还有很多种办法让你活着却受我的控制不是么?”
    何所思直视原至公,希望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一点慌张来,结果毫无疑问的失败了。
    幸好他本来也就没期待,便打开房门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原至公进去。
    原至公没进去,他垂着眼,道:“你发现了。”
    何所思神情未变:“一目了然啊。”
    原至公叹了口气:“这算偷鸡不成蚀把米么?”
    何所思嗤笑了一声:“情根双生花看来是以满月为引,有了这么个线索,我也算有点头绪了。”
    原至公深深瞧了何所思一眼,终于还是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他一关上门,何所思一直揪着的内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转过身,忍不住按住了心脏。
    他纠结又不甘心地发现,从那时被打断的吻发生之后,他的心脏,就一直在不断的剧烈的跳动。
    ——而他分不清,这是由于情根双生花,还是来自于他自己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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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时英将手上的传音玉简捏成了粉末。
    里面的消息令他又吃惊又觉得理所当然,罗门居然攻打了广裕仙门,而且规格算得上精锐倾巢而出——实际上这件事他早有预料,令他吃惊的是,时间比他想象中的提前了很多。
    他抬眼望向案前跪着的人,若有所思道:“你是说,开战以来,罗门尊者和广裕仙君,都——没有出现过?”
    那人戴着黑色的鬼脸面具,声音低哑:“根据线人的情报,确实是这样。”
    谢时英单手背在身后,踱步至案前,看着桌上的两幅画像,一幅画像上是穿着玄色衣衫的男子,周身黑气缭绕,身后盘旋着一条金色的锁链,长相精致,目露不屑,这人谢时英见过,正是罗观景。
    另一人着月白色锦袍,广袖无风自动,银冠将长发扎起,五彩的云翳却遮住了对方的脸庞,谢时英伸出手指,点着对方应当有脸的位置,半晌又将手指下滑到腰际,他问:“你们都没见过广裕仙君?”
    “广裕仙君出现时多以法器或造化祥云遮住面容,所以很少有人见过。”
    谢时英稍稍后退两步,用食指和拇指丈量了一下图中之人的身形,眼睛微眯,半晌,脸上终于还是露出了笑容。
    “果然是广裕仙君。”
    这么说着,他手掌在桌面上一拂,将两幅画都收了起来。
    他望着跪在地上的下属,脸上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或许,我可以去见一下罗门的人,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见到罗门尊者——谁知道呢。”
    只是,对方应当也会对受伤的广裕仙君究竟在哪,很感兴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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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米鸿已经观察那个小院很久了,自从他三天前成功筑基,并从爷爷那儿得知,筑基丹的炼制者住在这儿开始,他便不断地在小院门口徘徊,希望能见上对方一面。
    然而对方早出晚归,并没有定性,齐米鸿犹豫了很久,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直到今天,他终于下定决心,定要去拜访一下。
    这是因为,师父给他的期限,也就只到明天了。
    他拜入玄雾亭已有七年,直至日前筑基,师父才正眼瞧了他一下,他一时激动,便把爷爷给他筑基丹的事说了出去,于是他身上便多了个任务,便是要将这位炼丹师招揽到玄雾亭去,他软磨硬泡地求了爷爷告诉他那位炼丹师的消息,终于得偿所愿。
    想到完成这个任务能得到的奖励和不能完成的后果,齐米鸿咽了口口水,终于还是走到门口,敲响了门。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何所思正一边摸着趴在膝盖上的月灵,一边对季常说:“……分神之中,元神化为阴阳,但也并不是说,纯阴或者纯阳才是最好,世间万物,总归是阴阳调和,但是以至阴或者至阳修炼会简单些,但是你要知道……”
    他说“你要知道”的时候,门被敲响了,话头便停了下来,何所思看了看身边的两人,最后指着季常说:“你,去开门。”
    季常不大乐意,但总归还是想到,在这几天的相处中,广裕仙君虽然不大乐意和他说话,还是给了他写不错的修炼指导,算是半个老师了,便别别扭扭地站起来,开门去了。
    别扭的后果就是,他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筑基修士的时候,心里非常不爽。
    他没看出这家伙是刚筑基还是筑基后期,因为筑基修士在他眼中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于是他放出威压,不满道:“干什么的,门是随便能敲的么?”
    齐米鸿脚一软,直接就要跪在地上,这时膝盖上却似乎扫过一阵微风,轻轻地扶着他,季常咬牙切齿道:“跪什么跪,我欺负你了不成?”
    齐米鸿没什么见识,不知道这是威压还是法术,只觉得对方比他强的多,当即后退几步,滚下了门口的阶梯,不顾流下的鼻血,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季常便翻了个白眼,关上门转过身来。
    “不知道来干什么的,跟他说几句话便跑了。”
    何所思嬉皮笑脸道:“可能是被你的美貌吓到了哈哈。”他说话的时候没觉得什么不对,话一出口,却发现氛围好像有点奇怪。
    季常的脸顿时又红的像要滴下血来,原至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沉沉,令人心慌,连月灵也跳下了他的膝盖,蹲在他面前的矮桌上,歪着脑袋看着他,蓝色的双眸像是清朗的天空。
    何所思眼神漂移,他过去知晓对仙子们这样说,是赞美也是调戏,但从来没想过,对汉子说这种话也需要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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