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一边想一边开口:“其实也没什么。我打小就没了家人,被一户好心人家收养,可那家的亲儿子总是莫名其妙地嫌弃我。久而久之,我在物质上的确是吃穿不愁,可精神上却很孤独。”
    说到这里,他心虚地看了眼齐征南,对方正在听身边人低语些什么,似乎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倒也好,至少不必担心被听出来。
    于是宋隐撇了撇三瓣嘴,继续往下说——
    “逢年过节的时候,电视机里都会祝愿阖家团圆。而我呢,就成了隐形人。哎,人为什么会感觉孤独呢?路边的那些野猫,从成年开始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就算死掉了也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尸体。如果我也有那么坚强就好了,那不如…就直接变成一只猫。”
    这一大番话里其实真假参半:偶尔孤独是真的,被齐征南嫌弃也是真的,可宋隐从来没想过要变成一只孤独的猫,悄悄地死在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地方。
    如果真要他来选择,那么他宁可死在齐征南的床上,就算拼着一口气也要恶心齐征南最后一下。
    尽管他并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这番即兴发挥的心路历程打动在座的其他人。
    “太可怜了,那你以后就跟着姐姐我来混吧!”短发美女一把将宋隐搂住,“龙骧那么大,以后都是你的家人,你是我们大家的小猫猫!”
    女人明明比他要矮一个头,可宋隐却能够感觉到她强势的魄力。
    如果真有这样的姐姐倒也不错……不过直觉告诉宋隐,女人更像是在占他的便宜。
    他正这么想着,沙弗莱又笑眯眯地捏着酒杯凑了过来:“大姐头你又喝多了。准备当你小弟的人,从这儿一直排到大门口,你就别跟我抢这一只了。”
    刚说到这里,只见前厅那里又快步走来了三个人,正是郁孤台的秘银、鼠兔和真赭。
    人群再一次热闹起来,沙弗莱的目光飞快地粘上了秘银,而短发美女也转向了别处。
    警报解除,宋隐“呼”地长出一口浊气。可他还没来得及松懈,脊背上又忽然涌起一股寒意。
    是谁的小眼睛在背后盯着他?!
    保持着头部一动不动的安定姿态,宋隐端着玻璃杯转了小半圈,藉由杯壁的反光观察周遭的情况。
    他很快就修正了自己刚才的判断——死盯着他的那双眼睛非但不小,而且还拥有令人嫉妒的欧式双眼皮。
    齐征南的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可杯子里的酒却几乎没少。比杯中冰球更加冷冽的,是他此刻的目光。
    那是看穿了一切伪装的,赤裸裸的眼神。
    宋隐心中的鼓点一阵比一阵更紧。
    这家伙刚才不是根本就没在听吗?而且都伪装成这样了还能被他看出来?
    等等,说不定他只是习惯性地瞪着别人出神?不,齐征南并没有瞪着别人看的习惯……
    无论如何,宋隐有点坐不住了。
    抱着“能走就走,走不了也别搅合了人家的送别会”的想法,他起身朝亮着“洗手间”标志的通道走去,打算先看看情况,再找机会一溜了之。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静。就连齐征南也开始跟秘银交谈,似乎并不打算跟踪过来。
    ……难不成还真是自己神经过敏?
    警报解除后的宋隐又生出了一丝侥幸心理。说实话他非常喜欢吧台边的气氛——彼此信任、欢喜的人群,纵然性格迥异、吵吵嚷嚷却又胜似家人。
    如果齐征南没打算撵人的话,或许他还能够再多赖一会儿。
    这样想着,宋隐已经不知不觉走进了洗手间。
    他放完水、又洗了手,一抬头冷不丁地发现镜子里有个人正死盯着自己。
    除了齐征南还能有谁。
    宋隐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就要闪躲。对方以为他要逃,一把扯住他的胳膊,用力按在了烘干机旁的墙壁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齐征南的声音低得让人胸闷。
    宋隐试着装傻充愣:“……我?我是沙弗莱先生的表弟啊,喵~”
    “喵你个头。”
    齐征南没有多费口舌,他一手死死按住宋隐的肩膀,另一手朝着薮猫头套与脖颈贴合的地方探了进去,一下子就准确地卡住了宋隐的咽喉。
    气管和颈动脉窦同时被压制的不安全感让宋隐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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