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封闭的车内环境之中,车里充斥着一股福尔马林特有的味道。但是陆秀珍却一直紧紧抱着,生怕被别人抢走了。
    陆秀珍的异常表现让一向熟悉她的林晚清倒是愣了很久。林晚清不得不再次打量起眼前的陆秀珍。
    过了很久,陆秀珍才总算将狂跳的心脏安抚住。她沉默了会儿,这才开口说道。
    “这个东西你不用管。我恨感谢你能帮助我,你找个路边让我下车就行了。”
    陆秀珍似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很艰难地说完这句话,一脸疲惫的样子。她还以为自从上次之后,她与林晚清再也没有交集了,结果这次能再遇上林晚清,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什么。
    不管如何,她总算把这个东西给抢回来了。
    陆秀珍紧紧抱着怀里用抱住裹住的尸体。这下她可以不用再做恶梦了。
    她什么都不欠李熙华,许梦瑶一事是个意外,她真的不是有心的。李熙华可以对她做任何事,但她最受不了的是,她死了还不放过她,连她的尸体都要戏弄,就不能让她好好安心么?难道她这些年对李熙华所做的一切都还是无法弥补这个意外吗?
    “你……”
    林晚清将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将叠得整齐的手帕递到陆秀珍的眼前。见陆秀珍还傻傻的不知什么原因地看着他,林晚清却是微微一笑。
    “擦下你的脸吧。”
    陆秀珍没接过他给的手帕,只是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珠。
    林晚清默默将她的一切动作看进眼底,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一句。
    “你确实是变了很多。”
    陆秀珍拉开门下车的时候,她望了林晚清许久,才说了一句话。
    “你熟悉的石雨晴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石雨晴了。”
    言尽如此,就当是她感谢他对她伸出的援手的一种回报吧。其实也算她的私心吧,总觉得石雨晴就那么孤单地离开,结果石雨晴到死都喜欢着的人却不知道她早已不在人世了,还以为她是单纯地死心了。
    她不知道林晚清听到她这句话是什么样的表情,她也懒得知道。她像抱着珍宝一样,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林晚清还算是有良心,将她送到了离医院不远的地方。她走了几步路就可以到她之前停留的那个医院了。
    只是现在她的目的地不是这个地方,她往与医院相对的一个方向走去。
    这个方向有一条路,这条一路走到底就会有一座很大很壮观的陵园。在还是陆秀珍的时候,她就已经替自己选好了一个墓地,这个墓地并不是孤单的,它的旁边还有一座紧紧挨着的墓碑。这个墓碑是她为李熙华留着的。
    当时的她想得太天真了,还想说,生前斗不过死人许梦瑶,死后跟李熙华葬在一起也算她的胜利了。结果现在这里先埋进的是她自己,也注定了这一辈子陆秀珍都是孤孤单单的。
    在这个世上,最令人伤心的不是心爱的人将痴心不改的自己推下楼,而是她死了,那个人还活着,他们就此阴阳相隔,什么爱与恨,就会随着时间的逝去而灰飞烟灭。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没有复活。
    也许是老天可怜她,所以才给了她一个机会重新来过。
    爱与恨共生,曾经以为,她对李熙华的恨在她坠下楼,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就消失了。结果事实证明了,她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她不爱李熙华了,但是她依旧恨着他,恨不得他不得好死。
    将死去的自己放在地上,她徒手挖起了自己的墓地。
    她的指甲都是泥沙,甚至一向保养得很好的漂亮指甲被折断了,她都没皱过一个眉头。
    将作为陆秀珍的尸体曾经的自己埋进了这个属于自己的墓地。
    她抚着墓碑上还没涂上红色的刻字,心情万分平静,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一样平静,她只是看着墓碑上的字发呆。
    “这个是?”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她不想遇见的人在这一刻都凑了过来了。
    陆秀珍挺直了的背脊僵硬住,一时之间也不敢回头看身后的那个男人。
    若问她,此刻最不想面对的人是谁。她连想都不用想了,就是她身后这个人。之所以会如此不想面对他,不过是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身后的人已经走到她身旁,也蹲了下来,跟她一起望着陆秀珍的墓碑。
    “我路过而已。”
    听到她这个回答,旁边的人不置可否,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陆秀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石雨晴,从你在那个房子把这个尸体拖出来再上了林晚清的车子,我就在了。甚至你如何躲避李熙华那个小子,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墓地的?连我都不知道,一向讨厌她的你竟然会知道,这可真稀奇呢。”
    虽然他笑得很灿烂,但陆秀珍却觉得此刻的这个人很危险。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手已经被石侗秧抓住了,他的力气很大,抓得陆秀珍疼得眉头紧皱。
    “如果你是猫哭耗子,就不要来这里,不要靠近她。她不需要你的好心,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石侗秧一副已经着了魔的表情,陆秀珍在此刻是完全被吓住了。她的肚子在此刻猛地抽痛了起来。
    她整张脸都因为疼痛而皱成一团,看上去既滑稽又丑陋。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陆秀珍再一次从医院里醒来。
    这一次,她感觉自己似乎睡了一个很长的觉,浑身软软的,连力气都使不上,而且浑身疼痛,似乎被毒打了一般一样痛。
    陆秀珍的脑门再一次顶着一道冰冷刺骨到头皮发麻的视线。
    这道视线不用猜,她都知道是属于谁的。除了姜文霂,别无他人。
    陆秀珍硬着头皮,抬起头,迎接着他冰冷的目光,干巴巴地朝他傻笑。
    “你来了多久了?我睡了很久吗?”
    她话里充斥着讨好的意味。
    只是,可惜,姜文霂一直都不领她的情的,这次也不例外,就算她坐姿如何低下,这个人还是不买她的帐,不含任何情感地瞥了她一眼。
    “听说你跑出了医院?”
    陆秀珍用她的手指打赌,姜文霂这句话绝对不是疑问句而是反问句。她只能认命地点头承认。
    “我只是出去看看。”
    “哦?”
    简简单单的一个语气气,陆秀珍没有松了口气,反而是提心吊胆地看着他。
    “可能我溜达的地方有点远了。”
    她不善于撒谎,于是弊端就在这个时候显露出来了。她这句话圆谎圆得很蹩脚,傻子才会相信。
    “你能溜达溜达到墓园我也算是佩服你了。是石侗秧把你送回来的。”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已经把她编得谎言都给戳破给一干二净,陆秀珍挺直的背脊已经慢慢弯了下来。
    姜文霂扫了她一眼,从床尾将医生记录的文件夹板拿了起来,拉开了一张椅子,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全身没力气么?”
    “为什么?”
    姜文霂又看了她一眼,明显是发火得前兆。
    “你睡了七天了。医生说你疲劳过度。还有一件事,说出来你应该会挺高兴的。”
    姜文霂放下了文件夹板,重新盯着她看。
    “你肚里的孩子差点就没了。这个消息听了是不是很开心呢?”
    姜文霂又朝她笑了。
    这一天,姜文霂笑得次数远远超过了以往,陆秀珍缩着头,像乌龟一样躲在被窝里。
    “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你可以早点提出来的。”
    这是姜文霂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这一次,姜文霂是彻底生气了。
    当陆秀珍在医院休养了一阵子,终于到了出院的时候,姜文霂已经不在家里有一段日子了。
    陆秀珍又恢复了之前一个人吃饭的日子。她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坐在宽敞无比,吃个饭都有回声的饭厅里面吃饭了。以前至少吃饭对面还有可能会出现个人跟她一块吃晚饭,后来又多了石侗秧一个人,姜文霂没空陪她吃饭的时候,会让石侗秧陪她吃饭。
    这些事情,姜文霂已经习惯了不跟她讲,也许他以为她一直不知道,她从石侗秧那个大嘴巴就已经知道很久了。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连出去散下步都是一个人。这种日子跟以前在鬼屋的那个房子里一样,一样地寂寞,一样地度日如年,
    陆秀珍睡觉的时候特别地不习惯。
    从前她习惯了一个人睡觉,对于姜文霂躺在身边睡觉的日子,她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能逼迫自己慢慢适应,慢慢地,适应了有姜文霂睡在床的另一侧的日子,慢慢适应了夜晚醒来有个人会问自己,怎么了?即使是简单的一句话,没有任何修饰用语,但她都知道这个人是否关心她。慢慢地,习惯了早上她会在一个温暖安心的怀抱里醒来。
    当一切习惯已成为了自然,突然之间失去了这些习惯,饶是心理素质再强悍的人也会受不了如此大的落差。
    当陆秀珍一个人在庭院里散着步,她时不时会想起姜文霂。自从她怀上孩子之后,姜文霂会尽量空出时间陪着她一块吃饭,如果实在是抽不身,他也会陪着吃完饭的她在庭院里,两个人绕着不大不小的庭院里慢慢地来回踱步。
    这些琐碎的事情在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旦没有了,她再回想起来却觉得无比珍贵。
    陆秀珍散完步,手上还拿着手机。她很犹豫,在房间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差点把自己逼疯了。
    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将电话拨打了出去。
    她忐忑不安地等待了很久,结果电话那边打通是打通了,却没有人来接听。最后,她还是从管家的嘴里知晓了姜文霂最近的动向。
    他又忙着到处飞,到处谈生意,他的生活节奏已经恢复到她还没附身到石雨晴身体的时候了,现在几乎是不回家睡觉的。
    管家跟她说完,眼睛盯着她看了有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似乎感到很疑惑。陆秀珍不敢问太多,怕管家又起疑了,得到想要的答案便没再问了。
    陆秀珍慢吞吞走上楼的时候,大门被推开了。她扭头一看,竟是石侗秧这厮回来了。她愣愣地站在那里。
    石侗秧缓缓走了进来,瞧见她,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
    陆秀珍最终下了楼,跟石侗秧一起,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喝着茶,正式聊起为什么当时她会出现在墓园的原因。
    “你是不是得告诉我一些事情?”
    石侗秧握着茶杯,眼睛连转不转,直勾勾盯着她看。
    “那你也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房子那里?”
    如果是看见她从那个房子里面跑出来,那也就是说石侗秧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了。
    石侗秧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如此问了,扯起嘴角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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