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纵的气势乃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此刻的他瞧着叫人害怕,心底却并没有真的对沈君心此举生出多少怒意,相反,他的面色从容淡泊,姿态亦是闲适,举手投足之间少了军中的狠煞之气,反倒是多了几分优雅的矜贵之态,沈君心无法形容嬴纵此刻给人的感觉,可他站在那里,除了那自然生发的气场和那雍容泰然之外,只让沈君心觉得嬴纵此刻身心舒畅精气神形就没有哪一处不完美的,沈君心眼下还不通人事,并不知道嬴纵这一身由内而外散发的风华绝代全赖吃饱喝足,他只狠狠的皱了眉,想要越过嬴纵朝那寝房里头看去!
    然而嬴纵身形高俊伟岸,又比他生生高出了许多,自然而然将他的视线当了个十之有九,沈君心只瞧见里头的屏风顶端和一层层的轻纱罗帐,半分未瞧出沈苏姀的身影!
    “有何事禀告?”
    无声的对峙之中,嬴纵当先抚了抚袖袍打破了平静,沈君心皱眉看嬴纵一眼,语声尽量显得沉稳而平静,“我要找的是我阿姐,与秦王无关。”
    嬴纵唇角微勾,“她受了累,眼下还未醒。”
    沈君心眯了眯眸子,冷哼一声,“你想骗我!你不想叫我见阿姐!”
    嬴纵蹙眉,唇角的笑意却越深,看着沈君心的目光好似在看一直炸毛的宠物,“本王若不想让你见她,便不会让她来浮屠找你,再者,本王从不骗小孩子。”
    “小孩子”三字彻底的点燃了沈君心,他眼底生出怒意,拳头捏的咯咯作响,那架势只以为他就要扑上来和嬴纵打架,嬴纵居高临下看着他,淡淡道,“本王亦不和小孩子动手。”
    眼底怒意更甚,本来白皙的面色更青红交加起来,却是牙关紧咬不发一言,嬴纵看着他这模样一叹,“夜氏族人天赋异禀,本王以为你是个不容小觑的,可因为本王几句话你便如此情绪外露,足见你心性未熟,不是小孩子又是什么?”
    “呵,天下又有谁比秦王城府万钧呢?!”
    沈君心和嬴纵对峙着,沈君心如同炸了毛的小兽,嬴纵却自始至终淡然的很,听到这话只面无表情看他一瞬,“看来你是无事可禀了,既然如此,且退了吧。”
    说着话便欲抬手关门,沈君心恨得咬牙切齿,可他来却当真没什么要紧的事,眼见得门就要关上,情急之下立刻脱口而出道,“阿姐的身子有恙,早前便要让阿姐去樱山养病却被你阻了,而今我那里又得了些好药,拿来给阿姐补身子!”
    他这关怀的话说出,嬴纵听在耳里那关门的手却是未停,眸光一柔的笑了笑道,“不必了,有本王陪着她的病已好了大半,本王便是她的良药。”
    “啪”的一声响,沈君心被无情的关在了门外。
    嬴纵甩袖绕过十六开得大屏风再入了内室,撩起重重纱帐走到了榻边,掀开床帐,当即瞧见沈苏姀背对着外头睡着的侧影,湖绿锦被已滑到了她的腰间,只着了水红色纱衣的身子曲线曼妙,隔着那一层薄薄的轻纱,甚至能看到暧昧痕迹遍布于那娇躯之上,嬴纵眼底一热,褪了外袍躺上去,一抬手将她勾进了怀里,沈苏姀懒懒的翻了个身,闭着眸子靠在他胸口,小手一抬将他的腰身环了住,语声哑哑的问,“沈君心怎么了?”
    嬴纵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两下,“来问安。”
    沈苏姀点了点头,“他还是有孝心的。”
    嬴纵闻言便不再多说,看了看她面上还未睡醒的迷糊模样心疼道,“昨夜累得很了,你再睡会子,睡足了再起。”
    说着又轻轻柔柔的吻了一阵,沈苏姀被他吻出热意来,哼哼唧唧两声抱怨道,“也不知道是怨谁,骗我说上面更为省力些!”
    嬴纵被沈苏姀说的笑开,再一低头,她却当真在他胸前找了个位置安静下来,嬴纵便再不多言,只低头瞧着她那只露出半面的小脸,早前她那面色还惨白若鬼,这会子已有几分娇艳欲滴了,不论是她的心病还是她身疾,他都想自己来治来滋养!
    嬴纵想着眸光又是一柔,情不自禁抚上了她的唇瓣,睡过去的沈苏姀被他摸着惬意的呢喃了一声,身子一动,柔软的唇瓣贴着他的指腹蹭了蹭,嬴纵瞧得眼热,全身上下都升起了一股子暗火,齐刷刷的朝他小腹处涌去,怀中人儿半分不觉仍睡得香甜,嬴纵咬牙撇开眼去,抚到她背脊上的肌骨直感叹她这身子还是太柔弱了些……
    沈君心一脸暗色走出紫垣殿的时候正碰上谢无咎,谢无咎见到他也不行礼,只将眉头一挑道,“世子怎地这幅表情,怎么没和苏苏说几句话就出来了?”
    沈君心抿了抿唇,“阿姐还未起。”
    谢无咎一鄂,“她向来早起,这个点儿了还未起?”
    沈君心不觉有他的点了点头,“秦王说阿姐太累了。”
    说道秦王二字之时语气有些发冷,谢无咎瞧出来了,眼底的笑意便有些兴味,随即一想嬴纵这话顿时攥拳一挥,“好个禽兽!苏苏一路劳顿竟然也不知顾惜!”
    沈君心本不觉得有什么,可听到谢无咎这话却恍惚之间明白了过来,再一想更为确定了谢无咎这话何意,面上一红,一时痛恨嬴纵一时心疼沈苏姀心底又莫名的觉得酸楚,随之表情更为冷冽气愤,即便这么想,还是瞪了谢无咎一眼,“莫要说这等混话!”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紫垣殿转身便走,倒是那一瞪把谢无咎自己吓了一大跳,谢无咎失笑的看着沈君心远去的背影,叹道,“倒是对苏苏忠心的很……”
    这般叹一句,再没了进这殿中触霉头的意思,原路返回!
    沈苏姀并不知谢无咎来过,只睡到快午时了才起身,和嬴纵用完午膳,也不问沈君心是否准备好了军备,只和嬴纵在窗前下起棋来,见她不担心沈君心,嬴纵面色更为和蔼可亲,淡声道,“这十日之计若成,浮屠便不再若今日这般任人觊觎了。”
    沈苏姀闻言笑看他一眼,“十日之后你想去何处?”
    嬴纵淡笑不语,只叹,“你恐怕不会就这么放心的随我走。”
    沈苏姀想了想,“端看这个厉王是否识趣。”
    嬴纵便不再多说免得叫她心重,某一刻笑意一深看着二人眼前这一局棋道,“咱们这会子下棋是下不清闲的,一个个的恐怕都等着见你……”
    话音刚落,门外已传来脚步声,二人转头望过去,便见是沈君心去而复返,此番沈君心为得阻拦面色本来十分平静,可一进来就瞧见沈苏姀和嬴纵对弈的场景,再往沈苏姀面上看了看,眸色立刻暗了下来,只极快的掩下这些情绪,扯出几分淡笑的走到沈苏姀身边去,“阿姐,外头都已经准备齐整了,沐萧今夜便出发!”
    沈苏姀点点头,“沐萧我是了解的,此番胜算在八分上下,你大可放心,倒是那个钟子期我有些拿不准,吩咐暗卫,到时候若游说未成,等钟子期出了榕城再动手!”
    沈君心颔首,“阿姐放心,我都布置下去了。”
    沈苏姀应好,却抬眸看向了对面的嬴纵,这等场合之下嬴纵最有发言权的,可只要她说的时候他便一言不发,好似自己是个隐形人似得,沈苏姀便问,“这样布置可妥当?”
    嬴纵抬眸看她一眼,“倒是有个法子能让宁王即刻答应和浮屠联手。”
    沈苏姀眸光微亮,“什么法子?!联手当然是上上之选,你且说来!”
    见她双眸发亮本就鲜妍几分的面容一时之间更为光彩照人嬴纵也生出笑意来,不管一旁沈君心的表情扬唇道,“这法子就是……拿着我的印信。”
    沈苏姀双眸大睁,就连沈君心绷着的面容都露出意外之色,这边厢沈苏姀已兴高采烈的击掌一下,“妙哉!宁王不出兵,无外乎是怕自己打不过琪王而浮屠也打不赢厉王双双输了,倘若他知道天狼军是帮着浮屠的,凭着你的名头都不敢不应下!”
    沈苏姀兴冲冲地说完,连忙吩咐香词去拿纸笔来,沈苏姀撤了棋盘,嬴纵便在身前的榻几上执笔疾书起来,不过几息功夫几十个字已经落定,看着纸上铁画银钩的字沈苏姀朗笑起来,“宁王看到你和商王如此谋算,哪里还会拒绝,果然奸诈!”
    口中说着奸诈,手上却小心翼翼的将那信折叠好,又见嬴纵从袖中掏出一枚小小的兵符和那信放在一起,然后沈苏姀齐齐交给了沈君心,“去给钟子期吧,有了此物,宁王必定会和我们联手,钟子期也不必怕了!”
    沈苏姀说的豪气,沈君心却有些迟疑,沈苏姀不知这其中关节何在,一把抓了他的手将那兵符和信笺都放在了他掌中,“此事不可外泄,除了钟子期之外旁人不可知晓,待宁王看完,钟子期更要当着宁王的面将这信烧掉!”
    这话说定,沈君心仍是没有半分动作。
    沈苏姀挑眉,“怎地不拿?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沈君心唇角几动说不出话来,他当然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妥,而是……
    他如此别扭,嬴纵也看了过来,一眼扫过便只他的别扭在何处,眼底生出两分笑意,淡淡的摇了摇头,又转身将棋盘摆了上来,口中轻飘飘的道,“你还是拿着吧!”
    也不知怎地,被他这么一看一说,沈君心眉头一皱而后便将沈苏姀手上的信笺兵符拿了住,而后对沈苏姀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沈苏姀有些疑惑的看着沈君心的背影消失在暖阁的入口,而后又转过头来继续疑惑的看着嬴纵,“刚才沈君心是怎么了?一副欲言又止很是难受的样子,怎么你一开口他就又拿着了?”
    嬴纵将棋盘重新摆上来继续这一盘注定下不安生的棋,闻言一笑,“我也不知他怎么了,至于为何他听我的,恐怕,他是崇拜我的威名。”
    前一句话沈苏姀信,后一句话沈苏姀是万分不信的,可听闻这话她面上的笑意却柔和无比,身子前倾越过案几朝他靠近些,诚恳的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沈君心对你有敌意,当初在大秦之时他对你就有些不喜,到了如今,他大抵会害怕我跟你离开,所以还是会对你不喜的,早间是否受气了?你可莫要放在心上,他就是个孩子!”
    嬴纵听得好笑,眼底却又都是赞同,“不错,我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你放心。”
    沈苏姀这一点当然看得分明,可她在亲近的人面前不用那些算计,倒也不是事事都能洞明,嬴纵说了要帮沈君心,当然不在乎这一封信这一个小小兵符,对待沈君心那些小情绪就更没有发火生气的必要,端的是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还能让沈苏姀觉得他受了委屈待他万分柔情,他自然是要将这宽容大度的模样做到底的。
    二人说了两句,刚又下了几手,外头忽然再度响起脚步声,嬴纵无奈的看一眼沈苏姀,沈苏姀也知道今日必定不得安生,顿时对嬴纵报以抱歉的一笑,不多时香词便在门口通报,是孟南柯到了,听说只有孟南柯一人来,沈苏姀的眸色顿时一肃。
    孟南柯着一身靛蓝长衫进得门来,对嬴纵二人点了点头方才落座,香词奉上茶水退下之后沈苏姀才看着他沉声开口,“是否是那药出了问题?”
    孟南柯的面色虽然平静,眉间却笼着一层郁色,闻言叹了口气点头。
    那药事关嬴华庭的身子和心智,她立刻直了直身子万分肃然问,“怎么回事?”
    孟南柯眸光一垂,语声有些低,“鹣鲽引的解药极难炼制,除开百余种辅药之外还要几味奇珍之药做君药,这上阳宫之中的确找到了那几味奇珍之药,可其中有一位叫‘千花化骨草’的却只有一株,只有一株,便只能炼制一枚解药。”
    沈苏姀呼吸一窒,却又见孟南柯抬起了头来,唇角含着惯常的淡泊笑意道,“你不必紧张,这鹣鲽引只作用在公主身上,因而此番先为公主将那毒解了,稍后派人再寻那千花化骨草来,届时再炼药我服下便是,我此来便是告诉你此事。”
    沈苏姀放在膝头的手攥了又展而后又攥起,如此几番才点了点头,“该当如此,你放心,我即刻命人去寻那草药,待一寻到便为你送来!”
    孟南柯轻呼出一口气,“解药我已开始炼制,恰是这两日便能制好了。”
    这话落下,沈苏姀面色又是一肃,“待解药为华庭服下,师兄你便离开西楚吧。”
    孟南柯闻言面露苦笑,“可是我已答应商王暂留西楚了。”
    沈苏姀又是一鄂,抚了抚额道,“怎么回事?你无心出仕,我原来也没打算让你一定留在西楚,此番华庭服下解药之后必定会恨你,要杀了你也是有可能的,你若不走,皆是你二人如何相对?沈君心何时与你说要你留在西楚的?”
    沈苏姀说的直白,孟南柯面上的表情却未有半分变化,仍是那般淡然笑着道,“就在你回来之前三日,老王爷病逝,夫人殉葬,西楚无主,商王这才开了口,彼时我们都不知道你何时回来,我自然是要应下他的,未敢说长,我只说了一年的时间。”
    说至此微微一顿,孟南柯又道,“你若是担心我的话倒也不必,此事是我亏欠公主,她若是要杀了我我亦不会反抗的,至于你说的二人相处,放心,我自会避着她。”
    听着这话沈苏姀心底只有苦笑,她没想到商王会去的那样快,她只说一月就回来,可那时候商王和夫人都去了,他一人必定会有些害怕,会对孟南柯开口也是对的,既然已经应下,便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只是若嬴华庭当真生气举剑……
    沈苏姀心底叹然,见孟南柯面不改色的模样心底一动,忽然有另外的几分忧心,“师兄,鹣鲽引留在你身上,可会影响你?”
    孟南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这点无需多虑。”
    沈苏姀不知道是应该失望还是应该高兴,只好点点头作罢,“好,那就一切按你说的办。”
    如此便算是达成共识,孟南柯便不在多留的点头离去。
    沈苏姀沉思一瞬,抬眸便看到嬴纵关切的目光,沈苏姀这才一叹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想必其中很多关节你都知道了,师兄的身份……乃是孟氏之人。”
    嬴纵手中掌握的关于这个师兄的资料自然不会少,却是第一次从沈苏姀口中得知这个肯定的身份,闻言他眸光一沉,“科场舞弊案的被诛杀的孟氏?孟国公孟氏?”
    沈苏姀点点头,嬴纵登时眯眸,“他的身份很难查,我虽想过,却还是没敢确定,孟国公也算是开国时候的一带儒家大家,大秦早起安邦定国少不得他们,后来世代下来都是文臣清流的第一人,正因如此科考才交给他们,却不想那一年闹出了那样的舞弊案,后来被判了重刑,那一脉便算是绝了,却不想他竟然是孟阀后人。”
    沈苏姀等嬴纵消化了一下才继续道,“当年那案子只怕也是有什么内情的,孟阀活下来的只有师兄父亲那一脉,孟阀人誓要替自家血洗冤屈,只是后来几十年间派到朝中斡旋的人都失败了,后来到了师兄这一脉,因为时间久远,复仇之心倒也没有那么的执着,只是因为遇上了我,顺带着推波助澜了一把。”
    说道这些,沈苏姀语声有些低,顿了顿又继续,“后来四姐至君临之前便和他联系了上,在西山之时便是他和四姐派的人去刺杀,刺杀失败,他又回了君临,他在忠亲王府做琴师,先后结识了十殿下和华庭,十殿下那些功夫便是受他指点,十殿下拜他为师,他有意推十殿下上位,而四姐姐发现华庭对师兄动了心便将鹣鲽引给他们二人服下,想让华庭做她掌控朝堂的傀儡,却不想这一切早就被天寰宫知道了……”
    这些事分明只发生在两个多月之前,可现在让沈苏姀说起来却有些极为久远之感,话音落定,嬴纵面上并无多余的情绪,沈苏姀心中稍稍一松,继续道,“鹣鲽引能让动心的那个失了原本的心智,华庭便是如此,幸而师兄炼制了解药,只可惜只有一粒,我适才问师兄便是想问他眼下可受那药效的影响对华庭生了那般心思,可师兄到底是个心性坚毅的,也好,他没生出什么,华庭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否则隔着那么多东西,他二人也难,只望华庭莫要心结不得解,往后再觅良缘吧。”
    孟南柯和嬴华庭,何尝不是她和嬴纵,哪怕孟南柯的复仇之心没有她来的强烈,可到底也是累世积下来的冤屈不公,见沈苏姀容色闷闷,嬴纵一把移开两人之间的案几将沈苏姀揽在了怀中,而后才道,“都是过去的事了,眼下只要为华庭解了那鹣鲽引便没事了,华庭到底是大秦的公主,孟南柯不能离开西楚,便送华庭回大秦便是了。”
    沈苏姀适才倒是将这点忘了,闻言立刻眸光微亮的点点头,适才说了这样多,沈苏姀圈着嬴纵的腰身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三公主之死,以及三公主和忠亲王的事也是四姐姐安排的,这事我不晓得你知不知道……”
    他和她不可能不难,这拦在二人中间的皆是彼此亲族之血肉白骨,又怎么能不难呢!
    苏阀覆灭,步天骑覆灭,而今……嬴氏也流了血,嬴纵听着她这低沉沉的话语叹了一声,“若论以命抵命,这还不够,阿姀,这些都过去了,再不去想了!华景对忠亲王的心思本就为真,至于她自己,全当她是自缢而亡吧,不去想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抚着沈苏姀的背脊,沈苏姀转身依进他怀里,语声略有几分苦笑的意味,“幸而你我手上的性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否则,当无法不在乎这些血淋淋的阴云!
    对于嬴华庭心智是否出现问题嬴纵早就见过一回,那夜沈苏姀被苏瑾挟持之时嬴华庭便有些不对,暮色渐起之时嬴华庭也来了紫垣殿,这一次嬴纵更明白了嬴华庭亟待服用那解药,他心中本对孟南柯有几分敌意,可一来知道了他确切的身世,二来又见他主动将解药让出,心底对他的敌意自然是散了去,孟家的冤案直接牵扯到了先帝,这样长的时间许多问题都无从考证,对于见惯了权利场上阴暗肮脏的他来说倒有些叹息孟阀的命运。
    夜色刚落,沐萧和沈君心一同出现在紫垣殿。
    沐萧一身甲胄着身,英姿勃发还若九年前的模样,沈苏姀再看到他着甲的那一刹几乎就要红了眼眶,生生忍了半晌才平复了心境,待他一开口,听到那嘶哑的嗓子却又觉得心疼,沐萧前来拜别,撩袍而跪行了个军中之礼,“请主子放心,属下必定得胜归来!”
    分明威慑赫赫的话语因为嗓音而显得有几分艰涩,沈苏姀深吸口气扶起沐萧,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沐萧朝沈苏姀咧嘴一笑,转身便走了出去,沈苏姀一路送他到紫垣殿门口,看着沐萧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沉沉的夜色之中……
    “你当放心,他是你的鬼将!”
    嬴纵一把抓住她的手,语声低低的安抚,沈苏姀朝他笑了笑,目光忽然投向了遥远的无星无月的天穹,“他们七个都是能拿命来换我性命的人。”
    步天骑七战将,而今只剩了两个。
    嬴纵无声无息的握住她的手不语,站在两人身后的沈君心听着此话却将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三人默然无声的站了一会儿,沈苏姀这才转过身来对沈君心道,“明日便是厉王大军兵临城下之日,从今夜起,提防奸细潜伏入城,待沐萧一走,所有的城门都要堵上,将水煮沸淋在城墙之上,咱们至少要死守七日再开城门应战!”
    沈君心点点头,沈苏姀便又道,“沐沉临战经验吩咐,钱将军和沐沉调配你来负责,城中的军备粮草一定要看好,若被有心之人一朝焚毁咱们便满盘皆输!”
    沈君心又应声,沈苏姀便点点头,“去吧,有事来禀!”
    沈君心得声离去,沈苏姀和嬴纵站在殿门口仍是看着那城楼放心的天穹,沈苏姀迎着冰冷的寒意深吸口气,“闻到了吗?战火的气味……”
    嬴纵站在她身边,忽然开口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并肩对敌。”
    沈苏姀一怔,转身将他腰圈住,“往后会一直并肩下去!”
    夜凉如水,泼墨的夜色之中正酝酿着一场血火的洗礼。
    如沈苏姀所料,第二日下午时分厉王的十万大军到了浮屠城五十里外,似乎打不准城中情况,他们在五十里之外安营扎寨,而这第一日更是不曾发兵攻城,当夜,数百奸细被沐沉带领的夜间巡视队伍砍倒在了城墙之上,城内更是进行着扫荡式的清查,十万大军来袭,百姓们俱是心惊胆战,沈君心也着了甲胄,亲自上城楼督战,见年轻的世子如此坚毅勇敢不畏不惧,城里颓丧的气氛不由得有些好转,沈君心的英明亦一日比一日更深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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