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维狠狠地往地上唾一口,很显然,是气恼着中招。
    那个该死的喜鹊,他们早知道的,是尤氏的人,怎么能对他们安好心。
    朱璃转头把腿要走,可是,两条小腿发着颤,腹部整个收紧了起来。马维看着他握紧了拳头,手背都青筋暴跳。
    “该死的!”朱璃诅咒。
    马维在愣了一下后,才发觉了他的异常,赶紧伸手扶住他,说:“三爷,奴才扶你回去。”
    “扶我回去?扶本王回去,是要重蹈覆辙,让本王帐篷里那两个虎视眈眈的对本王动手吗?!”朱璃气急败坏地说。
    不知道高贞怎么对那两个女人灌输的念头,竟引得那两个女人这样迫不及待的,对着他下手了。
    只能说,这是霜上加霜,本来这药恐怕没有那么厉害,被他遇到这事儿以后,再一联想,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为此,树林子后面的水流声,似乎有了警醒,慢慢越变越小声。
    朱璃闷哼了声,转过身。马维拉着他袖管,着急地低声说:“三爷,这里附近全都是高卑人。”
    高贞是吧?
    真是够倒霉的。为什么她爹是高贞?否则,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趁着这个乱,都得要她认命。只因现在简直是要他老命。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道声音,忽然从左侧林子中传了出来,悠悠的,好比天籁的悦耳男声,配合那团扇扇着冷风的节奏,分明是落井下石:“哎,三爷这是何苦呢?莫非朕赐给三爷的两女子,不足以让三爷享福。”
    “你!”朱璃抬起头,脸上额头上都挂上了明显的汗珠儿,用四个字来形容的话,无非是狼狈至极。
    高贞的鹿皮龙靴踩在雪地上。
    李敏早在察觉出异常的时候,拿着衣服裹住了自己的身子,只是不适合马上走出泉水池,怕更刺激到对方有所行动。现在,听到她那猫爹的声音都出来了。她轻轻叹口气。
    猫爹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节奏,大概是睡的太久了,醒来后只想疯狂地玩。高贞在年轻的时候,该多喜欢玩!可怜那些被高贞整过的人了。
    李敏额头挂出一层汗,是想,如果小时候自己真在这个猫爹身边,八成逃不了从小被这个猫爹坑到大的。这样想来,她母亲徐晴肯定是早知道她老爹的性情,才无论如何不把她交给猫爹。否则,在猫爹底下做公主,不管怎样都比在李大同底下当二姑娘而已强不知道多少倍。
    林子里,忽然传来一声男子的呻吟。
    紫叶和春梅这些小丫鬟的脸上立马挂上了惊恐的,好像看到世界末日的表情:这,这出了什么事?
    高贞的一串坏笑随之出来:“三爷,您这好像是快死了一样。如果真死了还得了。你可是大明的使臣,万历爷的儿子。朕可赔不起。——来人,还不快把三爷扶下去,朕再赐两个美人给三爷,让三爷彻底舒坦了,否则,朕对大明交代不起。”
    紧接,人马走动,唯一再听不见朱璃的半点反驳声。
    四周紧随这阵骚动以后,逐渐地安静了下来。
    紫叶和春梅都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李敏手背擦了下脸上的汗珠儿,考虑是不是该撤出水池的时候。只听,外面,猫爹唯恐不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当年,朕和你娘相遇的时候,也是在水边。你娘赤着脚,在江水里与荷叶为伴,与水鸭嬉戏,那幅美景,一辈子都刻在朕心里面。朕拿了一串手珠,放在了江水里,意图吸引你娘的注意。结果,你娘捡起手珠,望回到朕身上,说:这珠儿可是公子您的?
    ”
    猫爹意思好像是在夸奖她娘当年拾金不昧,好比捡到一毛钱都要交给警察叔叔的好学生。实际上,确实如此。她娘,接下来又对猫爹说:“这好像是泥做成的手珠,是公子您自己做的吗?”
    李敏扶着脑袋:额!貌似她这个娘,有点像谁。一样的,对奢侈品毫无感觉,能把黄金看作泥土的。
    “敏儿,爹真的挺愧疚于你的。想你娘当初与朕,无论初遇、交往,都是江水边上,美景身前,游山玩水,心无烦事,天下美食,无不尝尽。是人生最美好的日子。当然,朕有点对不住在宫里的两个皇子,但是,朕觉得不这样做,怎能骗个天下最美好的女子回去当两个皇子的娘。”
    她这个猫爹真是,做了就做了呗,还要拿什么借口。李敏彻底无语。
    猫爹好像知道她想法,说:“朕这可不是在找借口。夫妻之间,男女之间,若无情事,怎能长久。你这么千里迢迢来找朕,朕真觉得亏待你们夫妻了。总得补偿你们点什么吧。”
    这话刚落地儿,李敏猛的一惊,仰起头时,只见一个人影蹲在石壁上。
    乌墨的眸子,宛如两点墨滴在深夜中划开一样,流转着犹如水流一样的光芒,和着她身上的热水,她瞬间全身发热发烫,双腿貌似一软。
    在她要猝不及防跌入水中的刹那,那人影从石壁上纵身而下,像是罩住了她头顶上的天。那刹那,她看不见天空的月亮,看不见星星,看不见世界,唯有眼前逼到她两只眼珠子前面的这个人。
    阳刚的气息混杂她鼻孔出来的兰息,混沌的,让人头脑昏沉。不得已,她两只手放在了他胸前,勉强撑住腿,背后,他一只大手稳稳地托着她背。即便如此,她身上裹着的单薄的衣物,还是瞬间因为这阵风一样的骚动落了下来。
    那刻,把她吓的心脏砰砰砰乱跳。
    他说话了:“几天没见而已,把我都忘了?”
    “没有。”她急忙说,“都有人。”
    “哪里有人?”
    四周早已没有一个人。不怕死的,才敢在现场偷窥他和他老婆。
    没人,可是照样让她呼吸急促,脸蛋浮红,双目都快溢出水珠儿一样。看他那健硕的身体只裹着一身单薄的绸缎,腰间一条简单的腰带随意打了个结,手指只要轻轻一拨的话,随时,这层完全不像样的绸缎可以掉落的一干二净。
    想都知道,这是谁出的馊主意。为此,她都快咬牙切齿了。心里却有点想不明白了,他几时来的。
    “王爷是什么时候来的?”她问,手指尖边摸着他的手臂,意图稍微安抚他的蠢蠢欲动。
    朱隶吸口气,倒也真不太敢直射她这个样子。怎么说才好呢。夫妻两个人,不仅是因为她来高卑的缘故,有半个月没有见面了。更重要的是,她有孩子以后,他已经很少踏进她的房。刚刚一看,结果,发现她的身段比起以前,她没有怀孕那会儿,是更玲珑有致了。
    低头,可以看见她的肚子,里头还有一个小生命。他的手,便放在小生命上慢慢安慰,说:“这里是天女池。”
    “天女池?”重复他这句话时,李敏想着,在武德人给她的地图上好像没有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据说,只有国王知道。”
    原来是个,皇室成员幽会的地方。她那猫爹也够风流的。
    “国王说,他只带以前的皇后来过。说是为了补偿我们俩。其实,我倒还没有真正拜访他。来的路上,接到他信函,已经托人带给我的衣服,说是让我穿上。”
    李敏撅了下嘴角,想他怎么就这么心甘情愿上她猫爹的当,摸着他手臂,继续说:“妾身只记得王爷貌似不是个随意听人说什么就做什么的唯命是从的人。”
    “那也要看是什么人,做什么事。他是你爹。”朱隶像是一本正经地说着。
    李敏再撅了下嘴角:“另外是,他让你做的事,正中你的下怀,对不对?”
    朱隶听见她这句像是闹别扭的话就笑了,把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亲着她鬓发边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男人都是那个样。”
    这可是现代人的口吻。
    “我经常听见你偶尔从房里说的这话,听着,也觉得挺有道理的。男女是有别。男人是这个样。”
    他还有理了!
    一只秀拳在他肩胛骨上锤了下:“这是要和那人臭味相投了吗!”
    “不可以吗?”朱隶低声说。
    他的声音那样的低,好像压抑着很沉重的东西。她几乎不用想,都知道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怎么会不可以?”她柔软的声音,好像融化的雪一样那样清澈,唯软,“妾身来找他,不就是为了王爷这个目的吗?王爷倘若真能和他心心相通了,妾身是想不到任何不高兴的理由。”
    只见她这话声过后,手指下这结实的胸肌是起伏了起来,紧接着他胸间宛似打雷一样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犹如低吼。她来不及反应的刹那,他结实的手臂把她环紧了过来,带着她,直接沉入到了温泉底下。
    被遣退的那些丫鬟婆子,走出林子,以免打扰主子的好事。
    紫叶和春梅是一块在雪地里并行,一边,两个人虽然都不说话,低着头看着路面,却俨然都掩盖不住底下的那层兴奋。
    来了。来了,她们的男主子,终于来了。
    天知道。之前发生那么多事的时候,她们的心口可真的都悬着。虽然女主子很可靠,可终究,比不上有朱隶在。
    “感觉,少奶奶不说,但是,一直在想王爷呢。在付亲王府的时候,好几次,我都看见了,少奶奶手里拽着王爷写给少奶奶的那封信。”紫叶有模有样地描述着,也只有在李敏不在,朱隶也回来的情况下,敢这么说。
    春梅点着头:“少奶奶再怎样,都是个女人。家里有个男人在,还是不一样的。”
    紫叶一听她这话,不由又嘲笑起她:“怎么,是不是想起孟旗主了?话说,姐姐,你还是快点家里有个男人吧。”
    “你这个死丫头,嘴巴长那么贱干嘛!”春梅恼羞着脸,拿起拳头去捶打她。
    紫叶咯吱咯吱地笑着,一路跑一路讨饶。
    两个人一前一后追出到了林子外,看见了外面在把马拴起来的男人们。
    紫叶首先兴奋地喊了一声:“二哥!”
    胡二哥听见声音转过头,见着她,答:“妹子!”
    兄妹俩阔别半个多月见面,特别兴奋,特别高兴。不会儿,两个人互相牵着手,像小朋友在原地绕起了圈圈。
    春梅在旁边看着,都有点傻眼,以前都不知道胡家兄妹是这样表达感情的。
    另一边,马儿的一声嘶叫,把她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只见有个士兵走过去帮刚到的军官牵拉缰绳。骑在马上的孟浩明,把手里的缰绳甩开以后,飞身下了马。
    骑马过来的时候,他远远是已经看见她了。见着她和其他人是边笑边跑。她的笑声,在冷风中,犹如一串铃铛似的,那样悦耳动听。吹开了他眼前的风雪,感觉是望到了明媚的阳光,那样的靓丽。
    “孟旗主。”由于他骑着马都快骑到她跟前来了,避开也避开不过,春梅只好原地不动,先行了屈膝礼。
    他径直走到她面前,好像骑着马过来就是为了来找她一样,站定在了她面前,两只眼珠俯视她微垂的脸蛋儿。只见她的脸,红扑扑的好像一个要被人咬的大苹果。
    “几天没见,感觉你好像有些变了。”
    想也没有想过,他居然在他口里对她吐出是这样一句话。春梅整个儿愣了,怔了,心头甚至突然揪了一下,原来自己这么在意他对她的看法吗?
    “奴婢,奴婢——”春梅的嘴唇像是努力地挤出字眼说,“奴婢从来都是那个样,不知道,孟旗主这个话是什么含义?”
    “以前,你都看见我就避开我。现在,好像不会这么做了。”
    春梅感觉自己的脸,突然间就烧了,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怎么觉得自己是突然间中了他的套。有些羞愤地抬起头时,却见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戏弄她之后得逞得瑟的表情,是那样的平静,好像说的都是正经的话儿没有一点谎言,他那双眼睛,是那样的深,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么深,直深得仿佛把她的魂勾进去了似的。
    猛的,她往后趔趄了半步。担心她跌倒,他两只手伸过去把她后背扶住,低声说:“小心点——”
    春梅只觉得,他的手碰触到的地方,都像要融化了似的。吓得她忽然挣开了他的手,退后两步,喘着气道:“奴婢,奴婢这有事要做。”
    “没关系。”孟浩明道,“我来,只是想和你说句话。路上,我和王爷说了,说等回到北燕以后,由王爷和王妃做主,我会请媒人过来,一切礼节都不会有半点疏忽,正正经经地把你用轿子抬进王爷给我的府里。你要是有什么要求,说吧。”
    春梅仰起的脑袋看着他,好像良久都找不到话。
    见她这个样,孟浩明心知她是内心里挺喜欢他的,走过去,趁她还愣着,牵起她一只手,从袖管里掏出了个银镯子,给她的手腕轻轻戴上。
    远处,喜鹊在听说发生动静以后走来打听情况时,见着这一幕,一口气差点吸不上来,整个眼前都黑了。
    混蛋!死丫头!抢她的男人?怎么可以抢她先看中的男人?!
    尚姑姑那边,在听说李敏找到平安无事只是在哪儿躲着洗澡以后,心头一颗大石头才落了地上。接着,听着大山里,那个奇怪的雷声,却是不会儿传来一两声的样子,怎么听,都觉得心里头慌慌的,让人拨凉拨凉的。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军营里,驻军的部队,国王的亲卫军,在皇太子的指挥下,扎起了有序的帐篷,准备吃晚饭的篝火也升了起来。万事具备的时候,南边刮来了一阵风。紧接,马蹄声由远而近,是由山坳里的小路从山间中出现了一支骑兵。
    队伍里插着的金纹黑旗,格外醒目,为天下独一无二的标志。
    尚姑姑是之前一直有听说护国公要来,但是,当真的出现护国公的队伍的时候,心头还是炸了一下,受了惊吓。感觉,这个护国公的军队在哪里出现都好,都是能引起一阵可怕的飓风。
    高治站在军营里,同样听见了大山里的动静,眺望那远处到来的客人。他的身边站着的有军队的指挥官,也有伴随国王出行的几个文武大臣。
    对于北燕朱隶的大名,这些人都早已听说过,很清楚朱隶的名字,是大地上如雷贯耳的一颗黑星。
    有人曾经说,朱隶之所以很出名,被称作了夜叉,都是因为朱隶的命很黑,叫做命中带煞。想朱隶一家,祖上都死的早。父亲也是死的早。朱隶早早继承护国公府,可以说是,在很多人原本的想象中,几乎是一只要被万历爷伸出手指就可以捏死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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