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颜闻言心中腹诽,要你杵在外面当门神做什么?吓人用?还是给公司的女厕吸引人气?面上她笑得一脸感激,自觉笑得刷够了对上司的关心应该表现的感恩度后,这才转身进了洗手间。
    十分钟后,她出来,被他勒令继续进去冲。
    唐朝颜只好回去。
    二十分钟后,她再出来,又被他勒令继续冲。
    唐朝颜:“……”
    三十分钟后,她垂头出来,这次陈潜总算放行了,只是还是拦住她,再度仔细看了看她的手,似乎是放心了一点,这才看着她有些发红的手指意味不明的说一半留一半:“看你面试时那么自信,本来想说挺期待你的表现的。”
    唐朝颜闻言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直到回到自己的格子间坐下后,借着挡板矮下身子,脸皱成一团——他果然记得!而且还拿这件事来威胁她?表达他的不屑?(她自以为)唐朝颜心情很灰暗,她觉得自己的把柄被死死抓在了陈潜的手中,偏偏他还是个记仇的小人。为什么她会碰上这样的上司?人生都不美好了。╥﹏╥
    她在座位上坐了没多久,大家也陆陆续续的来上班了,唐朝颜正艰难的挑战单手戳键盘呢,秘书姐姐从灵过来了,递给她一盒药膏,下巴往陈潜办公室那一抬,眨眼道:“boss给的。”
    “哪里烫着了?烫得很厉害吗?”从灵凑下身来看她。
    “还好,就有点红。”唐朝颜抬起左手翻来翻去再看了看。
    “没起泡就好,刚才boss打电话给我,十万火急的叫我去买烫伤膏,我还以为你烫得多厉害呢。”从灵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就回去工作了。
    对啊,这么点红,需要那么夸张的特别叫秘书买药膏给她么?
    唐朝颜捏着药膏盒,面上带笑,心里却格外执着的认定陈潜是当着众人的面作秀,表现他是关心下属的好上司。肯定了这点后,她对陈潜不免心生厌恶,为人处事要不要那么世故圆滑?反正现在她看他是处处不顺眼。
    *
    到了公司一个月,工作方面上手得还可以,不过唐朝颜倒是隐隐觉出一股流窜在办公室间的不安份气息,似乎,有人对陈潜是不满的。
    也是,年纪轻轻,又是空降,能力再强都未必能收服人心,公司才刚成立没多久,他能有多少作为,现在也都看不出来,更别提他的上位还挡了一些人的道。
    那些对陈潜不满的人中,以从恒盛总部调派过来的老资历员工为主,唐朝颜发现领头的是销售部的总经理老刘,据说原本总公司是没打算设置一个执行总经理的,那么陈潜来之前,这里的一把手就应该是老刘,可后来不知怎的,突然空降了陈潜,这起起落落的憋屈,以及过程中掉了的面子,唐朝颜就算没在一旁看着,都不难想象了。
    人心不齐是很影响工作效率的,反应在唐朝颜这个小新人身上,那就是在她碰上问题想要请教那些前辈们时,他们都应付应付,根本就不上心。那么来几次,她也就识趣了,不再麻烦他们。
    这件事不知怎么的被陈潜知道了。
    “最近工作感觉怎么样?”那天陈潜特意绕到她的格子间前问她。
    唐朝颜很快嗅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因为不是休息时间,而是工作时间,他没有道理选择这种时间来和员工谈心。
    “还可以,算顺手。”唐朝颜想了想,谨慎的回道。
    她还是没说她这段时间来受的冷遇,她想着反正也不是针对她这个人,没必要介意太多。当然,更隐秘的一层原因是,她现在觉得她和眼前这位上司的立场是对立的,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去揭同一阵营的人的短,这种事她不会做。
    尽管他们对她也不算友善,但这不友善比起她和陈潜之间的‘仇’来讲,算是小巫见大巫了。于是她果断的选择隐瞒了下来。
    办公室里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某些人,松了口气。
    不想陈潜一下子沉了脸,“顺手?”他反问,‘啪’的一下把一份文件扔在桌上,屏着怒气道:“你自己看看。”
    明明声音不大,低沉的气压却扑面而来,唐朝颜不得不承认,她很怕那样的陈潜。
    全场静寂。
    唐朝颜脸腾的红了,她能感觉到大家都在偷偷的看她,这让一向爱护面子的唐朝颜特别受不了!她头皮发麻的拿过文件,一翻开,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份文件她还没做完,怎么会落到了陈潜的案上?
    她刚想开口说,陈潜就摆手打断她:“我知道你没做完。”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从布置给你这个工作,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周,而你的进度却只有这么一点,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唐朝颜抿了抿嘴,小声说:“有些我不会。”
    “当初面试时,你说你聪明,具备出色的学习能力,”说到这,陈潜顿了顿,上下扫了她一眼,这一眼看得唐朝颜无地自容,然后就听他继续当着众同事的面,不屑的置疑:“难道这就是你展现给我的学习能力?”
    唐朝颜都要哭了。
    “你说你不懂,难道你就不会问吗?这里那么多前辈,摆着是让你看的吗?”
    听到这里,唐朝颜倒吸了一口冷气。到了此刻,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这是被他当箭利用了。他今天的目的,根本不在于责怪她没有好好的完成工作,而在于通过她,敲打那些心思蠢蠢欲动的人,这是杀鸡儆猴呢!
    而她,就是那只手无缚鸡之力的鸡。过了今天,那些人不敢再敷衍她,也不敢再敷衍他们自己手头上的工作。或许还有的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今天是他第一次正式树立威信。
    这,就是他陈潜的目的。
    唐朝颜突然觉得很脱力,一边是承受不了被上司当着所有同事的面这样丝毫不给面子的教训,一边是看透了上司那番举动下真正的目的后难以抑制的浑身发寒,她甚至没听到陈潜后来跟她说了什么,直到从灵推了推她:“陈总叫你跟他进去呢。”她才猛的醒过神来。
    敲开他的办公室时,陈潜已经恢复了平静,见她进门,他的脸色似乎刻意放柔和了些,然后出乎唐朝颜意料的说了一句:“抱歉,我刚才说话过了点。”
    她还来不及假惺惺的说没关系,陈潜就又板起了脸,目光锁着她的眼,“但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应该影响到你的工作效率,这次的事,仅此一次。”
    在她出门前,陈潜最后说了句让她心一颤的话:“唐朝颜,你记住,你是我招进来的人。”
    ☆、第3章 悄悄转变的心态
    陈潜最后的那句话,唐朝颜在心里琢磨了很久,他是什么意思呢?
    她是他招进来的人,所以要听他的话。——这应该只是最浅层的意思。
    她做得不好就等于是丢他的脸。——这应该是中层意思。
    不要妄想投到其他人的阵营。——这会不会才是陈潜真正看透的那一层意思?他是在警告她?
    唐朝颜越想越惶恐,经过这一次,她是真的怕他,又讨厌,又怕。
    这个问题,直到有一天中午吃饭,在食堂里她看到老刘他们一群人聚在一堆吃饭,而他们这里又是一堆人,两堆人泾渭分明,她才忽然明白:她是他这边的人,甚至可以说,她是他的嫡系。
    不仅他这么认为,更重要的是,别人更是这么认为。所以无论她怎么蹦跶,都是逃不开这一圈的,如果她识相,好好为他卖力的工作的话,或许还有救,如果她实在没眼色……唐朝颜不敢再想下去。
    既然已经选择在这家公司待下去了,她不想毁了她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工作。
    从灵见她停下了筷子,问她怎么了,没胃口吗?她戳了戳饭碗里的米饭,勉强笑了笑道:“嗯呢,有一点。”
    然后强打起精神来,她也认清了,她和陈潜根本就不是一个段数级的,就算她不喜欢他这个人,她现在的选择也只有一个——好好的为他工作。
    唐朝颜长出一口气,真是…太阴险了,陈潜那算是一箭几雕?
    从灵还在那嘀咕是不是米饭太干了,胃口不好的时候的确有点难以下咽云云,唐朝颜都一只耳进一只耳出,笑着应着,却压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恰逢这时,他们这桌有人轻声喊道:“陈总来了。”
    魂外飞天中的唐朝颜听见后乍然醒神,她顺着同桌人的视线望过去,就见陈潜正一手端着餐盘,在和老刘那桌的人说笑,却没有落座的意思,最后朝他们这桌走来。
    看他走近,大家一边参差不齐的向他问好,一边挪屁^股让出空位,只有唐朝颜头还没扭过来,没察觉到别人的动静,傻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从灵刚想提醒她,陈总就在她身边坐下了。
    “你们都快吃完了?”陈潜坐下前先环视了一圈他们的餐盘。
    怎么能boss刚来他们就走?桌上的人纷纷摆手说还没呢,然后放慢了吃饭的速度,表现形式就是一勺汤都要分三口来喝。
    陈潜边吃边和大家聊天,唐朝颜坐在边上安安静静的听,意外的发现他在这种时候倒是很随和,一点都没有上司的架子,和那天把她狠狠教训一顿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唐朝颜耸了耸耳朵,心中不屑——真是多面派、演技派。
    不防这时陈潜冷不丁的开口问她:“怎么吃那么少?”
    唐朝颜腹诽,还不都是因为你!不过她没这个胆子说。
    她没来得及组织好冠冕堂皇的理由,从灵就在一边替她回道:“朝颜今天胃口不大好,可能是食堂的饭太干太硬了。”
    陈潜嗯了声,没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可第二天,唐朝颜竟然发现食堂的饭软了许多,咦了一声,从灵在一旁听到了,就笑道:“是不是饭软了?”唐朝颜点头,转眼看她,满脸‘你怎么知道?你都没吃呢’的惊异。
    从灵道:“是陈总吩咐食堂的。”
    唐朝颜瞪大了眼,环视了一圈偌大的员工餐厅,“可这…….”话没说下去,意思却很明显:这食堂是整个恒盛的,他就这么直接跑去吩咐食堂师傅,合适吗?
    从灵比她淡定多了,“只是让师傅烧饭时多放点水,没什么。”
    唐朝颜低下头默不作声的扒饭,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在犯别扭,一方面觉得陈潜这人太会做人,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人真心细心,这两种她讨厌的和她欣赏的气质冲撞在同一个人身上,让她心里格外的别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对其印象如此复杂。
    陈潜,是第一个。
    午后休息的时间,唐朝颜点开聊天对话框,寻思着要不要和陈总道个谢,毕竟透过从灵的口,她知道了他特意做的‘好事’,正犹豫着,他就打内线电话过来了。
    “准备一下,十五分钟后去景县考察基地。”
    吩咐工作上的事情,陈潜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唐朝颜愣了一下,随后马上应是。可挂了电话后,忽然想到‘准备一下’,她要准备些什么呢?完全没有头绪。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出差’,却是匆匆忙忙的。她跑去问从灵,以为她这个秘书是一定会跟着去的,没想到她不去。
    “没事,你就带本笔记本和一支笔备用,其他也不需要带什么,就是记得机灵点,陈总需要什么,你在边上都要随时注意着。”
    听到这里唐朝颜=口=了,“你真的不去?”
    “对啊,跟现场一般都不在我的工作职责范围之内。”
    从灵这么仔细的教她也是考虑到一起去的人里面,只有唐朝颜一个女孩是出自他们办公室他们这个系派的,贴近boss的工作,还是安排自己人做比较放心。而且,唐朝颜毕竟是boss自己招进来的人,交给她,怎么都不会出错的。
    唐朝颜倒不知道从灵对她寄予了那么大厚望,她在半压力半新鲜的心态下,上了陈潜的车。
    没错,他自己开车。
    上车前,唐朝颜还犹豫了一下,她是打开后座门进去呢还是绕到前面坐在前座?后来陈潜一语打破了她的纠结,“坐到前面来。”
    于是她乖乖的听话,在他边上落座。
    她一系好安全带,他就启动了,唐朝颜疑惑的问:“陈总,没其他人了吗?”
    陈潜专心开车,目视前方,没有看她,回道:“他们坐另一辆车过去。”
    喔。
    然后车厢就陷入了尴尬的沉寂,唐朝颜琢磨着她总得想点话题吧,不然这一路上过去,不说话,气氛也太奇怪了,这一琢磨就想起了中午的食堂米饭事件,她还没道谢呢,这真是个好话题~唐朝颜如释重负。
    只不过,话语在嘴边滚了半天,唐朝颜终究没能当面直言一个谢字,她平时不是这样的,不知为什么,对着陈潜就容易犯别扭,于是憋了老久就憋出一句:“现在中午的米饭好吃多了。”
    话刚说出口她就想砸了自己。这种既想表达谢意,又不想表达得那么直接,却偏偏把这种别扭泄露得很明显的没水准的事——是她做出来的吗?简直难以置信!
    也不知陈潜有没有听出来,只听他认真的回道:“饭要吃饱,不然就没有力气工作,而且对身体也不好。”
    唐朝颜连忙点头,表示boss你说得很对!不能更对了!
    就在她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轻轻巧巧的揭过去了时,却不想陈潜忽然说道:“想要表达感谢,那就要表现得足够真诚,就算心里完全不是这样想的,面上看起来也必须真心实意,不然就不如不开口,以免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
    唐朝颜很想很想很想就这样一拳过去,把他打到西伯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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