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叶央换衣服耽搁了好一会儿,叶家的马车到怀王府正门时仍然不算迟,只不过来得不晚却不代表来得早,叶央未下车时,看见怀王门口早停了一片的马车。
    皇子封王多在成年后,得宠一点的可能早些,不得宠的便要等新帝登基后才能被从前的太子,自己的兄弟册封。而且大祁皇帝吸取前朝的教训,不再每个儿子都封王导致权力多极化,极其重视嫡庶分别。通常只有皇后生的嫡子,也就是太子的亲兄弟封王才是世袭罔替,而其他皇子的子嗣,只能袭次一等的爵位,除非品行出众,立下大功,才能另得加封。
    商从谨前半生十几年,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过来的,直到封王的消息传出,朝中各位才想起来,原来当今圣上的嫡出儿子除了太子,也就只有他了。五皇子存在感猛地提升到最高,叶央却对他抱了几分同情心。
    恐怕商从谨现在已经被明里暗里巴结的朝臣搞得不胜厌烦了吧……
    自搬出清宁宫那日起,怀王府上来自皇宫里赏赐就没断过。叶央刚才坐在马车中,撩开帘子向外瞄了一眼,光两扇鎏金的大门就能看出气派来,门前车来车往,俱是有品级家族的座驾,喧闹一片。
    她没用云枝搀扶,自己跳下车来,冲二哥三哥笑了笑。
    “阿央,你……”还是叶二郎纨绔出身见多识广,脸上的表情僵了片刻就能开口,只不过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怎么,这身不适合我?”叶央两臂半伸,低头看看自己,原地转了一圈,“特意选了很久呢。”
    叶二郎一时语塞,叶三郎总算反应过来恢复意识,低声说了句实话:“其实……挺好看的。”
    “那不就得了。”叶央一摊手,见随行的丫鬟小厮都准备妥当,便催促道,“咱们进去罢。”
    叶家大小姐差使随从的配置是管事娘子两个,大丫鬟两个,六七个小丫鬟并杂役小厮不等,和其他国公府闺秀的排场不能比,不过她也用不了那许多人,人一多,来来往往的说不定哪天就被叶央晨起练习的弓箭伤着了。
    此行去怀王府,叶央只带了云枝跟着,轻省得很。
    两位哥哥在家里看惯了她类似的装扮,揉了揉险些脱臼的下巴,走在前头。怀王府的管家并不是宦官,也不像宫里出来的,却极有眼力,笑得热情而不虚伪,嘴里说着“原来是定国公府上的公子们,问您家老夫人好”,一边迎上来,动作却僵在半空,声音也没了。
    叶二郎摇着折扇笑道:“后面那个是我妹妹,素来乖张,我管不了她,倒给怀王添麻烦了。”九月的风微凉,他的扇子多少有些不合时宜,只摇了几下装装风流就收起来了。
    “二哥,把你那扇子借来用用,肯定合我这身装扮。”叶央声音清脆,说话时吸引了一片人的目光,热闹的怀王府门前终于寂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抽冷气的声音。
    叶央环顾四周,嘴角越来越弯。
    她一身当下男子的长衫装扮,浅杏色袖子和下摆却短很多,更像胡服,衣角绣着细细密密的花纹,腰间佩着叶家人的那块玉,头上梳了个四方髻,端端正正地插着一支镶嵌了明珠的乌木簪,少女的明媚中又多了一半英气。
    比男人更俊俏,比女人更爽朗,据说叶家祖籍在北疆,与疆外胡人贵族有过联姻,所以叶央的五官比中原人分明许多,一双眼睛也极为深邃明亮。
    武将世家的女儿,本来就应该是这样挺胸抬头教人不敢直视的吧?
    迈入怀王府的第一步是在告诉众人,七岁横行京城,九余岁力抗库支在雁回长廊死里逃生,沉寂数年后叶央,又回来了!
    继续不在乎旁人的视线,继续随意所欲地活出常人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她什么时候畏畏缩缩过?什么时候因为过分繁复的规矩而束手束脚了?
    “二哥三哥,我这样好看么?”叶央把一柄折扇捏在手里,于众人惊叹的目光对管家微微一笑,轻声道,“老伯,劳烦引路。”
    “……绝了!”叶二郎暗地里冲她一翘大拇指。
    叶三郎眼中惊艳的同时,眉头却蹙了起来,“若是祖母知道了,恐怕不妥。阿央,你再犯错,就要跟二哥一起跪祠堂了。”
    “……能不能不要在家外头提我跪祠堂的事儿?你不说,我不说,祖母怎会知道?”叶二郎斜了三弟一眼,步子迈的优雅至极,“不过……看看周围的视线,祖母想不知道都难了。”
    转过一处长廊,叶央不好意思地笑笑,“跪着跪着,就习惯了。”
    那日偷溜出府去,回来后还是被祖母知道了。叶央的表现可圈可点,不争辩不解释,老老实实地低头认罚。不管是什么理由,做了就要承认,这还是跟二哥学会的。
    叶二郎记得,那匹浅杏色的绸缎还是他送给妹妹的,大祁时兴的女装不过是襦裙深衣,横挑竖挑都觉得不合适叶央,还不如她每日练功时穿的那些胡服,把头发随意一扎来的顺眼。
    只是没想到叶央如此大胆,竟把那匹好料子做成了男装,袖口又仿照着胡服的形制,做窄了一些,别致利索又好看,还很衬她。
    想当年皇宫春宴召来众大臣及家眷,有嘉平公主身着一件绣了百鸟朝凤的曳地襦裙惊艳四座,听说有顽皮的小贵女在公主裙子上数过,当真有一百只鸟;又有去年荣国公的嫡女在家中冬宴上穿了件火狐皮毛制成的氅衣,颜色竟比院里开的红梅还热烈!
    叶二郎也想着,给妹妹弄一身拿得出手的装扮,不输给嘉平公主及荣国公家的女儿便好了。日子一天天过去都没找到合适的,没想到妹妹竟自己穿了件这么别致的!论价格不及曳地襦裙和火狐大氅,论效果却好多了。
    有个得用的丫鬟比什么都强!叶央心下一阵舒坦,步伐轻快。衣服是云枝按照她的要求做的,每天得了空便一针针缝制,针脚细密整齐,花了不少心思穿上身,才有现在的效果。
    “三位,前面请,殿下已恭候多时。”从小路尽头过来的是聂侍卫,叶央的老熟人,他看见叶央愣了片刻才说话,不过这也是句实话,商从谨天没亮就起来了。
    还不止如此,定国公府来的兄妹三个刚想客套几句,商从谨已经从正屋出来,身后还跟着个约莫三十岁的干练娘子,表情很淡定,步伐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在叶央面前远远地站定,聂侍卫不无恭敬地立在他的殿下后面。之后,是长久的静默。
    “……殿下?”聂侍卫一脸的敦厚耿直此时也不禁扭曲起来,声音细若蚊蝇,“您倒是说话呀。”
    “哦,说什么?”商从谨循着声音微微侧头,两只眼睛仍然黏在叶央脸上。
    “都对视半天了,您招呼叶家二位公子一句,才是礼数啊!”聂侍卫急的直跺脚,那头叶大小姐笑得眼睛弯弯的,他都快绷不住了!
    商从谨穿的袍子是月白夹着银色的,倒能把周身的煞气遮住不少,看来挑中这个花色也费了不少了心思,却没让人精明一些,带着如梦初醒的恍惚道:“二郎三郎,有失远迎,快快进来。钱大娘,劳烦你带……叶家小姐去内院,记得上白茶,点心不要过甜,果酪等宴后再端上来……”
    “殿下,您说的太多了。”聂侍卫尴尬轻咳一声提醒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大小姐的吃穿用度都被府里包办了呢!
    “见过怀王殿下。”叶二郎忍着笑略一拱手。
    叶三郎却很放得开,笑容爽朗道:“咱们昨日还一同读书呢!”
    管家同几个小厮忙着招呼其他的贵眷,聂侍卫承担了引路的责任,带着叶家的两个兄弟进了正屋。这种大型宴会男女往往是不同席的,来怀王府的女眷另有去处,通常那些贵女夫人们都由家主的妻子招待,只是商从谨还未娶妻,来的女眷只能由管事娘子接待。
    他身边的头等管事娘子是宫里出来的女官,见多了大世面,钱大娘待人接物井井有条,面对叶央的装扮,脸上竟一丝异色都没有,道了万福后便要带着叶央去内院歇息。
    叶家兄弟走出一段,商从谨才慢吞吞地挪动步子,落在了后面。
    “怀王万福。”叶央追上他,揶揄地行了个男子的揖礼,眨了眨眼睛,声音低得只有彼此才能听见,“时候不对不便同你多说,总之簪子我很喜欢,要是配套的吹箭能多几支就好了。我找人依着你给的小箭做了些,却不太得用。”
    一段话噼里啪啦说的很快,也不等商从谨听清,叶央便跟着钱大娘走了另一条去内院的路,只留下个背影。
    回到府上,拿着簪子给家里人看过,大哥说乌木簪的珠子肯定很值钱,二哥说像是宫里出来的东西,三哥说那珠子在五皇子平日戴的玉冠上见过一模一样的,叶央就起了疑心。
    找机会去那佩刀店里向老板问清楚,根据老板的形容,叶央就明白花钱请他做事的人是商从谨身边的聂侍卫。
    “……你喜欢就好。”
    叶央已经走出很远,商从谨才回了一句,立在原地,定定地望着那个笔直如一杆枪的背影。
    ☆、第45章
    怀王府比定国公府大多了,都是新修的景致。为着今天的宴会,还特意从暖棚里请出了几盆名贵花种。叶央一路跟随进了内院,钱大娘的行走动作,一看就是皇宫里受过严格训练出来的,极为优美,让她默默观察了好一会儿。
    来的女眷虽不多却也摆了两桌,且都在院子里,此时天气不冷不热赏花正好,院中设了几扇屏风,还用青竹竿支了些薄纱帐,风吹过时,绣了山水花鸟的纱帐飘飘摇摇,有趣得很。
    “钱大娘,这纱帐倒有意思,既能挡风又不碍着赏花,是谁的主意?”叶央侧头看了纱帐片刻,笑着发问后自顾自地给了回答,“肯定不是怀王的,对吧?”
    钱大娘听她语气亲昵又活泼,再加上之前商从谨的态度,心下明白了几分,态度恭敬地回道:“娘子说笑了,是我想出来的。在屋里摆宴可惜了这一院子的花,又怕有些女眷受不得风,便差人摆了几架出来。”
    时间已近晌午,院里角落有三五乐人在弹奏京中盛行的小曲儿,声音隐隐约约,不至于喧宾夺主。正中一南一北设着两张色泽绛红的大圆桌,上面摆了些时令果子,一张桌子已经坐满了,几个相熟的贵女在小声说笑,靠南的桌子却仍有几个空位。
    “娘子,这边请。”钱大娘引叶央坐在南边圆桌的空位上,立刻有人拉开座椅奉上热茶。
    叶央先冲对面的几位夫人行了个礼才落座,她右边坐着的是王巧筝,水粉色的交领襦裙把人衬得芙蓉花般柔美,此时见了她,掩盖不住惊讶的神情,等叶央坐定后忍不住问:“你怎穿这一身来了?”
    “不好看么?”叶央掩口低笑。
    自她进院后,女眷们的交谈声就弱了下去几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王巧筝还震惊的模样,和那一双双直直落在叶央身上的眼睛。
    王巧筝犹豫了一阵,吞吞吐吐道:“不是……也不是不好看,但你明知……”
    “我什么时候让你觉得,叶央是个在乎那么多的人了?”叶央反问,“怀王都让我进了府,这身胡服还没那么不合礼数吧?”
    大祁的确没有胡服不得入宴的规矩,但它是坊间平民女子才会穿的却没错。叶央还是第一个以此为常服的贵女,带来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不过在座的夫人小姐们只多看了她几眼,自幼受到的教养,不会让她们做出当着叶央的面窃窃私语讨论她的举动,有什么想法也得回府才能说了。其实那群人或多或少都听过叶央从前的事迹,她出席怀王宴会做出什么夸张之举都不让人意外,反倒是之前几个月天天呆在家里,更叫人费解一些。
    王巧筝目光一寸寸地从叶央的发髻扫到脸上,呼出一口气,“可算你还涂了些胭脂,全身上下,也就此处像个女儿家了。”她虽不想也不得不承认,那身浅杏色的衣服,可比普通裙子更适合叶央。
    “没办法,谁教我个子高呢,不像你,哪里都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不知是叶家基因太好还是大祁有食用奶制品的习惯,叶央比同龄女孩子足足高出一个头来,穿裙子也衬不出女儿家柔婉的味道。
    同王巧筝说笑了几句,叶央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杯中的白茶,滋味清淡鲜甜,心里想着还好商从谨也是个不爱繁琐的,没弄个煮茶娘子来冲泡一碗磨成粉的热茶。
    泰然自若落落大方,叶央若一股束手束脚的小家子也衬不出这身利索胡服的味道,甚至有坐在对面的女眷笑着问:“叶家娘子,你袖口的刺绣好看的紧,却不似京中绣娘的手艺,可是出自蜀地?”
    “正是。”叶央略一颔首。蜀边上贡给京城的一批锦缎,也不知叶二郎从哪里弄来的一匹。
    说话的女子并非世家出身,生的珠圆玉润性格外向,说了几个段子把隔壁桌的数位夫人都逗笑了。叶央觉得她有趣,也攀谈几句,叫旁听的几位少女改观不少。
    ……听说叶家的大小姐举止不羁性子还傲得很,两个月前过生辰礼也未摆宴,只王御史的孙女送了份贺礼,今日一见却不是那么回事儿,倒一副开朗健谈的模样。
    “还有一事,贞儿也来了……望你见谅。”说话间,耳旁传来王巧筝抱着歉意的声音,叶央一愣过后才环视四周,在北边的桌上看见了吴贞儿。
    如果不是王巧筝特意提醒,她还真没发现呢。
    怀王府摆宴,户部尚书怎么也算个三品官儿,绕不过去的。故而商从谨给吴尚书送了张帖子,本就是意思意思,谁料到他还真带着夫人来了!夫人又带来女儿,吴贞儿便出现在今日的宴席上。
    商从谨命人在请柬里写的是“望吴尚书届时赴宴”,只请了他一个人,但拖家带口的来,怀王也不好把人往外赶。
    给定国公府的请柬写的可诚挚多了,“念及老夫人康健,独留府中或惹冷清,故盼叶少卿携亲眷至,若莅临,言堇亲迎之”,言堇是商从谨的表字。听听这用词,怕叶老夫人自己在家里太冷清,所以邀她也过来——老夫人都来了,叶央自己在家里不寂寞吗?干脆一块儿到怀王府,就差把叶家的阿猫阿狗都一块儿请到府上做客了!
    “她来就来咯,毕竟是怀王的地方,吴贞儿就算再看不惯我,也不能做什么的。”叶央瞟了一眼朱红长裙的吴贞儿,没怎么放在心上,语气随意,反正两个人又不坐同一张桌子,装看不见就行了。
    王巧筝心里很忐忑。
    叶央是不注意,她可看见了,吴贞儿暗地里的目光总落在叶央身上,一个个的白眼翻过来。
    而世上最可悲的就是,你把一个人当成了最大的对手,但对方直到被人提醒,才发现你在场。
    吴贞儿就处于这种可悲的境地,只要她不再用轻蔑的语气谈论起西疆过往,叶央通常是不会跟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过不去的。
    “钱大娘,院中的纱帐真是有趣,上面绘的山水开阔淡雅,正合了摩诘居士‘我心素己闲,清川淡如此’一句,我实在喜欢。”这边桌上叶央在同人说段子趣事,那边吴贞儿同钱大娘攀谈起来,开口就是古人名句。
    在商从谨娶妻之前,钱大娘都算是怀王府内院的一把手,现在只是一个管事的,但从皇宫大内到王府中却是明贬暗升,日后大把享福的清闲日子,可见此前做女官时品阶也不会低到哪儿去,恐怕还颇得圣眷,故而在座的各位言语间都对钱大娘很客气。
    “娘子谬赞,王摩诘的诗才是极好,几卷纱帐,怕是衬不起。”钱大娘长相平凡,笑起来却让人如沐春风,不自觉放松了许多。
    平心而谈,论文化水平叶央是远不如吴贞儿的,对大家名篇做不到信手拈来脱口而出。只是叶央盼着吴贞儿在吟诗的时候真学到脑子里去了,也得几分王维淡泊的禅心风骨,别在一边吟诗的时候一边用眼珠子瞪她成吗?
    王巧筝坐叶央右边,正处于两人眼神交汇的激烈地带,又怕她们再呛声,一个是好友,一个是二嫂子的亲妹妹,帮着谁都不行,干脆硬着头皮站起来插了句话:“钱大娘,我是个脸皮厚的,便催您一句。再不上菜,几位夫人就饿坏了呢!”
    “是你自己饿坏了罢。”先前看出叶央那件衣服出自蜀地的娘子开口打趣一句。
    钱大娘笑着连连告罪,“菜已备齐,看诸位夫人娘子聊得开心,便自作主张延后了片刻,倒饿着大家了,是我的不是。”
    桌上的果盘茶点俱被撤下,换上了清口的桂花饮,小丫鬟如流水一般鱼贯而入,一桌子菜很快备齐。商从谨也是个靠谱的人,不爱铺张,观赏意义的全鸡全鸭只摆了那么两道,更多的是适合女眷取用的精致小菜。
    美食当前,吴贞儿刚要发作就被打断,心里忿忿的同时也不好举着筷子来给叶央找麻烦。此时正是青蟹肥美的世界,叶央吃了一整碗的蟹肉羮,鲜得差点咬了舌头,身旁的云枝忙着给她布菜,谁也没心思关心旁的。
    “再取些绘时蔬来。”叶央小声吩咐。怀王府炒个素菜都非同寻常,也不知加了什么调料,清脆爽口。
    吃归吃,叶老夫人天天念叨的礼仪却没丢了。叶央穿一身男装赴宴只是别出心裁,若是在饭桌上不顾规矩低头猛吃,让人看了就是徒增笑料。
    以最标准的执箸手势夹了块口蘑,叶央细细嚼过之后才咽下去。不过到底比不上从小教出来的贵女们,她只吃了个半饱,身旁的王巧筝便放下筷子,取来桂花饮抿了几口。
    和家里的日常三餐不同,在这种宴席上,“吃”只是附加项目,“聊”才是主要的。听一支曲儿吟几句诗,才是大祁贵族宴会的标准流程。
    叶央不得不随波逐流,含泪看了云枝一眼,“你比我还惨,一口也尝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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