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追怔了怔,眼观鼻鼻观心的不答话。宋衍琮没听见她回话也不恼,自顾自的嘟囔着:“那次撕衣服撕的很开心,很久不撕了有点怀念。今晚撕撕看看,不不不,本来打算今天在桌子上的,上次在御书房就想试试来着........”
    “陛下!”许追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红着脸“腾”地跳起来,引得那五个画师整齐划一的抬头望着她。许追尴尬万分,只好又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回去。
    “害羞了?”宋衍琮十分不觉得有所谓的再次贴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问着。许追把自己当成了木头人,敌不动我不动,敌动了,我还是不动。
    半晌宋衍琮也觉得无聊了,就伸手揪着她手背上的肉,扯扯她脸上的肉,摸摸她大腿上的肉.......
    许追:“........”
    再过一会儿,画师把画好的画呈上来,这折磨才算是到头。宋衍琮牵着许追的手看过去,忽而指着一幅画问道:“这是谁画的?”许追亦是抬眼望去,竟是吓了一跳。远处是阁楼一角,近处是亭檐弯弯,旁边是红梅傲雪,分外灼人。宋衍琮和许追坐在一处,两人的衣袖连在一处,宋衍琮歪着头贴近她的耳边,许追正襟危坐,故意不看宋衍琮,却是掩不住嘴角那甜甜的笑容,还有眼中灵动的神色。
    “回陛下,是微臣画的。”
    “嗯,画的好,下去领赏吧!”宋衍琮歪着头看着许追:“喜欢吗?”
    其实各位画师的画技都是一顶一的,但是唯有这么一幅是敢这般坦荡荡的把两人间的情谊画下来,不像其他几幅,没有半点的情思。他这么喜欢这画,原是因为他不让自己的心思藏在心间吧!
    他不愿意再避着人,她也不愿意。
    “嗯,臣妾喜欢。”
    .......
    画完了画,许追不愿意再在那亭子中干坐着,想到处看看,宋衍琮自是一应都答应的。让明泉等人在原地等着,他牢牢的牵着许追的手,穿过那看不见尽头的梅海。
    这大好的景色,引人驻足停留。是以今日来这梅园的,远远不止宋衍琮和许追二人。
    “陛下,那不是........两人停下脚步,许追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两人,心情甚是复杂:“绮罗和........莫大人........”
    “快蹲下!”宋衍琮桃花眼中精光一闪,拉着许追蹲到了一棵梅树之下。许追缩了缩脖子:“陛下你这是做什么?”
    宋衍琮一手搂着她,一手抓着树干,伸长脖子往那边望去,满脸的兴奋:“当然是看热闹了。”
    许追:“.......”
    ☆、第102章 我一直在
    第102章我一直在
    半个时辰之前,宋绮罗坐在暖熙阁二楼的小窗前,暖上一壶清酒,对着雪景独酌,倒也是不失情趣。那几杯酒下肚,她突然就觉得胸口闷得晃,推开窗一看,远处御花园方向那一片红色让她心动,想着那里的红梅应是尽数开了,白雪映着红梅极是赏心悦目,她便放下酒杯披着披风出了门。
    走到御花园,红梅果然开的热烈。从远处看去,似红霞笼罩,整片的红,看的人心里也暖了起来。像想起什么似的,宋绮罗匆匆的走进梅林中,左拐右转的来到她的目的地,脚步却硬生生的停在了那里。
    一道身影长身玉立的站在一棵梅树前,穿着一套冰蓝色织花对襟的棉袍,上身裹着雪白的狐裘,一只手正握着什么,白玉般的手冻得红肿,想是已经来了许久。
    仿佛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宋绮罗想躲开已是来不及。
    莫笑染先是一愣,接着眼神中绽放出光彩,随即又黯淡下去。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宋绮罗想转身离去,眼睛却无意间飘到他的手里,一个白色的小瓶子被他攥在手里,顶部绑着一条红线,另一头缠在了他身边梅树的主干上。
    注意到她的视线,莫笑染缓缓地松开了白瓶。欲言又止却最终转过身,消失在漫漫梅海中。
    躲在梅树下的宋衍琮顿感无趣,这莫笑染也真是够了,平日里比谁都明白,还教他如何讨许追的欢心。轮到自己就歇菜了,把自己逼到了一个苦逼的巅峰,也真是没谁了。回过头,宋衍琮拉着许追站起来,蹲的时间久了许追脚下一软便往前栽去。宋衍琮立马把她捞过来,谁承想这块是个空地,他脚下一空,两人便齐齐倒在雪堆里。
    宋衍琮看着许追白头发白眉毛,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阿追变成老婆婆了。”
    “陛下也成了老爷爷了!”许追毫不示弱,迎着他的目光而上。
    “嗯,就这样变成老爷爷老婆婆好不好?就这样一生一世好不好?”
    他的承诺来的如此快,就像是他的感情一般,一旦突破了那个关口便一发不可收拾。许追点点头:“好。”
    ........
    宋绮罗站了半晌,才轻移步子走过去,手指颤抖着伸出去却停在空中,最终还是拿了小瓶子过来。白瓷的瓶子一丝的凉意也没有,温暖的她眼眶发热。拔出木塞子,倒过来,一张纸条落在掌心。
    那一年,她十五岁的生辰的时候,莫笑染曾绑了一树的梅花为她庆生。两人在这里亲手种下了这棵树,并在当时还很纤细的树干上挂上了这个莫笑染亲手烧制的小白瓶,里面是莫笑染写的一张字条: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曾经在灯火辉煌之下,他们承诺第二年下初雪的时候要到这来看梅花盛开。
    曾经在月光掩映下,他曾说着,她便是他的愿望。
    展开纸条,宋绮罗终是忍不住啜泣。
    他之前写过的字条下面多了一行字,墨迹还未干,只有两字:我在。
    记得,我一直在。
    可是我在,你却不在了。
    **
    京城李府
    卧房之中,李夫人撩开床帐道:“林太医走了,老爷起来吧!”
    本来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李城睁开了依旧清明的眼睛,在夫人的搀扶下坐起:“林太医如何说的?”
    “林太医说老爷气血两亏,一时性急才会如此,开了几服药便走了。”
    李城笑了笑:“那太医倒是个明白人。”
    “林太医是宫中的老太医了,是个通透的人,只是林儿........”李夫人说着说着眼泪便落下来:“林儿该如何是好?若是真的为了一个贱丫头便丢了性命,那怎么值得!”
    “我何尝不难受,我膝下只有林儿一个儿子能传宗接代,谁想到他会这般。平日里蛮横一些也就罢了,怎能做这害人性命的事情?莫笑染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生怕挑不出一点错,何况这次是林儿自己把错漏摆在他的面前看。”李城收了笑容,夫人听了这话哭的越发的厉害:“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儿子去死?若是他死了,我也就不活了!”
    “哭什么哭!”李城本就烦躁,一听见她的说辞更加烦心,拿起身后的枕头“砰”地一声扔下了地,夫人顿时吓得收了哭声。
    “我要是任由他去送死就不用装病回府了!逆子,逆子!不仅一事无成,还反过来拖累我,要不是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就应该让他赶紧去死,免得连累我李家满门!”
    “老爷.......”
    “去去去,别在这哭了,哭的我头疼。你出去吧,让老夏去把诸葛恪找来。”
    李夫人抹了抹眼泪应了声便出去了。
    李城喘着气靠在床边闭目养神,不一会儿门外有人敲门:“老爷,诸葛先生来了!”
    “进来吧!”
    门“嘎吱”一声响,进来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不高的个子,相貌极是普通,倒是一双眼睛甚是有神,忽而一转便往李城这边而来:“李相。”
    “诸葛先生不必多礼,坐着说话。”
    诸葛恪坐在一旁:“午时听见李相重病昏倒在朝上的消息草民还很是担心,现下见李相目光炯炯,身健体康便可放心了。”
    “若不是被逼无奈,老夫也不会把你找来。李林就算再没用,也终归是我唯一的儿子。老夫本就没指着他在朝上为我做什么,能平安为我李家传宗接代就是最好了。谁承想........”
    诸葛恪点点头:“李相慈父之心真是让草民感动。这事草民略有耳闻,说到底不过是个平民百姓的性命,虽说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但又有几个皇家子弟,富贵公子哥真的因为杀了人赔了一条命进去?”
    李城眼中一亮:“这么说,诸葛先生有主意救我儿的性命?”
    “李相装病确实是极佳的主意,陛下顾忌着李相以及朝中大臣,断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杀李大公子,只要把时间留出来,个中变数便是极多了。比如若是突然有了新的证据,证明李大公子那日骑的马被人下了药,才一时发兴踩死了人的。”
    “说的有理。”李城刚刚绽开的笑意却又渐渐收起:“可是那莫笑染曾经在大理寺坐镇那么多年,想要换证据.......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这便是问题的症结所在。”诸葛恪微微皱眉:“其实李相亦是知道,若是没有莫笑染从中作梗,这件事早就会被人无声无息的压下去了。莫笑染当上丞相以来,处处和李相作对,现下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大做文章,他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就算是我们换得了证据,想必到时候莫笑染还是会想出什么别的主意来翻盘,草民说了,个中变数极多,谁都拿不准。”
    眼见着李城脸色铁青,已经怒到极点,诸葛恪方不慌不忙的道:“要是没了莫笑染这个人........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你是说........”李城怔了怔,旋即摇头:“不行,莫笑染是莫正之子,又是先帝留下遗旨封的丞相。莫正现在虽然不在朝中,但是威望还在。就这么杀了莫笑染,到时候若是出了一点儿差错便是万夫所指,不行不行。”
    “非也非也,草民的意思是朝中没了莫笑染,并不是说要了他的性命。只要把莫笑染的权利架空,让他没法再继续当这个丞相,再无法插手李大公子的事情。那到时候,李大公子这件事便可迎刃而解了。”顿了顿诸葛恪眼中闪过笑意:“十月十七便是先帝祭日,按照以往的惯例,前三天朝中大臣和后宫妃嫔皇家子女皆会到场。莫笑染会去,悦宁公主也会去........”
    李城倏地转头:“你是说........”
    诸葛恪点头:“看来李相是懂得了草民的话,莫笑染要是当了驸马,便再无资格在朝中任职。当然,咱们要助他一臂之力才行。李相称病自然是不能去祭拜的,所以就算是当天出了什么事也没人会怀疑到李相的头上。”他的笑容越发的诡异,李城却是一下子便纾解了心中的烦闷。
    “啪啪啪!”李城拍着手,面露赞赏:“不愧是赫赫有名的诸葛先生,这等精妙的所思所想当真让老夫大开眼界。从前那姓江的不识人才任由你被埋没,你放心,只要你尽心尽力的辅佐老夫,老夫必定不会亏待你。”
    诸葛恪急忙站起身子,躬身一礼:“承蒙李相不弃,施舍草民一口吃的,草民感恩在心,必定竭尽全力。”
    “好!”
    **
    雪下了一日终于停了,远处山边红日落下,眼见着又是黑夜来临。
    方浣一身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裙摆长长的拖着,正站在祺华宫的正殿门前,面无表情的看着红日映白雪之景。
    “娘娘,这里凉,快些回寝殿去吧!”
    “凉?”方浣疑惑的眨眨眼:“本宫怎么不觉得凉。”忽而又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大概是心中太冷了,便感觉不到外面的冷了。两个月了,陛下有两个月没到祺华宫来了,我只碰见陛下那么两三回,还次次都是和嘉贵妃在一起的........”
    “娘娘........”
    “本宫没事,就算倒下前,本宫也要把抢走本宫一切的人先绊倒。这份冷意,不能只是我自己来尝。”
    ☆、第103章 弥补一二
    第103章弥补一二
    三年前的十月十七,先帝宋瑾瑜暴毙而亡,年仅四十二岁。同一天皇后柳一经受不住打击,随先帝殉情而去。帝后情爱感天动地,崩后同葬泰陵。每一年的十月十七,宋衍琮都会带着后宫妃嫔,皇子公主,朝中大臣到泰陵祭拜,为期三日。之后宋衍琮带着悦宁公主宋绮罗,兄妹二人守梓宫十五日,以示孝道与思念。
    泰陵之前,黑压压的站满了人,皆都是一身白衣,面色肃穆。白色的经幡随着风扬起,更是平添了一份冷肃之感。最前边的宋衍琮直直站在那里,许追则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她第一次觉得陛下穿白色的衣裳这么让人心疼。
    父母一夜之间双双离世,这样的打击任谁都不会能承受得了。也就难怪陛下会每年举办大型的祭拜,以慰藉双亲的在天之灵。过去的每一年祭奠,许追作为后宫妃嫔都是参加了的,却是没有今日这般酸楚之感。
    到底是放在了心上,才会丝丝缕缕都想着他的感受。
    “跪!”明泉尖声喊着,自站在最前面的宋衍琮开始,人群寂静而无声的矮下、身子。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众人皆是附身于地,随着明泉的声音叩头致敬。
    “起!”
    许追将将随着人群一道站起,却见前面那白色的身影晃了晃。明泉急忙上去扶了一把:“陛下.......”
    “朕无事。”
    那声音有些哑哑的,许追心中狠狠地揪了起来,恨不得马上冲到他的身边,却是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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