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七,想必你也瞧出来了,咱爷那脾气那是谁也摸不准。哎,他喜欢你在跟前儿伺候着,你啊,就多顺着他点儿。爷心里头舒坦了,咱的日子也便好过一点,明白了吗?”
    “明白,多谢月姐替楚七周全。”
    旁的话她也不便说,只能敷衍的笑笑退了出来。
    写那个所谓的计划书对她来说并非难事儿,难就难在她不惯古代的毛笔书写。一连写了好几遍,那些个有碍观瞻的字儿,还是与她高大全的“战略合谋计划书”的题目有点儿不搭调。可不管怎么说,事情成功了一半。只要明儿赵樽同意了,她便可以拿回镜子带走傻子赚点银子出去买房置屋养小白脸了……
    翌日。驿馆院。
    将那一张纸笺反复看了几遍,赵樽面不改色地坐在太师椅上。
    “这便是你的扑烂?”
    夏初七憋住笑点点头,站在他的椅侧,指着计划书上的几个大题目,毫不客气的夸耀着自个儿,“第一步,请君入瓮……再看,第二步,借机造势……接下来,第三步,杀人灭口。这几个步骤,干脆利索,牛不牛逼?”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却歪七倒八的字,赵樽半晌儿没有回答。
    他的面色,凉凉的、阴阴的、冷冷的……
    这主儿的逻辑真让人琢磨不透。
    夏初七观察着他的表情,又浇了点儿油。
    “爷,俗话说得好,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您对前程就没点儿更大的想头……嗯?”
    他嘴唇一扯,只幽冷望她,还是不表态。
    伸手捏在他的肩膀上,揉啊捏啊,她拖着清脆的小声儿,“爷,您留我下来,不会只是想让我替你拿肩捏脚吧?您的顾虑我懂。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份儿计划里,我为您出这谋,划这策,便是要让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名正言顺。”
    她话音刚落,手腕便是一紧。那厮一把将她拽到了面前,看她的眼神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高深莫测。慢慢的,他起身,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一张俊脸低下来,浅浅的气息几乎快要拂到她的脸上。
    “你就这么了解爷?”
    眼前放大版的俊脸,低压得让夏初七呼吸不畅。
    “不是了解你,只是了解人性。”
    纵观历史,哪里有不想做皇帝的皇子?
    她声音一落,赵樽便放开了手,宽袖拂出来的冷风里,有一抹青草般轻幽浅淡的香味儿,语气却带了一层薄薄的,浅浅的,凉凉的,听得见,却又无处可查的情绪。
    “你有何条件?”
    说到点子上了。夏初七轻笑,“第一,还我镜子。第二,放我自由。”
    “第一条准。第二条……”他顿下,冷瞄她,冷冷说,“不准。”
    嗤!贱人果然厚颜无耻。难不成要让她替他打一辈子工?
    夏初七磨了磨牙,恨恨低骂,“老鸡贼!”
    “你说什么?”
    轻咳下,夏初七呛了下口水,吐了下舌头,“我说,呵呵呵,我算老几啊?爷您这么有人格魅力,我又何苦要离开呢?”
    双眼浅眯一下,赵樽又是一阵沉默。
    他一冷,四周便都冷了下来。
    其实,夏初七从来不觉得自个儿胆小。相反,她是一个大胆的姑娘。
    可也不知道怎的,虽说这赵樽人长得俊美非凡,也不会经常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可每当他沉默的注视时,那眼眸如同黑夜之星辰,亮的、冷的、深的、看不透的,却会让她心跳不匀。而那种酷烈的,属于血腥、战争、还有杀戮的阎王气儿,也总能让她窒息。
    久久,在她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儿时,他才意味深长低唤。
    “小奴儿——”
    这声儿喊得,她心肝儿一颤,咬唇抬头。
    “爷都准了。”
    吁!夏初七暗自舒了一口气。
    先人板板的,早这样说不就完了么?非得先唬一唬人。
    低眉敛目的抖抖身上竖直的汗毛,她看着几乎没有表情的冷俊家伙,摸了几次鼻子,轻咳着提醒他继续探讨计划书下头那一条。可他不仅没有反应,反倒一拂袍袖,便要焚毁它。
    “喂喂喂……”
    她慌不迭地拽住了他的袖子,“爷,这后头一项,您没有瞧见?”
    “哪?”
    指了指计划书末尾,夏初七复述。
    “项目运作经费。这个,这个,你懂的,做啥事儿不需要银子?”
    扯了扯嘴角,赵樽似乎早就了然于心,只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渴望的眼神儿,万年冰封的脸上摆出一副“爷十分相信你个人能力”的贱贱表情,然后语重心长的说了四个字。
    “自行解决。”
    ☆、第031章  狐假虎威卖医术!
    虽没在赵樽那里支到银子,可夏初七也不觉气馁。
    自古钱权不分家,他能配合她的“扑烂”,不比什么都值钱?
    次日起了个早儿,她安抚好傻子就按照行动计划的第一步,径直往那清岗县衙而去。
    今儿个出门,她是公干。搞了一辆驴车,走在洒扫过的大街上,在人群行的注目礼中,她觉着颇有几分“衣锦还乡”的意思。
    没有污染过的天空,可真是高远啊。
    门房递帖子进去的时候,范从良正听着五姨娘的哭哭啼啼,背着手踱着方步摇晃着一顶双翅的乌纱吏帽在县廨里走来走去。
    “呜,老爷,再为女儿想想法子吧。”
    这哭天抹泪的五姨娘不是别人,正是那范氏之母,亲生女儿在驿道上被晋王殿下掌了嘴,还施了杖刑,肚子里头的孩儿虽产了出来,那范氏也去了半条命,寻了不少良医好药,却因身子亏损得重了,仍是恶露不止,昨儿锦城府请来的大夫说,恐是活不过几日了。
    “老爷——!”皂隶匆匆赶来,不待恭声问安,先抖抖索索的呈上一封手书,“晋王殿下差了太医院的医官来为三小姐瞧病……”
    “啊?”
    范从良不太敢相信,可那手书上晋王殿下的龟纽金宝却是真真儿的,吓了他一手的哆嗦。
    “快!快为老爷我更衣。”
    虽说太医品级不如他高,可人家沾上了“皇”字,是能在宫里行走的人,是晋王殿下身边儿的人,又哪是他一个小小县令敢失了礼数的?
    更何况,殿下特地遣了来为他女儿治病,如此荣宠,当真是祖上荫庇了。
    一行几个出了三堂,直奔正门,未及看清来人,范从良便扛手弯腰施了大礼。
    “楚太医驾到,下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范大人有礼了。”
    身着男装的夏初七,笑嘻嘻学着他的样子也施了个揖礼。
    “楚太医,里面请——”挤出个讨好的笑容,范从良刚一抬头,便对上了夏初七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活生生吓得面颊一抽,“你,你是,是……”
    “我?我是谁?范大人,为何吞吞吐吐?”
    看着夏初七身上的青衣常服,范从良想不明白为何晋王殿下拒了他送过去的十余位美人儿,却把这貌不出众的夏草给弄在了身边儿。
    是他好这口味儿,还是她果真是御医?
    心里存了疑虑,可不管她是谁,不管她今儿来的目的如何,既然她执了晋王殿下的手书,也就由不得他一个县令来置喙了。
    夏初七入得那扇朱漆大门,在范从良的带领下,观赏着古代县府衙门的格局,很快就绕过了大堂屏风,到了后头的宅院居所,见到了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范氏。
    这娘们儿是她在这个世界,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
    瞧着她皮包骨头的样子,她那心情还真是形容不出来。拿捏着太医的气势,她把了脉,又稍稍问了下病情,便探手按压在了范氏的小腹。
    “痛不痛?”
    “痛,痛,痛……”范氏呻吟起来。
    痛就对了,不痛才奇怪呢。
    夏初七又摁另一个地方,“这儿呢?”
    “痛,很痛。嗷呜,痛死我了……”
    “到底是这儿更痛,还是那儿更痛?”
    “呜,都痛……救……救救我……”范氏痛得湿了鬓发,身子虾一般曲了起来,面青唇紫的样子看上去好不可怜。
    “楚太医,小女可还有治?”范从良不太相信初七,见状嘴唇直抽搐,言行却颇为妥当。
    夏初七故弄玄虚地捋了下袖子,淡淡说,“有楚某在,自然能治。”
    一听得这话,那五姨娘呼啦一下,便给她跪下了,泪儿串串。
    “御医大人,快救救小女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扶了她起身,夏初七自觉高大上的笑了两声儿,扭头对范从良搓了搓手指头,皮笑肉不笑的说,“我等行医之人,自当以救治天下苍生为己任,只……”
    她奸医一般轻咳了下,范从良立即会意。
    “烦请楚太医放心医治,酬金方面……下官自当……尽力。”
    呵呵的牵了下唇,夏初七顿时神清目明。心里话儿:贪官的银子不拿白不拿,更何况那赵贱人让她“自行解决”,不是和“便宜行事”一个道理么?一举两得的事儿,她为什么不做?
    腹诽半天,她拿乔够了,才长叹,“治恶疾,得对症才能下药。你家小娘薄白苔,脉细数,本是急产时损伤软产道所致经脉破损,下血不止,应为失血伤阴之症。当益气养血,生肌固经为上,却被施以血瘀之症来治,如何能愈?”
    “这这这……哎呀!”范从良心里头似信非信,却不得不装模作样一个窝心脚踹在身边儿仆役的身上,“竖子可恨,叫你请的好郎中,误了我女儿。”
    “范大人,毋须动怒——”
    夏初七心知但凭这几句话便要取得他的信任,自是不可能,好歹也得露上两手才行。
    要换到现代,范氏这样儿的情况,当务之急便是先输血止血。可如今,哪有这条件?
    慢吞吞从医箱里取出一套银针来,她凝神片刻,抬起范氏足踝,扎向她足上的大敦穴。
    在此穴位上施灸,是止住女人子宫出血的最好办法,效果也是立竿见影。不过片刻,那范氏的脸色便有了明显好转。
    “血,好像,止,止住了。”
    又装腔作势的在她身上蹂躏了一番,夏初七扎得尽兴,范氏也越发兴奋起来,“爹,娘……女儿,女儿觉着,好受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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