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七怔了怔,摇了摇头,“没有,用玫瑰做成的饼子?”
    赵樽的脸隐在黑暗之中,目光幽暗而深远。
    “好久没吃过了,小时候母妃总在我生辰时,做与我吃。”
    “后来呢?”夏初七的八卦心,上升到了新的高度。
    “后来没有了。”赵樽回答得极快,声音也很平淡。
    只是奇怪的,夏初七却是从他话里读出了一丝落寞来。可甭管她怎么套话,他却都不再回答这个问题了,只专心做她的听众,还有便是与那几壶杂粮酒过不去,不再吭声儿了。
    闷驴子!
    不过看来身份再高贵的人,都有着人间凡人的烟火情绪呀?
    这么一想,夏初七又舒服了一点。
    她果然是一个能从别人的悲伤中找到快乐的人。
    大概是这会子赵樽的身上有了正常人的情绪,让夏初七觉得他与自个儿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既便他不爱说话,也阻止不了她聒噪的心情。
    “我吃过很多好吃的东西,浙广一带最有名的龙游发糕,满汉全席中十大糕点之一的枣糕,糯米糕,花生糕,香煎萝卜糕、宁波炒年糕、广式萝卜糕、酥炸大豆糕……”
    “……”
    从开场白开始,夏初七漫长的自白之路就开始了。
    略去了一些他很难理解的现代经历,她讲自个儿喜欢吃的,喜欢玩的,讲小时候在孤儿院里与小孩儿打架,讲为了私藏一颗糖曾经抓伤过小朋友的脸,讲受不了那样的日子,曾经想要偷偷跑出去,垒了砖块儿翻孤儿院里的高墙,结果掉下来差点儿没摔死,还讲她五岁时暗恋过的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儿,因为他身上有她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水味儿……
    长长的一串话说了好久好久。
    说到最后她才发现,他好半晌儿都没有吭声儿。
    “喂,你是不是听不懂?”她问。
    轻唔了一声,赵樽看着她若有所思,“能懂一些,有一些不懂。”
    哎,与古人聊前尘往事,果然费劲儿。
    就在夏初七借着酒意忆苦思甜的时候,赵樽眸子一瞥,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突然问了出一个致命的关键问题。
    “你有如此经历,为何又会出现在鎏年村?”
    换了往常脑子清醒的时候,夏初七必定会有更加妥贴的说辞。
    可这会儿,她不是有点喝大了么?
    看着黑压压的天空上那一轮毛月亮,她放下酒缸来,张开了双手,做出一个迎风飞舞的样子,笑着对赵樽一阵比划。
    “看到那个天没有?其实啊,天外说不定还有另外一个天。我来自于另外的一个时空,在这个天的外面,不对,或许……也与你是同一片天,只是时间间隔了几百年而已,我也不是一个正常人,我只是一个魂。一个没有自个儿的身体,只是一个占用了别人身体的灵魂……”
    她从来没有这么老实过。
    尤其是在赵樽面前,就没有说过这么实诚的话。
    可赵樽却是冷脸一沉,“子不语,怪力乱神。”
    夏初七叹口气,斜歪歪看着他,直搔了一阵耳朵,“哥们儿,我说的是真的。”
    “嗯,是很真,你不是人。”
    赵樽雍容华贵的喝着酒,随意的敷衍了一下,呛得她直咳嗽。
    这个这个……她真是一言难尽啊。
    说真话没有人会相信,她若是胡乱编一段“那年那月兵荒马乱,随了一批流民误入了鎏年村,摔在了苍鹰山下,幸得傻子所救”这样的狗血故事,指定他还能多相信一点。
    不过也是,换了是她自己,也不会相信。
    “楚七,爷知道,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大石头边上的树影子再次模糊了赵樽那张俊脸。
    夏初七一愣,偏头看他,“是吗?正好。我也从来没有觉得自个儿简单过。”
    “你是不同的。”
    他下了定语。却是说得夏初七想起往事来,有些咬牙切齿。
    “就因为觉得我与众不同,你就诓我的银子?”
    “反正你能再赚不是?”
    “我那个去哦,根本就是两回事好不好?你这个人啊,就是以欺负我为乐,这种观念,要不得,实在要不得,你得改……不过好在咱俩过了今晚便是哥们儿了,我欠你的银子你说过不必还,我被你诓去的银子,我也高姿态的不要了。咱俩啊,两清了……”
    “不必还的前提,是你伺候爷沐浴。”
    夏初七嘴巴里的一口酒还没有咽下去,他便淡淡的提醒了她。
    看起来,这货没有喝醉嘛?
    丫这酒量,真不是盖的。
    嘻嘻一乐,她凑近,“喂,你还真要我替你沐浴啊?”
    夏初七说着说着,便挪得离他近了一点,慢悠悠的,一只手撑在大石头上,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把一张烫得吓人的脸儿挨着他,磨蹭了几下,便嗅到了他身上那一股子甜丝丝的轻幽酒香味儿。
    “不如……就现在?”
    “现在?”
    大概被她奇怪的语气给弄懵了,赵樽眉头似是浅蹙起来。
    夏初七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杵在他面前,抬起头来往她脸上喷了一口酒气儿。
    “赵樽,你喝醉了吗?”
    “没有。”
    “可我有点儿醉了。哎……”眯着眼儿看他,她不知道自个儿的语气有多软,更不知道那似娇似嗔的样子有多么的……不同寻常。只是瞪着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掺了一点儿憨气,笑眯眯的说,“不过,不是酒给我灌醉的,而是被你给迷惑的。喂,你生得这么好看,还没事儿跑来勾引我,啧啧,这样子做人很过分的,你知不知道?”
    “真醉了?”赵樽拍一下她的脑袋,冷眸微动,喉结一滚,那声音低沉得近乎暗哑。一时间,听得夏初七不由得有点儿心猿意马起来,那感觉还真是……好像醉了。
    “不算太醉,喂,不如咱俩做点儿更有诗意的事情?”
    “诗意?”赵樽显然不解。
    “你看看啊……”
    夏初七抬起头来,看着天上长毛的月亮,傻乎乎的念。
    “头顶明月光,石上人一双,抬头毛月亮,低头……”
    说到此处,她拽住他的胳膊突然一紧,哈哈大笑着带着酒意接上了一句“低头沐浴忙”,接着便将他往石头下面一推。赵樽这会子顺着她的话题,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她会有些举动,一声巨震般带着水声“嘭”响里,他和他手上的酒缸便齐刷刷地坠入大石头下面的河水里。
    “不是让姑娘我伺候你沐浴吗?现在你沐浴了,银子两清了哦。”
    清凌河的水挺深,夏初七原本想捉弄一下他,随便出一下这些日子以来被他压榨的恶意。哪儿会知道他呛了两口水,身子扑腾扑腾几下,脑袋便往下头沉,再没有冒出来了。
    “不是吧?你不是会水吗?”
    上回湔江堰泄洪,他都随她飘了那么久……
    不对,那个时候还有那个棺材板子。而且,他这会儿喝多了酒。
    想到这里,夏初七吓得激灵了一下。
    “赵樽,赵十九——喂,你别吓我。”
    水里没有人回答他,赵樽连人影子都没有了。时间过了这么久,可把个夏初七吓得不行,酒都醒几分,尝过泡在水里滋味儿的她,再顾不得那许多,脱掉身上的狐皮大氅儿,“扑腾”一下便跳了下去,往他先前落水的地方,沉入水里四处摸索。
    夜很黑,水里更黑。什么也看不见。
    摸萦了一会儿没有寻着人,她又冒出头来。
    “赵樽……赵樽……你在哪儿?”
    还是没有人回答好。
    心狠狠一沉,该不会是真是淹死了吧?
    一阵发了狠的在水里面摸索着,好久都没有找到人,夏初七那颗心脏,紧张得快要冒出嗓子眼儿了。
    “赵樽——”
    她浑身湿漉漉的,根本不知道,自个儿喊出来的声音都变形了,可就在这声儿刚刚落下之时,后头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腰上一紧,便被人狠狠的一把抱住,死死往水里压。夏初七呛水了好几口水,才跃出水面来,回过头便看见了长乱的月光下,如同星子一般晶亮深邃的一双眼睛。
    隔着一圈水波,夏初七仿佛看到了那货眼波里那一抹很少见到的“蔫坏”,几乎下意识的,她就明白过来了,又一次被他给耍了。
    “你要死啦,你个王八蛋……”
    她尖声儿喊着,便往他身上打去。
    “别闹了,水里冷……”
    此时,腊月的水,虽是南方也凉得入骨。
    她使劲儿捶着他,骂骂咧咧,“神经病,你开不起玩笑还是怎么的啊?我就那么一推,是你自个儿看美女看入眼儿了,没有坐稳才滚下去的,你那么吓我,害我在水底白白捞你尸体捞得都快要冻死了才出来,还想把我往水里摁。你说你这个人,报复心咋就那么重呢……”
    噼里啪啦,她像个竹筒子似的骂了开来,他却像是听得烦了,双臂一展便死死抱紧了她,在冷冰的河水里,夏初七身子一个激灵,觉得自个儿落入了一个火热的胸膛……
    ☆、第055章 本王的小奴儿
    “不闹了。”
    他又低吼了一句。
    灼热而粗重的呼吸,随着他有力的手臂从背后一起圈了过来。
    耳朵一烫,像被蚊虫给突地叮了一下,夏初七的脑子顿时就糨糊了,有那么一瞬间,那完全不知所措,身体僵硬了。
    她这个人,披了一声女人皮却有颗爷们儿的心。
    平日里常常像女汉子似的与人耍狠斗嘴,一般情况下,她吃了这暗亏,很难下得了火气儿,非得收拾回去不可。
    可这会儿,在这个没有灯光,只有冰冷和黑暗的河面儿上,身体的接触是那么的敏感,他火样的胸膛紧紧地挤压着她,两个人湿透了的身体紧贴在一块儿,随着他那个激烈的搂抱,让她突然便觉得身上的皮肤都被点燃了。
    不知是冷的,还是惊的,她情不自禁地突然战栗一下。
    脸烧了起来,骂声也停了,眼睛止不住地回头望向他……
    风华绝代,美绝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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