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叫什么来着?”
    “肤蜡。遮盖皮肤的效果最好,我们那儿拍电视电影都用它。”
    “电视?电影?”
    听着他迟疑又好奇的声音,夏初七得意的扬了扬眉头,也不去与他解释那么“高科技”的东西,只是笑眯眯地拉开了他,坐直了身子,挤了一下眼睛。
    “你等着啊,给你看神奇的效果——”
    很快,她拿出妆台上的檀木盒里制好的肤蜡来,就着镜子,仔仔细细在额角疤痕处涂上一层,又一层,等均匀吸收了,又再外面涂上一层与肌肤同色的面霜,慢慢的回过头来,在他面前将脑袋左右摇摆了几下。
    “怎么样?看不出来了吧?”
    赵樽打量着她,目光却是深了一些。
    “你这肤蜡可会一洗就掉?”
    他这是担心被人看出来了?或者担心她被有心人给陷害了?
    嘿嘿一乐,她狡黠地冲他眨了一下眼睛,得意的弯了下唇角,凑近了过去,用低得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当然不是,我有那么傻吗?必须得用皂角、石碱、藁本、川芎,玉竹、白术、冬瓜仁、蔓荆子……研细成末,再兑成糊状,在上头热敷上一刻,才能洗掉我特制的肤蜡。”
    在清岗县的时候,她那会儿制作的肤蜡材料很是简单,只要用醋就可以洗掉。但自从那一回被月毓端了醋水来给你洗脸,她就生了警觉,就现在的这个肤蜡,除了她自己,估计没有人能有那本事了。
    “那就好。”
    赵樽像是轻松了一点,说罢便伸手抱起她。
    “喂,去哪儿?”夏初七揽住他的脖子,不解地撩眉看他。
    “陪爷去吃饭。”
    “……”她白眼珠子瞪他,“我早吃过了。”
    “爷还没吃。”
    ……
    夏初七算是看明白了,赵樽提前回府也不见得是好事儿。
    那货今儿就像一个磨人精似的,整整折腾了她好几个时辰。拽着她陪他吃饭,陪他下棋,陪他散步,陪他一起去喂那只仍然黑不溜秋的小马,陪他做府中的一切事情,几乎寸步都不许她离开。又霸道,又黏糊,也他往常高冷难近的样子绝对的不同。
    她无奈了。
    这位爷,今儿疯了。
    她只能这么想了!
    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儿,等到晚间一起在承德院里吃过了晚饭,又去园子里就着夜色浪漫的散了一会儿步,聊了一会儿天,他才吩咐郑二宝去备浴,然后牵了她的手,一行人拎着灯笼,一路往那湖心的“汤泉浴馆”去。
    石门在“嚓吱”声儿里打开了。
    两个人牵着手入了那屋子,侍者都留在了外头。
    今儿汤泉里的光线,好像格外的柔和温暖?
    夏初七奇怪着,绕过那大理石的照壁,一入眼就被惊呆了。
    原来她刚才觉得奇怪的光线不是点燃的烛火,而是因为那热气腾腾的温泉池边上,放置了七个用玉石镶嵌的莲花底,莲花底座上又放置了大小不同,颜色各一的七颗夜明珠。
    浅绿、银白、浅蓝、橙红……不同颜色的光线将室里映得温泽和煦,也把那汤泉池水给照得水波潋滟,风情旖旎,就像一个原本就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又配上了一袭华服,整个汤泉馆,整个白玉池,无一处不显得奢侈而华贵。
    愣了好半晌儿,夏初七才吐出那口气来。
    “我的娘也!这些珠子得值多少银子啊?”
    就她所知,那慈禧太后随葬的时候,嘴里含了一颗夜明珠,民国的时候被那孙殿英盗墓挖了出来,那是1908年,当时估价都是1080万两白银,相当于现下的8。1亿元人民币。而如今赵樽放在这里的七颗夜明珠,她虽然没办法与慈禧太后的比较,可想想那银子,那白花花的银子,她感觉嘴里生出很多的唾沫……
    “喜欢吗?”
    他淡淡的问着,温暖的手握着她的手心,轻轻摩挲了一下。
    侧过眸子惊喜的看着他,嗜财如命的初七姑娘显然不敢相信。
    这些夜明珠都是送给她的?
    这就是他今儿说的惊喜吗?
    捂着了一下“怦怦”乱跳的小心脏,她的声音不平静了。
    “喜欢!喜欢得不行了……”
    可她的“谢”字儿还没有说出口,却听见那货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可惜,不是给你的。”
    “啊”一声儿,夏初七脸一红,顿时觉得面子里子全扫在地上了。
    “不是给我的,你问什么我喜不喜欢,毛病!”
    放开她的手,赵樽云淡风轻的瞄了她一眼。
    “爷只是让你见识一下。”
    见识你个大头鬼!果然土豪的游戏,她玩不起啊。
    夏初七一边儿磨着牙齿,一边儿口水不停地看着池边儿上七颗亮眼的夜明珠,发现它们长得实在太可爱了,那光泽实在太温润了,那弧线实在太漂亮了,漂亮得她恨不得能把它们搂在怀里……睡觉。
    “这些随珠,爷会带去北平府。”
    赵樽慢条斯理地说罢,缓缓地解开外袍,解开中衣,解开……又看了她一眼,就着一条亵裤慢吞吞的下了温泉池的玉石台阶,神态慵懒而放松地泡了进去,舒服地叹了一声儿。
    “阿七,过来替爷搓背。”
    夏初七咽回了对夜明珠的口水,看着池中那一具精实而惑人的男子上半身,她真的好想拿一把大刷子过去,疯狂的“虐待”一下这个“虐待”她视神经的家伙。
    丫让她来汤泉浴馆,原来就是为了让她来“见识”夜明珠的?
    见识完了不说,还要负责做他的搓背丫头?
    岂有此理!
    亏得她之前还想象得无比浪漫和美好,还以为他马上就会捧着七颗夜明珠给她来一个深情表白,然后跪下求个婚什么的。原来却还是丫头的命。
    气咻咻的走过去,她拿着帕子醮了池水,带着那股子火儿,就使劲儿在他的后背上搓了起来。
    搓!我搓!搓死你个土财主!
    七颗……七颗……
    每一颗都价值连城,只要有一颗,她还诓什么银子呀?
    她心里怨念的搓着,恨不得给他搓下一层皮来。可没有想到,她越是发现得怒气冲冲,那货的神色似是更加享受了,懒洋洋的阖着双眼,他由着她在他背上发泄,表情怡然安稳,那原就生得好看的脸在五颜六色的七颗夜明珠衬托下,显得更加尊贵高华,带着致命的诱惑,不停搔动她的心。
    不对呀——
    他说,要把夜明珠带去北平府?
    突然间,她恍然大悟了。
    呵呵呵,赵十九这是总裁作风啊!
    丫拿银子来砸她,拿银子来诱惑她?目的不就是希望她这个财迷会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他去北平府吗?嘿,难不成,这位爷是对自个儿的男色不抱信心了,这才换了新的招数?
    一念至此,她先前满肚子的怨气立马就消失不见了。手上的力道未变,可她为他搓背的动作却诚心了起来。不过那些心里话么,也是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她准备换一种方式来表达她的意思。
    “爷,我从前看过一本书,那书上讲了一个特有意思的故事。”
    “哦?”赵樽声音低低的,“什么故事?”
    丢开了搓背的巾子,夏初七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狡黠的冲他一乐,掰过他的脑袋来,一双手在他头上扒掉了几下,突然一个用力,就扯下了他几根长发来,痛得赵樽蹙了一下眉头。
    “你在做什么?”
    抿着嘴角直乐,夏初七没吭声儿。只是安抚地拍了拍“老虎”的脑袋,然后照着刚才扒他头发的样子,也在自个儿的脑袋上扒拉了几下,也扯下几根头发来,两缕合在一处,蹲在池边儿目光晶莹的看他。
    “爷,那书上的故事是这样讲的。书上说夜明珠是一种神物,又叫着阴阳珠,可以穿过阴阳,连接两界。而人的头顶百会穴,又被称为三阳五会,乃是人体百脉的交会之处。所以,在夜明珠下,取男女‘百会穴’上的头发,结为发辫,那这两个人就可以永生永世在一起,不论天道如何轮回,不论相隔千年还是万年,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她说的是故事,表达的却是情感。
    他如果要走,她就跟了他走。
    他如果要留,她就随了他留。
    他如果要这一片大好江山,她就帮他打下这个江山来。
    只要拥有,她就想要天长地久。
    与他在一起,她也愿意全心的付出,只做他这颗大树上攀岩的菟丝花。
    当然,那些都是她心中所想。她实际上是一个装逼的女汉子,很难得会用这样低沉委婉的语气,来说一段如此带“情”的话。
    老实说,有一些肉麻,也有一些不好意思。等她心乱如麻的说完,一张白皙的小脸儿在温泉池的熏蒸之下,越发粉润而清透。那样子,一句话形容,就是——半是娇羞半是痴。
    赵樽一动不动,目光静静的,人也静静的。
    他没有说话,黑眸深深的看着她。
    一直看得她害臊到了极点,脸颊火热,心脏猛跳,恨不得咬掉自个儿的舌头时,他才突地伸出手来,抽出她手中那两缕头发,亲手编起了发辫来。
    时人的头发都很长。
    两小缕头发其实很少,他却编得很认真。
    “滴嗒,滴嗒……”
    夏初七的耳边儿,一直充斥着这种声音。
    像是心里那久违的时钟在走,又像是汤泉顶上的水渍滴落了下来。
    她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将自个儿掩藏在雾茫芒的蒸气里,心脏的某一处,像有一只鱼儿在吐着一串串粉红色的泡泡……
    几乎下意识的,就让她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来——老天让她上辈子找不到好男人,又莫名其妙地穿越了时空,穿越了阴阳和生死,是不是就为了能够在这个时空遇见他?
    “好了,编好了。”
    瞅了瞅手里被编得七歪八拐的发结,赵樽神色淡定,似乎还很是满意,回头丢给了她,又潜入了水里,一叹,“虽然心知你是为了骗爷的随珠,才故意编个故事来哄爷高兴,但是……你成功了,爷很高兴。”
    很高兴是什么意思?
    夏初七眼睛里都是笑意,却故意打趣他。
    “呵,我这么高难度的阴谋诡计,都被您给看出来了?”
    赵樽回头,一双颠倒众生的黑眸专注地看了她片刻,没有说话,却是直接扯过她的手过来,眼神儿里带着说不出来的柔软,又带了一些看不真切的莫名情绪,声音沉沉地问她。
    “那你可有奖励给爷?”
    观察着他的情绪,夏初七挑眉,“嗯,说吧,你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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