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哪有女人高兴听到这消息的?”林珑下意识就道,“听了不动怒的要不是装的,要不就是根本没把丈夫放在心上,要不然没有不动怒的。”
    “那你呢,你生气吗?”叶旭尧看着她道,一双墨眸紧紧地盯着她。
    林珑抓不住他是什么心思,她不是当事人叶钟氏,再生气义愤填膺也轮不到她,“我自然是要与婆母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不过这事我不是当事人,再难过也不过是隔靴搔痒。”随后半玩笑半认真地道:“等你哪天纳了姨娘,要生庶出子时,再来问我的反应也不迟。”
    话音一落,她松开握着丈夫的手,径自端起茶盏小茗一口茶水,很自然地转头看了眼窗外的街景。
    感觉到腰上被人揽住,她很自然地背靠在丈夫的胸膛,他的气息喷在耳旁有几分痒痒的,“娘子,生气了?”
    “没有。”她答得飞快,只是她*的语气泄露了她的心情不大好。
    叶旭尧在她耳边低声笑了笑,看到她咬着下嘴唇,再思及她那一番话,还是不再逗她,“放心好了,这辈子我只要你生的孩子,不会有什么庶出的来分去我们孩子应得的。”
    听到这话,林珑猛然转头看向丈夫,手里的茶碗险些握不紧,好在叶旭尧反应快一把推住,稳稳地放在磁铁桌上,这才算是化去了被茶水浇湿衣物的危机。
    “有这么惊讶?”他问道。
    林珑实诚地点点头,这话细思还是有漏洞的,他只说不与别的女人生孩子,却没说不会纳姨娘,这两者是有区别的,不过这于她而言,却是莫大的进步,至少她的孩子的利益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保障。
    叶旭尧看到林珑这呆呆的样子,觉得挺有趣,低头在她唇上一啄,“庶出都是搅乱家的,我不需要弄出这么些个玩意儿来给自己添堵,给我们将来的儿子惹麻烦。”
    林珑一听,就知道他嘴里的麻烦指的是叶旭凯,毕竟这庶出的小叔的小动作不断,叶旭尧自然不会高兴,再者叶旭广还小看不出来什么好歹,叶旭尧似乎也不太喜欢那个安静的孩子,反而与胞弟叶旭融的关系还不错。
    一旦想清楚根源所在,她立即兴奋地奖励他一个亲吻,两手圈着他的脖子霸道地道:“说话可要算数的,这不是我逼你的,是你亲口允诺我的。”
    叶旭尧换紧她,脸上有着几分愉悦的笑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珑觉得这会儿看什么都是高兴的,脸上的笑容是想止也止不住,她最想得到的已经得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需要自个儿努力斗争。
    所以,当她到达淮阴伯府下马车时,脸上仍是喜滋滋的笑容。
    这回她先到权老伯爷的住处请安问好,并没有先去见权萧氏。
    权衡正在练功,看到叶旭尧陪着林珑进来,看到外孙女脸上的笑容灿烂,脸色更是红润有光泽,可见这新婚时期夫妻是相当的恩爱,那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一半。
    他插出一把长剑抛给叶旭尧。
    叶旭尧怕伤及林珑,猛然踏出一步腾空接下那把长剑,看到权老伯爷那挑衅的样子,他二话没说,就上前去与权老伯爷厮杀起来。
    长剑舞得赫赫生威,大刀大开大合,两人斗意正酣。
    林珑看得有几分入迷,自家外祖父戎马一生,老当益壮,看来不输给年轻人,而自家丈夫那更是赏心悦目。其实南园有叶旭尧专属的练功房,林珑闲暇时也会坐在一边看他练功,不过大多时候在他练完要沐浴的时候,她都会被拉去一块儿洗鸳鸯浴。
    等到两人收功之后,林珑一人递上一块巾帕,最后还亲自给叶旭尧抹去脸上的汗水。
    “丫头,厚此薄彼啊。”权衡气呼呼地道。
    林珑俏脸一红,“外祖父,你也好意思与年轻人争?你身边都有小厮侍候。”
    换言之,外祖父有人侍候,她家亲亲夫君只有她,她不侍候谁来侍候?
    “女生外向。”权衡仍旧把胡子吹得老高,“小子,往后不要生女儿,都只是便宜别人家,泼出去的水。”
    叶旭尧看着权老伯爷这孩子气的面容,其实也挺可爱的,竟回了一句,“我娘子生什么我养什么,男女不拘。”
    权衡一听这话,顿时又哈哈大笑起来,拍拍叶旭尧的肩头,“你这调调老夫喜欢,男人就得有这魄力。”遂拉着叶旭尧道:“走走走,陪老夫下棋去。”
    林珑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她正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厮杀了几来回,权萧氏就着人来唤她过去说话,她这才朝权老爷子行了一礼,随那侍女前去拜会权萧氏。
    她到达的时候,权萧氏的屋子里,三个儿媳妇都已坐满,看到她来都一致转头看向她。
    她在人群中一睃巡,果然还是发现了权美环的身影,她也正巴巴地看着自己,估计是收到消息后赶来的。
    “我瞅着珑姐儿出阁后变漂亮了。”大舅母权吕氏笑道。
    林珑一听这话不好接口,遂笑而不答,只是上前给权萧氏行了一礼。
    权萧氏看了眼林珑,这丫头的气色是真好,叶旭尧应是很疼她,“起来吧,你娘也来看你了,给她也行一礼吧。”
    林珑转头看了眼权美环,看到她也抬头看她,最后还是屈膝行一礼,“见过霍夫人。”
    权美环一怔,脸上的神色挂不住,转头抹起泪来。
    “她终是你娘,挖苦她,你又能好受到哪儿去?”权萧氏忍不住教训一句。
    林珑皱了皱眉头,若非碍于礼节,她是真不愿与这外祖母说话,劳心劳力之余也讨不得好,明知道她与权美环势成水火了,偏还要来做这和事佬,遂站在那儿不作声。
    “婆母,珑姐儿难得过府说说话,我们大家好好聚一聚才是实在。”权吕氏打圆场,“听说你过几天要入宫晋见太后?”
    权萧氏原本不悦,但听到儿媳这问话后,脸上的神色和缓不少,“这见太后可不是小事,你可得自个儿当心些……”
    林珑听到这外祖母的话虽不太中听,但还是带着几分关心的,这才道:“外孙女晓得。”
    这会儿权家其他的媳妇对于她那玉肤坊来了兴致,开始问长问短,林珑也有问有答,从她们嘴里方才知道,之前那位蔡夫人的伤口用了她特制的肤膏没留下疤痕,蔡夫人广为宣传,以至这些夫人们也知道她这玉肤坊的存在。
    此时不但权家客厅热闹,叶家的客厅也不遑多让。
    叶秦氏皱紧老眉看向霍周氏,“你说什么?”
    ☆、第四十二章 生隙
    霍周氏看了眼装傻的叶秦氏,冷冷地道:“叶老夫人,我也不与你多废话,你想要保住你家爵位,堵住我家的嘴,法子不是没有,让我的玉姐儿嫁给你家长孙叶旭尧为侧室吧。”
    嫡妻的名头是占不了了,毕竟林珑已经正式嫁了进来,平妻那是商人的玩意儿,一般这样的豪门大家是不会同意双妻并立的,那就退而求其次为侧室,霍周氏在这一点上想得还是极通的。
    霍周氏面色大变,大房的叶钟氏有这把柄在手是不可能会同意娶霍香玉当儿媳妇,再说自个儿也不是不想要娶个废物进门让人背后耻笑。
    一旁的三夫人叶肖氏也是脸色大变,万万没想到霍家会在背后发难,更没想到的是霍家掌握了不少她与丈夫做的勾当的证据,如今该怎么办?这些日子本就吃不香睡不好,现在更是忐忑起来,“婆母,就应了霍老夫人的吧。”
    反正娶那废物的是大房,不是她的儿子,牺牲别人,她没有半分不舍。
    叶秦氏瞪视一眼这不长进的三儿媳妇,就算她肯,也要大房点头才行啊。
    “听听,你的三儿媳妇都应允了,你还要想什么?大房的钟氏不也是你的儿媳妇,你这婆母说的话难道她会不听?叶老夫人,左右不过是你一句话,应了声大家都能得好岂不是皆大欢喜?”霍周氏叹了口气,“原本依我的本意是万万不舍得将香玉嫁进你叶家,无奈她这丫头是死心眼,认准了死理就改不了,我想想为了她委屈一次罢了,我们两家化干戈为玉帛,世代交好。”
    这样一番话是万分膈应叶秦氏的,什么叫她们委屈,一个双脚不能行吃喝拉撒睡都要靠人的废物,非但如此,那肚皮也是生不出孩子的,搁哪都有嫌?他们叶家又不是专收垃圾?
    但一想到最为疼爱的三儿子,她也就硬气不起来,谁叫有把柄握在人家的手里,“此事我还要与大儿媳妇相商,毕竟……”
    霍周氏突然笑出声,“叶老夫人,你这是在敷衍我吧,你是婆母,只要你答应了,她区区一个叶钟氏敢不应?莫非你这老夫人这么快就成了摆设?如果是,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也该回去让我儿写奏折,相信皇上看到这奏折会十分震怒的。”说完,她示意侍女扶她起来。
    以退为进,她就不信对面那个老虔婆会无动于衷?
    果然,霍周氏才走几步,叶秦氏忙起身唤住她,“且慢。”
    “叶老夫人还有什么指教?”
    “这桩婚事我应下了,霍老夫人且坐下,我们谈谈婚事事宜。”
    霍周氏听到叶秦氏的话,这才脸上含笑地重新坐下,“这样不就好了,我们做亲家总比当仇人好。”
    叶秦氏打落牙齿和血吞,忍着怒火也重新坐下,这霍家人忒不要脸面了,不管如何,先稳住霍家再谋对策。
    三夫人叶肖氏看到这里,心下才感稍安,只要婆母施压,相信大房应该不会不听?
    权府。
    林珑在摆午膳的时候没见到权英姿,忙拉着大舅母权吕氏低声细问,“怎不见英姿表姐?”
    一提到女儿,权吕氏的脸色难看起来,“她正受罚呢,等过了罚期我再放她出来,珑姐儿,难为你惦记她,但这会儿她是不好出来与你会面。”
    受罚?
    林珑的脑袋“轰”的一声,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不用权吕氏细说,她也能猜到权英姿受罚的原因所在,没想到纸最终还是包不住火。
    “大舅母,可是因为英姿表姐有了仰慕的人?”
    权吕氏吃惊地看向林珑,“你怎么知道的?”随后叹息一声,“这事我本不想多言,毕竟事关姿姐儿的闺誉。唉,我在她的卧室里面发现了些淫诗浪词,问她是谁写的,那个丫头死活不说,非但如此,还不让我将那些诗词烧去,你说,我能放任她再继续沉沦下去吗?”
    林珑苦笑了一下,这事她推无可推,想必权吕氏这大舅母发现的是郑华翰写来情挑权英姿的诗词,估计大舅母审问的语气很生硬,权英姿这表姐才会什么也没不说。
    至于这个挑明的人,很明显就是她,权英姿的对抗,郑家的等待,如今都在指望她。
    “大舅母,这事我待会儿再与您细说……”
    “珑姐儿,你真的知道我们英姿是与何人私订终生?”
    权吕氏立即拉住林珑追问,这是她最在乎的事情。
    林珑看到她的表情很着焦急,这会儿不好再隐瞒,低声道:“大舅母还记得我那门义亲吗?”
    权吕氏点点头,对郑家并不陌生,当然也不算熟络。
    林珑叹息一声,“这事归根到底还是要赖我,英姿表姐因我结识了我那义姐,她与郑二姐的私交甚笃,一来二往地,自然与郑家的人相熟。”顿了顿,看到权吕氏要追问,惟有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有位义兄,因为送我进京成亲,所以与英姿表姐应有接触,我估摸着英姿表姐仰慕的应是他。”
    终于把心头的大石头搬了出来,她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会儿说出这个秘密,她倒是坦然了许多。郑华翰操之过急了,也做得过多,如今还被权吕氏抓到了把柄,但凡这亲娘为女儿多着想一点,必然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哪怕丈夫开解过她,私心里她还是颇为反感郑华翰的所作所为,这般算计姻缘,将来万一她与权家有个好歹,只怕英姿表姐就算为郑家生了一窝小子也没用,郑家人势利的一面必会展露无遗,受伤害的只会是自家表姐。
    义亲和真正的亲人自然区别,她又不是手指拗出不拗内的人。
    果然,权吕氏咬紧一口银牙,冷冷一笑,“一个会在背后写些不入流的淫诗浪词情挑不懂事少女的人,会是值得托负一生的良人吗?姿姐儿涉世不深不懂,我这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饭还要多的老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凭背后耍的这一手,我岂能将女儿嫁与那等中山狼?”
    林珑的心下是颇为赞成大舅母这番论调的,还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面上有几分自责地道:“还是要赖我,要不是因为我,英姿表姐也不会与我义兄相识……”
    权吕氏为人并不小家子气,更不会迁怒于人,此时握紧林珑的手,“这事如何能怪得了你?人家盯上了我家姿姐儿,就算没有你,只怕也会想出别的法子来。珑姐儿,别说这般自责的话,我这当大舅母的不会乱想……”
    林珑仔细打量权吕氏的神色,看她的样子是真的没有怪她的意思,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大舅母……”
    权吕氏拍拍林珑的手以示安慰,“这事你不要插手,别因为我与你那门义亲起冲突,不过珑姐儿,你这门义亲还是能疏远尽是疏远,他们能找上你结义亲,想来也是怀有目的的。”长叹一口气,“都怨你娘,当初为你爹守下去多好,不然也不会让你去结什么义亲。”
    一说起这个,林珑的眼眶顿时一红,当初与郑家结义亲,她就知道有利有弊,天下没有白吃的午膳,为了出阁时能有个娘家人主持以及身份不遭人诟病,这义亲在当时是必认不可的。
    权吕氏看到林珑红了眼眶,眼里也有几分泪意与内疚,她与丈夫其实都是帮凶,当时伸一把手也不至于今天这局面,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们俩在那儿嘀咕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入席?”权萧氏看到大儿媳妇与林珑站在门口说个不停,声音又小不让人听闻,心下大为不满。
    权美环看得一脸羡慕,她也想要与女儿说几句私密话,终因女儿那疏离的态度而不敢轻易开口,抽帕子按了按眼角又要流出来的泪,如今终是体会到里外不是人是一种什么滋味。
    霍家不认可她,丈夫日渐疏离,亲生儿女又与自己形同陌路,这每一桩都可以剜权美环的心,更合适叠加起来,她的心日夜受煎熬,短短的一段日子瘦得厉害。
    权萧氏看得很是心疼,所以当林珑过来时,她直接就安排了林珑坐到权美环的身边,给她们母女制造机会,如今不用丈夫再骂,她也开始后悔不已,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让女儿嫁到霍家去。
    林珑坐了下来,看也没看一眼意图讨好她的权美环,过尽千帆皆不是,伤害已造成,岂又是一句对不起可以化解的?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把那份亲情糟蹋在地,如今又能怪得了谁?
    这一顿膳食,林珑吃得坦然,惟有权英姿食不知味,偷瞄了女儿冷肃的侧颜,她只能在心下一千零一次地叹息,这大错已铸成,苦果只能自个儿品尝。
    权萧氏看得心急不已,几次想要开口化解母女的恩怨,都被林珑把话带到一边去,终是没再能再说出和解的话来。
    膳毕,林珑提出要去看一下权英姿,权吕氏对外的说辞是权英姿感染了风寒见不得风,并没有将女儿私订终身的事情嚷得天下人皆知,所以林珑这么一提,没人有反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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