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绿氏和林琦送这些个女眷出去,叶钟氏离去前少不得与林琦说了几句温和暖心的话,还说等开春京城各豪门设了赏花宴,如果林珑还没自汝阳城回来,她亲自带她出门交际应酬,当然还少不得吩咐林绿氏要给琦多做几套见客的衣裳,这姑娘大了可不能吝惜衣裳饰面的钱财。
    林绿氏自然听出叶钟氏的意有所指,这及笄了就可以嫁人了,林琦要高嫁少不得要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走动,有叶钟氏护着,她自然大可放心,忙不迭地应声,并表示她绝不会舍不得那点钱财,必会把林琦打扮得花团锦簇云云。
    听着这两人说到自己,林琦面上一阵羞红,不过对于叶钟氏的热情,她还是十分感激的,姐姐这婆母忒好说话了,还能如此照拂自家,换成别家的婆母哪里做得到?还怕娘家人去沾光呢。
    “有大嫂带着琦姐儿去应酬,那可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怕过不了多久,我们琦姐儿就能寻到如意郎君。”叶田氏笑道。
    “亲家六婶,你又笑话我,我可不依的。”林琦佯装不高兴嘟着嘴。
    “女儿家大了,不嫁人还想怎的?”叶钟氏笑着伸手掐了掐她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庞,“你姐十五岁就嫁到我家来了,十六就生了俩个大胖小子。”
    林琦一听更是脸色羞红一片,扭转身与其他的宾客说话,不肖与她们说。
    “这害羞上了,亲家母可不要与她计较。”林绿氏喜上眉梢地道,“珑姐儿说了,不让她这么早嫁,如果有好的先订下亲事,少不得还要多留两年在家里当姑娘。”
    叶钟氏是了解的,若非家贫,林珑也不会这么早嫁给自己儿子,“亲家母放心,我把琦姐儿当成女儿看,断然不会让她吃了亏的。”
    林绿氏对这叶家妯娌是相当的热情,直把她们送上马车这才离开。
    与叶钟氏同乘一辆马车,叶田氏笑道:“大嫂愿意照拂他们一家,倒是他们的造化了。”
    叶钟氏看了眼这个一直不大起眼的庶子妯娌,“能得林家嫡长女为媳也是我的造化。”
    叶田氏闻言当即大吃一惊,这大嫂一向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哪怕她的为人其实并没有大毛病,但就是让人难以亲近,再说这还是她头一次听到她对儿媳妇有这么高的评价。
    其实她哪里知道,正正因为这次那哥儿俩遇险了,叶钟氏更觉得愧疚,若非因她相逼,林珑哪里会舍下两个儿子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如果那俩小子有个差池,她万死难辞其疚,这孩子就是母亲的心头肉,这不等于是剜林珑的心。
    所以林家请她来当主宾,她二话不说就应了,林珑没能在京城提携她妹妹,她这当婆母的也就包下,由她亲自领着林琦去交际,这可与平日里在玉肤坊与贵妇人的交际不同。
    叶钟氏对于叶田氏的吃惊浑不在意,反而看了眼她的肚子,“你还没有消息?”
    叶老六遣走俩妾侍都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叶田氏轻摇了摇头,“还没呢,不过我们夫妻都不急了。”
    这也是真话,孙太医表示自家丈夫的情况是越来越好,现在过了年,开春就不远了,正是孕育生命的好时节,也给她开了副调理身子的药,能不能怀上就得看开春了。
    叶钟氏仔细打量这个妯娌的状态,比起以前,现在的她肤色红润,看起来半点也不显老,看来心态是真的放宽了,遂也赞赏道:“这孩子也是急不来的,你们放宽心,总能怀上的。”
    “承大嫂吉言,若能一举得男,我们就席开三天流水宴。”叶田氏许了愿。
    叶钟氏少不得说上几句好听的话安慰这个一直无子的妯娌,比起其他那几个妯娌来说,叶田氏还是不错的。
    宾客都送完了,最后走的权美环再舍不得也还是坐上了林家的马车离去,林绿氏才携林琦和林栋姐弟俩进屋。
    这一天是真累了,但三人都没有休息的意思,一想到偏房的那些个所谓亲戚,三人都是皱紧眉头。
    林栋是林家惟一的男丁,开口让管家把那些个人带上来问话。
    顿时来了一群浩浩荡荡的人,看得母子仨都皱紧了眉头。
    林琦正眼看去,打头的是个看似五六十岁的女人,扶着她的两个女人应是她的儿媳妇,除此外,还有两个长相愁苦的男人,余下的就是年轻一辈,约莫估算一下也有*人之多,其中两个还带了媳妇,应是那两个长相愁苦的男人的子嗣了。
    真是浩浩荡荡的一家子,还有那几个年轻女子更是直勾勾地盯着林琦身上的珠宝,都舍不得转开视线。
    那看似五六十岁的女人一上来就要拉着林绿氏说话,林琦却是看了她一眼,她顿时僵在那儿,这穿着贵气的少女实在让人心惊。
    林栋问道:“你们自称是我二娘的娘家人,可有什么证据?”
    一大群人面面相觑,那俩长相愁苦的男人摇了摇头,他们都是听老娘的话才寻上门的,其实他们哪里还记得被卖的妹妹长啥样,能约莫记得还有这么个人就不错了。
    那看似五六十岁的妇人忙道:“我记得我家秀丫头身上的胎记。”
    林绿氏身子打了个颤,定定地盯着那老妇看。
    林琦朝她勾勾手,“你且过来小声告诉我在哪儿?长啥样?”
    那老妇不敢有违,毕竟林琦看来贵气十足,她可不敢得罪,忙上前去凑到林琦的耳边小声道:“在臀部,有个花型的胎记。”
    林琦原本还有几分不喜她说话冒出来的臭臭的口气,只是在她说到胎记之时,她顿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这妇人,还朝林绿氏点了点头。
    林绿氏忙拉着老妇到面前,让她低声与自己再说一遍。
    老妇一看到女儿又涌起眼来,忙把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直到这会儿,林绿氏才大哭出声地唤了一句,“娘啊——”
    老妇也激动地抱着林绿氏再度哭出声来。
    林琦朝弟弟点点头,看来这与二娘还有几分相似的妇人估计是真的了,不然如何知道林绿氏身上有这么个隐秘的胎记?毕竟林绿氏被赎身多年,估计就算是她以前的恩客也不可能记得她身上的特征,老鸨就更不可能。
    林绿氏所在的那间青楼早就易了几次主,老鸨也换了几个,哪里还能合着人来讹诈他们。
    那大嫂一看这姐弟俩的举动,顿时就知道他们心里信了自家,顿时喜笑眉开地认亲。
    那俩长相愁苦的男人自也是笑开来,他们只在这林家吃了一顿饭,就再也不想离开,在外面讨生活不容易啊。
    俩姐弟还没有问话,那大嫂就开始介绍自家。
    这家人姓李,除了林绿氏的生母李老娘还活着外,李老爹早就在前些年去世了。李老娘生有两子,分明是长子李德柱和次子李得茂,均比林绿氏要大得多,应为兄长。
    李德柱娶妻李周氏,就是那李家大嫂,育有二子二女,长子李新材已娶了妻李陈氏,还生了个孩子大妞妞;次子李新贵约十*岁,长女李翠喜大概十五六岁,小女儿李翠贞像个十三岁的样子。
    李德茂妻室李张氏,同样生有二子二女,长子李新富已成亲,妻子李徐氏;长女李如花同样是十五六岁,次女李如玉十二岁,最小的是儿子李新荣,只得八岁。
    看来是拖家带口前来寻亲。
    李老娘一直握着林绿氏的手不放,“秀丫头,你原叫李桂秀,都是娘没用,当年逃灾来到京城实在没法活了,才将你卖了换钱养活你的兄弟……”
    听着这与梦中差不多的话,林绿氏哭得更伤心了,活了这么久方才知道自己原来叫李桂秀,这心头一悲凄,那泪流得就越多。
    林琦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掉的,连茗了口茶水边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二娘的。”
    “皇榜。”李大嫂即李周氏忙道。
    就是那张嘉奖林绿氏的皇榜,林氏母子仨这才恍然大悟。
    “那张皇榜都是陈年的事了,你们怎么这会儿才寻到来?”林栋发出疑问。
    身为长房的李德柱道:“这路上没盘缠一路过来,所以才会来得迟了,大妹子啊,你兄弟我们过得太惨了……”
    林绿氏听闻,看到自家长兄这个样子,眼里有几分同情。
    其实李家人是无意中听到皇榜写了什么,然后李老娘说以前将女儿卖到那烟花之地去了,他们立即决定赌一赌,看看是不是自家妹妹,如果是,这以后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所以当即扔下锄头,就筹银两上京寻亲。
    没想到这运气还真是不错,这皇榜上嘉奖的妇人还真是他们的亲人,这会儿一家人都是笑得见黄牙不见眼。
    林琦与弟弟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里的不屑,这一家子似乎都不是什么正直之辈,不然能凭一张黄榜就能上京寻亲?
    轻轻地拨着茶渣子的林琦心下自有计量,谁家的钱财也不是从天上刮下来的,她姐老说她钻进钱眼里了,没错,她就是守财奴,这些人想要从她手里刮出钱来那还真的不容易。
    目光看向握住李老娘不放手的林绿氏,当中最难办的就是二娘,毕竟她直到现在才寻到亲人,一时间欣喜若狂倒也可以理解,林琦默然地想到。
    当夜,林绿氏征得姐弟俩的同意,就把李老娘一家安置在后四进院里面,屋子只是草草收拾出来的,可李家的人想到林绿氏母子穿得那般富贵,面上就不满意,但也没有什么表示,还知道要克制。
    林绿氏歉然首:“等明儿再去置办些家具物什,今儿个夜里先将就将就。”
    李老娘心疼女儿,“我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没有什么好讲究的,这样的屋子比我们乡下的草屋要强得多了。”
    林绿氏对亲娘还是很有好感的,“娘,今儿个夜里我们娘俩禀烛夜谈,女儿有许多话要与你说。”
    李老娘也是有不少话想要问女儿,毕竟当年把女儿卖了后,他们度过了难关就回乡去了,此后再也没有见过女儿,自然有不少的体己话要说。
    林绿氏拉着母亲就往自己住的厢房而去,母女一夜几乎没睡都是在说这些年的经历,李老娘心疼女儿守的这寡,再者听到女儿并无生养后,不由得皱眉,“那三个孩子终归是别人生的,将来能孝顺你吗?”
    “娘,你不用担心,这天下没有比我这三个继子女更孝顺的人了,不是亲生的胜似亲生。”林绿氏满足地道。
    李老娘将信将疑,先莫说这三人的亲娘仍在,就是不在,这又能待女儿有几分真心?乡下的兄弟们为了钱财与养老爹老娘都要争个半死,这女儿养着三个非亲生的,光想想她就觉得不靠谱。
    最后想到好在她寻来了,少不得要为女儿谋划一二才行,要不然女儿晚景可要凄凉了。
    林绿氏并不知道母亲心里在想着什么,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努力地为娘家人张罗吃穿用度,样样都尽心尽力,尤其是非常孝顺李老娘。
    林琦冷眼旁观着,二娘正在兴头上,她还是先不要打击她为好,至于林栋,她则让他好好读书备考,今年林栋就要初涉考场了,胡老先生说了,中不中是其次,先见识一下没坏的。
    所以为了他好好读书,她与林绿氏都是不许外人在他的院子的周围吵闹,所以林栋对于李家人的奇葩事知之甚少。
    谢玉安这位女夫子给林琦斟了碗茶,轻推到林琦的面前,“看来你二娘是高兴得找不着北了。”
    这李家人她只见过一眼,就一眼望穿。
    “二娘这些年来不容易,难得她高兴,这李家人能让她高兴,我也不介意花些银两。”林琦的举止在谢玉安的影响下文雅了许多。
    谢玉安斜睨她一眼,“你可不能让那群人坏了你的名声,不然你姐从汝阳城回来,只怕杀了李家人的心都有了。”
    林珑对弟妹二人都极其维护,算来也是林琦和林栋的福气。
    “哪能呢,我可没有这么蠢,好歹与夫子你学了这么久。”林琦挑挑眉道。
    谢玉安其实是喜欢林琦的,这小丫头性子虽然直了些,但本性纯良,暇不掩瑜,倒是个不错的女娃。
    京城里的事情暂时吹不到汝阳城,林珑收到丈夫的信,表示战事已近尾声,在开春之前,他们必会开拔回城。
    这消息让林珑和叶蔓君好生欣喜了一把,终于有了几分盼头。
    叶蔓君也是把朱子期写给她的信翻看了好几遍,这才小心翼翼地收到匣子里,这时候她想以大嫂以前也这么干过,顿时眉眼都是笑意。
    正在这时候,水帘掀帘子进来,“姑娘,那安家女似乎要早产了?”
    叶蔓君把抽屉拉上,抬头疑道:“我算了算她还没到日子啊。”
    “可是刚刚她屋里的嬷嬷过来通报了,说是提前做动。”水帘撇了撇嘴道,这安家女真不要脸,未婚先孕,难怪老天要她早产。
    叶蔓君不想多理此事,不过目前她执王府中馈,少不得要前去看望一番。
    她匆匆赶到时,汝阳王朱翌与滕侧妃早已等候在这儿,她忙上前给自家公爹请安。
    朱翌咳了半晌,方才好不容易止咳道:“儿媳妇,你放心,这孩子落了地我就让人送走。”
    叶蔓君忙给公爹奉茶,“公爹先喝口水吧,这事不急。”
    她只说不急,可没说不办,汝阳王也是知道她的顾虑,只不过他的身子已经越来越差,也就无暇顾虑这个孙子。
    滕侧妃一脸的莫测高深,这孩子一生下来就应该是个死婴,才能免了她的后顾之忧,不过面上她还是安抚朱翌道:“常言道七活八不活,估计会生个大胖小子。”
    一提到这即将出生的孙子,朱翌的脸上还是扬了几分笑容,“但愿如此,就算送给旁支养,那也还是我朱翌的血脉。”
    这句话就有歧义了,无论是滕侧妃还是叶蔓君,都深深地皱紧了眉头,这孩子到底还是个烫手山芋啊,滕侧妃无比庆幸自己还是下手比较快的。
    直等到天黑,孩子方才落了地,结果一出来就是个死婴,安娇更是产后大出血,稳婆抢救了半天也是没有办法,最终也随着她的孩子一道去了。
    汝阳王朱翌明显是受到了打击,当场脸色就难看,滕侧妃怕有个意外,忙劝着朱翌先去歇息,剩下的只能由叶蔓君来处理。
    叶蔓君没有进产房,只是看了眼那下人放在盆子里的死婴一眼,小小的身子紫黑紫黑的,她顿时心惊,忙让人摆手送走。
    水帘更是瞪了一眼那拿死婴给自家姑娘看的婆子,这万一吓到姑娘怎么办?姑娘还没生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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