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琦见她还没有告退,遂挑眉道,“你还有事要禀奏?”
    那嬷嬷是权美环那边的下人,当初买来的时候并没有多加训练过,除了一点礼仪之外,倒还有几分纯朴的本性,可见被卖前也是老实的庄稼人,至少没有过于滑头。
    “这,老奴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看到这嬷嬷迟疑,林琦的眉头拧得更紧,不当讲你跟我磨蹭什么?她有几分不耐烦,不过仍旧捺着性子和气地道,“你且说吧。”
    那嬷嬷看了看周围的大丫鬟,没看到那个有点嚣张的喜雨,这才敢凑上前去,离得近,她一张嘴林琦就闻到她嘴里的异味,林琦下意识地皱紧眉头,不过却没有呵斥她离远点。
    “奶奶,老奴看到喜雨姑娘出现在老太太的屋里。”
    她用仅两人能听到的耳语说着这私密话。
    这一句话让林琦连眉头都没再皱,两眼突然凌厉地看向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若敢骗我,我绝饶不过你。”
    那嬷嬷看到林琦这副样子,初始脸上大惊,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激怒这位年轻的奶奶,她人不傻,就是知道这年轻的奶奶与老太太并不对付,她的大丫鬟出现在老太太那儿就显得离奇了。
    这事搁在她心里有些日子,只是寻不着机会与林琦说,又怕随便说得罪了喜雨,她并不得当家太太权美环看重,也只是在屋外当差,这次凑巧才得了机会到林琦这儿禀报事情。
    如今听到林琦发问,她不敢迟疑,赌咒发誓地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林琦不是傻子,从这一句话里面就听出了端倪来,尤其是这嬷嬷脸上那份淡定从容就显得她不是故意抹黑喜雨,心下不由得一凛,喜雨为什么要去老太太的屋里?这里面可做的文章就多了。
    霍周氏看不惯她,这是全府里的人都知道的秘密,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喜雨没有可能不知道,可她还是去了霍周氏那里。
    再一细问,眼前这嬷嬷看到的时间还是晚上,并且喜雨装扮神秘,林琦这会儿已是渐渐出离愤怒了。不管喜雨是不是被霍周氏收买,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就是喜雨一定背叛了自己。
    她实在是太年轻了,经历的事情又少,更重要的是她把霍源看得太重,眼里就容不下一料沙,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把场景一一从眼前过目,她猛地惊出一头冷汗。
    她若与夫婿闹翻,第一个便宜的人就是霍周氏,至于喜雨是不是想要爬床当姨娘还是其次,没了丈夫的呵护,她在内宅就只能是任人宰割,除非她打定主意与霍源和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她太傻了,这么简单就能发现的漏洞她愣是到现在才发现,由头到尾都是喜雨告诉她,她的夫君如何如何了,什么相好之类的话也都是喜雨告诉她的,她犯了当家主母最大的禁忌,就是偏听一人之言。
    而且她还太冲动,长姐老是说她行事不经过三思,以前她还不满地驳嘴一二,现在方知冲动就是魔鬼,她不应该任由事情如此发展下去,她该心平气和地与丈夫谈,而不是主动冷战。如果丈夫真的在外有相好的,那事情就另当别论,她不能逃避现实。
    想明白后,她猛地站起来,厉声朝身边的侍女道,“去,把汉光给我找来,立刻,马上,不管他在哪儿都给我挖出来。”
    “是,奶奶。”
    看到她严肃的样子,那大丫鬟吓了一跳,或许是最近这位年轻的女主子过于萎靡,所以突然来这一下实在是惊人。
    那嬷嬷也被吓得瑟瑟发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告错了密让这奶奶动怒了。
    林琦的精气神回来了,整个人看起来生气多了,她重新坐下来,让侍女换上热茶端上来,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嬷嬷身上,她脸上多了笑容,“这事你立有功,且下去喝茶用些点心,回头我处理完事情再给你奖赏,到时候把你调到我这边当差,如何?”
    “谢过奶奶。”那嬷嬷立即两眼惊喜地道。
    同是霍家,那边的不能与这边比,光是吃穿用度就不在一个档次,再说太太也不看重她,可这会儿她明显是入了这位年轻奶奶的法眼,好日子自然在后头。
    林琦这才招手让大丫鬟领这嬷嬷下去用茶,这会儿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太过于相信喜雨的话本身就是大忌,一个喜雨能抵得过自家丈夫吗?这会儿她开始想念霍源了,遂招手让侍女上前。
    “去看看爷回府没有?若没有,遣人去衙门催催,就说……”她咬了咬下唇,最后还是顾不上脸面,“就说我想他了,请他回府好好说话。”
    “是,奴婢这就去。”那侍女忙应声,虽然自家奶奶现在的样子很是可人,但她愣是不敢开玩笑,比竟之前奶奶紧绷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林琦看她退了出去,又吩咐人去把喜雨给她找来,她要喜雨与汉光当面对质,看看到底喜雨的话有多少句是真的,因为心里存了疙瘩,她对喜雨已经不再信任,霍周氏买通的人已是没有半分价值。
    这会儿她的脸色沉着,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茶碗光滑的边沿,此事过后,如何处置喜雨,她已是心中有数,一个卖身契还拿捏在她手里的丫头,也敢跟她耍心眼?她会让她后悔得找不着北。
    林琦的性子里有股狠劲儿,尽管她的性格有些冲动与娇气,少了林珑那份淡定从容,一旦让她记恨上,她绝对不会容忍的主儿。
    第一个到来的人是汉光,他刚好在府里,听到奶奶唤他,立即扔下手中的要事赶到后院来见林琦。
    “给奶奶请安……”他正要行礼。
    林琦却是立即发问,没拐弯没抹角,“爷是不是在外有相好的?”
    汉光一愣,随后一脸怒色道,“奶奶,这是谁在您面前造的谣?爷对奶奶一心一意,在外哪有什么相好的?奶奶莫要信了那人胡说……”随后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为何最近主子神情阴郁,逮谁都能骂一通,原来是与这位闹了矛盾,遂忙辩解道,“奶奶,小的可以当天发誓,并没有说话欺骗奶奶的意思,爷一向洁身自好,莫说如今娶了奶奶,就是当初在边疆之时,爷也没有拈花惹草欠下风流债,这些弟兄们都可做证。”
    霍源长相端正英俊,又是当官的,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看上他,可他愣是一个也没有看上,婚事这才拖了下来,直到这趟回京遇上了林琦。
    林琦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眼睛发酸,她怎么这么傻?几乎可以说是天底下第一号大傻瓜,喜雨不过是三两句挑拨的话,她就信以为真与夫婿闹起来,这会儿她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看她干出来的蠢事。
    思及此,她忙把当初那条让她气得够呛的粉红巾帕拿出来问汉光,“这是爷那晚醉酒回来时,我在他身上看到的,你且认认,可见过此物没有?”
    汉光上前双手接过这块巾帕,皱着眉头翻看一会儿,立即摇头,“小的未曾见过,那天其实是爷与弟兄们聚餐,期间是有歌妓前来谈琴助兴,可爷从头到尾没有与任何歌妓亲昵,这点小的可以做证。”
    “是不是你走开了,有人硬塞给爷的?”林琦又问。
    汉光摇了摇头,“小的是爷的近侍,不会离爷太远,有人如果亲近爷想要塞这种东西焉能没有发现?”
    至此,林琦相信了汉光的话,联想起她气极质问霍源的话,当时霍源应该没有骗她,他是真不认得此物,可这条当初让她哭得伤心不已的帕子是从何而来?这个疑问不管能不能得到回答,她都明白自己偏听偏信错怪了丈夫,这心又愧又难过,恨不得霍源此刻就出现在她眼前,让她好好地向他道歉。
    “对了,最近喜雨是不是时常去找你?她与你说了什么话。”
    听到林琦发问,汉光的脸上不由得一红,“没说什么,就是与小的聊了些闲话……”
    “没从你嘴里套问爷有红颜知己的事情?”
    “怎么会问这种事?这是抹黑爷的话,莫非……”
    汉光立即反驳,随后面色一惊地站在当场,本来他还想趁机请求林琦同意把喜雨许配给他,现在这话不知为何却是如何也开不了口?
    喜雨的形象在他心中渐渐坍塌。
    林琦的脸色越发严肃难看,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这条莫明其妙出现的帕子。
    正在这时候,前去传唤喜雨的侍女与去找霍源的侍女一块儿进来,两人面色都十分难看,一进来福了福就禀道,“奶奶,喜雨在前院爷那儿……”
    听到这禀报,林琦哪里还坐得住,她面色阴寒地起身,不顾一旁汉光惊讶的表情,立即道,“随我到前院去。”
    这次她要喜雨知道一个“死”字怎么写。
    当家奶奶雄纠纠气昂昂地杀向前院,后面跟着一串丫头仆妇,汉光也紧跟在后面,他的心情最为纠结,喜雨到前院爷那儿做甚?答案已是呼之欲出,他心惊之余又感到阵阵的失望。
    前院的厢房里面传来霍源的一声怒吼,林琦加快了步子,对自己被喜雨钻了空子的事情既懊恼又恨得不行,她连丈夫回到府里都不晓得,最近失职得够可以。
    猛地将紧闭的厢房推开,却见到衣衫不整的喜雨挂在霍源的身上,这一幅画面几乎让在场的人都僵在原地。
    霍源与喜雨也都愣然了。
    霍源最先回魂,一把甩开不要脸的喜雨,上前走向妻子,“琦儿,你不要相信这贱婢,我与她并无苟且,是她无耻地前来勾引我……”
    喜雨回头楚楚可怜地看向林琦,既然得不到霍源,那她也不会让霍源与林琦和好如初,“奶奶,您救救奴婢,爷欲图对……奴婢……对奴婢施暴……”最后痛哭出声,倒打一耗。
    这话让霍源大怒,恨不得再踹喜雨几脚,这恬不知耻的丫头,看多一眼都污了自己的双目。
    不过想到最近自己与妻子闹不愉快,他怕林琦产生误会,遂赶紧看向林琦,“娘子,你要信我,不要信这贱婢……”
    林琦深吸一口气,她上前抱住霍源的手臂,“你是我的夫婿,我当然信你。”
    霍源喜出望外地看着妻子,这会儿他的眼里光彩连连,这段时间的焦虑似乎都一扫而空,“琦儿。”
    他摩挲着妻子的手臂,眼里有着怀念。
    林琦定定地看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咬着唇哽咽道,“你瘦了。”
    “你也是。”霍源一往情深地看着妻子,看到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滑下眼帘,“别哭。”
    看到人家夫妻和好,喜雨大惊,实在接受不了,她忙唤了声,“奶奶。”试图吸引林琦的注意力。
    一条巾帕就能让林琦发怒至今,为何看到她几乎半裸地靠在霍源怀里,林琦会没有反应?这没道理啊。
    如今她没能勾引得霍源,爬不上他的床,又让他忌惮上,她就只能紧紧地巴着林琦,这样才能保得住自己的地位,所以一定要摧毁他们的爱情与信任。
    听到这声奶奶,林琦顿时顾不上哭,她转头冷冷地看着喜雨那张讨厌的脸,真正讨厌一个人,就是如何看她也不顺眼。
    松开夫婿,她缓步上前,看到喜雨还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更恨这个欺骗自己的侍女,抬手左右开弓给了喜雨两巴掌。
    “贱婢,到现在还想要蒙骗我。”
    在喜雨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回头看林琦的时候,林琦不客气地抬起脚狠踹喜雨的肚子,喜雨根本没有防备就被她踹倒在地。
    林琦还不解恨,又狠狠地踢了喜雨心窝子几脚,直把喜雨踢得脸色苍白。
    至此,喜雨算是明白过来,自己再也忽悠不了林琦,恶向胆边生,她拔下头上的发钗想要弹跳起来给林琦致命的一击。
    霍源见状,嘴角冷笑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抱起小妻子,脚下却用力地狠踢喜雨的肺部,这一脚用了十成的功力,喜雨被踢飞撞到门板上,当即喷出一口鲜血滑倒在地。
    周围的丫头仆妇都离她远远的,似乎她有传染病一般。
    汉光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没有半分想要上前帮她的意愿,这女人想要爬床又投靠矛盾让爷与奶奶生嫌隙,他汉光再蠢也不可能再看得上她。
    林琦窝在丈夫的怀里,喜雨试图攻击她的举动她看得分明,心彻底地寒了,对她再无半分好感,她朝一旁的大丫鬟冷声吩咐道,“去,传我的命令,立即把喜雨卖到最低等的窑子去。”
    虽然吐了血,肺部疼得直咳的喜雨尚有一丝理智在,一听到林琦要把她卖到最低等的窑子去,终于知道了害怕,忙磕头道,“奶奶开恩,开恩哪,咳咳,不要卖奴婢到低等窑子去……”
    林琦不耐烦听她求饶,手一挥,立即有粗壮的仆妇上前拉住喜雨的双臂拖她离开。
    喜雨转头看向汉光,“汉光,你向爷和奶奶求情……咳咳……让他们开开恩,好不好?咳咳……汉光,我知道你……咳咳……喜欢我,我……嫁你……咳咳……”
    汉光面无表情地看着连一句话都说不连贯的喜雨,原来她一直知道自己喜欢她,她原来一直都在吊自己的胃口,心里那丝不忍也烟消云散了,他冷笑一声,“你以为现在的你还配得上我吗?”
    喜雨面上一僵,这什么意思?连汉光也不肯救她?
    汉光不再看这表里不一的女人,经此一事,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看到自家男女主子似乎要诉衷情,他忙打了个手势让一众的丫头仆妇都退出去,这时候不能打扰到主子们和好。
    至于喜雨,他会亲自看着她被发卖到低等窑子里去的,就当告别自己曾有过的愚蠢时刻。
    屋门不知道何时关上,霍源抱着妻子坐到罗汉床上,两人四目相对,竟有几分未语先凝噎。
    “以后再生我的气,也不要赶我走,嗯?”霍源首先开口求和解,他实在受够了与妻子冷战的日子。
    “不会了,这次是我不好,听风便是雨。”林琦反省自己的错处,“夫君,你别生我的气,我知道错了,往后若有什么疑问,我一定好好地听你说。”
    她以前在玉肤坊之时,听多了女人说男人的话信不得的所谓金科玉律,所以霍源想要与她解释的时候,她选择了不信,差点就酿成了大错。
    这会儿她主动献上红唇,细密地吻着自家丈夫的唇。
    半晌,她松开他的唇,哽咽地道,“是我不够信任你,才让你我都遭了罪,夫君……”
    霍源不想听她自责的话,这让他心疼不已,一手抚住她的后脑勺,他主动吻上她的唇,反身压她到身下。
    “如果想要弥补我,就让我好好地爱你……”
    林琦羞涩地闭上眼睛,任他为所欲为。
    就在夫妻情热之际,外头传来大丫鬟禀报的声音,“奶奶,太太与襄阳侯夫人都正急着要见奶奶……”
    林琦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亲娘去搬大姐这救兵,忙推开霍源想要拉好自己的衣衫,“我姐来了,我先去见她……”
    霍源一把抱住她的腰,重新压她在身下,扬声朝外大喊,“让她们俩等。”
    “你……”林琦想要反驳。
    唇被吻住,立即说不出话来,随后脑袋成了浆糊,就更是不记得亲娘还有亲姐正等着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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