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姐姐怎么样了?”莺莺燕燕的目光里更多是藏在背后的幸灾乐祸。
    骆祥秋浑浑噩噩的推开众人,甚至忘记了自己辛辛苦苦求来的女人,径自向书房走去,瞬间关上木门,谁也不想见!
    “怎么回事!老爷您开门啊!开门啊!”
    “老爷,您到是说话啊——”
    春秋站在远处,透过期期艾艾的人群看向紧闭的房门,心里闪过一丝疑惑,莫非夜相为了她真的与骆祥秋起了冲突?春秋不禁想到当初夜衡政急切赔不是的场景,心里突然之间不知改为范氏受辱高兴,还是为林逸衣的肆意猫儿的悲伤难过。
    春秋转身:“走吧。”她留在这里与否,范氏也不会喜欢她。只是那个女人,这样透支一个男人的宠爱,为此甚至得罪骆祥秋逞一时之快好吗?
    小途急忙扶住姨娘:“秋姨娘小心脚下!”
    春秋看眼不远处快速闪开的身影,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走吧。”
    ……
    林逸衣腰身慢慢下弯,声音朦朦胧胧:“江音也想跟着出来,狄老板不太赞成。”然后看着夜衡政微微一笑:“你们当初没少欺负人家吧,看把那老实人吓的。”
    “狄易?”夜衡政对这个人确实有些印象。
    “还有别人。”
    夜衡政笑了,带着些许少轻狂时的回忆:“其实是他太过迂腐,如果他不反抗当下听话,哪有那么多事。”
    林逸衣也笑了,几乎可以想像当年风流写意的他们如何恃才傲物、势‘力’欺人,而当年那样肆无忌惮的英雄气概,定也以不同的身份吸引着美人折腰,春秋、蓝蓝之资,恐怕都曾拜倒在这两人风姿之下。
    林逸衣想到虚幻中的一幕,抿着嘴收了笑容对夜衡政瞬间换上爱答不理的神色。
    夜衡政见状,尤为委屈:“怎么了?刚才还说的好好的。”
    “觉得你太美不敢看。”林逸衣说完先笑了。
    夜衡政也笑了,也不谦虚:“还真的美过。”
    林逸衣瞪他一眼:“你现在也不老啊,去吧,南宫家的小姑娘还哭着求你垂怜呢!”
    林逸衣说完也仿佛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不做任何意思:“想起来了,还有个事,蓝氏和一个长的……”
    林逸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很漂亮、温婉的女子在一起,开始以为是陆辰意的妾室,但见范氏要掐死她的样子应该是骆祥秋的女人吧?”
    夜衡政闻言装作不经意的看了林逸衣一眼,见她神色正常,并没有什么猜疑的样子,想着她不知道春秋当年和元谨恂的事。
    其实若不是林逸衣今天问起,这也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夜衡政更无意这个时候给元谨恂穿小鞋:“恩,骆祥秋前些日子过了谱的妾室。”
    林逸衣一步步的探:“我以前见过她,你就是跟你小相好的一起的时候,她也是醉庄的人?”
    被提起从前,夜衡政就当没听见,谁让那个女儿以前却是逗过乐:“恩。”
    “又有什么目的?想对付谁?”就如当年的蓝氏。
    “没有,是骆祥秋亲自要走的。”
    哦,那就好,若是常缕回来了,她们两个联手欺负常缕,常缕再不好反击,就亏了:“那……”
    夜衡政赶紧转移话题:“这样做管用吗?”
    “我教你试试。”
    “好啊。”
    ——上朝——厚重绵长是声音在朱红色的宫殿内回响。
    元谨恂身着龙袍端正严肃的坐在龙椅上,余光隐晦地微微扫过文臣第一排的夜衡政,又不动声色地快速离开,骆祥秋去过后还有勇气赖着不走,夜衡政是越练越纯熟了:“大暑将至,三江下游干旱尤为严重,水部的措施与往年照旧,切不可耽误旱情。”
    一身官服的中年男子急忙出列:“微臣谨遵皇上教诲,定不负皇上所望,励精图治为过为——”
    “林爱卿,圣都迎暑的活动可准备齐全了?”元谨恂翻看着手里的奏章。
    林重阳顿时受宠若惊,如老迈沧桑的老宫人突然蒙受年少力强的皇帝宠幸,惊讶震惊之余,恨不得风骚走位全城让众人膜拜他的机会:“回皇上,微臣已经安排妥当,三万吨谷物已经就位,安置在圣都的各大米仓均有重兵把守,定能完成任务。皇上福泽四海,得上天保佑,无需臣……”
    周围众臣子顿时无语,答完了赶紧走!说什么废话,没看刚才水部的被嫌弃了,你这都扯天上了,皇上不得把手里的奏章扔你头上!
    元谨恂很有耐心的听完林重阳慷慨激昂的忠心,任他一个人把‘闲话’说了一刻钟,认真的点头道:“林爱卿所言不错,众爱卿要多向林爱卿学习。”
    什么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林重阳就没看到皇上刚才手里翻完了那份折子,这还不足以让心思透亮的人明白他的话多鸡肋吗!竟然还……还——得意个屁啊!
    元谨恂抬首让众臣起来,状似心不在焉的开口:“夜相怎么了?看似有话要说?”
    众臣心想,当然有话说:夜相快毒蛇林重阳,此人入朝为官简直拉低圣国文人水平。
    夜衡政疑惑,他在想孩子昨晚睡的好不好,但下一刻立即正色道:“回皇上,先帝在时每年大暑都会放粥三日,。
    但我朝若照旧不免有失威望,难以彰显皇上励精图治的成果,但若轻易相加天数,则有对先帝不敬之嫌。遂,微臣建议在三日施放药粥的基础上增设绿豆汤,降暑驱火,凉国一都城,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元谨恂漫不经心的看他一眼,心想最该降火的是谁,面上却越发庄重:“就按夜爱卿说的办,放粥期间各城加强守备。”
    “是,皇上!”
    “骆爱卿。”元谨恂手里换上了兵部的折子,慢慢的翻阅昨夜的批文,检查是否会有疏漏。
    骆祥秋顿时回神:“皇——皇上!”听着能让人彻底清醒的声音,骆祥秋告诉自己昨晚一定是梦,那人是当今圣上,是当着他的面踩着累累白骨上来的男人,他会咽下那口气!
    元谨恂锐利的目光钉在他身上,心里升起一股无名活!成事不足的东西!竟然遇到了!最该心虚怎么看也是捉奸的骆祥秋,结果你慌慌张张的跑什么!丢人:“军饷都发下去了吗?”
    骆祥秋手心都在打颤,皇上知道吗!?皇上一定不知道?皇上若是知道怎么会无动于衷!他该不该告诉皇上!他……
    骆祥秋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紧张,不敢相信夜衡政竟然有那样的胆子!那是死罪!要拆家灭族的!
    白公公久久听不到回话,急忙跑到白玉台之下,轻声提醒:“皇上问您军饷发下去了吗?”
    骆祥秋一个激灵,顿时道:“回皇上,已经下发!微臣代边军之士感激皇——”
    元谨恂不等他说完,啪的一声合上奏章:“明天把每笔下方的账单呈上来,昨日边关的清单已经在朕手里的!”
    元谨恂话落,文武百官顿时鸦雀无声,就连喜欢看武将笑话的文臣也没了生息,谁人不知半年发放一次的军饷、补助是最好来银子的时候,银子流过的河道四通八达,谁若说谁干净,谁都不是人!
    可皇上竟然拿到了落在边关将领手里的实际数目,这有多恐怖!多瘆人!不言而喻!
    元谨恂懒得跟分不清正邪的骆祥秋浪费时间:“散朝!”
    白公公浑厚有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散朝——
    群臣猛然回神:“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朝廷瞬间乱成一片,这时候谁也嫌弃谁,一起想办法才是关键。
    “相爷!相爷您一定要高抬贵手!这,这老弟真的不想的,是那帮孙子非要送。”
    “相爷!相爷!您可要跟皇上好好说说,这能查吗!这不是要出事吗!”
    “夜相!夜——”
    夜衡政站在拥挤的人群中,看着不远处冷汗直冒,至今无法行走的骆祥秋,眼里露出无奈的笑,元谨恂这是动怒了!
    ☆、088
    理由,似乎不难猜。不过如此迂回,以武力见长的骆祥秋真的能理解吗?
    夜衡政嘴角浅浅的一笑,心里却感触良多,有些感情,在根深蒂固的一刻就不容易被推翻,他何尝不是看重那一点,逼元谨恂撕破脸的做出了选择,元谨恂心里怎么会甘愿!
    “大家冷静一下,回去好好想想!”夜衡政无需理由的拒绝了众人,一个人信步离开。
    走在威严肃穆的宫道上,心情复杂,这半多月以来,他不是没有愧疚,生生抢了兄弟的女人,他有什么好得意的!如果不是元谨恂还顾念当初的情谊,顾念着林逸衣,如今的他做什么都威胁不到元谨恂。
    所以,元谨恂的放手成全,反而让夜衡政压力倍增!如此抓紧林逸衣的手,对元谨恂是不是太残忍了,如果是以前,这份愧疚他或许可以忽略,但是现在……
    不可否认,那一刀让他的自信有些动摇,虽然以前他从不认为那是问题,但现在的元谨恂就如元谨恂曾经面对他一样,永远站在那里与你对比,不觉就会扰了心神,看到自己的不足。
    夜衡政走下高高的白玉龙阶不禁失笑,越老越受不得刺激了。
    ……
    一顶棉布小娇停在夜衡政必经之路上,粉色的流苏在昂贵的夏风下轻轻摇动,如垂柳之姿如轿中之主温婉、美丽。
    “相爷!请留步——”文雅乖巧的南宫欣鼓起莫大的勇气才从秀气的轿子里走出这一步。
    夜衡政眉头微微皱,从车里出来,没有屏退属下。
    南宫欣见状,脸上尴尬了片刻,立即鼓起勇气上前,微微福身:“相爷,恕南宫欣打扰,只是欣儿心里一直有话,想亲自问相爷。
    相爷说欣儿不知羞耻也好,有辱大家闺秀的身份也罢,欣儿也想问清楚,输的心甘情愿,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退婚。”
    “姑娘请问。”
    南宫欣看眼心目中风采依旧的男子,他每年祭奠姐姐时凝重的背影,他娶走姐姐牌位时的庄重,他三年中廉洁自爱的守护,已经打动了太多女子的芳心,更让南宫家对他视如亲自。
    所以即便发生退亲这样奇耻大辱的事,爹爹和爷爷也回率先想相爷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母亲也回让她想开些,不要怪相爷。
    但没有人知道她从没怪责,无论那个他做什么,在她心里他都是无法代替的一个,埋在心底,无论花色明暗,都在她的心里。
    “欣儿想问相爷,可是是欣儿哪里不好,让相爷不喜欢。”
    夜衡政无奈的苦笑,只有孩子才会问出如此明亮的问题,若是逸衣或者她……就如林逸衣不会问他当初为什么背信弃义……“恩,从没有考虑过要喜欢。”
    南宫闻言清秀的眼睛立即水漾漾的红了,委屈的移开目光尴尬的擦擦眼泪:“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哭的……”心却觉得很痛,虽从未考虑过被喜欢,但……
    “……”
    南宫欣急忙擦干眼泪,如此丢脸的问题都问了,便有豁出去的意思:“相,相爷是很喜欢……常来的林东家吗?我……我其实……觉得相爷把姐姐接回来,欣儿只在相爷身边当个空气也……”
    夜衡政突然道:“不要妄自菲薄!有的话不值得你说出来!在她眼里你是一个活泼自律的小姑娘,配我是我该感恩戴德的荣幸,你不选择我是我的损失,而我不是值得你妄自菲薄的良人。”
    南宫欣愣了一下,心仿佛被什么生生撕裂又填满,让荣耀与干枯的等待瞬间涌入,锥心的痛下毫无反驳的余地!
    南宫欣踉跄了一步,急忙握住侍女的手,狼狈的后退,惊恐的冲进轿子离开,她都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南宫欣羞愧的趴在侍女身上,伤心的哭着,哭她来不及绽放的爱情,哭她今日为府上蒙羞的行为……哭爱慕了多年的他,给她的重重一击,让她幻想破灭,毫无勇气再胶着(zhuo)着,死死哀求。
    ……
    三日后,南宫家小姐与东方家少爷订婚,南宫欣与东家治的婚事提上日程。
    ……
    林逸衣趁在办公室吃饭的空隙,颇为可惜的看眼喂宝宝吃饭的夜衡政,边拨弄盘子里的鱼刺边道:“就这样拱手送人真的好吗?那样水灵灵的小美人……对你又是……”
    元自谦一把拍翻了手边的盘子,香喷喷的金黄米粒洒了一地:“咯咯咯——”
    夜衡政无奈的一笑,轻轻的拍拍小宝贝的小屁屁:“又闯祸,下次再不听话,不让随影给你捡了啊。”然后重新接过殷勤的随行递上的新盘子,给儿子添上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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