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夜衡政直接绕过他,繁杂的衣着花纹、玉视穗尾从她眼前掠过,蓝氏本能的开始紧张害怕!除了年纪小的猫儿没见过夜相和皇上在醉庄杀人放手,她们对他们的手段都不陌生,死在她们床上的男人,多少都是经了他们的暗示。
    “不……不知相爷找奴婢来……是……是有什么事……”
    “林老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林老板肯赏光那是我们入凡茶楼蓬荜生辉,百年修来的福分……林老板!您看什么呢?”
    随影有必要躲吗?他为什么要躲!他家相爷百事缠身,在这里见人很正常!他为什么要不自在。
    林逸衣和常缕收回目光,笑笑向约定好的雅间走去。
    门口的夜衡政险些吓出点什么,再看看跪着的蓝氏,怎么看怎么不安全,不禁也责怪自己当初怎么想的,怎么就把她叫来了,她现在可不是当初的人了,若是被什么人看见,有嘴也说不清。
    蓝氏也听到了刚才的声音,同样想起来当年猫儿狼狈的下场,也让蓝氏想到不久前林老板仗势欺人的事。
    蓝氏忍不住抬头,壮着胆子看了夜相一眼,快速垂下,见他面色如常看不出变化,不禁觉得自己好笑,发生了那件事,相比就是夜相再喜欢那个林老板,心里也会有芥蒂了。
    夜衡政什么心情也没了:“出去吧。”他是不是脑子被堵了,不问陆辰意,问她干什么!
    蓝氏不敢耽搁,更不敢问为什么:“是。”
    随影确定皇后进了雅间,并且已经坐稳后,方面不改色的打开房门,放蓝氏离开。
    蓝氏带着唯一的丫头疾步而出,堪堪走过三个房门的时候,有一个间雅室房门悄然打开,走出一位明媚高贵的女子。
    蓝氏一愣。
    常缕的目光也定格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的出来,转身去了隔壁与客户预定好的雅间。
    蓝氏快速与侍女对视一眼,同样看到了侍女眼里的惊讶和震惊。
    “是,是夫人……”侍女说完猛然察觉自己失言,急忙改口:“是……常家小姐……”夫人变了好啊!她入府的时候只是一个末等丫鬟,只远远的见过几次夫人,那时候夫人虽然也很漂亮有气质但是远不如现在看到的惊艳高贵。
    难怪府里的下人们一直说旧夫人有气质跟配得上名门望族的陆家少爷,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看,重要的是,那身浑然天成的气质,高贵的让她不敢直视。
    蓝氏眉头微蹙,低声吩咐:“走吧。”这也是她第一次见不是哭哭啼啼求她的常氏,这种感觉……让她说不出的紧张还有隐隐绰绰的危机。
    她到不是觉得常氏会抢走她如今的地位才如此作想,而是……蓝氏也说不出来,总之很多,比如她和陆家本就存在的牵扯,比如出走后的她为何突然回来。
    蓝氏一时间想了很多种可能,宁静的心怎么也无法再做到当初的如一,她有二小姐,就算为了女儿她也不可能做到对如今的一切视若无物。
    蓝氏心不在焉的等着马车。抬头的瞬间看到曾经她们中的大姐睡莲从一辆过分华丽的马车上下来,两人对视一眼,睡莲微微向如今的蓝氏恭敬的行了一礼,便带着人上去了。
    蓝氏垂下头,过了一会,又抬起,已经是平日的大方得体。
    ……
    常缕谈完正事回来,见花江音在窗户口‘自成风景’,林逸衣歪在榻上看书,不禁怀疑气质差距如此大的人当初是什么走到一起的,即便是现在她也会震惊花江音的‘放纵’,逸衣从未惊讶。
    “刚才看到那个女人了,不得不说呀,比我会过。”常缕就事论事的感慨,坐下来喝口冰茶。
    花江音转过头,漂亮如妖的五官,魅惑天成,迷茫的凤眼扫过好友:“什么?”
    林逸衣翻过一页:“在崇拜抢了他男人的女人。”
    花江音顿时不依了:“哪呢!我给你抢回来!你就是迂腐,对付男人,你那套没用——”
    ☆、094
    常缕心中有事:“或许吧……”
    花江音知道陆家有常缕的两个孩子,看了她一会,逞强的话没有再说:“你儿子要见你了吗?”
    林逸衣也看向她,也知道她回来最初已向孩子们递出了善意。
    常缕对朋友一笑:“好了,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毕竟是我的儿女,心里就是怨我当初……也是恨我不爱惜自己而已……”
    林逸衣喝口热茶,不再继续这个问题:“一会去听戏?”
    花江音立即附和:“好啊!好啊!我要听《白狐传说》。”
    “早下档了好不好。”
    ……
    林逸衣洗涑完毕,累的腰酸背痛,不过是听场戏和站了一天厨房一样累死了。
    林逸衣刚迈进房间。突然一个声音道:“我给你揉揉。”
    林逸衣吓的险些跌在春香身上。
    夜衡政急忙伸手扶起她:“你没事吧,可能我回来的早,她们没有通知你,好点了吗?真吓到了。”
    林逸衣站定:“还好。”是夜衡政很久没在卧室等她,猛然间有些不习惯,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夜衡政见她没事了送了口气,他也有些不自在,但想到今天她可能看见了,有些怕她误会:“怎么这么累。”
    林逸衣目光犹豫了一下,看着试图缓和两人关系的样子,突然有些心里不是滋味,或许她应该告诉他,毕竟他现在是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对他是不公平的。
    春秋见夜大人拿起了毛巾欲为夫人擦头发,悄然退了出去。
    林逸衣尴尬的坐下,有些事,终究不该拖欠;“夜衡政,我——”
    夜衡政却先一步开口,手里玉白色的毛巾托起她保养得益的长发:“你今天看到我了。”
    “恩……”林逸衣垂下头再想怎么开口。
    夜衡政斟酌下用词道,骤然开口道:“我今天确实见了陆蓝氏?”
    林逸衣骤然抬起头,谁啊。
    夜衡政道:“你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去了翰林院,唐大人说陆少爷早已不在他名下学习,就找了陆蓝氏来问,本想着她是后母,对陆少爷的评价应该很中肯,后来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她已经不是当初……”
    夜衡政说着悄悄看了林逸衣一眼:“你没有误会什么吧。”
    林逸衣看着夜衡政小心谨慎的样子,骤然觉得自己没脸见他,相比他现在的努力挽回,自己已经过了海誓山盟的时候。
    而且,不公平的是,她的第一次爱情,第一次撕心裂肺的不理解给了另一个男人,即便最初夜衡政先一步说了离开,她也能很快的走出来,这并不是值得骄傲的事,但却无法否认,她早已学会先保护自己,先一步撤离。
    这对也衡政就是不公平,自己可以说他第一次的爱人,即便自己十恶不赦了,他的等待、他的耐心都是为她,他的情谊比现在的自己要深的多。
    林逸衣张张嘴,但看着夜衡政的眼睛,心静了一下道:“说了什么吗,陆云里怎么样,常缕很担心他。”
    夜衡政摇摇头:“我后来问了陆辰意,陆云里现在的夫子不是大儒,只是一个落魄的举人,陆云里虚岁已近十二,至今位置在学业上并没有突出的表现,如果进入国子监恐怕必将受人……”
    夜衡政听了片刻,道:“我看,你私下问问常氏,还让不让孩子去,去是没有问题,只是没有拿得出手的文章势必要面对流言蜚语。”
    林逸衣明白:“谢谢你,我问问。”
    夜衡政闻言站起身,散落手里的长发,手自染的搭在她的肩上:“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谢。”然后展开毛巾继续擦拭。
    林逸衣看着镜子里认真、柔情的男人,心里不可惜是假的,他哪点不好,而是因为太好,自己不配罢了:“衡政……”
    “恩……”
    林逸衣看着镜子里对她微笑的男人,咬咬牙,狠了心,告诫自己贪图是可耻的。手不动声色的拉住夜衡政手里的毛巾,装作不经意的自己擦拭起发尾。
    林逸衣开口道:“这几天谢谢你了,明明你忙,还劳烦你跟她们一起吃饭。”
    夜衡政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并不是完全没有预料:“是我要留下来的,与你无关。”
    “到底是为了我的朋友,谢谢。”
    夜衡政不喜欢这样生疏的关系,可以的话他依然想做最后的努力:“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哪怕一句不爱我了,是我错在先,我却是没有资格再要求你什么。”
    林逸衣放下毛巾,垂下头,一下下的折着:“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你很好,值得……”
    “值不值得我自己心里有数,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样温和执着的夜衡政,她怎么可能不心动,就凭这份纯净,她都一万个抓着不放的理由,但老天到底没有给她重新开心的机会,谁会想到这具身体那么一次就有了:“我怀孕了,一个月零四天。”
    夜衡政猛然一愣,骤然看向看着她的林逸衣,她的眼睛他并不陌生,同样倔强的、平静的、冷静的,独独没有该有的脆弱和等待被宠爱、安慰的撒娇。
    夜衡政心中不禁苦笑,到底是晚了一步吗?一个月零四天,如果他当初早一步……如果他……
    说什么也没用,他晚了一步;“你想好了。”
    “恩。”
    “元谨恂其实挺好,除了偶然自恃过高,是个能过日子的人,他……前些日子的举动能看出她对你的好,恭喜……”
    “恩……”
    夜衡政有些闪烁:“谦儿呢?”故作姿态的站在原地,努力想这必须说些什么:“既然你怀孕了,他对谦儿应该也没那么执着了,如果可以的话……能把谦儿给我吗?你放心,虽然我不能给他皇子的身份,但只要我有的……”
    林逸衣突然道:“说什么呢!你是他父亲,你给他什么都是他的荣幸,何况他本就不是三皇子,何必再提他那个身份。”
    夜衡政明白自己说过了,暗恼自己不会说话:“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什么时候回宫。”
    林逸衣闻言看眼夜衡政,又收回目光,半侧着头,擦着未干的发尾:“如果是回宫,并没有计划……”
    林逸衣从镜子看到夜衡政突然看过来的目光,开口道:“我不回宫并不是为了谁,而是没有必要。”谁料到破败的身体那一刻那么健康:“这件事我会跟元谨恂谈,谈妥了就生,谈不妥就自己生。”
    夜衡政难以置信的看向林逸衣:“他是元谨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如果知道你怀孕了——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谈不妥,就说是你的,很难吗!”
    夜衡政闻言脸上顿时说不出是什么表情,除了苦笑和羞愧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是不是对你不太好,也是,元谨恂那个人怎么会轻易相信,到时候再说吧,既然出来了,就没道理回去。”
    夜衡政骤然有些无措,更多的却是高兴,突然道:“逸衣,你不喜欢元谨恂是不是。”
    “……”
    “那……你嫁给我怎么样!我……孩子我会视如己出!”元谨恂不也顶着他儿子的父亲,这件事他并不介意:“如果你不是因为爱上别人,就考虑跟我在一起怎么样,我——说句惭愧的话,你现在有了孩子……如……如果……”
    夜衡政垂下头有些说不下去,那是逸衣,他怎么能把朝堂上那一套用在她的身上:“我的意思是……”
    林逸衣看着夜衡政左右不适的样子,抬抬手又放下:“有话你就说,我现在也不知道要谈什么呢?”
    夜衡政到底是习惯利益最大化的,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怎么能不博一把:“我觉得你可以养育权,让他彻底对你放手,让他同意我和你的婚事。”
    林逸衣震惊的看着夜衡政。
    夜衡政脸色挂不住的尴尬着:“我……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和你……如果我说错了,你……”
    林逸衣摇摇头:“没。”只是惊讶在这种事上你也没看上去那么无害,她还以为夜衡政会表决心,说有些不在意的话,然后海誓山盟,元谨恂就是那么说的,但绝对不会那么做。
    夜衡政没有说,林逸衣心里反而放心了,对别人的孩子,夜衡政不恨就已经是极限,绝对不会再有多余的感情:“你不觉得……”
    “对于元谨恂,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甚至如果你不嫁给我,他一样有办法天天跟着你缠着你,让你为了孩子跟他在一起,你不用怀疑他绝对有办法慢慢磨掉你的不愿意。
    相反如果你嫁给我,他就是想反悔,心里不服气,他也要受着,甚至没有了轻易以孩子为借口缠着你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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