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头埋进睡袋里,捂着耳朵,想人工降低一下那雷声的响度,奈何无效,雷公今天和电母吵架了是怎么的,那声音,越来越响,而且总仿佛近在耳旁,我吓得全身绷紧,脑袋发涨。
    钟原也被吵醒了,他翻了个身,喃喃道:“大自然要发威了?真是个好天气。”
    变态!
    我心里越来越怕,谁知道下一道闪电会不会劈到我头上?看这阵仗,难道我今天要把命交待在这?不要啊,我还没有活够啊……
    这时,钟原的声音又想起来了,配合着那时不时亮如白昼的闪电,那气氛,要多诡异有多诡异。钟原说:“木头,你怕打雷?”
    我颤抖着答道:“我不怕打雷,可是我怕死。”
    钟原呵呵笑了笑,低声说道:“没事,就算死,不还有这么多人给你陪葬吗。”
    我哀号道:“我不要死啊,我希望大家都好好活着,谁都不要死啊……”
    钟原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吧,哪那么容易死。”
    我不理他,从睡袋里钻出来,打开小台灯,然后拎过背包开始翻东西。
    钟原好奇地问道:“你在干嘛?”
    我:“写遗书。”
    我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崭新的小本子和一支笔,还好我这次带的东西齐全。
    钟原也从睡袋里钻出来,他凑了过来,说道:“你真相信自己会死?”
    我扫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孩子,做人要有忧患意识。”
    钟原屈起手指敲了一下我的头,“孩子也是你叫的?来,叫声‘钟哥哥’。”
    呕……我瞪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开始翻开小本子写遗书。恩,写什么好呢,如果我真的死了,我需要留点什么信息给活着的人呢?
    我用圆珠笔的笔头轻轻敲打着下巴,最终在小本子的第一页认真地写道:爸爸,我爱你。
    笔势孱弱,透露着垂死的挣扎与哀怨。我看着那几个软得不像话的字,突然悲从中来。
    不会,我真的要死了吧?我还没有好好孝顺我老爸呢……
    钟原突然抢过我的小本子看着,我扭头瞪他,却发现他正诡异地盯着我。
    汗,他一定是在嘲笑我写的字难看。我心里这么想着,更加生气了,于是毫不犹豫地抢回小本子,“你要是也想写的话,我可以借给你一张纸。”
    钟原摆摆手,“我是怕你死了,你的遗书又下落不明,所以帮你个忙,备个口头遗嘱,万一到时候用得着呢。”
    虽然我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好心,不过貌似他说的还是有一些道理的。
    钟原又说:“那,除了你爸爸,你还有什么话要和别的人说吗?”
    我想了想,说道:“告诉我们宿舍里那三个没良心的,让她们在我的葬礼上多夸我几句。”
    钟原点头,又问:“还有没有?”
    我:“跟实验室的老师说个对不起,并且恭喜她。”我们班男生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做“实验室杀手”,因为我每次做实验,几乎都会打碎点东西,或者搞坏个仪器什么的,也正因为如此,我那点入不敷出的钱,都快弹尽粮绝了。
    钟原:“还有呢?”
    我想了想,羞答答地说道:“告诉陆子键,我崇拜他。”
    钟原眯了眯眼睛,“还有呢?”
    “还有?”我侧着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没什么了,虽然我会死得很壮烈很惨烈,但是我做人很低调的。”
    钟原:“那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我一拍脑门,“对啊,差点忘了……钟原啊,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钟原端着架子点点头,“说吧。”
    我嘿嘿笑了笑,说道:“那啥,你能不能给你的相机拍个照片,等我死的时候给我烧过去?我……”
    钟原眼神不善:“那你等着去死吧。”
    我:“……”
    这么小个要求都不能满足?这人真是小气得可以。
    我不再理钟原,自顾自地研究起遗书的内容来。我越想越觉得有好多话要说,于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奋笔疾书起来。
    钟原在一旁说风凉话:“你不会是临时想写个自传吧?”
    我连头都懒得抬,没好气地回他:“关你什么事!”
    钟原却懒洋洋地说道:“现在不打雷了,你确定你要继续写?”
    我丢下笔,竖起耳朵听了听,汗,真的不打了?此时帐篷外很安静,唯一的声音就是沙沙的雨滴落地的声音,雷公电母的家暴结束了?
    我合上小本子,长长地出了口气,“还好还好,又捡回了一条命。”
    钟原却说道:“忘了告诉你,我们选的这个地方防风防雷防洪水,而且咱们的帐篷也是能避雷的。”
    我:“……”也就是说,我刚才的惊吓都是多余的?我写的遗书都是没用的?
    我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钟原笑眯眯地答道:“我以为你演戏自娱自乐呢。”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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