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男人摇了摇头,他猛一拍脑门,“朕糊涂了,跟着你脑子也不好使了。”
    “郎昀想要从朕手中取走一个人的性命,实在太嚣张了些。朕虽不能给他荣华富贵,可也要让他看一看这世上的风景吧。”贺珏顿了顿,说出真实目的,“朕将他抱过来,也是想放在你身边,郎昀此人手段狠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过几日他要来玉石关,朕需费精力与他周旋,孩子就暂时交给你看顾,免得教那些人钻了空子。”
    “好。”靳久夜爽快地应承道。
    而后又看了眼贺珏,“主子,属下其实……”
    贺珏疑问:“嗯?”
    靳久夜道:“属下其实脑子挺好使的。”
    言下之意,你脑子不好使,是你的问题。
    贺珏怔了片刻,失笑。
    这几日小婴儿除了喂奶和夜间睡觉由乳母带着,其他时间一直跟在靳久夜身边,而乳母的住处也重新安置在他们的军帐不远,以便随时看顾。
    靳久夜身上带伤,这次往鬼门关溜达了半个月,再也不敢肆意妄为去外面走动,每日只窝在屋子里跟小婴儿相对无言。他又不是一个柔软的人,面对弱小的婴儿常常手足无措,偶尔还会慌神,贺珏乐得看靳久夜这样子,仿佛这样的男人才是鲜活的。
    很多时候,贺珏看着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便会从心底里会生出几分安宁与祥和来。好像自己不再是一国之君,而是一家之主,身边围绕着的是自己的妻儿。
    这样的日子,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有任何争端,似乎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主子,他、他咬我手指。”靳久夜无意间被小婴儿含住了食指,他不知所措地连忙叫贺珏。
    贺珏看了发笑,“夜哥儿不是杀人如麻么,一个小婴儿能耐你何?”
    “可……”靳久夜试图抽出我自己的手指,结果被婴儿扯住不放,他又不敢用力,生怕伤了这个小家伙。
    “原来堂堂影卫大人也会怕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啊,你提刀砍了他不就成了?”贺珏笑着说,“反正他是北齐人,北齐待南唐从来都没有消除敌意。”
    “可这小婴儿是无辜的。”靳久夜辩解道。
    贺珏倒好奇了,“你怎么会觉得他无辜?”
    靳久夜流露出一个不解的眼神,同时慢慢让小孩张开了嘴,将自己的食指解救出来。
    贺珏随口说道:“他身上流淌着北齐王室血脉,而你父亲靳烈大将军是被北齐狼烟骑杀害的……”
    “主子怎么又提这一桩往事了?”靳久夜更奇怪了。
    贺珏轻轻一笑,只答:“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靳久夜表示:“当年往事,又不是这个孩子亲手所为,更不是他父母所为,又有什么理由怪罪到他身上?”
    贺珏没说话,靳久夜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连忙又道:“人活在这个世上,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先皇做下的孽,也与主子没有丝毫关系。这几年,主子勤勉宽容,已让无数百姓过上好日子了,何必再心怀愧疚?”
    男人极少说这么多话,他总是沉默寡言的,可相处了这么多年,也只有这人才能明白自己心底深处的结到底是什么。
    他从来不是个善良正直的人,他小时候受过那么多阴谋算计,心里藏满了恶与恨,只是一直压抑着,不想释放出来罢了。
    而封印它们的,也只有眼前一人。
    “主子是先皇的儿子,继承了他的血脉,但又没做过什么错事,为何要替先皇赎罪?”
    贺珏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靳久夜,靳久夜目光真挚而清澈,每一句话都那么肯定,让人生不出质疑来。
    “哥,你是我的小仙子。”年轻的君王如是说道。
    靳久夜伸手环住贺珏的脖颈,任对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许久后,他道:“主子别替靳家翻案了,属下想要跟主子永远在一起。”
    贺珏一怔,“你都知道了?”
    “是。”靳久夜道,“属下心中从未有过怨恨与不甘,主子不必如此……”
    贺珏突然打断靳久夜的话,“并非全然是为了你,即便那不是你的家人,朕也要为他们平冤昭雪,因为正义与公道。”
    靳久夜眨了眨眼,与贺珏面对面看着彼此的脸。
    贺珏说:“正义与公道,永远都不能缺失。”
    靳久夜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来。
    就在这时,怀中的婴儿啼哭起来,靳久夜一下就慌了,“主子,他怎么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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